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0節(jié)
安知素全力進攻試探,卻發(fā)現(xiàn)這陌生人不僅沒有以殺招反擊自己,甚至連半點殺意都沒有,這說明了什么? 不是關系極其親密的人,怎么可能會有這種反應??。。?/br> 想到這里,陳觀水也是恨不得打自己幾個嘴巴,更恨安師姐實在太不要臉,居然用兩人的感情做試探。 不過他還是嘴硬說道: “你不要得寸進尺,我只是見道友這般年輕貌美,不忍下手而已?!?/br> “好個不忍下手。”安知素見他還在狡辯,頓時慘然一笑,神情越發(fā)哀婉凄涼,“胡說八道……” “若你不是那凌云破,我對你下了殺手,你便盡管來殺我便是?!?/br> 說到后面,她突然怒聲喝道: “再說不忍,你的性命就要無了!” 話音未落,寒冽劍和飛煙劍同時大作光華,劍上道法排山倒海般向陳觀水殺來。 陳觀水見她居然來真格的,頓時心頭也怒氣勃發(fā),生起辣手摧花的心思來…… 不行,還是下不了手! 過去和師姐的點點滴滴,在心頭只是涌現(xiàn)出來,那點殺意便頓時無影無蹤了。 曉得自己絕對不可能對安知素下重手,陳觀水也不敢繼續(xù)久留,只是迅速御劍閃開攻擊,全力逃離。 安知素緊追不舍,陳觀水慌不擇路,朝那鏡湖神宮的水下入口沖去。 入口處原本有雷法禁制,后來被魏東流一行人解除,因此兩人毫發(fā)無傷地沖入鏡湖神宮。 劍光穿過水膜和走廊,只見盡頭一面巨大鏡子,緊貼著墻壁佇立著。 陳觀水御劍過程中掃了一眼,便看見鏡子里自己的倒影,仍然是那變化不定的無臉人模樣。 怎么搞的?昔日我小號多開,你說我沒有臉也就罷了;如今我已經(jīng)是本色出演,怎么還是這個無臉人? 他心中驚疑不定,但很快又有些隱隱的明悟: 面具戴得久了,長在rou里,可不是說摘就能夠撕下來的。 陳觀水和那安知素沒有半點干系,又為何對她各種下不了殺手?還不是因為名為凌云破的面具在作祟! 安知素跟著掠過,目光迅速瞥向鏡子,便看見鏡中自己竟是衣衫襤褸,遍體鱗傷,不少傷口還在流血不止。 但那倒影的手中仍然緊握著劍,只是桀驁倔強地隔著鏡面和自己對視。 “……你又對我用了什么邪法?”安知素高聲叫道,確認自己身上并無任何傷痕。 “不是什么邪法。”飛在前面的陳觀水居然回答了,“你還要追我到什么時候?” “凌云破!你不要跑,我就不會追!”安知素越發(fā)憤怒。 “差不多得了!”陳觀水沖入大廳,便看見前方果然站著被鏡子幻化出來的安知素的投影。 對方同樣衣著破爛,渾身鮮血淋漓,只是帶著某種黑化般的笑容,朝沖進來的陳觀水和安知素笑道: “好好好,來得好!男的負心無情,女的有眼無珠,不如一并殺了,方得痛快!” 話剛說完,她便驟然化作劍光,竟是直接人劍合一,劍光暴漲數(shù)十丈,朝著陳觀水兇悍殺來。 須知這鏡中投影,其實力往往相較本體要更上一個檔次,因此那劍光之雄渾粗壯,幾乎已經(jīng)接近元嬰境的后期了。 縱然如此,我又何懼之有? 陳觀水心中冷笑,他雖然沒法對安知素下殺手,但對這投影卻無半點憐香惜玉之情,正要以雷霆之勢將其鎮(zhèn)壓,隨后繼續(xù)逃命,卻只見一道劍光后來居上,竟是那身后的安師姐人劍合一,同樣化作磅礴劍光,攔在了他的身前。 