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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八零種辣椒[穿書] 第92節(jié)

    深秋冷風一吹,魏檗脊椎骨陣陣發(fā)寒。

    魏潭,如果利益足夠大,他同樣可以把自己切吧切吧,放在利益天平上論斤買賣。

    魏檗頹然坐下來,她說:“你有你的想法和打算。我只希望,你將來做事,能有最起碼的良心和底線。”

    魏潭聽了,沉默良久。

    站起身來,對她說:“下午上班點到了,我要走了?!?/br>
    魏檗木然點點頭。

    第99章 怎么處置我?

    ◎怎么處置我?◎

    省政府大樓。

    魏潭站在長長廊道上, 深深吸了一口氣。

    他昨天在河邊跟魏檗分開后,晚上又去找袁引璋“談了談”,為今天見袁起, 做了“萬全”的準備。

    袁起給他砸資源便罷,如果袁起想把他遠遠打發(fā)了,他自然有辦法讓袁起聲名掃地, 家破人亡。

    魏潭閉上眼睛, 他四歲的時候, 跟著魏紅纓進省城尋親, 他見過袁起,記得袁起。他記得袁起當年的無情和涼薄, 記得魏紅纓讓自己抱著袁起的腿哭,袁起一腳把自己蹬開, 看他的神色,跟看狗屎和垃圾一樣。

    魏潭長長吐出一口氣, 壓下心里翻涌的恨意。再睜眼, 眼里的寒霜消失不見,又變成了謹慎、溫文、干練的青年才俊。

    “咚咚咚。”他手指冰涼,卻依舊節(jié)奏不亂,不輕不重,在門上敲了三下。

    “進來?!?/br>
    魏潭打開門,走進袁起寬大的辦公室。

    如今,他再不是只能抱著袁起大腿哭嚎的孩子。雖然手段不甚光彩, 他依然走到了袁起面前的談判桌。

    魏潭面上不顯,內(nèi)里卻精神緊繃, 隨時準備和袁起“斗爭”。

    而頭發(fā)花白的袁起看到魏潭進來, 竟直直從寬大的辦公桌后起身, 全然沒有領導的姿態(tài),徑直影響魏潭。

    先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拉住他的手,拉他坐在會客的沙發(fā)上,自己挨著他,并排坐到一起。

    “袁……”魏潭剛剛開口,便被袁起打斷。

    “兒??!”

    魏潭嚇了一大跳!

    他尚清清楚楚的記得袁起如何為了前程,棄他們母子如蔽履。他以為,此次談話,少不得和袁起斗智斗勇,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讓袁起捏著鼻子認下自己這個“私生子”罷了。

    哪想到,袁起上來一開口就認下自己。

    “兒啊?!痹鸺t了眼眶,拍拍魏潭的小臂,復又緊緊抓住他的手臂:“這些年你受苦了。袁引璋是你同父異母的親meimei,你無論如何也不能和她在一起?!?/br>
    “高秀秀也不行,學歷、樣貌,都比你差遠了。你xx部部長王伯伯家的姑娘跟你差不多年歲,北大畢業(yè),我看著長大的,性情、樣貌都好。還有你李叔叔家的姑娘,也是才貌雙全。你李叔叔現(xiàn)在雖然在西北省份,但他將來是有望進京再進一步的……”

    魏潭垂下眼,默默聽著。說實話,他讓袁起給整不會了。

    因為魏潭現(xiàn)在年輕,又沒有家世和背景,只能咬緊牙關,憑借自己辛辛苦苦往上爬。他能明白袁起二十年前的心思和做法,卻體會不到如今已經(jīng)五十多歲功成名就大權在握的老男人袁起的想法。

    袁起現(xiàn)如今功成名就,五十多歲臨近二線,自己也知道自己的仕途已經(jīng)到頂。先前需要他拋妻棄子攀附的岳父一家,老岳父死后,人脈散盡,子孫不成器,二十年里時移世易,如今已經(jīng)都要仰仗他過活。

    即便老岳父在的當日,也沒有他如今的職位高,本事大。

    袁起自然不再把老婆和岳父一家放在眼里。從十多年前開始,袁起便在外面小三、小四、小五……的養(yǎng)二奶,包外室,準備生兒子繼承家業(yè)。

    他老婆沒能給他生兒子——從袁引璋的名字就能看得出來。

    袁起的那些二奶外室們,懷了孕先照b超,是女兒就打掉,是兒子才留下來。不知道是不是袁起作孽太多,這么多年,只有去年,不知道小幾,才在懷孕照b超的時候,照出來一個男胎。

    可那個小幾,是別人送給他的。袁起心里一直懷疑,懷得究竟是不是自己親兒子。但思來想去,他決定不論是不是自己的,都認了!畢竟有總比沒有強。

    這么多年,他不是沒起過念頭,去尋自己大兒子。但他想到魏紅纓那潑婦樣,還有油山西村的窮困潦倒,便擔心兒子在村里長成大字不識滿口臟話打架斗毆的農(nóng)村底層文盲。萬一再被魏紅纓娘狗屁膏藥似的纏上,甩也甩不掉……

