老者這般說著，緩緩陷入沉思之中，而秋長天則是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你搞錯了吧？正常元嬰境修士遇到大自在天魔，那確實是厄運沒錯。我之所以能活下來，是因為我的實力實在是太牛逼了，這跟否極泰來有什么關(guān)系？

    忽然，仿佛是鬼使神差般地，秋長天開口問道：

    “前輩為什么要特意放一只大自在天魔，在這個昆侖山脈的深處呢？”

    “因為這里曾經(jīng)是我居住過的洞府?！崩险叩卮鹫f道，“找個看守洞府的看門犬而已?！?/br>
    這地方是他開辟出來的？

    秋長天再次回過頭去，終于注意到那土地祠里供奉著的太清天尊古像，其五官相貌……和這名老者不能說非常神似，只能說是一模一樣。

    第九十二章 必須混沌大羅金仙

    “前輩是太清道德天尊么？”秋長天拱手行禮。

    “太清道德天尊？”老者詫異問道，“那是什么道號？”

    秋長天聞言一怔。

    看老者的表情，似乎不像是作偽?；蛘哒f以這位老者的可怕修為和崇高位階，估計也不屑于在這上面說謊。

    所以他真的不是太清道德天尊？還是說……

    “說不定是等這位離開此界之后，人族集體給他追贈的道號呢?！崩鲧R解釋說道。

    秋長天想想也有可能，便不再糾結(jié)對方的身份問題。

    “且不提別的?！崩险呃^續(xù)淡然說道，“本來此方秘境自有規(guī)則，我是不好出來干預(yù)的?！?/br>
    “但我之所以出面阻止你，是因為如今除你以外，秘境里已經(jīng)沒有別的修士了——再等你和那天魔對耗下去，還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時候呢?！?/br>
    “僥幸而已?！鼻镩L天謙虛說道，“給前輩添麻煩了。”

    老者擺了擺手，又道：

    “僥幸而已，這可不是什么謙虛的說法?！?/br>
    “福緣運道，乃是這世間最難把握之事。有人拼盡全力卻庸碌終生，不甘壽盡；有人閑散憊懶卻連逢機遇，扶搖而上?！?/br>
    “能得‘僥幸’二字，已經(jīng)是這天底下最難的大事。你若真是僥幸拿到這七寶玄苑之主的位置，就應(yīng)該驕傲地說出來才是。”

    “只是就我看來，你這次能過關(guān)，與其說是僥幸，不如說是過往道途的厚積薄發(fā)……但過往道途的厚積薄發(fā)，其中又有多少的莫大機緣，才能堆出你現(xiàn)在的修為境界？”

    說到這里，老者忽然又哂笑起來，說道：

    “卻不說這個，外面的世界已經(jīng)大限將至了吧？”

    “前輩這話是什么意思？”秋長天立刻警惕起來，心想這秘境里的老者難道不是一個幻影，而是可以感知外界情況的大能分身不成？

    “嘿?！崩险呃湫φf道，“只有世界大限將至，從白玉京到大光明殿，這四個秘境才會問世開啟。”

    “你們既然能進(jìn)入七寶玄苑秘境，便說明外面的世界已經(jīng)撐不了多久了……怎么了，你的宗門難不成沒告訴你這事嗎？”

    秋長天：……

    “愿聞其詳?！彼麤Q定假裝不知道，看看能不能從這老者那里探聽出更多的情報——說不定有些秘辛，是連那幾位仙人也不知道的呢。

    “這事說來也不復(fù)雜?！崩险弑戕D(zhuǎn)過身去，背手說道，“生老病死，乃是天理循環(huán)。無論凡人還是修道者，都逃不脫這個循環(huán)?！?/br>
    “即便是世界，既然在時間上有誕生的起點，自然也會有毀滅的終點。”

    “而你所在的這個世界，其實早就步入壽命的晚期了……你難道沒有發(fā)現(xiàn)，歷史上的許多厲害道法，到后來陸陸續(xù)續(xù)都失傳了么？”

    “確實?！鼻镩L天沉吟說道，“晚輩原本以為，是因為修真界人人敝帚自珍，不愿意將道統(tǒng)絕學(xué)傳承下去，才導(dǎo)致一旦宗門覆亡，道統(tǒng)也跟著斷絕所致?！?/br>
    “你說的確實是一個原因?！崩险呃湫φf道，“但你想想，越是厲害的道統(tǒng)絕學(xué)，掌握它的修士就越是強大，連帶著其坐鎮(zhèn)的整個宗門，實力都能得到顯著提升，同時也就更容易招收到有天賦的弟子。”

    “這樣的宗門，為何到了某個時候反而會衰弱下去，甚至是陷入覆亡的境地呢？”

