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頭幾人立馬好奇起來，“咋啦？”

    “吵架呢?！?/br>
    “他倆看著對方那臉，能吵得下去嗎？別開玩笑了。”

    “你這話說得，再好看不也是人?！?/br>
    林寐知道陶楂的口是心非，知道他倔強敏感，別扭好面子，自卑清高，他從未想過去改變陶楂，他喜歡陶楂，怎么看都覺得好可愛。

    好的不好的，甚至那些壞的，都是陶楂的一部分，剔除了，就不是陶楂了。

    林寐也舍不得改變他，哪怕動他一毫一厘，都舍不得。

    陶楂不是花，也不是樹，用不著對他修修剪剪，他是一個人，他只需要開心，快樂，然后長大。如果覺得長大太苦太麻煩，那么有林寐在，他也不用長大。

    可陶楂沒他想象得那么喜歡他，需要他。

    也可以說，為了做他認為對的事情，他可以拋棄一切，包括拋棄林寐。

    林寐垂在身側(cè)的手在發(fā)抖，他把手機放到洗漱臺上，彎腰掬了兩捧涼水撲在臉上，他眼睛酸得發(fā)疼，涼水一刺激，眼淚恰好跟著水一塊滾落到盆里。

    陶楂只聽見那頭的水聲，他咬完左手的指甲咬右手，“我不知道?！彼炖锖鴰а呐菽挥X得那是手指的血，那像從肚子里從心里泛上來的。

    林寐關(guān)了水，“那你跟我談什么？嗯？”

    因為你在我眼里就是最好的啊。這是陶楂的真實想法，但他就是說不出口，他卻能說：“那我們其實也可以不談的。”

    眼淚從陶楂眼睛里滾滾而下，陶楂心如刀絞，就是不低頭不認輸，還要把頭驕傲地昂起來，“本來就是你給我表白，我才跟你在一起的。我一開始本來就很討厭你，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很討厭你?！?/br>
    林寐臉色微白著，在白瑩瑩的陽臺燈管底下，像剛剛得知自己得了絕癥的病人，可眼底翻滾的破壞欲和偏執(zhí)簡直能嚇壞人，“那你上周為什么要說想跟我一直在一起？”

    “我是騙你的啊，我最愛騙人了，”陶楂抱著自己的自尊心不松手，話說得越來越不留退路，“因為我覺得你學(xué)習(xí)好，可以輔導(dǎo)我學(xué)習(xí)，你知道的啊，我就是很勢利很現(xiàn)實的。我需要你的幫助，當然要說你愛聽的話，你當時聽了就是很高興，不是嗎？”

    “你不想談，那不談了，行了吧。”陶楂用掌心把眼淚往旁邊抹，新的guntang的眼淚又掉了下來。

    他說完后，手機那邊一直沒人說話，一直到陶楂舉手機舉到手酸，他才發(fā)現(xiàn)林寐早就不知道在什么時候掛斷了電話。

    陶楂抱著手機哭起來，他現(xiàn)在第一討厭的人不是林寐了，他第一討厭的人是他自己了。

    老房子隔音不好，他哭也不敢發(fā)出聲音，咬得小手臂上齒痕冒出血花。

    手里手機震動一下，又一下。

    林寐發(fā)了消息過來。

    [你先靜靜吧，正好你也要準備考試，一切以學(xué)習(xí)為主，未來最重要，不是嗎？]

    [有不會的題目可以發(fā)給我，我有時間會給你解答。重點和習(xí)題還是每周六用文件的方式傳給你。]

    [考試加油。]

    陶楂反復(fù)看了幾遍消息，他確認，林寐這次是真的生氣了。他好像是在諷刺自己。

    很正常的，他就說過，自己是一個壞孩子，不值得被人喜歡，他早就應(yīng)該推開林寐的，在最開始的時候，他不應(yīng)該抱有僥幸的想法，以為自己從此要開始幸福了。

    陶楂不停掉著眼淚，大顆大顆的，他下巴抵著膝蓋，坐在椅子上，捧著手機，即使想了很多，可就這么放棄，他又不甘心。

    他喜歡林寐的，他只是…..他只是……陶楂連想都無法深想。

    [陶楂：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頁面上方顯示正在輸入中，過了會兒消失了，林寐回復(fù)了一條消息過來：我愛你。

    陶楂抱著膝蓋嚎啕哭出聲。

    ..

    在最后時限前，陶楂把聊天截圖發(fā)給鄭萍，鄭萍看了后說：在我意料之中，謝謝喳喳了。

    她又說：這些年，林寐跟著我和他爸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委屈，我不是合格的母親，到今天也還是不合格。他朋友特別少，跟外公奶奶這些人都不親，就跟你關(guān)系看起來好些，我把從他爸爸手里分來的公司股份，全都給了他，鸚鵡巷的房子我也留給了他，是賣掉還是繼續(xù)住，都隨他，我給他這些的時候，他一句話都沒說，只簽字。喳喳你幫我告訴他，我讓他出國真的為了他好，不是為了膈應(yīng)報復(fù)他爸，真的不是。

    陶楂截了圖，沒發(fā)給林寐。

    冷戰(zhàn)中。

    陶楂自己愛干刪人拉黑的事兒，他隔三差五就要點開林寐的頭像和朋友圈看看，看看對方有沒有刪除拉黑自己。

    都沒有。

    林寐周末再沒回過鸚鵡巷，一直到陶楂高三上學(xué)期結(jié)束，他都沒回來過，證明他沒消失的只有每周準時的習(xí)題文件。

    陶楂的氣早就消了，但也終于見識到了林寐的心狠。

    除夕那天晚上，院子里有薄薄一層積雪，陶楂穿得嚴嚴實實，攢了一小堆雪，在自家院子里堆了一個膝蓋高的小雪人。見四下無人，只有覓食的幾只麻雀，他又跑到林寐家院子里堆了一個小雪人。

    一個是他，一個是林寐。

    那就新年快樂了。

    陶楂蹲在兩邊院子，拍下兩張不同角度的照片，他一拍完，就想發(fā)給林寐看。圖片都已經(jīng)選定好了，一想到兩人前段時間的針鋒相對，以及各自拋下的狠話，他又點擊了取消發(fā)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