    哪里想到,好大兒竟然這么爭氣,能在油山西村那樣惡劣的環(huán)境下,考上本科,讀書讀出了頭??催@樣貌、本事,都是一等一的。

    不愧是我的種,袁起看向魏潭,滿腔慈父心腸。全然忘了剛剛知道袁引璋和一個窮小子鬧出風波時,想要把窮小子碎尸萬段的心情,不然也不會派人把魏潭查個底朝天。

    在三天前知道魏潭是自己兒子的時候,袁起心里的天平,“哐當”,連傾斜不帶傾斜的,徹底倒向魏潭。他特意選了沒有緊急事務的今天上午,推了所有公事,吩咐秘書,今天上午,除了魏潭,誰也不見。攔下除了魏潭之外的所有人,他要和自己好大兒,好好交流感情。

    袁起親密得抓著魏潭的手,問他小時候的事情,讀書的事情,工作的事情。教他要怎么和人相處,還跟魏潭說,“農(nóng)村孩子,想出頭,太不容易了。以后有了爹,你就不用這么辛苦了?!?/br>
    魏潭點點頭,眼淚再也忍不住,直往下掉。他對袁起的恨,源于多年前父親拋棄自己、看垃圾廢物一樣看自己。他恨袁起,心里日夜想把袁起踩在腳下,想把當年的一切還回來。說白了,還是想讓袁起后悔當年拋棄自己。

    無愛才能無恨。恨意多重,反面的愛,就有多強烈。

    魏潭捂住臉,肩膀抖動。多年被人罵雜種,被人看不起的委屈,都在這一刻爆發(fā)。袁起也紅了眼眶,聲音時不時哽咽,拍著魏潭的肩膀安慰他。

    魏潭哭了一陣子,情緒漸漸平復下來。

    他對袁起說,想要去洗把臉。

    袁起說:“不用出去,我辦公室里間,有清水和毛巾?!?/br>
    魏潭點點頭,到袁起辦公室的里間。

    高級領導的辦公室,跟半個家一樣。里間有一張床,床上還整整齊齊疊放著一床被子。除此之外,暖水壺、水龍頭、臉盆、毛巾,等等生活用品齊全。在水龍頭上方,還有一大塊半身的穿衣鏡。

    魏潭沒有用熱水,他在水龍頭上用涼水沖了一把臉。

    抬起頭來,看向鏡子里的自己。頭發(fā)凌亂,眼圈紅腫。魏潭悚然一驚。

    他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問,魏潭,你是來做什么的?你想要的,得到了嗎?

    魏潭頭腦漸漸冷靜下來。

    他在心里自問自答,沒有!

    不要看袁起表現(xiàn)得如此動情,拉著他的手絮絮叨叨許諾了他很多東西,但魏潭仔細一想,全部都是以后如何如何,全部都是虛的!換句話說,袁起的意思是什么?

    是你老老實實當我兒子,把我哄開心了,一切都是你的。

    那如果你不老實不聽話,我不開心,那東西我自然不會給你。

    魏潭又洗了一把臉。他想起魏建嶺。他雖然對袁起

    現(xiàn)在,袁引璋還對他情根深種,昨天兩人許諾了,事有不諧,一起殉情。他還知通過袁引璋,知道袁起收受別人的物品錢財,和袁引璋舅舅兩人一起干“官倒”,倒買倒賣國家財產(chǎn)。

    在他和袁起尚未深度綁定的當下,這些都是他手里的底牌。

    他現(xiàn)在還在牌桌上,手里還有能和袁起叫板的牌。一旦他現(xiàn)在把手里的牌棄之不用,等袁起把袁引璋送走,自己和袁起深度綁定,他便只能乖乖當袁起的“好兒子”了。

    我愿意當袁起的好兒子嗎?

    魏潭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捫心自問。他想起魏檗,想起魏建嶺和韓云英,想起魏潔和魏汾。

    鏡子里,魏潭露出淺淺的笑意。他有家,有親人,有父母,魏建嶺和韓云英盡管封建、笨拙、沒文化,有各種各樣的問題,但他們有最最基本的,父母對孩子的愛。

    反觀袁起。魏潭冷靜下來,徹底想明白了。袁起現(xiàn)在表現(xiàn)得“父子情深”,可他先前為什么不去尋自己呢?不過是現(xiàn)在看到自己“有用”罷了。

    他還恨袁起嗎?魏潭擦干臉上的水珠,內(nèi)心無悲無喜。先前的恨,或許是因為心結難解,或許是因為對父親還抱有期待?,F(xiàn)在,袁起在他眼里,不過是可以源源不斷獲取利益的“水井”而已。面對袁起,再無任何情緒波動。

    魏潭走出里間,并沒有再坐回沙發(fā),而是拉了袁起辦公桌對面的椅子,坐在袁起對面。

    沒有親近,是下屬和領導匯報時的距離。

    魏潭開門見山,直接開口,直指此次談話的導火索,“我跟袁引璋的事情,你打算怎么處理?不要說我們分手就可以?!蔽禾独湫Γ骸霸鞍咽虑轸[得這么大,這段……”魏潭愣了愣,終究沒有把高秀秀牽扯進話題里,只是說:“誰人不在背后嚼舌根?”

