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生mama46  雨幕落于大地

    莉莉走了過來，站到阿格尼婆婆的身后。

    她有些畏懼地看向渾身被藤蔓所纏緊的男人，最后怯生生地說“謝謝......”

    克里斯托弗離開氏族時，她的年紀(jì)還非常小，不太記事。對這位氏族的叛變者也很難稱得上有什么很深的印象。

    只有那雙眉眼與她最喜歡的阿德莉婭jiejie太過相像，才讓莉莉在那時認(rèn)出他來。

    克里斯托弗凝視了女孩好一會兒。

    那雙已然變成紫色的雙眼在昏暗的森林中太過詭異，讓莉莉在向后退了幾步后，還是沒能壓抑住內(nèi)心的恐懼，轉(zhuǎn)身跑走。

    阿格尼婆婆的眉頭緊鎖。

    “你要走的話，就趁現(xiàn)在?！彼罱K還是嘆了口氣，說道“否則等靈廟的老骷髏們回來.....”

    沒有人會原諒叛徒。

    他用力一扯開身上的藤蔓，連帶著一部分血rou。

    鮮血淋漓。

    枝蔓蠕動著啃食他的身軀，這一幕光是看著都能用“殘忍”來形容，可他的神情卻未曾動搖分毫。

    “....用不著你提醒，婆婆?！笨死锼雇懈ム托χ馈拔疫€是蠻惜命的?！?/br>
    “臭小子，還是這樣沒禮貌?！?/br>
    “禮貌的事就交給阿德莉婭吧。我不負(fù)責(zé)這個?！?/br>
    黑森林貝爾芬格得到了他的血rou作為供奉，藤蔓退縮了回去，重新纏繞上那具女性干尸，沒入土中。

    克里斯托弗渾身是血，皮rou外翻，踉蹌了幾步。

    “秘鑰到她的手里了，神殿短時間內(nèi)也不會再來。”他站穩(wěn)了身軀，目光直直地望向老人。

    “.................”

    “你們自己保重吧，這將會是「祂」最后一次容忍我擅自行動了?！?/br>
    “既然決定離開，那就再也不要回來。”阿格尼婆婆沉聲道。

    克里斯托弗笑了。

    “謝謝你，婆婆?！?/br>
    這個別扭的老人家一直都對他們太好了。

    啪嗒。

    他忽然抬起頭。

    一滴水自天而降，滴落到他的臉上。

    面前的阿格尼婆婆與氏族中的許多人也都作出相同的舉動，他們抬起頭來。

    “下雨了.....？”

    孩子們伸出手，面帶意外與一些興奮。

    被他們團(tuán)團(tuán)圍住的莉莉注視著落于自己手中、逐漸形成一個小小水泊的雨澤。

    那雨水折射出透明而瑣碎的光輝，在孩童幼小的手中，仿佛天空凝結(jié)成水，落下仁慈的淚。

    稀釋過的魔力氣息令人有些懷念。

    雨越下越大，黑森林欣喜地顫動著。

    她忽然轉(zhuǎn)過頭去望向巨樹的陰影之后。

    男人的黑發(fā)若隱若現(xiàn)，但正因同樣的動作，抬頭注視向天空。

    盡管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莉莉不知為何能明白：

    ——這就是告別的話語了。

    ◇

    銀白的鎧甲依舊冰冷高潔如初，而他的面前已然化作了一片地獄。

    最后一位還活著的司祭連連后退，用看著怪物般的眼神看向緩緩向他靠近的男人。

    奧德勒舉起巨劍。

    ——咻！

    半空中突然飛過一道黑色虛影。

    與其同時，始終回蕩在耳邊的天使咆哮就此終結(jié)，在一聲巨大的哀嚎過后，連大地都為祂的墜落而震顫。

    司祭抬起頭，突然尖聲道“不、不不不不不不！??！”

    他絕望地舉起雙手，仿佛是要觸碰到根本無法觸及的天空。

    鮮血四濺。

    奧德勒沉默地抖落巨劍上還掛著的血rou。

    他輕聲道“阿德莉婭......”

