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生會這樣想也不奇怪。

    陸行淵神色微頓，道：“是慈悲大師?！?/br>
    云棠對陸晚夜計劃的前因知道多少，陸行淵不確定，她到底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樣的角色也是個謎。

    她是離陸晚夜最近的人，他們成親之時昭告天地，按理她和陸晚夜之間的因果也最重。如果她有什么出格的舉動，東皇鐘輕易就能鎖定她，可陸晚夜死后，她似乎沒被東皇鐘記上。

    或許這中間還有陸行淵不知道的事，云棠沒有解釋。

    方生聽到慈悲的名字有些錯愕，大概在他設(shè)想過的所有答案中，任何人都有可能，唯獨慈悲不可能。

    當(dāng)年他也是這些事的推手之一，只不過抽身的快，沒什么人注意到罷了。

    方生下意識地在心里否定，可懷疑的種子有了，又怎么可能不去深想？上次陸行淵就叫他去找慈悲，他還以為是陸行淵需要他的幫助，可是見到慈悲之后，發(fā)現(xiàn)慈悲沒他想象的那么難說動。

    現(xiàn)在回想起來，慈悲那么積極，本身就很可疑。

    “你們兩個在說什么？我找到那塊碎片了，快過來?！背揭辉诖^吆喝，打斷了方生的沉思。

    他們?nèi)似鹕碜哌^去，辰一興奮地拽了一下方生的胳膊，拋給他一個得意的眼神，道：“看看，還是我厲害，只要我出馬，一定手到擒來。”

    “是陸小友的法器厲害，少往自己臉上貼金?！狈缴姴坏盟靡猓匆娝@擺就想潑他冷水。

    辰一切了一聲，并未把方生的話放在心上。

    在他們飛舟前面，有一塊碎片在亂流中橫沖直撞，要是遇上和自己一樣的碎片，還會直接沖上去，一定要撞的對方四分五裂才罷休。

    方生他們一路走來，也見識過不少的仙界碎片，但還沒有哪一塊像這一塊這般，充滿了攻擊性，就像一個發(fā)泄自己情緒的小孩，看不順眼就毀掉。

    “我之前就覺得仙界的碎片多的有些不正常，會不會是因為這塊碎片一直在撞擊它們？”謝陵看著前端被撞的碎片一點點裂開，心里那種怪異的感覺更加強烈。

    周圍的人也有同感，仙界崩塌是一瞬間的事，那樣強大的力量不會一直持續(xù)不斷，肯定來的快，去的也快。

    在那股力量消失后，仙界不可能一直在崩塌。

    “它不是毫無目的的亂撞，你們看它選的碎片靈氣比其他碎片更充足。”

    附近的碎片大大小小有一些，陸行淵示意大家感受碎片上的靈氣。

    辰一直接掏出陸行淵做的法器，釋放靈力。法器自動識別靈氣充裕之地，最亮的當(dāng)然就是他們追的這一塊，然后就是被它撞碎的那一塊，其他大大小小的靈氣多多少少趕不上。

    辰一看著地圖上顯示這些碎片的位置，輕咦一聲。

    陸行淵問道：“怎么了？”

    辰一把法器遞過來，道：“這個位置是叫無妄花海嗎？我記得謝道義說它最先崩塌，這塊碎片是無妄花海的中心。但不是全部，只是一小部分，看樣子這個位置也碎成很多塊了?！?/br>
    地圖上無妄花海的標志還在，大家一目了然。

    陸行淵微微蹙眉，再次看向那塊碎片，它撞碎其它碎片后又開始往前飄。只是這次沒飄出去多久，忽然就停住了。

    陸行淵莫名驚懼，瞬間汗毛倒豎，就在這一瞬的功夫里，那塊碎片竟然換了個方向，朝著他們的飛舟撞過來。

    “我艸……”

