啃著rou松面包，抱著茶缸子不知道該說點(diǎn)什么。

    裴素素瞧著她這憋憋屈屈的樣子，心里還是挺感慨的，提醒道：“我跟你丑話說在前頭，你的命是保住了，以后能不能生就不好說了。剛小產(chǎn)就敢跳河，你可真行，就是大羅金仙都未必能給你調(diào)理好，何況這藥還不能斷，你算算要花多少錢？到時候我哥支付不起，不給你治，你是不是又要說我哥沒良心，對不住你？”

    朱亞男沒有反駁，大口吞咽著面包，眼淚嘩嘩的流。

    等她把一大塊面包全吃完了，才抽泣道：“那可是個成型的男胎，我都這么大歲數(shù)了，這胎沒了就沒指望了。就算以后能懷，也不一定能懷兒子，我心里難受啊?！?/br>
    “兒子兒子兒子！女兒就不是人了？女兒就不能給你養(yǎng)老了？我看我爸媽生了四個兒子還不如我這個女兒呢！你能不能先想想你和你女兒啊？日子過得稀里糊涂的，還想什么兒子不兒子的？”裴素素真是嫌棄得不行，一把年紀(jì)的人了，做事蠢得不可理喻。

    朱亞男委屈死了反駁道：“可是農(nóng)村人就是要生兒子的，我要是不生，別人也會議論的。”

    “別人議論怎么了？你跟別人過的嗎？是爹媽逼著你要孫子了，還是我哥嫌棄你沒生兒子給你臉色看了？再說了，這子女的緣分是你說了算的嗎？好好把幾個女兒養(yǎng)大不行嗎？”裴素素真是氣得不想搭理她了，這么大人了，比三歲小孩都不如。

    朱亞男更委屈了：“可是你三個哥哥都有兒子了，只有你大哥沒有，人家會笑話他的?！?/br>
    “……”裴素素覺得自己就是在對牛彈琴，想想還是算了，她起身道，“行，你慢慢拼兒子，我管不著，我只提醒你一點(diǎn)，以后要死要活想作想鬧，你給我挑個時間，別整得逢年過節(jié)的把一大家子嚇個半死。你作踐自己不打緊，你別作踐我爹媽?！?/br>
    “素素，你怎么能這樣說我呢？還不是你二嫂她——”朱亞男傷心壞了，小姑子果然是來興師問罪的，一點(diǎn)也不心疼她剛剛沒了個兒子。

    裴素素懶得跟她廢話，直接打斷了她，道：“二哥二嫂那里，我自然會處理的，這個就不用你擔(dān)心了。行了，你趕緊起來吧，我送你回去?！?/br>
    “啊，這大半夜的可以出院嗎？”朱亞男還不知道自己來的是省城的醫(yī)院，以為在縣里呢。

    裴素素沒理她，直接叫卓彥帶她們回去了。

    至于出院手續(xù)，明天再來補(bǔ)辦就是。

    大晚上的，裴素素直接把朱亞男送家里去了，免得她跟去衛(wèi)生所煩人。

    隨后又趕去衛(wèi)生所，給自己老爹和大哥也做了刺xue放血，天亮的時候，父子倆也都退了燒，收拾收拾，跟著裴素素回家。

    院子里，姚紅梅正賣力的壓著井水，井臺上擺著好幾樣食材，有半扇排骨，還有一條肥美的花鰱，一條圓溜溜的黑魚，以及一盆豬下水，除此之外，還有些青菜，蘿卜等蔬菜。

    這些都是她打算留著自家過年期間吃的，沒想到裴素素回來了。

    她知道小姑子肯定會來興師問罪的，只能嘗試用好吃的堵嘴。

    這不，她毫無保留的，把所有的好東西都拿出來了。

    壓完水，她便忙活了起來。

    大冬天的，嘴里哈著熱氣，身上也冒著熱汗，那叫一個殷勤。

    裴素素領(lǐng)著父母兄弟回來，剛進(jìn)門，便看到姚紅梅滿臉是笑的迎了上來。

    她在圍裙上擦擦手，展開雙臂想抱抱小姑子懷里的小妮妮：“呦，這是咱家卓彥吧，長得真俊，跟素素小時候一樣一樣的?！?/br>
    裴素素卻沒有給她好臉色，直接側(cè)身避開了她，連聲嫂子也沒喊，就這么進(jìn)院子去了。