    秋長天思索片刻，試探問道：

    “前輩的意思是，是招收弟子這一環(huán)出了問題？”

    “世界壽命步入晚期，將會不可避免地導(dǎo)致天地間的靈氣濃度下降?！崩险呱袂槟坏卣f道，“天才依舊會輩出，但整體的數(shù)量和質(zhì)量，都免不了跟著持續(xù)減少?！?/br>
    “以往門派里，精英弟子人手一份的厲害絕學(xué)，慢慢地就沒人能修到大圓滿了，然后是大家都只能修到勉強能用的地步，再接著便是入門也難……直到?jīng)]人能入門，不失傳還能怎么辦呢？”

    “再加上你說的那個原因，大家都敝帚自珍，不愿將絕學(xué)傳給親傳弟子以外的人，更是加劇了修真界整體實力的惡化。若我所料不差，現(xiàn)在外頭的混沌大羅金仙，怕是已經(jīng)只有單手之?dāng)?shù)了吧？”

    秋長天：……

    “怎么了，難不成還有十人以上？”老者詫異地捋須說道，“那倒是出乎我的意料?！?/br>
    “回稟前輩。”秋長天拱手說道，“如今已無混沌大羅金仙，只有大羅金仙了?！?/br>
    老者神情頓時一愣，隨即震驚說道：

    “連混沌大羅金仙都無？這也衰落得太厲害了！”

    “如此一來，你們豈不是注定要和這個世界陪葬嗎？”

    “敢問前輩?！鼻镩L天也吃驚說道，“什么叫‘注定要和這個世界陪葬’？據(jù)晚輩所知，若是能羽化登仙，便能憑借飛升之力，超脫此世，前往仙界……”

    “哪有那么簡單！”老者皺眉否認(rèn)說道，“所謂的飛升之力，只是能擺脫此世束縛罷了?！?/br>
    “要知道，從這個世界到下個世界，中間隔著近乎無窮的混沌星河，又有諸多魔頭阻撓。不成混沌大羅金仙，便沒有混沌不滅之身，如何能穿過這么多的艱難險阻？必然要死在半路上，沒有其他可能！”

    “要飛升到你們所謂的仙界，起碼得有混沌大羅金仙的境界實力……嗯，如果只有大羅金仙的修為，但能得到混沌大羅金仙的陪同庇護(hù)，倒也可以穿過混沌星河?！?/br>
    “原來如此?！鼻镩L天心中驚嘆，又問道，“那金仙、天仙和地仙呢？”

    “金仙本源有瑕，絕無可能成功飛升，有沒有混沌大羅金仙庇護(hù)都一樣?！崩险卟患偎妓鞯卣f道，“天仙和地仙卻是什么境界？”

    秋長天將其解釋一通，老者便毫不客氣地冷笑起來：

    “什么天仙地仙，都是殘缺的玩意兒，算什么仙人？”

    “小子，你將來若要羽化，便只能升為混沌大羅金仙，不要妄想有其他可能！”

    說著，他便突然將袖子一揮。

    秋長天只覺天旋地轉(zhuǎn)，然后便發(fā)覺自己居然已經(jīng)不在七寶玄苑之內(nèi)。

    周圍盡是漆黑混沌，又有點點星光如燈，閃爍不滅。

    這里，居然是天球之外，宇宙之中？

    第九十三章 飛升之路

    “這里便是天球之外。”老者出現(xiàn)在秋長天的身邊，沉聲說道，“也是混沌天河之中?！?/br>
    “所謂混沌天河，看似深海之水，實則無序混沌，也是世間至寒之地。尋常修士入天河之中，rou身要與混沌真寒抗衡，便需要時刻消耗真元。一旦沒了真元，立刻被抽盡熱力而亡。”

    “前輩。”秋長天詢問說道，“先前我在七寶玄苑秘境之中，也曾進(jìn)入過天河之水里。其中雖然深寒極冷，但與其抗衡的真元消耗，似乎不是很多？”

    “那你可知，從此界到仙界，需要飛升多遠(yuǎn)的距離么？”老者反問他道。

    “呃，多少？”秋長天表示不知。

    “兩界距離最近的時候?！崩险呔従徴f道，“差不多是二十萬億之里?！?/br>
    秋長天：……

    “為什么要成為混沌大羅金仙？”老者呵呵冷笑說道，“因為混沌不滅，真元無窮，所以也就無所謂時間距離，遲早能飛升到仙界?！?/br>
    “在此之下的大羅金仙，只是法力接近無窮無盡而已。但所謂的‘接近’，終究不是真正的無窮。在二十萬億之里的距離下，再小的本源殘缺都會成為致命的原因?！?/br>
    秋長天思索片刻，若有所思地道：