    沈熾指揮飛舟的方向，眼前驟然一黑，嚇的爆粗口，連忙cao控飛舟后退。

    可那碎片的速度更快，它在瞬息間閃爍，穿過空間撞上飛舟。

    轟隆一聲巨響震的人耳朵發(fā)麻，飛舟險些整個翻過來，站在船頭上的眾人在巨大的沖擊下直接被掀飛出去，撞上甲板。

    在磅礴的靈力威壓下，他們簡直毫無還手之力。

    飛舟震顫，咔嚓咔嚓的聲響從底部蔓延，一條條裂縫爬滿飛舟外側(cè)。碎片猶不滿意，第二次近距離的撞擊緊隨而來。

    “離開飛舟?！?/br>
    陸行淵大吼一聲，一手抓著謝陵，一手抓著靈力反噬的沈熾，率先帶著他們飛起來。

    其他人緊隨其后，剛才沖擊下被掀翻的疾風(fēng)和小蛇從雜物堆里爬出來，疾風(fēng)振翅而起，小蛇纏在它的爪子上，被它帶著飛起來。

    二人剛剛離開飛舟，第二次撞擊就讓飛舟整個炸開，巨大的靈力沖擊余波向外橫掃，反應(yīng)慢落在后面的那些弟子被撞上，直接爆體而亡，鮮血灑落。

    “疾風(fēng)！”陸行淵喊道，疾風(fēng)立刻朝著他沖過來。

    它發(fā)出一聲嬰啼，身體數(shù)倍膨脹，很快就長的能趕上飛舟。它的翅膀一掃，就把飛出去的眾人捎回背上。

    陸行淵帶著二人剛剛落下，沈熾就噴出一大口鮮血。他剛才掌握飛舟，被碎片橫撞，靈氣直接倒流亂沖，體內(nèi)經(jīng)脈陣陣劇痛，胸膛里亦是氣血翻滾。

    謝陵拿出丹藥給他服下，幫他穩(wěn)定傷勢。

    方生喚回小蛇，大家迅速聚在一起。

    疾風(fēng)體型巨大又靈活，不需要人指揮也能趨避要害，它避開那些靈力亂流后越飛越高，漸漸地超過撞擊他們的碎片。

    居高臨下，眾人得以將碎片上的情況盡收眼底。

    辰一他們一開始盯上這塊碎片，是因為以他們當(dāng)時的高度看去，這塊碎片郁郁蔥蔥，林木高大，山脈如龍，靈氣充裕，一看就很適合冒險歷練。

    可此刻飛上來，他們才發(fā)現(xiàn)這塊碎片只有外圍是郁郁蔥蔥的森林，山脈起伏。

    它的中間是一個巨大的盆地，而在盆地的中心點，立著一尊樣貌模糊的高大石像，在石像的四周還圍了一圈影子，距離太遠，眾人分不出是什么，只知道黑乎乎的一片。

    辰一看的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他搓搓手臂道：“這是什么玩意兒？”

    他要是一早知道這塊碎片是這個樣子，他說什么都不會追。

    陸行淵的視線落在那個雕像上，他覺得那個雕像的身形很眼熟，但一時半會兒又想不起來。

    謝陵靠過去，多看了幾眼，面色古怪地轉(zhuǎn)頭望向陸行淵，道：“師尊，那個雕像像你身后的魔影?！?/br>
    陸行淵激活血脈之力，身后就會出現(xiàn)天熾的身影。

    謝陵說像，那下面立著的可能就是天熾，只是這尊沒有魔角，他也不是手握卷軸的樣子。

    陸行淵意識到了什么，微微蹙眉，不確定道：“難道是仙族的始祖祭壇？”

    第二百二十八章

    始祖身死，三魂化為仙妖魔三族，每一族都留有一個始祖祭壇，里面留存著始祖精血。

    只可惜在經(jīng)歷上古毀滅，仙界破碎后，唯有魔族留下了始祖祭壇，其余兩族皆不知去向。

    之前陸行淵在莽荒古域中遇見妖族祭壇，那一尊始祖雕像內(nèi)除了精血，還有怨靈。白飛龍為了幫他，和怨靈同歸于盡。

    眼下同樣的雕像落在此地，陸行淵的反應(yīng)自然是往祭臺方面想?？伤脑挸隹诤?，又覺得有些不像。

    雖然這尊雕像高大英武，獨立于碎片之上，但給人的感覺卻和之前陸行淵所遇不同。

    魔族的祭壇常年受信仰供奉，自然威嚴神圣。

    妖族遺落在莽荒古域，因墜落在器靈死亡之地，必不可免地接觸到大量的怨氣，但即便如此，它給陸行淵的第一感覺也是威嚴。

    唯獨眼前的這個，給陸行淵的感覺是邪氣。

    辰一聽見是祭壇，表現(xiàn)的格外興奮，想下去看看。不過他還有點理智，知道征求大家的意見，采取少數(shù)服從多數(shù)的原則。

    “這塊碎片古怪之處太多，兩位宗主，不如這樣，我們?nèi)讼认氯タ匆豢?，如果沒有問題，我再讓疾風(fēng)把他們帶下去。”

