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努力將話說得流暢，可話一說完，他就泣不成聲，“對……對不起。”

    “我是個壞孩子，對不對？”他希望林寐去死，卻又喜歡他。他喜歡林寐，卻又用日記狠狠捅了林寐一刀。

    世界上沒有人再比他壞了。

    比起其他的，陶楂更需要的是傾聽，傾聽他的生長痛，傾聽他的委屈和落寞。

    “我聽見有人在背后嘲笑我爸爸是個軟蛋，說我mama是個泡在藥缸的病秧子，說他們上輩子祖墳冒青煙才生了我，但是我沒有覺得開心，對我爸媽輕蔑就是對我輕蔑?！?/br>
    “后來你家搬來了，你爸是總裁，你媽是老師，你成績又那么好，大家都很喜歡你?！?/br>
    “外面面館老板，給我爸煮面都煮得比別人少，但是他還會自己做包子送給你家吃。”

    “學校里那么多人喜歡你，老師喜歡你，同學喜歡你。我以前覺得，你是不是都沒有煩惱了啊?？墒呛髞碇懒四惆殖鲕墸銒尲冶┠?，我又覺得你很可憐。但是我為什么要可憐你，明明我才是可憐的那一個……”

    房間里只有陶楂的聲音，還有屋外夏天的風聲，鳥鳴聲，樹葉互相碰撞翻響。

    陽光揚揚灑灑落進房間地板上，落在兩人腳下，兩人影子被拉長，表面分離，影子卻緊緊相依偎。

    “我吃不多，跑不快，長不高，我很沒用啊?！碧臻榫w平復(fù)了一些，他肩膀耷拉著，他不再往林寐懷里鉆。他不敢。

    林寐遲遲沒給反應(yīng)，陶楂只能自己找臺階下。

    “你……你第一天來的時候，為什么不跟我打招呼？我當時明明已經(jīng)準備好跟你說話了。”陶楂哭得睫毛都絞在了一起。他以為自己只是隨便提了件小時候的事情，結(jié)果委屈又因此重新泛濫。

    其實，即使已經(jīng)過去了很久，他也還是在意。

    林寐還是沒做聲，陶楂摸不清楚他的態(tài)度，不安著，居然也期待著。

    直到一聲輕輕的“對不起”，在陶楂耳畔炸響。

    林寐終于有了動作，他在門邊柜子上抽了紙巾，細致地給陶楂擦著臉，“對不起，”他重復(fù)了一遍，“如果那天我跟你打招呼了，你后來是不是就不會討厭我了？”

    長久的沉默同時懸吊著兩人的心臟。

    “我不知道?！碧臻f。

    林寐將濕透的紙巾揉成團，丟進垃圾桶，他還是站在陶楂面前，“你可以繼續(xù)騙我?！?/br>
    陶楂沮喪道：“我不想再騙你了?！?/br>
    “為什么？”林寐問道。

    如果陶楂在此刻抬頭，他會發(fā)現(xiàn)，林寐的眼神不是他預(yù)想的厭惡和怨恨，而是心疼。

    陶楂看著地上的影子，聲若蚊蠅，“我不想騙喜歡的人?！?/br>
    過了幾秒鐘，陶楂抹了抹眼睛，“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林寐沒有反應(yīng)，陶楂誤以為自己猜對，他眼淚再度落下來，“我打算讓你看見日記的時候，就已經(jīng)做好了心理準備。我做了這樣的事情，你不喜歡我也是正常的。但是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情，你不要告訴別人，好嗎？”

    等待答案期間，陶楂緊張害怕得直接把嘴巴咬出了血，隱隱的紅色出現(xiàn)在他不算紅潤的嘴唇上，異常扎眼又誘人。

    陶楂聽見了林寐即將要開口說話時發(fā)出的微小氣音，他瞬間繃緊心弦。

    林寐的聲音有些無可奈何，“我是不是跟你說過不要咬嘴巴？”

    幾乎沒給陶楂任何反應(yīng)的時候，陶楂眼前一暗，整個人被往房間里帶，他后腦勺撞在了林寐提前墊過去的手掌上，來不及發(fā)出任何聲音，唇便被含住。

    吵……吵架的時候，也可以接吻嗎？

    還沒在一起呢。

    陶楂掙扎起來，他潮濕的眼里一顆顆往下掉眼淚，那是之前的，現(xiàn)在只剩下了羞。

    少年的唇又熱又軟，不知道刷牙過后偷吃過什么，呼吸都是草莓味的，他又掙扎又想說話，直接就讓林寐鉆了空子，被舌直接給強勢地攻占了口腔。

    林寐的吻跟他的人一樣又不一樣，雖然溫柔但卻不容拒絕，看似給足了陶楂自由發(fā)揮的空間，但一步步往里推進的卻是林寐自己，控制節(jié)奏的也是林寐。陶楂只能張嘴承受的份兒。

    身體開始發(fā)軟之后，陶楂就不再掙扎了，他只在感覺無法承受的時候，將頭拼命往左邊右邊偏，同時也爆發(fā)了驚人的求生欲，“我再也不咬嘴巴了，我再也不咬了！”

    陶楂低喊著求饒，他是第一次接吻，全身上下哪哪兒都給出了反應(yīng)。

    林寐的唇擦過陶楂的臉頰，聽見陶楂求饒，他心里感到微微的遺憾，這才到哪兒啊。

    “你為什么不生氣？我的日記里…..我讓你去死……”陶楂光是嘴里說這幾個字眼，就感到膽戰(zhàn)心驚。

    可唇上的發(fā)麻，舌根的發(fā)疼，剛剛的接吻已經(jīng)清晰明白的告訴了他。林寐不會不喜歡他，不喜歡他不會吻他。

    林寐本來墊在陶楂后腦勺的手掌慢慢往下滑，最后握住了陶楂柔弱的后頸，他微微用力，將陶楂的腦袋按進了自己的懷里。

    小心翼翼就猶如對待一只剛破殼面世的幼鳥一般。

    男生身上清新酸澀的檸檬味道使陶楂鼻子發(fā)酸。

    林寐的聲音久久后才響起，低嘆般的，“想我去死也可以?！?/br>
    陶楂身體僵住，什么？

    他聽見林寐微微發(fā)嘶的嗓音接著又說：“陶楂，我好像親眼看著你長大了一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