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月

    ----  MM音

    （二）

    江臨月在房間里坐了一會兒，才想起梁阿姨說去給她拿吹風(fēng)機的事情。算算時間已經(jīng)有半個小時，她估摸梁阿姨大概是忙忘了，于是想下去找她。

    她輕手輕腳地出了門，關(guān)上房間門的時候，不免往里看了看。走廊盡頭還有一間房，門也是關(guān)著的。

    梁阿姨剛和她說三樓是江漢一個人住，還讓她盡量不要去打擾，那么這間房是——

    她的思緒被打斷，一道有些嘲諷的聲音傳入耳中。

    “哪兒來的賊敢在這里偷東西，知道是什么下場？”

    臨月被嚇了一跳，警惕地轉(zhuǎn)身，進入眼簾的是一張極為俊俏的臉，見那人眼神赤裸裸盯著她，她不好意思地先低下了頭。

    江湛上了樓就看見這姑娘畏手畏腳，偷偷摸摸的樣子，不知道在怕個什么。但怎么說也是他親meimei，今兒就是為了她才回來的，于是他理所當然地站在那兒多看了兩眼。

    頭發(fā)是濕的，看樣子是剛洗完澡。那睡裙有些大，手臂一晃動就能看見里面的純白肌膚。裙子剛剛遮過膝蓋，那雙腿他大概一把就能抓住擰斷。那側(cè)臉看著稚嫩，小孩沒長熟，但就他的經(jīng)驗來看，以后肯定差不了。

    這和十幾年前他看到的那個剛出生小rou球差別很大，那顆腦袋還敢東張西望，盯著他的房間打主意。

    他看見她轉(zhuǎn)過來的那點慌張，覺得好笑，不由逗她。

    “不知道叫人？”

    還是說不知道他是誰。

    臨月有些緊張，微微抬頭，聲音也有些?。骸罢恐?，哥哥……”

    江湛挑眉，多久沒聽見這稱呼了？自從他媽去世后，他就不讓人再這么叫他。

    也難怪，江臨月出生幾天后就被送走，她能知道這些就見鬼了。

    他難得不怎么反感，索性不糾正，繼續(xù)問她：“你盯著我的房間門口看，怎么，有興趣想換換？”

    他前天回家時路過她房間門口看了眼，全是粉色和白色，正常人能在這屋住下去才怪。

    沒想到臨月抬起頭來，特別認真：“不是的，我是想看看你回來了沒有。”

    說話間江湛仔細看那張臉，巴掌大的小孩兒臉，要不是眼睛太出彩，真讓人覺得沒意思。但左瞧右瞧也沒覺得和他爸媽哪里像，難不成別人家里養(yǎng)久了長相也能變了？

    他還想再逗逗，身后傳來腳步聲，他沒回頭也知道是彭元。

    看了眼面前的女孩，江湛往前一步徹底擋住她。

    臨月被巨大的影子罩住，下意識抬眼去看。

    “阿湛，有些事漢叔讓我和你交代一下?！迸碓€想往前，被江湛制止。

    他側(cè)過頭來對彭元說。

    “樓下書房等著。”

    彭元點頭，轉(zhuǎn)身下樓的時候發(fā)現(xiàn)這走廊里還有一個人，他看見那一點裙角邊，突然才想起江家從今天起多了一個女孩。

    “回去換件衣服，下來吃飯?！?nbsp; 江湛這么吩咐她。

    倆人離得近，他低頭看了眼那清澈又有點精明的眼睛，心里再一次感慨真是漂亮。

    臨月點頭，特別乖：“知道了，哥哥。”

    要不是她走得快，他還真想掐住這張臉仔細瞧瞧。

    也是，身邊的這些女人，要不是成熟，要不是風(fēng)情萬種，可都聰明，哪里真的有她這么乖巧，裝也裝不像。

    ～

    江湛下樓，彭元已經(jīng)在書房等他。

    他不緊不慢走到書桌前的位置坐下，彭元則站在一邊。

    “什么事？”

