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

    裴真兒又造訪了凱撒。

    凱撒的標志性建筑樓，看似是兩層樓，其實有三層樓。金色的獅頭背后還有一間私人辦公室，這是裴真兒光臨后才知道的。

    寬敞氣派的辦公室，挑高的屋頂有了開闊天地的感覺。

    原木的辦公室桌對面，陳設了一件精密奢華的藝術裝置，不同大小、不同棱角組成的鏡子組成的藝術裝置。

    這里就像給裴真兒準備的舞臺，那些錯落有致的鏡面，就像一個個監(jiān)視器。

    她只是站上去，自己給自己喊“A”，把創(chuàng)業(yè)企劃案條理清楚地說給都宰雨聽。

    倒真是有幾分試鏡面試的緊張。

    “……以上，就是我所有的創(chuàng)業(yè)構(gòu)想了?！?/br>
    隨著裴真兒說完，男人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也翻到了企劃案最后一頁，他的目光落在最后一頁goo-goo  eyes目前的員工構(gòu)成。

    裴真兒在這種沉默里揚了揚眉。

    羅智恩的設計獎固然吸睛，另一個驚喜卻在吳禹妃身上。原來，她曾經(jīng)拿到過韓國SIBA蛋糕類金獎，吳禹妃面試的時候并沒有提起，不知道什么時候被千律夏挖到了寶藏。

    裴真兒站得乖巧，透過那件鏡面的藝術裝置，她淺淺欣賞著男人儒雅成熟的魅力。

    比起初見的西裝馬甲，今天他的西裝要更沉穩(wěn)，衣裝革履之態(tài)，沒有彰顯任何性的荷爾蒙，倒是欲語還休。

    但欣賞過后，她開始覺得那件藝術裝置突兀。

    太多的鏡子，不是自戀的情結(jié)，而是歸類到自省的痛苦。

    這和她的人生信條顯然不同。

    裴真兒思維發(fā)散到這些，才意識到男人的沉默已經(jīng)持續(xù)了很長時間，她終于開口催問：“都先生，您看完了嗎？”

    “嗯?！?/br>
    “那究竟可不可以租給我們？”

    “……”

    “大叔？”

    男人終于抬頭看她，他的面容實在看不出他對“大叔”這個稱呼的喜惡態(tài)度，這似乎是男人的氣度，但這次他終于問了有見地的問題：“你這份企劃案里，沒有關于營銷策略的部分?？紤]過這方面嗎？”

    這位都宰雨先生不知道她的身份。

    裴真兒只道：“都先生可能不太清楚我是藝人，藝人自然有藝人宣傳途徑。”

    她這句話，和當時的權(quán)有美同種說辭。都宰雨覺得這套藝人的說辭水分極大，權(quán)有美當時也自稱藝人，其實只是一個一般影響力的KOL，ins博主。

    但她這份企劃案，比權(quán)有美務實不少。

    還有員工名單上的幾個人，裴真兒和她們能做到怎樣的成績，都宰雨沉寂許久后，突然久違地生出了孵化企業(yè)的興趣。

    “如果你的企劃案能實打?qū)嵚涞兀?號店可以租給你。”男人終于松了口。

    裴真兒雙眼發(fā)亮。

    她鞠躬道謝，但她最大的危機還沒有解除，她想了想，直問：“那我們現(xiàn)在可以簽合同嗎？”

    男人目光看向她。

    裴真兒緊張地笑了笑：“我這邊還貸著款，能早一天是一天。”

    她本以為都宰雨會自己寫合同，顯然他不至于親手做這些事，他按下座機，從樓下叫了一個人上來。

    來的人叫Han。

    是一個年輕的侍應生。

    他長相俊秀，本是很好的，但在都宰雨從容不迫的氣場下，裴真兒深刻地覺悟出男人的魅力本質(zhì)是底氣。

    “擬好合同，就給她簽吧?！?/br>
    Han看向老板，他欲言又止。

    裴真兒從Han猶豫的神態(tài)里，確信他是認得自己的，一旦認識自己是Liliann的裴真兒，那她來到這正化路一街開店的目的呼之欲出。

    直覺告訴她，都宰雨不會允許那樣不著調(diào)的開店目的。

    越是在這一時分，越是不能露怯。

    裴真兒從容不迫地調(diào)整了一下站姿，從畢恭畢敬，變得好整以暇。

    Han看了一眼老板，又看了眼平心靜氣的裴真兒，遲疑落了座，開始用另一臺電腦敲打鍵盤、擬租賃合同。

    兩份合同打印完畢，Han又拿給都宰雨過目。

    Han不敢多看裴真兒的臉，只是對都宰雨說：“老板，確定要跟裴真兒小姐簽約嗎？”裴真兒三個字，他暗示明顯。

    男人沒有回話，他按照章程審理合同。

    裴真兒的心又提起來，他會不會這時候突發(fā)興致去谷歌她？

    于他而言是屈尊俯就。

    應該不會。

    她走近辦公桌，目睹著都宰雨風度文雅地拿起鋼筆，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公章也隨之落下。

    直到一切塵埃落定，裴真兒終于長舒一口氣。

    她也一樣，署名。

    合同回到她手里，正式生效，裴真兒甜美一笑：“那我就謝謝都先生了?！?/br>
    裴真兒翩然離開。

    都宰雨閉目養(yǎng)神，他的手放在合同上。

    裴真兒的企劃案是合格的，但也是稚嫩的，他可以拒絕，也可以同意。

    究竟，拒絕是一種逃避。

    還是，同意是一種逃避。

    男人看不清自己，終究，裴真兒的臉會讓他想到前塵往事，他的判斷難免有個人感情。

    此時，Han的聲音打斷了都宰雨的自問，他終于鼓起勇氣提起：“老板，確定要把6號店交給那位裴真兒小姐嗎？她來這里的目的擺明是和Y.Y.對打，她的企劃案很厲害嗎？”

    都宰雨睜開眼，斂眉看向Han：“你說什么？”

    察覺到男人嚴肅的視線，Han的眼皮跳了跳，“您不知道嗎？Y.Y.主打的偶像金允妍，是裴真兒當時的隊友，我想，裴真兒小姐是不是不想看到Y(jié).Y.用金允妍做噱頭，所以她想做咖啡店……”

    胡鬧！

    都宰雨猛地一下子站起來。

    失誤判斷，很快有了失誤結(jié)果。

    也許是太久退居幕后，也許是他的記憶滋擾，都宰雨竟然犯了這樣錯得明顯的錯誤，他怎么再會相信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孩天花亂墜的創(chuàng)業(yè)夢？

    他一臉沉怒，下樓，去追女孩。

    年輕的侍應生們看見平時沉穩(wěn)如山的老板這么古怪，都投去好奇的視線。

    都宰雨推開門，街上的風掀起他西裝的一角，他的眼睛開始搜尋裴真兒的身影。

    是因為上次他對她略帶敵意的態(tài)度嗎？

    裴真兒今天穿得很柔和，柔和淡雅的淺色裙，身姿纖纖，不彰顯半分攻擊力。

    他看到她的時候。

    一切都去偽存真。

    她正佇立Y.Y.的門頭下。

    似乎感應到都宰雨追究的視線，她也轉(zhuǎn)頭望了過來。

    都宰雨的光環(huán)是一回事，她對他的態(tài)度又是另一回事。裴真兒微微昂首，沖他笑著揚了揚她手里的合同，沒有說一句話。

    都宰雨卻讀出了她的戰(zhàn)意，隱藏在那個笑容下。

    她要戰(zhàn)，都宰雨的正化路就要做那個戰(zhàn)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