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奪嬌 第1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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菱歌面色微紅,臉上卻不動聲色,只淺笑道:“好端端的,外祖母怎么說起大表兄來了?” 老夫人道:“庭之這些年在錦衣衛(wèi),替陛下辦了不少大案,手上沾些血腥也是難免的。你們女孩兒們怕他也是有的?!?/br> 菱歌盈盈笑道:“外祖母思慮得是。是我今日來晚了,沒見著大表兄?!?/br> 蘇紈打圓場道:“不晚,我們正在說昨日楊府家宴的事呢。我們都沒想到,你的雙陸棋下得這樣好!” 菱歌道:“二舅母謬贊了,我也只是略懂皮毛罷了。” “才不是呢!”陸盈盈道:“宋家的姨娘要強(qiáng),那三個庶表姐哪個不是出類拔萃的?尤其是宋木樨,仗著自己生得貌美,又略聰慧些,明里暗里可沒少欺負(fù)雅芙表姐……” “盈盈!”蘇紈打斷了她,道:“不許胡說!” 蘇紈說著,看了宋文清一眼,生怕她動怒。無論如何,這些事都是宋家的家事,她定是不喜歡旁人議論的,尤其陸盈盈是小輩,又有菱歌這個表親在場,說這些更是不合時宜,簡直是在打她的臉了。 宋文清為人一向刻板,極重規(guī)矩。今日,陸盈盈只怕是觸了她的逆鱗。 陸盈盈也意識到了這一點,臉色都有些蒼白,她求助似的看向陸辰安和陸予禮,可他們只是微微搖了搖頭。 陸盈盈看向宋文清,踟躕道:“三叔母,我……” 宋文清緊抿著唇,半晌,突然開口道:“事實如此,沒什么好隱瞞的?!?/br> 她說著,轉(zhuǎn)頭看向菱歌,道:“這一次,多謝了?!?/br> 菱歌趕忙道:“三舅母不必……” 宋文清像是沒聽到似的,接著道:“我嫂嫂早逝,只留下雅芙一個孩子??上倚珠L寵妾滅妻,雅芙一個嫡女倒不如那些庶女體面。我心疼她,卻使不上什么力氣,今次,你幫了她,便是我欠了你一次?!?/br> 她說完,很平靜的看向菱歌,道:“所以,多謝了?!?/br> 菱歌微微屈膝還了禮,道:“三舅母客氣?!?/br> 老夫人笑著道:“如此就好了,咱們家里都是直率人,不必藏著掖著,有什么事擺到臺面上來說,也就說開了。” 眾人聽著,皆道了聲“是”。 “我也乏了,你們回去罷。菱歌留下,我有些話要單獨說與她。” 老夫人說完,眾人便依言退了下去。 陸辰安抬眸看了菱歌一眼,方和陸予禮等人一道離開了。 * 直到眾人都離開了,老夫人才道:“年前陛下要在宮中設(shè)宴,明著是犒賞群臣家眷,暗著為的是給太子殿下選太子妃。方才楊閣老特差人來說了,屆時你也一道去?!?/br> “我?”菱歌有些詫異,正要推脫,便聽得老夫人道:“許是你昨日入了楊閣老的眼,這是好事?!?/br> 她意味深長的看了菱歌一眼,道:“好孩子,既然你不愿摻和到這渾水里來,便要懂得藏拙?!?/br> “外祖母,我……” 老夫人安慰道:“我知道你是無心的。可是……菱歌啊,你實在太耀眼了。就像是一顆珍珠,就算我想把你藏在盒中,也未必藏得住。只要這珠光溢出來一星半點,便再也藏不住了。你明白嗎?” “是?!绷飧杳蛄嗣虼?,起身行了禮,緩緩?fù)肆顺鋈ァ?/br> * 外面陽光耀眼,可不知為何,菱歌竟覺得心里空落落的。 她凝神望著腳下的一灘水,瞇了瞇眼睛。 這灘渾水,她真的可以當(dāng)作沒看到么? 她可以平平淡淡的活著,那些死去的人呢?若她不替他們爭上一爭,還有誰能替他們爭呢? 她正想得入神,卻聽得身后傳來腳步聲。 思夏急急走了過來,大口喘著氣道:“姑娘,梁翼……梁翼那個jian賊認(rèn)了!就是他設(shè)計害死了老爺!” 菱歌心頭一跳,手上一松,手中的帕子正落在那灘水里。 思夏趕忙俯身去撿,只可惜帕子還是弄臟了,她有些懊惱的攥著那帕子,道:“可惜了,也不知洗不洗得干凈?!?/br> 菱歌一把握住她的手腕,道:“你如何知道梁翼的事?” 思夏看了看左右,見四下無人,方道:“是……是大公子派人來說的,他還說……奴婢實在害怕,連覃秋jiejie和淮序公子也不敢告訴……” 菱歌一下子找到了她話語里的重點,問道:“陸庭之說什么?” “說姑娘若想知道其中原委,便去錦衣衛(wèi)衙門一敘?!?/br> 思夏的聲音越來越小,說到最后基本和蚊子叫一樣了。她有些擔(dān)憂的看向菱歌,道:“姑娘,怎么辦?您去是不去?。俊?/br> 菱歌冷笑一聲,道:“為何不去?” “您就不怕他……” “怕他什么?”菱歌頗不在乎道:“怕他欺負(fù)我?還是怕他輕薄我?” “都有……”思夏小聲說著,朝著菱歌使了個眼色。 菱歌笑笑,道:“思夏,你記著,對付不要臉的人,你就要比他更不要臉。他見到我,還不知是誰欺負(fù)誰,誰輕薄誰呢!” “姑娘……”思夏快急哭了。 