    陸行淵心里始終不安，采取了一個折中的辦法。

    他和另外二人實力強悍，就算有什么變故也能及時抽身而退。

    “如此甚好?！狈缴澇申懶袦Y的辦法，辰一也沒意見。

    陸行淵給疾風(fēng)交代兩句，讓它聽謝陵的話，如果發(fā)現(xiàn)不對勁，就立刻離開。

    方生想了想，也把小蛇留下。

    他沒有契約獸也有自保的能力，但飛舟上的這些弟子就不一定了。疾風(fēng)既要載他們，又要保護他們，難免會力不從心。

    謝陵接過方生的契約獸，小蛇活潑地吐著信子，在謝陵的手腕上纏了個圈。它半身甲片，半身鱗片，渾身冰冰涼涼。

    陸行淵三人一離開，疾風(fēng)就在碎片外飄著。

    碎片難得的安靜下來，停在原地。

    三人中，辰一速度最快，他大笑著往前沖去，眼看離碎片越來越近，四周還沒有任何的危險，他不由地放松下來。不料下一刻，就咚地一聲撞在無形的屏障上。

    辰一痛的怪叫一聲，被一股反震力推出幾步。

    陸行淵和方生立刻頓住，在他們的前方，因為辰一的撞擊，一道屏障浮現(xiàn)在半空中。它如同一個透明的罩子，將碎片包裹在里面。

    “有結(jié)界？”方生面色嚴肅，一瞬間腦海里閃過無數(shù)的念頭。在仙界

    外，陸晚夜提醒過他們，仙界還有活人。

    只不過他們一路上都沒遇見，沒把這當(dāng)回事。

    眼下撞上碎片結(jié)界，再想到這碎片時不時地發(fā)瘋，方生頭皮發(fā)麻，連忙道：“辰一，退回來，上面可能有人。”

    方生話音未落，被觸動結(jié)界的碎片猛地一震，隨后一道磅礴的劍氣從上面橫掃而出。

    那是讓人無法形容的一劍，猶如一彎殘月，霸道，凌厲，充滿殺意，天地為之變色。

    辰一想退，可他的雙腳像是被灌了鉛一般，根本就沒有辦法挪動，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道劍氣朝著他掃過來。

    “不好，他被鎖定了?！标懶袦Y面色一變，后退之時，立刻扔出數(shù)個護身法器擋在辰一面前。法器全部展開，疊加了好幾層防御。

    方生靈力揮出，變成一根細長的鞭子，刷地一下纏上辰一的腰，試圖將他從那邊拽過來。

    他們的反應(yīng)不慢，可劍氣更快，陸行淵擋在辰一面前的法器盡數(shù)破碎，劍氣仍有余力沖著辰一而去。

    辰一渾身動彈不得，靈力流轉(zhuǎn)困難，只能靠方生拽著他退了一段距離。也就這一點時間，劍氣已經(jīng)落在他身上，方生的靈氣被斬斷，他本人也受到?jīng)_擊，后退了兩步。

    辰一險些被劍氣劈成兩半，鮮血噴涌而出，傷口處深可見骨。他面色慘白，身體不受控制地往下墜去。

    方生想再出手已經(jīng)來不及了，陸行淵喚出破厄，長劍劃破長空，在辰一又將撞上結(jié)界時，把他穩(wěn)穩(wěn)托起。

    碎片一擊之后，陷入了詭異的寂靜中。陸行淵二人不敢停留，立刻帶著辰一往回飛。

    疾風(fēng)轉(zhuǎn)頭過來接他們，三人一上鳥背，碎片上就發(fā)出一聲沉悶的鈍響，像是有什么東西被打破了平衡，正在逐漸失衡。

    滔天的戾氣從中噴涌而出，原本郁郁蔥蔥的植被瞬間枯萎凋謝，古木姿勢扭曲地纏繞在一起，鬼氣森森，看一眼就讓人覺得頭皮發(fā)麻。

    “這到底是什么東西？”方生坐下調(diào)息，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幕，依舊難以置信。

    陸行淵吩咐疾風(fēng)快點離開，把醫(yī)修叫出來給辰一診療。幸得陸行淵和方生聯(lián)手相助，辰一僥幸撿回一條命，不然那一劍足以讓他命喪當(dāng)場。

    謝陵看著下面的場景被勾起不好的回憶，面色蒼白，低聲道：“死寂之地?！?/br>
    碎片上的場景和莽荒古域的死寂之地十分相似，外表郁郁蔥蔥，實則內(nèi)里已經(jīng)完全腐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