    而后，他也見到了雨幕落下。

    在他眼前的卻是更為奇異的一幕。

    雨水落入漆黑的林木、滲入黯淡的土壤，帶走了不屬于此地的所有。

    包括這些來自異鄉(xiāng)的侵略者。

    司祭們的鮮血被沖刷干凈，連尸體都在這雨水中漸漸腐朽，直至最終消失不見。仿佛他們從未曾存在過。

    “原來如此，清洗一切的大雨嗎......”

    盡管他的身上還留有阿德莉婭的術(shù)式，但到底不屬于這片大地，雨幕的影響終將覆蓋于他。

    恐怕這也是那位少女對他的提醒。

    銀白的鎧甲在雨幕中不發(fā)一語。

    他就只是這樣，拿起巨劍，不作任何感慨，無聲而去。

    沉默而寂靜。

    一切都仿佛不曾存在過，唯有義眼的少女證明它的真實(shí)。

    瑪麗安悄悄躲在樹后，玻璃眼中倒映出鎧甲離去的背影。

    “布拉迪瓦拉夫人，”她小心翼翼地問道“您不用跟著那位....走嗎？”

    宗主與契約者的聯(lián)系總是比她們想象中還要深很多，盡管布拉迪瓦拉夫人從未透露過她、那位大人與冬國之間的關(guān)系，但瑪麗安自己已經(jīng)隱約察覺到了許多。

    她久久未曾等到宗主的答案，直到最后的一聲嘆息。

    “我已經(jīng)死了一千八百年啦，”布拉迪瓦拉夫人用說不清是哀怨還是嘆惋的語調(diào)道“就讓如今的辛特瓦爾....去迎接舊日的風(fēng)雪吧?！?/br>
    那明明是法洛希比斯家族渴望已久的結(jié)果，可布拉迪瓦拉·曼·法洛希比絲卻完全沒有感受到她曾經(jīng)預(yù)想中的激動。

    祂只是突然想起了那位殿下與漆黑的少女并行的身影。

    冰巨人面甲下的那個神情，是.....

    幸福.....嗎？

    “.......不管了！反正我也已經(jīng)死了一千八百年了！我們走瑪麗安！”

    “嗯？嗯！”

    瑪麗安不明白她宗主忽變的心情，但還是高興不用與宗主分別亦或是離開黑森林。

    舊日的幽靈通過現(xiàn)世的眼睛，目送著他向北方而去。

    ——而墜落于地的天使形骸同樣仰望著這片雨幕，并承受著最深的侵蝕。

    被天使從腹中破出而四分五裂的身軀，在不滅的祝福下重生。

    掛于破碎羽翼上的五臟六腑蠕動而來，地上的血與rou重新長出骨骼，接續(xù)上落于已然熄滅天使腹中頭顱。

    侵蝕的大雨與這場血腥的再生互相角力，水與血逐漸分不清彼此之間的區(qū)別。

    科倫卻用一種眷戀的目光望向天空。

    盡管落于他眼中的雨水正在同時腐蝕著他的眼球。

    但他也為這痛苦而喜悅。

    ——「神要擦去他們一切的眼淚，不再有死亡，也不再有悲哀、哭號、疼痛?！?/br>
    “莉婭，我們會再見的.....”他喃喃道。

    終于，他的頭顱化為一攤血水，嘴角勾起一抹快樂的弧度。

    他知道阿德莉婭正在看著他。

    事實(shí)上，科倫也的確是阿德莉婭的重點(diǎn)清洗對象。必須保證高階天使的影響徹底從黑森林中消失，才能切實(shí)地保護(hù)氏族。

    漆黑的秘鑰在少女的面前散發(fā)出光芒，她俯瞰著故鄉(xiāng)的這片大地。

    身后的魔法塔高聳入云。

    ——雨幕落于大地。

    夢想止于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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