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度哈哈大笑道：“沒有用?的，沒有用?的?！?/br>
    瘋子。

    這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看上去沉默平凡的外表下，是一顆陰毒扭曲的內心。

    謝青靈拿他毫無辦法。

    她?只能一拳又一拳打在他的身上、臉上，像是在發(fā)泄，又像是在用?刑。她?每打一拳，林天石就大笑一聲，仿佛在為她?叫好。

    不知道打了?多少拳，直到最后，林天石徹底沒有了?動靜，既不掙扎，也不大笑。

    他已經(jīng)死了?。

    而此時，天還沒亮起來。

    天邊只是有些許微弱的光微微要吐出來。

    太陽好像要突破云層的阻礙冒出頭來了?，可這時距離天亮還需要一點時間。

    謝青靈低頭看了?眼拳頭上的血跡，粘乎乎的，很?惡心。

    她?迅速移開目光，想要聯(lián)系一下顧蓮生問問畢方?的情況時，顧蓮生就主動聯(lián)系她?了?。

    “你那邊解決了?嗎？”顧蓮生問。

    “解決了??！敝x青靈急道，“你們那邊呢？”

    “我們這里?……已經(jīng)結束了?……人都沒事?！?/br>
    謝青靈的心忽然就往下沉了?沉。

    “畢方?也沒死?！?/br>
    -

    黑暗中，畢方?身上不時迸發(fā)出的火苗照亮方?寸之地，能把它?周圍繩索上的紅色照得清清楚楚。

    直至最后，它?身上的火苗逐漸微弱下去，再沒有一開始那個活力四射的模樣。

    唐元驍赤紅著雙目，知道不能再猶豫下去了?。

    雖然他很?不舍，但是，已經(jīng)沒有選擇的余地了?。

    “畢方??！碧圃斀辛?一聲，摸了?摸它?的脖子，同時另一只捏著骨哨的手用?力，捏得指節(jié)發(fā)白，捏得骨哨寸寸盡碎。

    “你聽著?！?/br>
    “從現(xiàn)?在開始，你我解除契約關系。我不再是你的主人，而你也不再是我的坐騎?！?/br>
    “我命你回到虛空，斬斷與世間的一切塵緣。”

    “我把信物銷毀，這世間再無可以召喚你的工具。”

    “回去吧，回到屬于你的世界里?。讓那片虛空，治愈你的身體，讓你的傷痛得到緩解。”

    畢方?每次受傷都是回到虛空內自行療愈的。

    唐元驍無從得知另一邊的世界里?到底有什么，但畢方?每次受傷過后畢方?再次出現(xiàn)?，身上的傷就都消失了?。

    另一邊的世界，對畢方?來說，是絕對安全?的。

    雖然以后會餓肚子。

    雖然沒有了?主人。

    但是，畢方?還活著。

    直到時光漫過，光陰流轉，骨哨重塑，它?就能找到下一個能不讓它?餓肚子的主人。

    等最后一點骨哨都被?捏為粉末，畢方?仰著頭顱，最后一次在天空中發(fā)出一聲高?昂的嘯叫。

    它?艱難回過頭來，想看一眼唐元驍，可虛空忽然裂開一條縫隙，直接把畢方?給扯了?進去。

    隨后，虛空又合上了?那一絲裂縫，里?面的天地再無緣窺見。

    畢方?消失的那一刻，四人的身體急劇下墜，失重的感覺瞬間傳來。

    沈懷州單只手握住夜游神的繩索，邊緩住下墜的趨勢，還能騰出手來拎著看上去十分病弱的顧蓮生。

    不過一段小小的距離，夜色編織而成的繩索就讓他的掌心皮開rou綻，沈懷州一聲也不吭。

    顧蓮生一抬頭，感受到臉上滴來的血的溫熱，說道：“謝了?，年輕人?！?/br>
    在即將落地的時候，沈懷州直接一手放開了?顧蓮生，說道：“給我治?！?/br>
    邊說著，邊往顧蓮生面前伸出手去。

    顧蓮生：“……”

    顧蓮生始終不明白，沈懷州為什么總是能如?此直接，直接到不客氣的程度。

    他一個回生丟過去，替沈懷州治愈了?手上的傷口，剛要開口說些什么，沈懷州又問了?：“顧部?長，你能不能問問謝青靈那邊怎么樣了?？”

    “……”顧蓮生：“我正打算去問?！?/br>
    同時，他說道：“也跟她?說一下這邊的情況?！?/br>
    沈懷州聞言，一垂眸，忍不住回頭看了?眼落在他們身后的唐元驍。

    唐元驍是直接摔下來的?，F(xiàn)?在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整個人仿佛被?掏空了?一般，像是一塊靜置在地上的木頭——至于表情，唐元驍背對著他，沈懷州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在顧蓮生聯(lián)系到謝青靈那邊之前，沈懷州問：“靈者，能夠接受三次賜福嗎？”

