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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難為 第20節(jié)

    荊王一派推的卞將軍固然也不錯,但是也不能總讓卞家一枝獨大。就像內(nèi)閣需要制衡一樣,不能總讓卞家獨大,孟玨脾氣不好,卻的確打仗時一把好手,近年來約束將士也比之前好多了。

    昭帝沉吟了一下:“孟玨戎馬多年,還是這么沖動嗎?”

    王次輔連忙道:“如今孟參將并不打擾地方,福建浙江軍民有目共睹。”

    ……

    眾人討論倭情之后,昭帝的六位皇子都已經(jīng)到了站班的年紀,在播州之亂時,大皇子舉薦建威將軍,五皇子也立刻出來復議。

    二皇子出來反對:“啟稟父皇,建威將軍一向駐守西北,又不熟悉貴州苗人,若是調(diào)建威將軍貿(mào)然調(diào)離,恐怕于西北和播州都不是好事?!?/br>
    昭帝扶額,近幾年天災人禍不斷,宣府還有蒙古人sao擾,東南沿海有倭人,云貴有夷人作亂,國庫收入所剩無幾,權(quán)貴們瓜分蠶食許多。

    他如今能夠維持大局已經(jīng)是不易,偏偏這個時候,司禮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出來道:“皇上,太后那里送來一份折子?!?/br>
    昭帝嘆了一口氣,自己若是能全權(quán)做主倒是好了,如今太后親信遍布朝堂,他都分不清楚誰才是忠于他,誰才是忠于太后的。

    幾位皇子也是面面相覷,作為陸家子孫,卻在朝堂上每每受制于婦人,讓牝雞司晨,陸家宗親都很是不滿,但又無法抗衡。

    這一次太后選播州之亂的人選給出來的是曹國公世子和小將孟諺,孟諺為孟玨之子,雖然只有十五歲,但是這次在抗倭中表現(xiàn)突出。

    曹國公世子也頗有驍勇之名,但他最有名的是龐太后侄女婿,孟諺則是龐太后侄孫。

    龐太后以為自己很有分寸,但昭帝看了越發(fā)心煩,因為他很清楚太后選的人雖然有私心,但的確不是等閑之輩,尤其是小將孟諺,此次還被派往和福建總兵合作,難得南北兩兵不和,他卻還能和與副將、總兵一起擊潰了倭寇進犯,驍勇不下其父,同時,上下級關(guān)系處理比孟玨強,的確值得培養(yǎng)。

    曾經(jīng)親密無間的母子,一旦涉及皇權(quán)爭斗,和仇人也沒兩樣。

    蕊娘則見一個小太監(jiān)悄悄遞了一個紙條過來,她打開一看,原來是二皇子告訴她,今日朝堂之上爹被任命為五軍三營參將,哥哥被派往播州平亂。

    作為武將千金,她當然了解在福州任參將,那只是一個邊將,在京中就完全不同,京中一共有三大營,神機營、五軍營以及三千營。

    其中五軍營是騎兵和步兵的混合,部隊是從各個地方調(diào)上來的精銳部隊,擔任攻擊的主力。品級雖然未變,可是地位卻變得重要了。

    真是一件喜事,不知道娘何時上京來呢?

    還有二皇子特地派人來告訴自己消息,蕊娘心中一沉,她是絕對不可能做側(cè)妃的??墒嵌首右矝]有表露出那種意思,她被動收到人家的好意,也不是很好。

    想到這里,她依舊用火折子燒了這張紙條,她還沒那么傻,留下證據(jù)來。

    不一會兒,樂令姿過來了,她一進來就深吸了一口:“孟姑娘,你這里總是那么香,這種清香比那種馥郁的味道好聞。”

    “我隨手調(diào)制的,其實我也就那三板斧。來,今日教你認字,我看若是從點、撇、捺開始學,恐怕不符合你目前的情況,咱們就先學常用字開始學?!比锬镄Φ?。

    樂令姿點頭,她昨日聽說孟姑娘甚至頂了洪女官的班,雖然今日龐太后的女官就已經(jīng)輪值了,但是昨日她完成的出色,看來孟姑娘的確非尋常閨閣女子。

    連著幾日樂令姿都到這里學字,還未學完,就聽聞她因為出宮替太后慰問洪女官,得到洪女官的賞識,推舉她做中書女官。

    普通女官比宮女名頭好聽點,做的事情差不多,中書女官才能真正的進入核心。

    可流螢不解:“樂女官才學了幾日,她就能任中書嗎?”

