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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府愛情故事 第31節(jié)

    章雪揚走在最前面,像蘇婷第一次見他的那樣戴了副墨鏡,只能從他頭部的方向判斷視線。

    “雪揚總?!碧K婷像從前那樣對他禮貌打招呼,又去看后面:“孫哥?!边€有個王斯喬。

    “唉,忙呢?”孫文很熱心,一見她就把王斯喬手里的公文包提過來:“斯喬你去買點雪糕可樂什么的,今天天熱,給大家降降溫?!痹捓镄虚g全是暗示。

    窗戶紙已經(jīng)快被其它人捅出十九個窟隆眼,王斯喬對蘇婷笑笑:“忙工作嗎?”

    “嗯。”

    “我以為你在找那條田園?!?/br>
    “沒,好多天都不見它,不知道是不是生了?!?/br>
    一個沒話找話,一個也接得很自然,章雪揚走過公告墻,頂著副黑超足足走了三層樓。

    章茹上班無聊,溜號溜到三樓正分月餅。店里的月餅,不同餡的,每年都會批量生產(chǎn),也算酒樓額外收入。

    “哥你吃嗎?”章茹走過來,叉了一塊懟到他鼻子下面。

    章雪揚扭頭避開:“自己吃?!?/br>
    “哦。”章茹半蹲著看他:“你長針眼了?”不然室內戴什么墨鏡?扮嘢。

    章雪揚繞過她,走進辦公室。

    章茹也端著盒子跟進來:“l(fā)ulu姐給我發(fā)請?zhí)?,讓我去參加婚禮。”又問:“她跟亞豪哥兩個,是要結婚還是要打仗?。俊?/br>
    “管這么多干什么,叫你去就去?!闭卵P摘下墨鏡,口吻不冷不熱的。

    章茹八卦啊,非要問個底:“他們真的都綠了對方???不對,亞豪哥總在外面滾,早就沒男德了。”

    “雪揚總?!遍T被敲兩聲,有人遞文件,章茹開門順手接了,遞給章雪揚:“吶。”

    她走近了點,身上香水飄過來,跟那天晚上在蘇婷身上聞見的一模一樣。

    章雪揚頓了下,接過文件:“出去,回你自己辦公室?!?/br>
    章茹當沒聽見,直接在對面坐下來:“真是造孽啰,不過什么蟲啃什么木頭,亞豪哥也是活該,誰教他背叛在先,怪不得lulu姐?!彼袁F(xiàn)在結婚的意思是,反正彼此都綠了對方,所以互相折磨一輩子?

    她手伸得長,章雪揚看向那幾只閃眼的穿戴甲,章茹警惕:“干嘛,我新?lián)Q的,不卸!”又抽出刮刮樂:“來,借你發(fā)財?shù)氖謳臀夜我恍校瓮晡揖妥?,快點。”

    章雪揚找出硬幣幾下全給她刮了,彈過去:“叫蘭姐來一下?!?/br>
    章茹瞇著眼睛對半天,毛錢都沒中:“臭手?!卑压喂螛啡舆M垃圾筒,又看眼章雪揚:“臭臉?!彼裉炱む侧驳模竽懼笓]章雪揚:“下次培訓你也去吧,他們機構有教微笑服務的,你學學?!?/br>
    章雪揚往椅背一靠,章茹這才不緊不慢地站起來:“一位尊貴的廣州靚女肯跟你聊天,你要珍惜知不知道?”說完拍拍肩膀,轉身離開前,順走了他的sao包墨鏡。

    沒多久,戴玉蘭上來了。

    “領導,正想找你?!彼龓е举Y料書:“收銀系統(tǒng)不是說要換?這家是做會員系統(tǒng)的,包括收銀,功能很全,你看看?!?/br>
    “你定吧?!闭卵P取出兩份合同:“股權問題已經(jīng)處理好了,吳里堅的股份你補上,跟他同價?!?/br>
    看見合同,戴玉蘭重重怔住:“謝謝領導!”她微微聲促,難掩激動。

    “以后老店有你一份,蘭姐,希望你重新擺一擺自己的位置?!闭卵P聲音很淡:“老店在最好的地段,存客高,成本壓力也小,但優(yōu)勢不是讓你們用來悠哉的,對自己要求應該放得更高。”

    有些話本來上回開會就該說,因為股權的事才壓到現(xiàn)在,章雪揚支起眼皮:“比如最直觀的就是營收,對老店來說,這項數(shù)據(jù)沒有明顯增長就等于在減在退,你想靠宴會,宴會不是天天有……所以是不是該反思一下,關掉早市這個舉動到底有多不明智?”