    “二十萬億之里，實在太過遙遠(yuǎn)，以至于連攜帶恢復(fù)真元的丹藥都不可能。但若是修煉類似效果的吐納秘術(shù)，又如何呢？”

    “這便是我接下來要說的第二點。”老者將長袖一揮，于是天旋地轉(zhuǎn)之間，兩人又來到了另一處地方。

    此處已經(jīng)不見修真界所在的天球，出現(xiàn)在兩人前方的，卻是一座漆黑如墨的陌生天球。

    “天外第六天，他化自在天?！崩险呗曇衾涞氐?，“一個遠(yuǎn)小于修真界的微型天球?！?/br>
    “其中主宰，乃是他化大自在天魔，亦是附近七十億里范圍之內(nèi)，所有混沌之魔的統(tǒng)率主族?！?/br>
    “你羽化成仙之后，一旦離開天球障壁，便無時無刻不會遭到各種天外魔頭的sao擾侵襲。便以他化大自在天魔為例，若是成百上千個圍上來，你難道還能停下來解決它們不成？”

    “他化大自在天魔，擁有不死不滅之身，那肯定是不能正面對抗的?！鼻镩L天苦笑說道，“只能逃了。”

    “既然要逃，哪有時間吐納煉氣，恢復(fù)真元？”老者毫不客氣地問道，“便是出了七十億里，離開他化大自在天魔的地盤，又進(jìn)了阿迦尼吒天魔的國度?！?/br>
    “逃出阿迦尼吒天魔之國，又進(jìn)非想非非想天魔之處……這宇宙混沌之中，各種魔族如恒河沙數(shù)，何止萬億可計？去仙界凡二十萬億之里，皆為各類魔族所盤踞占領(lǐng)，管叫你連個落腳歇息的地方都沒有！”

    “只有混沌大羅金仙，真元無窮無盡，因此想戰(zhàn)就戰(zhàn)，想逃就逃，不會被束縛限制。其余諸多有缺仙人，待其真元耗盡之時，沒有混沌大羅金仙保護(hù)，便是被諸多魔頭吞吃分食的下場而已?！?/br>
    “原來如此?！鼻镩L天恍然大悟。

    原來從修真界飛升去仙界，居然有這么多的艱難險阻。

    難怪赤松、長眉等仙人要留在修真界不肯飛升，雖然表面上說是放心不下宗門，但估計真實原因還是察覺到了端倪，曉得沒有混沌大羅金仙的保護(hù)，絕無可能穿過這二十萬億之里的飛升距離吧。

    “對了，還有一事要請教前輩?！鼻镩L天又拱手說道，“正常的羽化登仙后，非混沌大羅金仙不可飛升仙界，那是不是有取巧的法子呢？”

    “我曾聽宗門前輩猜測，說若是能抵達(dá)大光明殿秘境，就有飛升到仙界的法子是么？”

    “你從哪里聽來的這個？”老者神情古怪地看著他，半晌才道，“是也不是。”

    “修道路上，一步一個腳印。前面道基沒有踩實，后面就會越走越虛。好比你結(jié)丹有缺，到結(jié)嬰時就不可能臻于完美，這些都是連環(huán)相扣的?！?/br>
    “然而，天穹殘破尚能修補，本源有缺為何不能？白玉京、黃金闕、七寶玄苑和大光明殿，此四處秘境之中，便有對應(yīng)的修補本源之法。”

    “修補本源之法……”秋長天思索問道，“若是如此，便是說無需成就混沌大羅金仙，也有前往仙界的可能了？”

    “愚蠢！”老者毫不留情地否定說道，“這后天彌補的玩意，如何能有先天形成的那般完美？便是昔日女媧氏補了天漏，你看補天的地方能堅持多久？根本就比不上正常天球誕生時形成的天穹！”

    “便是彌補本源有缺，實際上也沒法補到完美無瑕，只是我們這些已經(jīng)離開修真界的先行者，擔(dān)心未來若是世界大限將至，你們這些不爭氣的人族后輩只能等死，所以才給你們留了一絲希望而已?！?/br>
    說到這里，老者忽然沉默片刻，又道：

    “天球雖然遠(yuǎn)隔幾十萬億距離，但也會彼此互相吸引。來自遙遠(yuǎn)仙界的強大吸力，會給修真界的天球帶來極大的負(fù)擔(dān)，不僅會導(dǎo)致靈氣環(huán)境紊亂，也會急劇損耗天穹壽命?！?/br>
    “然而，當(dāng)天穹再次破損的那一刻，也是仙界離修真界最近的時刻。那時你若是未成混沌大羅金仙，便可以去大光明殿秘境，做最后的飛升一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