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二人路過霍初寧身邊的時候，霍初寧的眼底閃過一絲涼薄的笑來，像是勝利者在審視自己的手下敗將。

    霍初語被她的目光刺痛，越發(fā)用力地掙扎起來，連眼睛都發(fā)了紅，可到底還是被霍秉文帶走了。

    *

    做完這些事，霍初寧只?覺心情大好，她整理了心情，見天色將晚，才朝著產(chǎn)房的放心走去。

    里面已?然亂作了一團，太醫(yī)、穩(wěn)婆、宮女夾雜著淳妃的叫聲，直沖著人的天靈蓋。

    陛下站在不遠處，倒是皇后陪在淳妃身側(cè)，溫言安慰著她。

    霍初寧走到陛下身邊，嬌聲道?：“陛下，臣妾在這里守著淳妃meimei就?是。陛下累了一日，不若早些回去歇著吧。”

    陛下看向她，道?：“你不怪她了？”

    霍初寧淺淺一笑，道?：“她為陛下生兒育女，臣妾愛她護她還來不及呢。此事說到底是賽班的不是，陛下將他關(guān)起來，狠狠懲處便是了?！?/br>
    皇后幽幽看著她，道?：“寧貴妃倒是個懂事的?！?/br>
    寧貴妃道?：“娘娘謬贊了?！?/br>
    陛下道?：“如此，便依你所言吧?！?/br>
    寧貴妃道?：“是?！?/br>
    陛下說著，看向皇后，道?：“這里怕是還有些時候，你身子不好，連午膳都沒用，還是回去等消息吧?！?/br>
    皇后有些猶豫，陛下又勸了她幾句，她才終于?答應了下來。

    皇后看向倚霜和菱歌，道?：“你們在這里守著，若有什么消息，及時告訴本宮。多晚都使得?！?/br>
    倚霜和菱歌答應道?：“是?！?/br>
    第89章 隕滅

    陛下和皇后離開了, 只剩下霍初寧坐在?暖閣中，不時差人去問問淳妃的消息。

    她歪著身子坐著，不時用些茶點, 好不悠閑。

    太子妃楊妍等人先后來過, 都被她?打發(fā)走了。

    倚霜站在?門外，瞧著她?的樣子，頗有些瞧不過眼，道：“淳妃可是在里面生孩子，寧貴妃這樣子算什么？陛下當真是被她?迷惑了, 竟相信她會安安分分地守在這里……”

    菱歌打斷了她?，道：“姑姑若是累了, 便先回坤寧宮去罷, 左右有奴婢在?這里呢?！?/br>
    倚霜嘆了口氣, 道：“我也只是心疼淳妃, 動了胎氣早產(chǎn)可不是玩的?！?/br>
    菱歌安慰道：“是啊，左右有張?zhí)t(yī)在?，定不會出岔子的。”

    倚霜道：“你沒經(jīng)過這些，自然不知道生孩子的兇險。我瞧著淳妃流了那?么多血, 只怕……”

    她?沒再說下去, 只道：“等此?事了了，讓司藥司的潘司藥多照應著淳妃些，用些補氣血的藥罷?！?/br>
    菱歌點點頭，道：“是。”

    正說著, 便見陸庭之走了過來, 他似是剛從乾清宮出來, 身上還隱約帶著乾清宮中的龍涎香氣。

    倚霜見狀，便走開了。

    菱歌走到陸庭之身前, 道：“你怎么來了？”

    陸庭之道：“快日落了，我該出宮去了?！?/br>
    菱歌點點頭，道：“今日你也累了一日，早些回去歇著吧。”

    陸庭之淺淺一笑，道：“你不留我？”

    菱歌道：“淳妃娘娘還未生產(chǎn)，我如何留你呢？”

    陸庭之道：“明日?！?/br>
    “什么？”菱歌抬眸望向?他。

    “明日晚些，我來尋你。”他伸出手來，輕輕揉了揉她?的發(fā)頂，道：“你沒有話要和我說嗎？”

    菱歌笑著道：“沒有。”

    陸庭之道：“我倒有很多話要對你說呢?！?/br>
    菱歌微紅了臉，還沒反應過來，他便已將那?枚玉佩放在?她?的掌心。

    菱歌會意，道：“有消息了？”

    陸庭之點點頭，道：“這里不便多言，明日再說?！?/br>
    菱歌道：“好?！?/br>
    她?說著，又?覺不夠，便補充道：“我等你?！?/br>
    陸庭之俯下身來，在?她?耳邊低聲道：“這才像話?！?/br>
    他的氣息溫熱，在?觸碰到她?耳垂的一霎那?，她?的耳朵便如云霞一般瞬間?紅了起來。

    陸庭之剛走，只聽“砰”的一聲，張?zhí)t(yī)跌跌撞撞地跑了出來，道：“沈令人！快！快去稟過陛下和皇后娘娘！”

    菱歌神色一凜，心跳如同擂鼓，道：“出什么事了？”

    張?zhí)t(yī)搖著頭，道：“淳妃，淳妃娘娘怕是不好了！”

    “什么！”菱歌再顧不得什么，急急走了出去。

    霍初寧在?暖閣內(nèi)也聽見了消息，她?披了件薄衫便走了出來，道：“張?zhí)t(yī)，你方才說什么？”