    戴玉蘭沉默了下,知道少東家是在敲打自己。

    她承認,股權是她的心病,畢竟當時入職談好能參股的,只是剛巧碰到家里買房,手上錢騰不開才沒入……所以這么多年,她在店里一直有點游離狀態(tài)。

    比如先前的總廚吳里堅,這么多年她要下決心去治也不是治不了,只是自己沒參股,所以問題不是壓到頂上很少去管,怕多找事。

    現(xiàn)在這種游離狀態(tài)被看穿,好在少東家也不是干罵,股份給到她,那以后只能全力更賣力,沒得借口。

    只是這么大年紀了,還是有點被看透的難堪,戴玉蘭干笑了下:“好,我會的?!?/br>
    章雪揚微微含眼:“新店那邊準備招人了,你在這行也這么多年,如果有合適的人選可以推薦一下?!?/br>
    “行,我找找?!?/br>
    再聊兩句,戴玉蘭出去了,正好碰到提著雪糕回來的王斯喬,還在他那拿了支五羊。

    辦公室有人在說笑,偶爾一點聲音透進來,垃圾筒里只有章茹扔掉的刮刮樂,章雪揚食指放在手機屏幕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敲。

    不久屏幕上的數(shù)字跳到正點,他接了個電話,拿鑰匙走人。

    營業(yè)臺很熱鬧,章茹正學廟街神婆,戴著從章雪揚那里摸來的墨鏡,拖著婷的手算相:“這位靚女,婆婆看你容光煥發(fā),紅鸞星動,桃花朵朵開……”好話說一籮筐,伸出巴掌:“今天婆婆還沒開張的,我們兩個這么有緣,吶,你隨便給一點錢,讓婆婆開個金口,也指點你幾句,保你以后大殺四方,所有哥哥仔都鐘意你,愛慘你。”

    “不用了?!碧K婷憋笑:“而且我也沒有港幣?!?/br>
    她要去保安亭幫忙弄打卡的,想走人卻又被章茹拉?。骸澳闶遣皇切挪贿^婆婆?人在做天在看,你放心,婆婆是厚道人,祖?zhèn)鞯拿切g,不會騙你的?!?/br>
    蔡彩在旁邊聽得笑死了:“是祖?zhèn)鞯尿_人術吧?”說完看見章雪揚:“雪揚總。”

    另外兩個女孩子也看過來,章茹摘下墨鏡,目光繞著他走一圈:“太陽還沒下山,這么早就出去蒲,我要告訴嫲嫲?!?/br>
    章雪揚停都沒停,掃她一眼就走了。

    車場的車不多,下午太陽大,每輛上面都蓋了隔熱墊,避免引擎蓋燒壞。

    見章雪揚出現(xiàn),值班保安連忙過去收墊子,笑呵呵地打招呼:“老板要走了啊?”

    章雪揚對他點點頭,解鎖上車,開到前面的時候,蘇婷正好走進崗亭。他在道閘前停了下,車桿自動升起時她抬頭往外看一眼,很快又若無其事地低下頭。

    第28章 加更

    車程四十分, 趕在晚高峰到來前,章雪揚到了白云一間餐廳。

    門頭用的碳化木,脈絡自然,下面一排小字:嶺南味.廣州品。

    還沒正式營業(yè), 里面裝修很簡潔, 灰白基色。

    店里正在拍宣傳視頻,走進餐吧, 攝影機后有人起身:“來了, 歡迎雪揚總指導工作?!彼斐鍪?,半開玩笑。

    “來學習的, 向陳總取取經(jīng)?!闭卵P同他握手:“亞豪還沒到?”

    “說在路上了,十分鐘就到?!标愃竟饬袅撕樱雌饋沓墒觳簧?,也滄桑了些。

    果然不出十分鐘,范亞豪隨后而來:“兩位boss,不好意思我塞車,到遲了?!?/br>
    他神清氣爽,頭發(fā)全往上抓, 一副準新郎風范, 開口調侃陳司光:“陳總清減不少啊,這婚得離掉你一層皮了吧?”

    陳司光搖頭苦笑:“你好事將近,不提這些?!闭f著一指廚房:“在準備了,晚點幫忙試菜?!?/br>
    新派粵菜餐廳, 做位上餐的, 以創(chuàng)新為主。

    菜上桌后, 章雪揚吃了一道炸花膠?;z很厚身,裹醬低溫炸過, 齒感脆韌,內壁微微流心。

    席間閑聊,他問陳司光:“怎么回國這么快,還想到投資餐飲?”

