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青靈回復(fù)道。

    對方正在線，很快回了條新的消息。

    代號零：我們見個面。

    第5章

    直覺告訴謝青靈，任由事態(tài)發(fā)展下去，她可能會死。

    為了小命著想，她做出了一個看上去甚至有些草率的決定。

    謝青靈答應(yīng)了這個網(wǎng)友的會面要求。

    她直覺，“代號零”知道的事情，可能比她想的還要多。

    但出于對自身安全的考慮，謝青靈提出，見面的地點和時間由她來定。

    對方?jīng)]什么異議。

    -

    周日，學(xué)校附近人氣最旺的一家咖啡廳。

    這是一家情侶咖啡廳，每到課少的周末，學(xué)校出來約會見面的小情侶多不勝數(shù)。人來人往中，如果對方是什么別有所圖之人，身處人群當中會給謝青靈爭取更多反應(yīng)的時間，也能給她提供更多自救的途徑。

    咖啡館生意火爆，謝青靈到的時候，里面已經(jīng)沒有幾個空位了。

    她放眼望去，想要從人群中找出那個“代號零”。

    只是，她看了一圈，見到的都是成雙成對的情侶。

    難道“代號零”不是一個人來的？

    謝青靈拿出手機，正想要發(fā)消息給“代號零”詢問一下的時候，身后忽然傳來一道男聲：

    “謝青靈，女，22歲。是長虹孤兒院院長從公路撿回來的女嬰，從小在孤兒院長大。自小表現(xiàn)出超出同齡人的心智，入學(xué)后成績優(yōu)異，四年前參加高考，以長虹市總分第一的成績考入科大法醫(yī)系?！?/br>
    這道低沉的聲音頓了頓，之后繼續(xù)說道：“單身，無不良嗜好，無不良社會關(guān)系。社會背景較為簡單，最大的愿望是畢業(yè)賺錢后，給孤兒院的教室都配上空調(diào)。 ”

    謝青靈脊背僵住，她回過頭，順著聲音來處望去，發(fā)現(xiàn)在她右后方的卡座上，坐著一個穿著黑色西服的男人。

    他的頭發(fā)有點長，遮住了耳朵，耳后掛著的藍牙耳機正閃爍的藍點若隱若現(xiàn)。大熱天的，手上還戴著一副皮質(zhì)的黑手套。

    當謝青靈看向他時，男人臉上浮現(xiàn)出一抹微笑，禮貌而客氣。

    他注視著謝青靈，帶笑的眼角看上去很溫和。

    只是，一見面就把謝青靈的資料透了底，這一點可沒法讓謝青靈卸下防備。

    她沉著臉走過去：“你就是網(wǎng)上的‘代號零’？你在調(diào)查我？”

    “我叫凌放?！绷璺耪f道，“請你理解，調(diào)查你，是我們一道例行公事的程序。你是一個能看見‘他們’的覺醒者，我們有責(zé)任確認你不是具有攻擊性和危險性的反社會人格?！?/br>
    他溫和的笑容底下是冰冷的審視。令謝青靈感到意外的是，他對她似乎也同樣抱以防備。

    謝青靈一顆心沉了沉，一張嘴，卻什么聲音都沒發(fā)出來。

    “你……”謝青靈花了好一會兒工夫，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是什么人？”

    “又或者說，你代表了什么組織？”

    一個人無法在短時間內(nèi)查清她所有的前塵往事，也沒有這么高的權(quán)限將她調(diào)查得那么仔細。連她要為孤兒院換上空調(diào)的愿望都能調(diào)查到，他們的權(quán)限和手中掌握的資源一定不容小覷。而他們調(diào)查得越是謹慎細致，越說明她攤上的不是小事。

    謝青靈敏銳地感覺到，不管她是否愿意，在這個普通尋常的都市午后，一扇塵封已久的、不為人所知的大門，朝她緩緩打開了。

    那是另外一個全新的世界，神秘的世界。

    凌放略微詫異地看向她：“你真的很聰明，難怪……”

    難怪能在一無所覺的情況下覺醒后，還能活下來。

    這很少見。

    也是凌放為什么出現(xiàn)在這里的原因。

    “我代表的是處理特殊事件的相關(guān)部門。”

    凌放說著，一邊在桌角擺上了一尊用手捂住耳朵的土玩偶。

    此時，謝青靈才發(fā)現(xiàn)，桌子的另一角上還擺著另一個用手遮住眼睛的玩偶。

    “現(xiàn)在，周圍的人都意識不到我們的存在，也聽不見我們了，可以開始了?！?/br>
    話音落下，剎那間，謝青靈敏感地覺察到，他們所處的這片區(qū)域空氣之中有什么東西微微扭曲了一下。

    接著又像塵煙一樣消散，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謝青靈心尖一顫。因為這種變化，她本能中好像有什么東西在蘇醒，對周遭的感受似乎更敏銳了。

