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鋒平時也活潑，表達直白，但沒有現(xiàn)在這么熱情，一副沒了他活不下去的樣子，惹得印寒心猿意馬，他尷尬地摸摸明月鋒后腦勺的頭發(fā)，說：“快點好起來。”心下又不想讓明月鋒好太快，畢竟這么依賴黏糊的模樣不多見，他稀罕得很。

    一通情緒宣泄，明月鋒吸吸鼻子，打開印寒的試卷奮筆疾書。高三卷子如山如海，老師不會收上去批改，只在課上講解題目和做題思路，無須擔(dān)心被老師發(fā)現(xiàn)抄襲。

    晚自習(xí)下課鈴響起，明月鋒抄完選擇填空，剩下的題不想寫，把卷子團起來塞進書包，就著熱水吃兩片藥，被印寒拖著向校門走去。

    九點的北京，夜色黑沉，家長接孩子的汽車停駐道路兩側(cè)，顯出幾分熙攘熱鬧。明月鋒和印寒見怪不怪地踏出校門，感冒藥的作用讓明月鋒變得遲鈍，他聽到身后悉悉索索的聲音，像刻意放輕的腳步聲，寒風(fēng)拂過后頸，汗毛戰(zhàn)栗，等明月鋒反應(yīng)過來，一把匕首插在他的左臂。

    血液滲出，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在漆黑的夜色中看不明晰，明月鋒聽到吼叫，他茫然地眨眨眼睛，轉(zhuǎn)頭去尋印寒的身影。這感冒藥也太有效了，明月鋒心想，他安心地伏在印寒肩頭，說：“我好像，被人捅了?！?/br>
    “是的?！庇『畯娮枣?zhèn)定，“汪晨莉捅了你，你沒及時躲開。”他的聲音低沉，有懊悔惱怒，以及軟弱的心疼，“她已經(jīng)被警察帶走，咱倆等等救護車。”

    “不太疼?！泵髟落h說，“幸虧今天吃了感冒藥?！?/br>
    印寒沒說話，他不敢去動匕首，生怕引發(fā)大出血，只是緊緊地抱住明月鋒的腰，語氣中泄出沙啞，似是哭腔：“我聽到她走路的聲音，以為是野貓，就沒在意。我明明可以……”

    “噓——”明月鋒打斷印寒的自責(zé)，他懶洋洋地說，“我又沒死。”

    急救車警報聲由遠及近，停在路邊，兩個醫(yī)務(wù)人員走過來，檢查明月鋒的傷口。印寒緊張地站在一旁，生怕聽見噩耗。

    “很幸運，厚外套擋住一部分刀刃，沒有徹底捅進去?！奔本柔t(yī)生領(lǐng)明月鋒坐進救護車?yán)铮蔚糌笆?，脫去他的外套，用紗布包扎傷口，說，“但刀口挺深的，需要去醫(yī)院縫針。”

    “小孩子之間多大仇啊，捅這么用力?！贬t(yī)生感嘆。

    “可能是，額，”明月鋒還有力氣開玩笑，“欺騙感情？”

    “厲害，玩得夠花。”司機笑著接茬。

    印寒捂住明月鋒的嘴巴，瞪他一眼，說：“好好休息?！?/br>
    “唔唔?！泵髟落h點頭表示知道。

    印寒坐在救護車?yán)?，后仰靠著車壁，心臟咚咚直跳，回想起十分鐘前發(fā)生的事情，仍然不敢相信。汪晨莉揣著刀守在校門口，看他們踏出校門便跟了上來，在印寒有所察覺的時候，她猛躥一步向明月鋒腰間捅去，幸好印寒動作快，拽明月鋒一把，刀尖狠狠扎進左手臂。

    汪晨莉被校門口值守的警察按在地上，倒也沒掙扎，咧開嘴向明月鋒的方向充滿惡意地大笑，仿佛是個實打?qū)嵉寞傋印?/br>
    也確實是個瘋子。

    第44章 照顧

    明月鋒歪頭，靠在印寒肩上，有氣無力地垂下眼皮，腦袋一點一點地犯困，胳膊上的刀痕不長，傷口卻深，鮮紅的血液洇濕紗布，像一口流不盡的泉眼。

    “我給爸媽打電話了，他們在醫(yī)院等咱們?！庇『f。

    “嗯?！泵髟落h應(yīng)一聲，溫?zé)岬暮粑鬟^印寒耳垂，感冒加受傷雙重debuff，他此時乖軟得像只幼貓，哼哼唧唧地抱怨，“好累，不想寫作業(yè)?！?/br>
    “什么時候了還想著作業(yè)。”印寒說，“回去和老師請假。”

    “馬上要期末了?！泵髟落h說，他腦子木楞，想到什么說什么，“我想考個好成績，回家過年。我想吃紅燒rou，還想吃榴蓮，還有雪糕?！?/br>
    急救醫(yī)生坐在一旁，悶悶地笑：“這么吃，肯定得腸胃炎?！?/br>
    急救車在明月鋒的碎碎念中抵達醫(yī)院，打開車門，入眼是焦急的楚悠和印誠久。印寒扶明月鋒下車，和父母描述情況：“明月不小心被捅了一刀，需要縫針?！?/br>
    “不小心被捅？！”印誠久不可思議地抬高聲音，“這都什么治安水平啊。”

    “先縫針?！背普f，“兇手抓住了嗎？”

    “走之前警察抓住人了，我爸見過，上次在派出所發(fā)瘋的那個女孩?！庇『f。

    “那個花二十萬進實驗的女孩？”印誠久回憶，他點頭，面色陰沉，“我想想辦法?！逼夂玫娜松饸鈦聿粊営诨鹕奖l(fā)，印誠久向來寬厚待人，但事關(guān)家人，他必須要給敢當(dāng)街捅人的汪晨莉一個深刻的教訓(xùn)。

    醫(yī)生給明月鋒的左胳膊打麻藥，他本就感冒，打了麻藥目光呆滯，坐在床上一動不動，像座雕像。

    “小伙子長得挺帥?！鳖^發(fā)花白的醫(yī)生笑呵呵地說，“在學(xué)校是不是可受小姑娘歡迎了？”

    “別了吧?！泵髟落h接茬，“我這傷就是被小姑娘捅的?！?/br>
    醫(yī)生被他逗得直樂，手下的針平穩(wěn)穿梭，將兩塊皮rou完美縫合，他說：“這線比較細，痊愈后拆線，胳膊上只留一道淺淺的疤，美觀好看?！?/br>
    “謝謝您?！泵髟落h說。

    “小伙子嘛，也不在乎留疤。”醫(yī)生勸慰道。

    明月鋒低頭，看著手臂上被劃開的傷口，深深嘆氣，覺得自己倒霉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