    “錢多唄?!狈秮喓涝谂赃呎f:“陳總最近在養(yǎng)女網(wǎng)紅,爭當人家榜一大哥,嘉年華不要錢那樣刷?!?/br>
    陳司光笑笑:“這里主廚是我一個學弟,以前在國外吃過他做的菜,還不錯,所以試試?!?/br>
    “那是準備自己打理?”

    陳司光點頭:“不太懂,慢慢摸索吧,多向餐飲大咖請教請教?!闭f完提杯,笑著看向章雪揚:“雪揚兄可是老行尊了,可別藏私?!?/br>
    “陳總謙虛。”章雪揚提杯跟他碰了一下。

    這兩個人都假惺惺的,范亞豪自己喝了半杯。

    上進的二代,和他們這種躺平的敗家仔就是不一樣。

    晚餐開的是好酒,喝到嘴里香味爆開,是范亞豪鐘意的口味。

    他多喝幾杯,喝得眼皮泛紅,章雪揚去趟洗手間的功夫,回來就聽他在飚狠話:“喜歡人妻是吧?老子他媽的要找爛仔弄死他!”

    “又發(fā)什么癡?” 章雪揚問。

    “說是找到jian夫了。”陳司光抖抖煙盒:“來一根?”

    章雪揚接過:“所以,對方知道胡璐不是單身?”

    “怎么不知道?那條粉腸就好這口!死賤哩!”范亞豪罵得很臟。

    亂七八糟的感情,章雪揚還算厚道,這回沒再踩他痛腳,火機一打一閉,坐旁邊陪著煲煙。

    半開放式的包廂里,三個男人各據(jù)一邊,就范亞豪最吵。

    他和未婚妻胡璐,初中到大學再到現(xiàn)在,多少年的感情了,愛是真的愛,不然早掰了。

    記得當年都是學生的曖昧期時,他叫她名字的諧音:hululu或是wuloulou,邊叫邊搖頭,舌頭在嘴里炒菜一樣彈來彈去,她過來要揍他,但還沒近身他就躺在地上,一邊sao叫一邊看她,看得她臉紅又咬唇。

    只是這么多年,說不上膩但確實也需要新鮮感,他知道自己有不要臉不要命的劣根性,但現(xiàn)在也想通了,反正婚姻也就那么回事,玩咖就應該和玩咖在一起,綁死了別去禍害其他人,也算他們長這么大,為廣州地盡的一點社會責任。

    “大不了以后開放式婚姻,各睡各的!”

    他又激罵,章雪揚手指夾煙,悠悠吹走眼前青霧:“那你記得去結扎?!?/br>
    范亞豪臉一下綠了。

    煙頭碾滅,章雪揚起來拍拍陳司光的肩:“走了?!?/br>
    “走這么早?”

    “回家遛狗?!?/br>
    他養(yǎng)的是條邊牧,每天都要放放電,不然沙發(fā)又得換。

    車開出幾里,章雪揚感覺酒勁上來了,臉有點燒,但后座沒找到濕紙巾,于是坐起來:“濕紙巾給我一下,謝謝?!币姶{開燈在找,提醒他:“右邊儲物格里應該有?!?/br>
    “好的?!贝{立馬打開儲物格,正好黃燈轉綠,后面車不知道急什么,長長地滴了一聲,他連忙抓了遞到后面。

    章雪揚伸手接過,一條項鏈掉了下來,砸到他膝蓋。

    摸起來看了看,是蘇婷忘在他車上的那條,酒紅色絲絨質地,摸起來像那晚她坐在他腿上,后頸細碎毛發(fā)的撫觸感。

    也想起酒吧那晚她戴這項鏈的樣子,細白的頸上系一道,在舞池里頭發(fā)亂甩,肩頸的骨感和身體的rou感。

    昏光暗影的,窈窕到是男人都想多看幾眼。

    其實應該也就第二次進夜場,狀態(tài)已經(jīng)自如很多,不像頭回見她,肢體局促,跟躁亂嘈雜的環(huán)境格格不入。

    后面那晚她眼里的新奇感,像乖乖女學著探索花花世界,一只腳已經(jīng)邁入禁區(qū),有著跟外表不相符的好奇欲,好像隨時能做出一些令人詫異的舉動。

    叫人恍恍惚惚地覺得,乖乖女可能也不是那么乖。

    指間揉捻很久,章雪揚沉下氣,打開前排扶手箱的收納格,把項鏈放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