    “她的膽子大的很,有一句話富貴險中求,這句話就是說她的。只是根基不穩(wěn),就容易掉下來,這世上捷徑只能走一時,只有真材實料才能讓人佩服。”蕊娘笑道。

    畫屏看著蕊娘道:“為何太后不提拔您呢?”

    蕊娘搖頭:“太后已經(jīng)回報了我的好。”他父親兄弟能夠提前升遷,就是太后報答,要不然人才那么多,別人為何只提拔你呢?且如果太后有意栽培她做女官,那恐怕同時皇上就不會把她許配她皇子了,這也是為何蕊娘直接用臺閣體,沒有用自己本字的原因。

    但很快宮里又有喜事,兵部侍郎孫女,知縣黃國全之女指婚給三皇子,魏國公孫女郭妙儀的jiejie郭令儀指給四皇子。

    這就很讓龐太后尷尬了,當時選的這四位伴讀,卞寶云歸家,只有陳晚晴嫁給了二皇子,其余兩位則沒有了下文,按照常理至少有一位要做皇子妃的,哪里知曉現(xiàn)在三皇子和四皇子一起指婚。

    韓老夫人當然很震驚,過了幾日就進宮來和龐太后說話:“jiejie,不知蕊娘可好?我聽說她住到您這兒來了?!?/br>
    龐太后冷哼道:“你消息倒是很靈通?!?/br>
    “咳,正好前幾日晉王妃辦花宴我過去的時候她同我說起的,我又怕我們?nèi)锬锊欢?guī)矩。”韓老夫人心想五皇子性情陰沉不定,母妃早亡,還阿附大皇子,雖說辦事還可,但到底不是一路人,六皇子那兒還有他表妹在那里,這肯定是姑表親了。

    天吶,那蕊娘豈不是要被退貨?

    龐太后自然一眼看穿她的想法,這是皇帝反抗她插手的方式,直接定下老三老四的婚事來告訴他,現(xiàn)在他來作主。

    龐家現(xiàn)在也是后繼無人,個個都覺得她老了,不如以前了,甚至還怕皇上清算,真是笑話。

    “你不必多想,蕊娘這里我自然有我的分寸?!饼嬏笮睦锖芮宄?。

    韓老夫人就不敢多問了,甚至也不敢要求再見蕊娘一面,出門時,見是樂令姿送她出來,還拿出賞錢給她,樂令姿笑著收下,見韓老夫人的背影越走越遠才返回去。

    原本她每日還有一個時辰去蕊娘那里認字,現(xiàn)在她做了中書女官,就得和其她中書學習處理公文,但她的能力根本就不夠,在洪女官那兒之所以能夠得到提攜,不過是因為她暗示自己無人投靠,雖然文字出眾,但是若能得到洪女官提攜,日后一定在太后那里為她說話。

    洪女官為人嚴謹,當場讓她寫了幾個字,她把在蕊娘教她時寫的紙片收好,拓寫了幾回,就背過去寫了幾個字,洪女官連聲稱贊。

    可這樣導致她就沒功夫去蕊娘那里了,因為晚上她不好打攪人家,只好自己看別人怎么寫字,自己裝作認得,還怕被人笑話,每日也是過的膽戰(zhàn)心驚。

    她是渴望富貴榮華,這天下女子誰不渴望?她過夠了仰人鼻息的生活。

    但是她不愿意留在龐太后身邊像洪女官這樣做到四五十歲,那樣還是個女官有什么用,洪女官的同年入宮的苗賢妃,人家都是四妃之一了,洪女官腰一斷就沒了用處,日后不過是個棄子,還一輩子不能成婚。

    走在門口又遇到了郭貴妃和許淑妃,她們二人的兒子都被賜婚,自然也得來太后這里請安??偛荒芴蟛皇卓?,到時候人進來了,太后要發(fā)難,她們做妃嬪的可要吃掛落。

    樂令姿趁著有空,又往蕊娘那兒去了一趟,蕊娘此時正在沏茶,見她進來,順便親手沏了一杯茶給她。

    “孟姑娘,上回沒有你教我寫字,就沒有我今日被人提拔。所以,我今日又是來告訴你一件事?!?/br>
    蕊娘頓了一下:“如何?”