    她把卓彥放下來：“彥彥，去看看大舅媽有沒有再燒起來。”

    卓彥撒丫子便跑，也不問房間在哪里，顯然她門兒清。

    姚紅梅雖然目瞪口呆，但也沒敢開口問什么，只是訕笑著，看了眼臉色鐵青的谷賽蘭，陪著小心，道：“媽也回來啦？怎么不提前說一聲，看我，就只準(zhǔn)備了這點(diǎn)魚和rou，要不我等會兒去別人家問問，能不能給我勻點(diǎn)兒?！?/br>
    谷賽蘭也沒有好臉色給她，翻了個白眼，一句話也不說，直接挽著裴大志往里走。

    姚紅梅連著兩次吃癟，只得腆著臉來哄裴長慶：“爸，你怎么出院了，燒退了嗎？今兒早起我還跟二祥說呢，他不該半夜回來的，就該守在你床前，等你醒了再回來?？墒撬f老三回來了，他不好跟老三爭表現(xiàn)，只好先回來補(bǔ)個覺。爸你要是哪里不舒服盡管說，二祥睡了一整晚，渾身都是勁兒，隨時可以送你去醫(yī)院的?！?/br>
    裴長慶冷哼一聲，也不理她，就這么背著手進(jìn)了院子。

    姚紅梅再三被打擊，臉皮都要掉在地上撿不起來了。

    只好對著最后進(jìn)來的谷行之說道：“老三啊，你也回來啦，你幫我勸勸爸媽，我和你二哥不是故意的，都是意外?！?/br>
    谷行之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也用沉默當(dāng)做回答。

    這下姚紅梅徹底傻眼了。

    這一大家子是商量好了，全都不理她了？

    這要她怎么辦？

    她急得不行，只得趕緊去屋里喊裴二祥起來。

    裴二祥在醫(yī)院守到半夜才回來，這會兒還沒醒呢，他一向起床氣大，差點(diǎn)兒把姚紅梅搡地上去。

    等姚紅梅開了窗戶，冷風(fēng)一吹，他才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

    問道：“怎么了這是？小鬼子殺來了？覺都不讓人睡！”

    “哎呀，你快別貧了，爸媽和大哥他們都回來了，素素也在，全都不理我，你快出來幫我圓個場?！币t梅未必就害怕公婆，她只是害怕小姑子以后有好處落不到她身上了。

    裴二祥心里門兒清，她是在向金錢低頭，而不是真的覺得自己錯了。

    但他并不想責(zé)怪自己老婆，誰叫他稀罕她呢。

    于是他爬起來，穿上衣服，道：“都這時候了，還想著喊我呢？趕緊讓大壯去老頭子跟前裝裝乖賣賣好。他是沒了個孫子，可是這里不是有個活生生的大孫子嗎？怎么，活人不比私死的重要？笨死了你?！?/br>
    “哎呦，天這么冷，又是大年初一的，我哪里舍得把孩子弄起來啊。你可真是他親爹，一點(diǎn)都不心疼他的?！币t梅氣死了，大人的事兒，把孩子牽連進(jìn)來做什么，瞎胡鬧嘛不是。

    裴二祥卻提上老棉褲，直接往西房里跑，一把薅起被窩里的兒子，翻個面兒，在孩子屁股上啪啪就是兩巴掌，嘴里催促道：“狗東西，趕緊起來給你爺爺磕頭拜年去。”