    顧蓮生搖了?搖頭。

    從來沒有人能接受三次賜福。

    唐元驍和畢方?解除了?契約，再也不是伙伴，這輩子也不會再見面了?。

    他親手斬斷了?畢方?與塵世的聯(lián)系，將畢方?永遠地留在了?虛空。

    安全?的虛空。與塵世毫無聯(lián)系的虛空。

    -

    謝青靈趕回來的時候，顧蓮生已經(jīng)把其余人的傷都治好了?。

    他們正齊齊坐在地上等著她?。

    此時太陽已經(jīng)升起，明媚的刺眼的太陽光照射在地上，給人帶來溫暖的感覺，同時也把一切黑暗驅散，照亮天地的所有。

    謝青靈就這么渾身是血地闖入四人的視線中。

    沈懷州立刻站起身，跑到她?身邊，問道：“受傷嚴重嗎？”

    謝青靈一只手捂著腰上的傷口，說道：“不嚴重，大部?分是林天石的血，不是我的?！?/br>
    說話間，謝青靈的眼神就投向不遠處端坐在石頭上的唐元驍。

    她?沒急著讓顧蓮生給她?治療，而是來到沉默著一言不發(fā)的唐元驍身邊，坐下。

    “你……”

    “你沒事吧？”謝青靈問。

    她?用?一種難得溫和的、唐元驍從沒聽過的溫柔口吻，問出了?這句話。

    唐元驍?shù)溃骸拔覜]事?！?/br>
    他的聲音卻沒有任何的情緒，至少在這個瞬間有一種近乎絕對理性的冷靜。

    “之前我剛剛得到二?次賜福，得到畢方?的時候，我其實?并不開心?！?/br>
    “它?脾氣很?壞，還饞，才干一點兒活就鬧著要吃飯，不干活的時候還經(jīng)常要求出來兜風，像位大爺?，F(xiàn)?在的通行工具又很?便捷，多只坐騎讓我覺得沒什么用??！?/br>
    “知道擂臺賽我打得有多不容易嗎？好不容易拿到了?二?次賜福的名額，看看自己這只傻鳥，再看看別人的二?次賜福，我真覺得白白浪費了?一次賜福機會?！?/br>
    “后來實?在是被?這只傻鳥無時不刻催吃飯催得心煩，我就去翻閱了?很?多典籍，了?解到了?解除契約的方?法?！?/br>
    “可相處久了?，我又覺得有只傻鳥陪著也還行。”

    “脾氣是大了?點，我讓一讓就行了?。傻鳥一只，我是人，人不和鳥置氣。我又覺得我好不容易找到的解除契約的法子用?不上了?，甚至很?長時間里?沒有想起來過，我以為我忘了??！?/br>
    “好在我沒忘?！?/br>
    “還好，還好。”

    葉朝云道：“可你看上去很?不好，還有我覺得你不該叫畢方?傻鳥，我時常覺得它?和你的智商差別不大，而且你真的不太好，你剛剛哭了?吧？我看到了?——”

    唐元驍：“……”

    葉朝云被?顧蓮生給捂住了?嘴巴。

    顧蓮生微笑地轉過頭去，對唐元驍說道：“別聽她?的，你繼續(xù)?！?/br>
    一邊回過頭來，低聲責怪葉朝云道：“祖宗啊，還要說多少次啊，能不說話就不說話，??？你是想讓他哭個東海出來啊？”

    “沒事，我真沒事?！碧圃攨s沒有多少受傷的表情，他站起身來，抹了?一把臉，低著頭說道，“不說那么多了??！?/br>
    “我早就做好了?和畢方?天各一方?的準備，但我沒想到，居然是畢方?。”

    心有余悸之余，十分慶幸，可同樣也有著壓抑不住的傷心。

    “也好，它?回去之后，雖然會犯饞餓肚子，但至少不用?再跟我槍林彈雨的穿梭了?。雖然我沒法接受第三次賜福了?，但萬一這家?伙又憑本事給自己找了?個新的飯盒呢？說實?話當初要不是它?跑得快，我可能很?快就要得到別的神通了??！?/br>
    “我只是有點擔心，它?要是遇到下一個主人，對方?受不了?它?這又貪吃又能使?性子的鳥脾氣該怎么辦？我只是有點擔心……”

    說著不要說這么多了?，可他自己又忍不住在那里?絮絮叨叨，說著說著，組織出來的語言都有些混亂了?。

    忽然雙肩一重。

    感受到那道溫柔的力度，唐元驍回過頭來。

    他在謝青靈的注視下，再次抹了?抹臉，說道：“你不用?安慰我，行動小組的人從來都不需要同情?！?/br>
    謝青靈想說的話就這么咽了?下去。半晌后，她?調整了?自己的語氣，用?與之前一樣冷靜的口吻，對唐元驍說道：“那你過來一下，我們商量一下之后怎么安排?！?/br>
    第230章

    唐元驍說道?：“你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