這人劍合一的兩道劍光互相對撞,乃是絕對硬實力的比拼,容不得半點技巧可言。 安知素面對那高過自身一階的劍光強度,果然根本不是對手,身軀赫然便被力道打得拋飛起來,如脆弱的風中柳絮般搖搖欲墜。 陳觀水大驚失色,哪里還管什么偽裝,連忙御劍過去將她的身體接住。 此時的他,卻是突然后知后覺: 鏡中的師姐投影,雖然渾身都是劍傷,鮮血淋漓,但造成傷口的兇器卻被她握在手里——說明她已有棄世之念,是她在持續(xù)傷害她自己! 正因為如此,安知素剛剛才會替自己擋下這一劍,畢竟她早已不在乎自身的生死了。 想到這里,陳觀水又是心疼,又是心虛。 如此專情的安師姐,叫他著實難以割舍……但不割舍,又能怎地? 便是在這里把話說開,僥幸能夠重歸于好,等后續(xù)被她發(fā)現(xiàn)徐師妹等人的存在,豈不又是一波血海滔天! 還不如就此別過,免得二次傷害為好…… 陳觀水胡思亂想,心中突然警鈴大作,連忙將懷里的安知素推了出去。 心口處傳來些許疼痛,卻是安知素先前被他抱在懷里時,突然從懷里摸出一把短劍來,刺中了他的胸膛。 好在只是入rou幾分,卻未曾碰到心臟,亦無性命之憂,就是不知是因為安師姐最后不忍而留手,還是因為自己反應機敏提前將其推開了。 “你作甚!”被淡淡疼痛激起兇性,陳觀水眼中也泛出冷意來,喝罵說道。 “還不承認是嗎?”安知素咬牙切齒,卻有兩行清淚從眼中淌下,卻是已經(jīng)認定了他的身份,“凌師弟,我姑且再叫你一聲師弟?!?/br> “你背叛宗門,竊走門派重寶,罪大惡極。師姐我先將你殺了,再自盡以謝師父宗門,咱們到了黃泉來世,再做一對姐弟也罷?!?/br> 陳觀水原本傷勢不重,但聽她說出這些真心話來,差點兒氣得吐血: 背叛宗門,不是應該先把我抓住嗎?竊走重寶,不是應該先問出重寶的下落嗎?哪有一上來就要砍死人的? 師姐你殺了我也罷,你自殺干什么?是要讓我死也不得安寧嗎? 到了黃泉來世,各自投胎也就罷了,誰也不欠誰的,做一對姐弟是什么鬼?青梅竹馬都比親姐弟好吧! 雖然有這么多的槽點,但陳觀水完全不想吐槽,只想吐血。 再看那安知素的幻影,同樣也是面上悲戚落淚,語氣卻極為歡喜,顯得無比瘋魔: “是極,是極!我的親師弟啊,你今世既然沒法再做我的師弟,不如我將你一刀剁了,再一刀抹了自己的脖子,來生咱們投胎到一個肚子里,你可就沒法再甩掉我這個jiejie了。” 陳觀水終于忍不住了,吐槽說道: “原來你是想和我當親姐弟啊!” “閉嘴!”安知素惱羞成怒,呵斥那幻影說道,“胡說八道!我豈會有這種怪異想法!” 陳觀水:…… 所以到底是不是你要殉情? 見安知素嘴硬不肯承認,那投影再次落下淚來,又哭又笑: “師門之姐弟,猶然有背叛的可能性;以血脈相連的姐弟,總不能強行切斷了吧?只是既然血脈相連,卻又不能行那羞恥之事,算是缺憾。但若能換來長相廝守,縱然不得相愛,又如何呢……” 見它越說越是離譜,安知素差點兒被氣到發(fā)瘋,索性便將飛煙、寒冽雙劍調(diào)轉方向,全力殺向那饒舌的幻影。 陳觀水見狀大驚,曉得此時師姐被沖昏頭腦,蒙蔽劍心,加上修為功力又弱上一籌,想來絕對不是那幻影的對手,連忙施展道法從旁邊夾擊。 兩人一左一右,殺向安知素的幻影,果然將幻影殺得招架不住,只是流淚大笑: “甚好,甚好!