    樂令姿擔憂道:“上次皇上把孟姑娘你爹和你兄弟都升了,宮里好些人都猜測是不是你被選作皇子妃了,如今我剛剛見到郭貴妃和許淑妃聯(lián)袂而來。據(jù)說三皇子和四皇子都已經(jīng)被指婚了,孟姑娘我這話有些冒犯,但你呀,可真得抓緊了,得多為自己籌謀,否則這皇子妃的位置可就是花落別家了?!?/br>
    “多謝樂女官了,正好我這里準備了一本說文解字給你,你如今不得空閑過來,可以看看這本書,對你很有裨益?!比锬锖χx過她。

    樂令姿一臉感激的接過,還道:“孟姑娘,你放心,你對我這么好,日后我有什么關(guān)于你的消息一定會告訴你。”

    蕊娘起身送她出去,關(guān)上門后,才淡淡的拿起書來。

    畫屏立馬就急了:“姑娘,聽說泰安伯府老夫人今日也來過,她肯定是為了這件事情過來的,您可怎么辦啊?難道真的嫁給五皇子啊,他可是和大皇子一伙兒的?!?/br>
    “稍安勿躁,這事兒咱們不是早就知曉了嗎?有什么稀奇的?!比锬镆矝]有放在心上。

    一向沉穩(wěn)的流螢道:“可現(xiàn)下只有兩位皇子未婚了,這可如何是好?您要不要上點心,去求求太后,或者走走門路?!?/br>
    蕊娘放下書道:“這樂令姿就是過來笑話我的,哪里是真心為我打算,我怎么可能貿(mào)然去動。太后絕對不是好相與的,你們被她誤導了,我之前幫太后,讓我父兄升官,就已經(jīng)是好處了。若是再做小動作,恐怕也要被趕出宮去了,在這個宮里,前一腳你還如日中天,下一刻你可能跌入泥潭?!?/br>
    她還是一如既往,沒有任何躁動,早上早起去御花園采摘花露,她的臉龐映襯在花中,顯得人比花嬌。

    往回走時,正好碰到了六皇子,蕊娘趕緊請安。

    六皇子看了她一會兒,才道:“起來吧。我準備給太后請安,你每日都會采花露嗎?”

    興許是六皇子年齡和她相仿,看起來少年氣,似乎沒有大皇子和二皇子那種相處起來的壓力,蕊娘神情也輕松一點兒了:“也并非每日,只是天氣好時才出來,用露水沏茶最為香醇。”

    “現(xiàn)在二皇兄搬出宮了,我和你表兄也是熟識,你若有什么難辦的事情尋我也是如此,這可是二哥千叮嚀萬囑咐的?!绷首哟蛉さ?。

    蕊娘連忙婉拒:“我小女子一人,哪里能勞煩諸位皇子替我打點,在太后這里一切都安好,請六皇子不必掛心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br>
    六皇子心想她倒是真的矜持,如此看來也算是能配得上二哥,故而在她面前說起二皇子的好話:“當年我才剛練習學騎射,大家都在那個跑馬場,大哥已經(jīng)會射箭了,而且箭無虛發(fā)??赡侨沼袀€小太監(jiān)把靶放錯了位置,大哥一箭射過來,是二哥替我擋了一箭,所以說二哥是個很好的人。孟表妹,自從你進宮以來,二哥對你如何你也是能夠感覺到的,你是如何想的呢?”

    原本聽前半段,蕊娘心想也難怪六皇子死心塌地的跟著二皇子的,原來有這段淵源,救命之恩的確是值得追隨,但聽到后半段,她有些窘,正準備和六皇子說清楚的時候,卻見有一中年男子走過來。

    他頭戴紫金冠,身著胸前是白澤與麒麟做補子一品公爵的衣裳,浮腫的皮膚拖長的眼袋似乎還能看出原來的好皮囊,但此時他正盯著蕊娘看,蕊娘感覺不適。

    六皇子不動聲色的擋在蕊娘前面,喊道:“舅舅?!?/br>
    原來這位就是龐允,太后的嫡親侄兒,當今皇后的親兄弟。

    第27章

    “原來是六皇子, 臣給祁王殿下請安?!饼嬙市Σ[瞇的拱手,他除了是皇后的兄長,還是六皇子的姨丈, 他的繼室就是苗賢妃的親meimei。

    他說完又看向蕊娘,蕊娘在六皇子身后行禮:“臣女給承恩公請安。”

    龐允見她低垂臻首, 卻愈發(fā)露出粉面白頸來, 故作一幅長輩模樣:“唔, 你是哪家的,怎么出現(xiàn)在這里?”