    魏潭說完,直視袁起。

    袁起初時有些怔,接著心里略略生出些惱意,惱意還沒有徹底升起來,又大感老懷快慰。不愧是我的種,泰山崩于前色不變,遇到這樣的大事,竟然能這么快調(diào)整情緒!多少四五十歲,歷經(jīng)世事的人都做不到。我兒有我助力,將來必定前程遠大,不像我,僅僅止步副部!

    袁起對魏潭說:“袁引璋不能在這里待了?!彼袼粯?,“讓她滾蛋出國?!?/br>
    “出國?”魏潭的椅子比沙發(fā)高,他坐直身子,看向袁起,竟有些居高臨下的味道,“把她送出國,留我在這里被人戳脊梁骨?”

    袁起伸手想再去握魏潭的手,被魏潭輕輕一轉(zhuǎn),躲開了。袁起嘆了口氣,說:“你要想出國,我也可以送你出去。不過兒啊,袁引璋被她媽慣壞了,是個廢物點心。你留國內(nèi),前程遠大!”

    袁起說:“你也不要留在北山,我現(xiàn)在就活動,爭取把你調(diào)到京里。中辦的領導,跟我關系不錯。你到時候在大領導跟前混個眼熟,然后外放出去主政一方?!?/br>
    袁起把自己心里話告訴魏潭,“我現(xiàn)在這輩子到頂了,但有我在背后給你運作,給你cao心,你只要乖乖聽話,聽我安排,一定能走得比我遠。未來二十年,人家就看子敬父嘍?!?/br>
    乖乖聽話,聽你安排。

    “何必指望我?!蔽禾栋芽跉夥诺貌皇悄敲瓷玻瑔栐穑骸艾F(xiàn)在家里的弟弟meimei們,還不能讓人家看子敬父嗎?”

    “哪里有弟弟!”袁起連忙話里話外表示,只要你聽話,資源全是你的。

    “你這邊,全是meimei。一個兩個,被她們媽慣得不成樣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袁引璋什么德性,姊妹仨里,她算好得了?!?/br>
    原來是你現(xiàn)在的孩子,在你眼里一個兩個都是廢物累贅,不能給你再續(xù)二十年榮光。我要用你資源,可惜,我不想任你擺布。

    魏潭告訴袁起:“我不去中辦。”他想起之前和魏檗聊世界局勢、國家大事,他們兄妹倆一致認為,現(xiàn)在大家都盯著南方沿海發(fā)達地區(qū)看,其實,若走仕途,廣闊的西部更有作為。

    魏檗還與他打賭,說等他們的同齡人到了可以出任國家高級領導的年紀,國家的高級領導,一定會有西部任職的經(jīng)歷。

    魏潭完全相信魏檗的判斷,他也認為,在大家都往東南沿海擠的時候,在廣闊的西部,更可以繪制發(fā)展藍圖。

    他對袁起說:“我要去西部。你要有本事,就讓我連升三級,到西部省份當縣長。”

    “你……”袁起說:“你不懂!我給你安排的,才是最好的。我跟中辦老李,多年的交情,西部省份,沒有太能說得上話的人!”

    “我不是征求您的意見?!蔽禾洞驍嗨脑?,向前探出身子,在袁起耳邊說:“你猜,如果我不點頭,袁引璋能不能被你送出國?”

    “你放我去西部,我讓袁引璋順利出國,如何?”

    第100章

    ◎世事如水◎

    袁起自從老岳父死了, 自己身居高位,多年沒受過別人的威脅了。

    面對魏潭此時的威脅,他并不惱怒。反而嘴角噙了一絲笑, 如同看小孩子瞎胡鬧。

    “引璋出不出國,也并不十分重要?!痹饚е鴮捜莸男σ?,對魏潭說:“你如果想試試, 試試也可以?!?/br>
    魏潭垂下眼睛, 不讓自己的情緒泄露。他自然聽出了袁起話里的包容和不在意, 這種不在意, 讓魏潭本已平靜下來的心緒,重新涌起滔天恨意。他以為自己已經(jīng)走上牌桌, 沒想到在對方眼里,自己仍舊是個“稚子”, 被否定、被看輕。

    魏潭沒再說什么,他站起身, 怕自己的表情泄露心緒。于是重新變得溫良恭儉, 禮貌有加。通過彎腰低頭看似恭敬的姿態(tài),將自己的大半張臉藏在影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