    大壯委屈死啦，一邊穿衣服一邊哭，到了爺爺跟前了，還在哭。

    眼淚鼻涕一大把的，看著著實(shí)可憐。

    裴長慶嘆了口氣，看在大孫子的份上，多少有點(diǎn)動搖了。

    等姚紅梅再進(jìn)來的時候，他斜了姚紅梅一眼，罵道：“這么冷的天，就給孩子穿這么一點(diǎn)？你怎么當(dāng)?shù)膵專俊?/br>
    姚紅梅松了口氣，老頭子愿意跟她說話就好，二祥還是懂他老子的。

    她趕緊賠不是：“怪我，忙著做飯，沒顧上他，是這小子聽說小姑姑回來了，自己爬起來穿的衣服，你看他急的，一頭的汗?！?/br>
    說著，姚紅梅獻(xiàn)媚似的沖裴素素笑笑。

    裴素素卻坐在那里，視而不見。

    一旁的谷賽蘭也是一張冰川臉，扔把錘子估計(jì)都鑿不動。

    姚紅梅的心又沉了下來，只得小心翼翼的問道：“大壯，給小姑姑拜年了沒有？這傻孩子，也不抓點(diǎn)糖果給meimei，等著，媽給你拿去?！?/br>
    裴素素看都懶得看她一眼，起身拽著裴大志，去了后面院子里單獨(dú)聊天。

    她想知道大哥到底怎么想的，為什么要跟著朱亞男一起跳河。

    是真的連爸媽都不在乎了，還是說只是做做樣子，給朱亞男和二哥二嫂們看看。

    裴大志面如死灰，一句話也不說。

    裴素素嘆了口氣，道：“哥，我沒時間陪你耗下去，大過年的，我把敬戎和卓彧扔島上趕回來，你好歹可憐可憐我的處境，趕緊跟我說說你的心里話行不行？你可別讓我回去了還牽腸掛肚的，這日子沒法過了?！?/br>
    “妹子，哥不知道。當(dāng)時就是腦子一熱，跟著她跳下去了，可能我早就不想跟她過了吧，又不想被她說嘴，所以當(dāng)時就……。”裴大志心里是愧疚的，大過年的讓妹子來回折騰，他確實(shí)過意不去。

    但他也不想在這個時候提跟朱亞男離婚的事，不厚道。

    裴素素大概明白了，問道：“要不這樣，等她先把小月子坐了，到時候你想清楚了再做決定，是過還是離，都別再含糊不清了，行嗎？”

    “行。”裴大志很是無奈，只得先按妹子說的來。

    裴素素嘆了口氣，拿了兩百塊錢給他：“別告訴大嫂，也別讓二哥他們知道。今后老家這邊我只認(rèn)你一個哥，你好好的，想離就離，別把自己憋出病來。至于到時候孩子怎么辦，別忘了你還有妹子，跟自己妹子開口不丟人?！?/br>
    “孩子我自己養(yǎng)，你也不容易，其他的我不跟你客氣就是了?！迸岽笾静皇莻€不負(fù)責(zé)任的爸爸，真要是到了那一步，孩子他會自己養(yǎng)著，不會給妹子添亂的。

    裴素素只得嘆了口氣：“要不這樣，你也別在老家待著了，這院子就讓給二哥二嫂可勁折騰去吧，我倒要看看家里只剩他們自己了還怎么作。”

    “我不在老家我能去哪兒？”裴大志一頭霧水，他不明白妹子什么意思。

    裴素素笑笑：“你等我消息，我去找顏敬軍給你安排個工作，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車間主任了，一句話的事兒。你就帶著孩子離開這里吧，二哥二嫂是沒救了，我也不想跟他們再啰嗦什么了。”