    空氣中，凌放的聲音忽遠忽近。

    他正在給謝青靈講述一個遙遠的、聽來有些不可思議的世界。

    大概是在五十年前，謝青靈還沒有出生的時候，夏國境內(nèi)，發(fā)現(xiàn)了神跡。

    那是一只虎首長角，龍身四爪，通體潔白的獸。

    獸說，它叫白澤。

    白澤渾身散發(fā)著祥瑞的氣息，它留下了古神即將復(fù)蘇的信息，之后便消失不見。

    如今，民間關(guān)于這些志怪神話傳說的資料幾乎全部消失。但官方的書籍和記載，往往要比民間更加豐富而全面。

    官方立即封鎖了消息，同時針對古神復(fù)蘇的事情展開一系列的觀測，最終觀測到的事實，和白澤所說的一點都不差。

    正神缺位，妖魔橫行。

    眾神于遙遠的遠古之時隕落，人間再沒有供奉的香火。沒有了庇護的神明，人間出現(xiàn)了作亂的妖魔，它們剛剛蘇醒，急需補充力量，于是在人間展開屠戮。

    奇怪的、詭異的事情一起接著一起。

    居民無端死亡，天災(zāi)莫名降臨。

    沒有了鎮(zhèn)壓管理的力量存在，生和死的界線不再分明，世界與世界的交匯也變得混沌。

    一切的恐怖和災(zāi)厄，通過另外一個世界牽引。

    好在人類社會發(fā)展至今，他們擁有了自己的武器?？茖W(xué)的力量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和這些禍事災(zāi)厄周旋。

    很多事情，都在暗中被人解決，被抹平成平常的樣子。

    普通的民眾依舊生活在寧靜而瑣碎的日常當中，大規(guī)模的恐慌沒有發(fā)生。

    只要不觸摸、不看到，那個世界對于現(xiàn)在的人類來說，就是個遙遠的夢境，甚至從來不會在他們的腦海里停留。

    那將是幸運的一生。

    因為他們永遠被保護在充滿安全感的搖籃當中。

    后來，隨著應(yīng)對經(jīng)驗的逐漸積累，官方又成立了凌放所在的這個部門。

    這是一個只活躍于神秘世界的部門，分支分散在各個區(qū)域，各自守護一方，他們不為人所知，也永不會被人提起。

    “只不過，塵世的手段能對它們產(chǎn)生的傷害十分有限，最好是能用魔法來打敗魔法?！?/br>
    “在人類當中，通常會覺醒一些能跟這些神秘世界溝通，并與妖魔戰(zhàn)斗的人，我們稱之為通靈者，也叫靈者?！?/br>
    “只不過，我們還沒有發(fā)現(xiàn)靈者覺醒的規(guī)律。很多時候，往往是我們發(fā)現(xiàn)的時候，他們就已經(jīng)死了——對于靈者，那些蟄伏的怪物比我們敏銳許多。它們仿佛天生就知道要怎么尋找靈者，總能快我們一步?！?/br>
    “而你，就是剛剛覺醒的靈者。而且很幸運的是，你還活著?！?/br>
    雖然不知道謝青靈通過什么樣的方式活了下來，但她確確實實站在這里，只是額角青紫，左手被白色繃帶牢牢包扎了起來而已。

    和其他覺醒的靈者比起來，她實在太幸運了。

    或許，幸運不足以一言蔽之。

    這個女孩很冷靜，也很聰明，面對未知的、恐怖的世界，沒有直接被嚇破膽不說，還能有法子應(yīng)對。

    凌放猜測，這可能和她的專業(yè)有關(guān)——一個天天和尸體打交道的女孩，心理素質(zhì)也是她的專業(yè)素養(yǎng)之一，在心性上，總是要比常人更堅韌強大一些的。

    沉默了一會兒，謝青靈理清了腦海里現(xiàn)有的信息。

    這個世界，果然很光怪陸離。

    她壓住心底的震撼，盡量冷靜地問道：“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br>
    “我今天就是來回答你的問題的?！?/br>
    “第一，你們會傷害我嗎？”

    “我們是秩序的維護者。只要你不去想滅世，我們不會對你下手。相反，如果你不能用好自己的天賦，勢必會站到我們的對立面。”說到這，他的目光變得銳利了一些。

    謝青靈倒沒有感到任何的壓力，點點頭，繼續(xù)問道：“那些怪物……它們會繼續(xù)傷害我嗎？”

    “會?！?/br>
    “哪怕我什么都不做，也不得罪它們？”

    “哪怕你什么都不做，也不得罪它們?！绷璺耪f道，“只要你還活著，總有一天會被它們其中一個收割。”

    謝青靈皺眉：“為什么？”

    “你的血rou對它們來說，相當于至高無上的美味珍饈。神明初醒，需要尋找香火，而靈者的血rou則是所有妖魔夢寐以求的補品。”凌放提醒她，“你很幸運，第一個遇上的是山魈。山魈只是山怪，也不吃人，只是太小心眼，報復(fù)心重。”

    謝青靈臉色白了白。

    也就是說，如果她遇上的是吃人的精怪，那么現(xiàn)在可能就無法好手好腳站在這里……

    饒是來之前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但謝青靈一時之間還是無法接受自己是妖魔補品的轉(zhuǎn)變。

    她明明是人類，是食物鏈的頂端，現(xiàn)在卻成為了妖魔的口糧。

    這種被當成盤中餐的感覺，令謝青靈遍體生寒。

    “那我要如何……”謝青靈抬頭，看見了凌放。

    他的表情始終是溫和的，但是態(tài)度上卻有一點刻意保持的疏離，話語間也一直在強調(diào)另一個世界的殘酷，在給人施加壓力。謝青靈若有所思。

    她換了一個問題：“那么，你們會保護我嗎？相關(guān)部門?！?/br>
    “當然?！绷璺劈c頭，“我們會盡我們所能保護你，也會保護其他所有人。但我要提醒你，遇上這種事情，普通的部門是沒有辦法的。而未來城這邊的特殊事件處理部門人手很少很緊缺，你要祈禱你每次都足夠幸運，能撐到我們到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