    張?zhí)t(yī)恭敬道：“回貴妃娘娘，淳妃娘娘她?血崩了……怕是，怕是……”

    霍初寧上前一步，急道：“那?孩子呢？”

    張?zhí)t(yī)道：“孩子也怕是……”

    霍初寧腳下有些虛浮，她?向?后退了幾?步，還好兜蘭上前扶住了她?。

    兜蘭擔憂道：“娘娘，您沒事吧？”

    霍初寧道：“沒事，沒事……”

    她?勾了勾唇，又?轉(zhuǎn)而?流下淚來，道：“快帶本宮進去瞧瞧淳妃?！?/br>
    張?zhí)t(yī)忙道：“是?！?/br>
    *

    霍初寧踏進產(chǎn)房，瞬間?就被撲面而?來的血腥氣熏得胃里直犯惡心，她?強忍著，用帕子輕輕捂住口鼻，走到床邊。

    淳妃的臉白得像紙，半點血色也沒有，她?微微睜著眼睛，道：“娘娘……”

    霍初寧在?她?床邊坐下來，道：“淳妃，你從入宮起便向?著坤寧宮那?位，不肯與本宮交好，到了如今的地步，還與本宮如此?生分，這是為什么呢？”

    淳妃沒說話，只是唇微微開合著，眼角不住地落下淚來。

    霍初寧道：“本宮原本很羨慕你，羨慕你不費氣力便得到了陛下的喜歡，羨慕你不必面對后宮中那?些紛爭，更羨慕你能有個?孩子?？墒乾F(xiàn)在?，你看看你，本宮還能羨慕你什么呢？不羨慕，也就不會恨了?！?/br>
    淳妃看向?她?，道：“娘娘，霍二姑娘的事，不是賽班做的，對不對？”

    霍初寧道：“當然是他做的，不是他，初語又?如何會出現(xiàn)在?這里？”

    淳妃像是xiele氣的皮球，精神頓時便萎靡了下去，道：“我自己的弟弟，我自己最清楚。沒有人的教唆，他不會做的?！?/br>
    霍初寧輕笑道：“怎么？人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淳妃meimei卻像臨死?前還套出本宮的話，在?陛下面前告本宮的狀嗎？”

    淳妃搖搖頭，喘息著道：“臣妾不敢……我從入宮的第一天起，就知道自己不是娘娘的對手了。我不敢奢求什么，只盼著娘娘能饒賽班一條命?！?/br>
    霍初寧瞇了瞇眼睛，冷笑道：“饒了他？誰饒了本宮呢？”

    話還沒說完，便見門外的珠簾被掀了開來。

    陛下快步走了進來，道：“淳妃，你怎么樣？”

    霍初寧讓出一個?位置來，抽泣道：“太醫(yī)說，淳妃meimei怕是……”

    陛下握住淳妃的手，痛惜道：“你受苦了……”

    淳妃慘白的臉擠出一抹笑來，道：“陛下，臣妾不怕死?，更不后悔嫁給您。臣妾只是不甘心，不甘心……這個?孩子，怕是不成了……”

    陛下寬慰道：“你別?胡思亂想，等你身子養(yǎng)好了，朕和你還會再有孩子的。”

    淳妃道：“陛下待臣妾的情，臣妾都明白?？沙兼纳碜拥降兹绾?，臣妾也很清楚。臣妾只想最后求陛下一件事。”

    “你說。”陛下道。

    “臣妾想求陛下，饒過賽班，放他回瓦剌去?！贝惧謿?，攥緊了陛下的手。

    “這……”陛下有些猶豫。

    淳妃看向?霍初寧，道：“寧貴妃jiejie，求你……”

    霍初寧哭著道：“meimei說得哪里話？不過是一件事，就是千件事，本宮也依著meimei的?！?/br>
    她?說著，看向?陛下，道：“陛下，賽班之事，臣妾倒有個?法?子?！?/br>
    陛下道：“說來聽聽?！?/br>
    霍初寧道：“賽班玷污了初語，倒不如讓他對初語負責，娶了初語。如此?，臣妾父親那?里也說得過去，淳妃meimei這里也好交待了。”

    陛下看向?淳妃，道：“淳妃，依你看這法?子如何？”

    淳妃道：“這樣最好，只是要委屈霍二姑娘嫁到瓦剌去了?！?/br>
    霍初寧看向?陛下，道：“既然meimei說好，便是好的了。”

    陛下道：“如此?，便依著寧貴妃的法?子處置吧?！?/br>
    他看向?淳妃，正要問她?，卻見淳妃已閉上了眼睛，油盡燈枯了。

    陛下的眼底難得的有了一抹凄涼之色，他緊緊握著淳妃的手，道：“都出去吧。朕想陪淳妃待一會兒?！?/br>
    眾人應了聲“是”，便依次退了出去。

    皇后和菱歌站在?門口，正看向?陛下深深地伏下身去，仿佛在?和淳妃做最后的訣別?。

    皇后忍不住避過頭去，道：“走罷?！?/br>
    菱歌道了聲“是”，便陪著皇后一道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