菱歌這才察覺到有些不對勁,她猛地一回頭,只見陸庭之正站在她面前,臉色難看得厲害。 他與菱歌視線相對,淡淡道:“表妹既不怕我,便隨我走一趟罷?!?/br> 菱歌揚(yáng)了揚(yáng)眉,道:“走就走?!?/br> 她說著,便朝著陸庭之的方向走去,在路過他身側(cè)的時候,他突然開口,用只有她能聽見的聲音,道:“不怕我吃了你?” 菱歌湊到他耳邊,莞爾一笑,突然張口咬了咬他的耳朵,又很快松開了。 她的虎牙很尖,咬得他有些痛,只那一瞬,這份疼痛又變成了酥酥麻麻的癢。 “你!”陸庭之有些慍怒,耳朵尖卻紅了。 菱歌望著他,眼睛亮如星子,低聲道:“那我便先吃了你?!?/br> 第10章 開局 思夏想要跟上去,卻見周臨風(fēng)側(cè)身攔在了她面前,冷冷盯著她。 思夏喉嚨一緊,腳下便像是灌了鉛水一般,再也動彈不得了。 直到周臨風(fēng)離開,她才回過身來,急急抬頭看向遠(yuǎn)處,可菱歌他們的身影早已不見了。 思夏嘆了口氣,揪著心走到府門外等著,只盼著菱歌能平安回來。 * 陸庭之的馬很快,直到菱歌的腳落了地,她也沒想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上了他的馬,又是怎么與他同乘一騎,馳騁了小半個京城。 而他握著自己的腰,竟然還隱隱有他的余溫…… 陸庭之將馬鞭遞給一旁的下屬,眼角的余光掃過菱歌的臉,見她的臉頰微微有些泛紅,便很快的將目光收了回來,抬腿踏入了錦衣衛(wèi)衙門的門檻。 周臨風(fēng)走到菱歌身邊,恭敬道:“沈姑娘,請吧。” 菱歌微微頷首,便也一樣踏入了錦衣衛(wèi)衙門。 她故意將步子放得慢些,好和陸庭之隔開不遠(yuǎn)不近的距離??刹恢獮楹危瑹o論她走得多慢,與陸庭之的距離總是那么半人的距離。好像只要她向前多走一步,就能聽到他的心跳,感受到他的鼻息,而他只要向后退半步,便能聞到氤氳在她身上的淡淡白檀香氣。 陸庭之一言未發(fā),只是一味向前走著。遇到錦衣衛(wèi)向他行禮,他便微微抬抬手,其余的時候,他連多余的動作都沒有。 可不知為何,那些錦衣衛(wèi)看到他的動作都像是見了鬼一樣,詫異至極。 看來不僅是她,這世上的人就沒有不怕陸庭之的。 菱歌想著,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 菱歌正想著,卻見陸庭之停了下來。她正不解,便見他回過頭來,道:“前面便是詔獄,若是后悔,現(xiàn)在還來得及?!?/br> 菱歌冷笑一聲,道:“我若是怕,就不會來。” 陸庭之的目光在她臉上停了停,見她沒有開玩笑的意思,便向前一步,徑直推開了詔獄的大門。 腐臭味、血腥味混合著長年累月的霉味撲鼻而來,直沖得菱歌胃里作嘔。他們只順著路走,并未覺得走了多遠(yuǎn),可無論外面是如何的明日當(dāng)空,這里都像是十八層地獄一般,暗的不辨五指,只能憑借微茫的燈光辨認(rèn)方向。 在這里,什么都沒辦法倚靠。除了自己,能相信的便只有走在她前面的人,陸庭之。 他的腳步聲變得無比清晰,那是這修羅地獄里菱歌唯一熟悉的東西,她用心聽著他的腳步聲,就像是溺水的人拼命抓住救命的蘆葦。 在這里,連陸庭之都不那么可怖了。 菱歌似乎忘了,陸庭之才是讓這里如斯恐怖的始作俑者。 耳邊傳來犯人此起彼伏的痛呼聲和喘息聲,菱歌的心已吊到了嗓子眼里,連腳下的步伐也亂了幾分。 “?。 币宦暺鄥柕慕新晞澠屏撕诎?。 菱歌再顧不上什么,三步兩步便湊到了陸庭之身后。 感覺到菱歌的靠近,陸庭之故意放慢了些腳步,在狹窄的過道里,他們幾乎是并肩而行了。 陸庭之伸出手來,緩緩握住了菱歌的手。 菱歌心頭一跳,倏的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他,她想要把手抽出來,可無論她用多大的力氣,都不能把手抽出來。 “乖一些!”他低聲警告她。 “可是……” 菱歌話音未落,他便繼續(xù)向前走去。他依舊沒有多余的情緒,唯一不同的,是他緊緊握著她的手,腳步也慢了幾分。 大約,是他也害怕這里吧…… 菱歌沒好氣的想著,手掙脫不掉便只能任由他握著,就當(dāng)是握著一塊豬rou吧。 還沒胡思亂想多少時候,前面便突地亮了起來。 “大人!”幾個錦衣衛(wèi)走過來,極恭敬的朝著陸庭之行禮。 陸庭之道:“起來吧。梁翼呢?” “就關(guān)押在此處?!币粋€錦衣衛(wèi)回道,說著便將面前牢房的門打了開來,側(cè)身站在一邊。 鐵鏈掉落的聲音和木門“吱呀“的聲音交織在一起,那些塵封的回憶倏的襲來,裹挾得菱歌幾乎喘不過氣來,她的腦仁“突突”的跳著,牽動著神經(jīng),一點點的疼到心底最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