    彭元比他大了快十歲，雖然跟在江漢身邊多年，但江湛一向和他老子說話都沒什么禮貌，何況對著其他人。

    “陳輝跟著你，漢叔有些不放心，所以讓我提點著?！?/br>
    “有什么不放心的，他不放心還是你不放心？”江湛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并不把這話當真。

    “陳輝知道的事情太多，這人多年混跡各大幫派，黑白都沾染，如今還能完整回來，可見不一般?！?/br>
    這點他當然知道，要不是怎么花大價錢招來這人呢？

    江漢一直不滿意他帶著手下那幫人瞎混，家里拿得出手的生意愣是一點不然他參與，他不滿這點很久。

    “老爺子有什么不滿意的直接沖我來，你瞎摻和什么，還是覺得我年紀小，都想來管一管我的事兒？”

    再說，對外來看陳輝是主動要跟著他的，他怎么好拒絕人家一番美意？

    彭元一向頭痛和江湛說話，看他就像個不服管教的刺兒頭，還罵不得，誰讓人家是少爺。

    “漢叔是關(guān)心你，才叫我來提醒一下，你知道他這幾年也不容易，不小心點怎么行。。?！?/br>
    “行了，長篇大論你還是留著和我爸說去吧，我的事兒你少管?！?/br>
    彭元已然料到這結(jié)果，他該做的已經(jīng)盡力。

    “阿湛，事情我還在查，你萬事小心。。?！?/br>
    江湛看見樓梯上下來的那抹身影，不想再和彭元在這兒浪費時間，直接抬腳走人。

    沒走兩步他停下，彭元以為他想通了，有什么話要交代。

    “沒事兒別在家里亂竄，嚇著小孩兒。”

    彭元愣了兩秒才反應(yīng)過來小孩兒是誰，十七歲怎么也不算小孩了吧？看來女孩兒是要膽小些。

    ~

    因為臨月第一天回來的緣故，江湛甚至覺得晚上的菜還不錯。

    父子倆平時說不了幾句就要吵起來，就算坐在一起話也少得可憐，更何況這幾年各忙各的，一起吃飯的時間也少了很多。

    臨月和倆人不熟，只安心埋頭吃飯。

    江湛就瞧著對面的人，只撿面前的菜吃，吃東西秀氣得很，怪不得那么瘦。不過就那么安安靜靜地坐在那兒，倒是一點也不招人煩。

    江漢見他這副新奇的模樣不由得咳嗽了一聲。

    “臨月啊，你們什么時候開學(xué)？”

    臨月放下筷子，抬起頭來回答：“這周天報道，周一正式開學(xué)?！?/br>
    江湛皺眉，人好端端的吃東西打斷她干什么？

    江漢點頭，“新學(xué)校有什么不適應(yīng)的告訴我，雖然是最后一年，壓力也不用太大，學(xué)得開心就行。”

    “您當初可不是這么和我說的。”江湛不耐煩打斷，那時候他不學(xué)習(xí)和人打架，江漢沒少用皮帶抽他。

    “你和你meimei能一樣嗎？人家成績好得很，你連她腳趾頭都趕不上，我cao碎了心也沒用?！?/br>
    “是，那時候您也就一個月回來兩回，是cao碎了心。”江湛閑閑地說。

    江漢看他那死樣子火氣又上來，撂了筷子就要發(fā)作。

    江湛早就習(xí)慣他爸這爛脾氣，不慌不忙吃自己的東西，反倒是江臨月一時不知道該怎么辦。

    他注意到臨月有些慌張的眼神，笑著說：“您消消氣兒，別把你的乖女兒嚇到，可不是誰都能受得了您那脾氣。”

    江漢看了眼臨月，還真忍了下來。

    臨月見此主動拿過江漢的碗替他盛湯，又安慰道：“爸爸別生氣，我只是喜歡念書而已，其他都比不過哥哥的，我知道哥哥很厲害。”