    “回承恩公的話, 是太后讓臣女過來這里的,就不在此地耽擱了?!比锬镎f罷就要告辭, 六皇子暗道她聰慧, 當年太后這里有位宮女聽聞就被承恩公玷污了, 太后罵了他一頓,什么事情都沒有。

    尤其是龐允之父,算是為了太后死的,他就是有再大的錯, 太后也不會對他怎么樣。

    而龐允還是自己的長輩, 私下支持二皇兄,也不能鬧僵, 因此孟表妹這樣脫身最好。他見她往后走了, 暗道一聲聰明。

    龐允卻摸了摸下巴, 對六皇子道:“她是誰?”

    六皇子笑道:“說起來也是親戚。是了, 舅舅進宮做什么?我二皇兄在宮外可好?!?/br>
    龐允見六皇子回避,忍不住打趣:“不會是祁王殿下喜歡此女吧?哈哈, 您放心, 二皇子喬遷之喜我還去過了, 王府府邸可真大。當時真是濟濟一堂,我還說沒見著祁王您呢?!?/br>
    “好說,還不是我那日……”六皇子把話題扯開,又心道我怎么會喜歡哥哥喜歡的女人,我和二哥雖然并非同父同母所出,但是比親兄弟還要親。

    二人一同覲見皇太后,太后看到龐允和六皇子倒是溫和的說了幾句話,六皇子還要讀書就先告退了。

    等他走后,龐太后才沒好氣道:“前朝的事情,你可知道了?”

    在龐太后看來,龐允是她娘家侄兒,雖然女色上不禁了些,但是比別人可信。故而,龐太后道:“我聽說大皇子對皇后負荊請罪,皇后居然原諒他了?”

    龐允提起正事來,也算是侃侃而談:“是啊,娘娘還說是他被人蒙蔽了,所以讓我們支持大皇子。”

    “哼,三言兩語就被人騙的團團轉(zhuǎn),我們龐家怎么出了這樣的人。好啊,他不是為了當太子忍辱負重嗎?你去魏相府上,讓他派人請皇上早立國本,皇上如果不依,就讓他們逼宮。”龐太后淡淡的道。

    龐允暗地里其實也站隊二皇子,到底二皇子為人賢明,不像大皇子為人倨傲,且當年龐皇后無子,抱養(yǎng)她在身邊,大皇子生母是個攪事精,一邊假裝讓自己兒子只認皇后為母,私下卻是長期當著大皇子的面說他是被逼迫的云云。龐家人沒想到一個小小的太監(jiān)侄女,看著老實巴交,背地里卻是如此有心計,自然不能容忍。

    大皇子年紀小時,母親又過世了,他和龐家關(guān)系很親近,哪知從他娶妻開始,江家這幾年掌管南府軍,又有人在他耳邊說了些什么,他就為他生母想報仇,對龐皇后就沒有之前那般,甚至有些憎恨龐皇后。

    大抵是那個時候聲勢浩大的,覺得自己得到了群臣的支持。

    如今,龐允私下更偏向二皇子,見龐太后如此說,有些著急:“太后,您怎么能讓臣下讓他做太子呢?”

    “不破而不立。”龐太后并不解釋清楚。

    龐允不敢不從,否則他會喪失太后的信任,可他畢竟投靠了二皇子,當然也悄悄派人告訴二皇子。

    “我們公爺說近日他不便過來,怕被太后的人發(fā)現(xiàn),只記得太后說了一句不破不立?!饼嫾业南氯说?。

    二皇子沉吟片刻:“我知道了?!?/br>
    龐家的下人悄悄離開。

    他正想著明日傳信宮中,讓四皇子和六皇子出來一趟,再把兩位伴讀韓羨和楊錦榮都喊出來商量。卻見外面陳晚晴端著補湯過來了,二皇子知曉他娶的這位妻子不同于尋常,尋常女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她卻闊氣爽朗,全無女子半分扭捏,就是來他的書房也是稀松平常。

    這也難怪她是天子的外甥女,先錦鄉(xiāng)侯世子的愛女,慶宜長公主對這位掌上明珠可是珍愛非常,從小假充男兒教養(yǎng),她也與眾不同。

    “王爺,妾身燉了些枸杞羊rou湯,特意端來給您,看看燉的如何?!标愅砬缧Φ馈?/br>
    二皇子頷首:“勞煩王妃了。”

    陳晚晴一幅他太見外的樣子:“王爺何必同我客氣,都是一家人。無論別人怎么樣,我既然嫁給了王爺,絕對會傾盡全力幫助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