    作者有話說：

    顧著碼字糊鍋了，好慘，收拾戰(zhàn)場耽誤了，沒寫完，等下替換，會多一千字左右，抱歉

    第389章 不許分家（二更）

    ◎這點(diǎn)小事就鬧著要分家，我不同意！◎

    這年頭要是想離開一個地方, 必定是要帶著組織關(guān)系一起轉(zhuǎn)走的。

    裴大志不是很想離開，這里是生他養(yǎng)他的地方，他對這里是有感情的。

    所以他有些猶豫, 只說自己考慮看看，反正朱亞男還得坐小月子, 就算他真的想走也得等下個月。

    裴素素不勉強(qiáng)他, 嘆了口氣, 道：“你要是不想走遠(yuǎn), 那我抽空看看公社那邊有沒有什么工作, 不過你別抱太大希望, 公社就算有缺，也不會是太好的工作?！?/br>
    “沒事, 不強(qiáng)求?！迸岽笾久銖?qiáng)擠出一臉微笑, “你也不用總為我cao心, 我在這里也可以湊合過下去?！?/br>
    “要不這樣, 你跟二哥徹底把家分了吧, 院子里也把院墻拉起來, 關(guān)上門來各過個的。到時候你想走的話再聯(lián)系我, 不想走也不用再跟二哥二嫂唱大戲了，怎么都比現(xiàn)在這樣好。你考慮一下，想好了我去跟爸說。至于爸媽的養(yǎng)老問題, 咱五家輪流來吧，一家一年, 省得一年到頭光顧著趕路了，你看行嗎？”裴素素不好強(qiáng)迫大哥什么, 只能順著他的意圖來想辦法。

    裴大志覺得這個法子倒是不錯。

    他也確實(shí)受夠了二祥一家, 如今兩家隔著一個孩子的性命, 已經(jīng)沒有什么兄弟情分可言了。

    于是他點(diǎn)點(diǎn)頭：“那就分了吧，以后井水不犯河水，我只當(dāng)沒有他這個兄弟了?！?/br>
    “行?！迸崴厮嘏呐乃募绨颍D(zhuǎn)身進(jìn)屋去了。

    她把這事跟裴長慶說了說，沒想到老頭子反應(yīng)挺激烈，說什么也不同意分家，說是會讓外人笑話。

    裴素素冷下臉來，問道：“現(xiàn)在這樣別人就不會笑話了？難不成非要把大哥一家也氣跑了才算完？這個家本來就是一盤散沙，離了我媽誰也聚不攏了。何必湊在一起雞飛狗跳的窩里斗呢？”

    “你這孩子，你懂什么，兄弟之間哪有不磕磕碰碰的？這點(diǎn)小事就鬧著要分家，鬧著要拉院墻，你叫你二哥以后還怎么做人？人又不是他推的，你要怪怪你二嫂去?！迸衢L慶不想跟閨女吵吵，這事他不會點(diǎn)頭的，他說不行就是不行。

    裴素素嘆了口氣：“隨你吧，現(xiàn)在我在家里還能幫著勸勸，等我走了，要是兩個哥哥因?yàn)檫@事打起來，我看你怎么辦。”

    “天王老子來了也不分！我是你們老子，我說了算！”裴長慶也來氣了，一個兩個的，總喜歡小題大做，何必呢。

    這點(diǎn)磕磕碰碰都受不了，還怎么過日子。

    現(xiàn)在的年輕人啊，就是太喜歡上綱上線了。

    得虧這是他親閨女，要換了旁的人，他早就發(fā)火了。

    裴素素見他不聽勸，只得看向了谷賽蘭。

    谷賽蘭直接起身，挽著裴素素叫上谷行之便走：“閨女，咱不管這些，讓他們自己吵吵去吧，咱們走?！?/br>
    “媽……”裴素素有點(diǎn)猶豫，這事兒還沒解決呢，就這么走能行嗎？

    谷賽蘭卻鐵了心了，她一早明白，姚紅梅當(dāng)初敢裝病不干活兒，就是仗著自己生了個兒子，裴長慶稀罕這個大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