    江漢皺著的眉頭果然松了松，想到兒子的聰慧，這些年做事也算是上道，也不是不安慰。

    江湛反倒起了興致。

    “是嗎，怎么厲害了？”倆人這才第一次見，這話水分太大。

    臨月沒想他會這么問，倒也不怕，只當沒聽到他那不陰不陽的語氣，溫溫柔柔地說：“能讓爸爸這么厲害的人生氣，當然也很厲害?！?/br>
    一句話夸了兩個人，江湛看著她眼睛一轉(zhuǎn)就平靜說出這話，覺得這姑娘也不像看上去那么乖巧老實，是個聰明的。

    像是他江家人。

    江漢果然開懷大笑，江湛看了他爸一眼，不再搭理。

    臨月見氣氛不錯，趁機開口：“爸爸，我想明天去看看爸媽可以嗎？不用麻煩你們的，我自己去就可以?！?/br>
    江漢沒有立馬表態(tài)。

    “你倒是對你死了的那對父母上心?！?/br>
    臨月微微皺起了眉頭，有些不滿，又詫異，哪里有人這樣講話的？

    “閉嘴，你明天陪你meimei去?！?/br>
    江漢下了命令，江湛頭也沒抬：“有事兒，不去?！?/br>
    又不是他死了父母，他湊個什么熱鬧。

    江漢聲音大了點：“你天天瞎忙個什么我還不知道？明兒陳輝他們那些人也去，你不去我讓彭元去?！?/br>
    江湛心道他爸好算計，這下他可沒有拒絕的理由。

    對面的女孩兒聽見陳輝兩個字瞳孔放大幾秒，他捕捉到，看來不是一無所知的小白兔了。

    他用筷子敲了敲碗。

    “想去就好好吃飯?！?/br>
    臨月回過神來，明白他這是答應(yīng)了。

    江漢不滿：“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你meimei剛回來，你和她好好說話。”

    江湛沒什么表情，只當沒聽見。

    父子倆之間的氣氛就又要冷下來。

    臨月見狀趕緊說：“哥哥，這個湯不錯，我給你盛?！?/br>
    江湛看她那小心翼翼樣子也不回應(yīng)，只任由著她把面前的碗端走。

    一頓晚飯下來，臨月覺得心累，原來父子倆還可以相處成這樣，她夾在中間以后可是為難了。

    這樣的晚飯以后還是少有吧。

    ~

    第二天臨月起了個大早，在家里吃了早飯就和江湛一起出發(fā)。她本想著車上和他說點什么才不尷尬，結(jié)果江湛一上車就閉著眼，眉頭也皺著，大概煩心事兒不少，臨月正好省了力氣陪他說話。

    他今天也穿著一身黑色，那西裝剪裁得特別合身，顯得他身形俊逸，看著人都貴氣了不少，和昨天那副散漫的樣子很是不同。他不睜開眼睛的時候看起來沒什么攻擊性，下頜和下巴線條流暢分明，五官也是好看的。除了眼角處有一點細微的疤痕，但不仔細看也看不出來。

    臨月沒見過mama，甚至連mama的照片也沒見過。

    不過她覺得江湛一定長得像mama吧，據(jù)說mama是個大美人。

    她收回眼神，又望向窗外。

    身后的男人睜開了眼，看見那顆認真望著窗外的腦袋，心里嗤笑了聲，到底是別人家養(yǎng)出的女兒，從昨天到今天說話做事都是小心翼翼，不知道在怕個什么。

    嘖，不中用。

    臨月到了目的地才知道今天有這么多人，而且好像都在等著他們倆。只有幾張臉她見過，其余的都很陌生，她正想著該怎么叫人，就見江湛大剌剌地下了車，那些人彷佛商量好了似的，一起朝他鞠了一躬。

    江湛帶著人往上走，沒走幾步想起來什么，又停下。

    他看著人群最后那個孤零零的女孩，語氣輕蔑。

    “還不跟上？”

    臨月回過神來，趕緊小跑著到他身后。

    她這時才醒悟過來，誰是今天的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