便是這短暫的時刻,能和師弟并肩作戰(zhàn),縱然接下來又要刀劍相向,也是值了!” 安知素羞惱得不行,突然又調(diào)轉劍光,攻向陳觀水。 陳觀水心想你這臉皮也太薄了一點,就為了證明那幻影所說并非你心中所想,就要轉頭來殺我是吧? 愚不可及! 好在這次兩人已經(jīng)拉開距離,陳觀水又早有準備,當然不會給安知素以劍術強攻壓制的機會,只是將蟠龍銷金球祭出,直接將那兩劍吸住。 安知素催發(fā)劍上道法攻來,陳觀水立刻御劍后退,躲入來時的甬道里。 溜咯! 他這邊原路返回,安知素自然不肯輕易放過他,追著離開鏡湖神宮,從湖面通道沖出洞天,只見哪里還有陳觀水的影子? 便是這湖面通道,都是陳觀水從容布下,留給她出來的——可見他早已有了十足把握。 將安知素迅速甩掉,陳觀水也不敢在南疆多留,只是迅速御劍往東北方向而去,要繞開蜀山的主力部隊。 離開南疆叢林,便進入湘西山區(qū)。此處已經(jīng)脫離瘴氣范圍,但仍然多毒蟲毒舌,環(huán)境也復雜惡劣。 從此處若是往北,便進入荊州地界,再往北便是天南腹地,也就是徐應憐的老家??紤]到徐師妹有可能回娘家,因此陳觀水并不打算向北而行。 往東則是揚州,乃是蓬萊玉清觀的勢力范圍,多名山大江,也有大量修道門派,許多都是天工坊的客戶??紤]到石琉璃可能去洽談業(yè)務,因此陳觀水也不打算向東。 如此說來,便只能往南了。 往南方穿過濕熱叢林,便是南海。 南海和東海多有不同。東海的諸多島嶼,其上大多都有修道門派駐扎,有東海七十二洞天之稱。 而南海則有大量的無人島,其上的火行靈氣過于濃厚,且氣候濕熱,不利于修士修道居住,但若是暫避風頭,卻也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想到這里,陳觀水忽然又記起那金鰲島來。 金鰲島乃是隱世不出的遠古佛門駐地,其中只剩一個皈依佛法的妖修,以及大量困鎖天魔的后殿,地點位置也是極其隱秘。 若要躲入那金鰲島里,想必除了當初一同過去的姜離暗外,其他人肯定是找不到了。 但論及修為實力,姜魔女卻是她們之中最強的一個,那妖修雖然境界同樣高深,但能否降服他化大自在天魔,也尚未可知。 若是降不住,陳觀水就要被找到金鰲島的姜離暗干死。哪怕僥幸不死,下場想來也凄慘得很。 但若是降住了……也不能坐視老婆被封印?。?/br> 看來這金鰲島是不能去了,免得平白惹火燒身,要不就去黑衣老人鎮(zhèn)壓心魔的那個島吧? 陳觀水思前想后,漸漸便有種“天下之大,無處容身”的凄涼感覺。 正發(fā)愁著呢,他突然看到前方的山丘后面,似乎坐落著一個土家村落。 這村落的諸多屋舍,給人以似曾相識的感覺……想了半天,陳觀水總算回憶起來: 那是還在蜀山未曾結丹的時候,自己和安師姐曾經(jīng)受司馬長煙之邀,來此處探索巨木秘境,尋找紫府靈藥。 結果卻在秘境之中,遇到了蘇漸的昔日師兄,也就是瘋劍仙道冶真人……當然那些都不重要,關鍵的是巨木秘境里的天地極大,極其適合自己躲藏。 哪怕安知素追到這里,在無人指引的情況下,也未必能在其中順利找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