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勠力同心射人先射眼,適逢其會擒
此時夜色已深,山門處殺聲震天。 靜觀面沉似水,負(fù)手而立,赭色的僧袍在火光的映照下發(fā)出淡淡的金光,衣擺隨風(fēng)飛舞,不染塵埃。 在他的號令下,門后堆滿桌椅、木箱等重物,十幾個僧人并排而站,用rou身抵擋著賊寇們的撞擊。 他們的氣力漸漸不支,有一人叫道:“靜觀師父,快找地方避一避吧!要是您有個什么閃失,方丈怪罪下來,我們可擔(dān)待不起?。 ?/br> 也是禍不單行,方丈一大早就帶著七八個僧人下山做法事,這會子還沒回來,嘉福寺里里外外有御敵之力的,只有這十幾個僧人。 靜觀微微搖頭,臨危不懼,道:“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能殺身成仁,也是我的一番造化。” 話音未落,幾個身強(qiáng)體壯的護(hù)院昂首闊步地行至殿前,領(lǐng)頭的那個拱手道:“師父,今日這伙賊人,怕是沖著我家小姐來的,我家小姐心里過意不去,著我們過來搭把手?!?/br> 靜觀略感詫異,想起白日里那位美貌沉靜的姑娘,擔(dān)憂地道:“既是沖著她來,你們更該留在她身邊好生保護(hù)她,貧僧這里還頂?shù)米 ?/br> 一個僧人忽然驚叫道:“不好,我聞到了硫磺的氣味!他們好像要炸山門!” 靜觀大驚失色,喝道:“快退后!” “轟隆”一聲巨響,山門被占山龍點燃的土火藥炸開一個窟窿,刺鼻的煙霧迅速彌漫開來,僧人們一邊后退一邊劇烈咳嗽。 賊寇們獰笑著闖進(jìn)寺院,持刀砍向手無寸鐵的僧人。 幾個護(hù)院連忙猱身而上,和他們戰(zhàn)在一處。 “嗆嗆啷啷”的刀劍交擊聲不絕于耳,靜觀拿起青竹杖橫在面前,險而又險地扛住一個漢子的直劈,被那股力道逼得后退兩步,雙肩劇烈顫抖。 那漢子方臉闊耳,滿臉煞氣,一擊不中,將全身力氣貫入右手,大叫道:“禿驢,受死吧!” 眼看刀刃就要將竹杖斬成兩半,忽聽得一聲嬌喝:“狗賊,看招!” 接著,一顆圓滾滾的石子從偏殿的二樓飛出,砸在漢子的鼻子上,疼得他丟掉兵器,連聲哀嚎。 端陽公主把手里的金質(zhì)彈弓拋向半空,又穩(wěn)穩(wěn)接住,半不滿半驕矜地道:“我瞄準(zhǔn)的是你的眼睛,你好大的膽子,竟敢亂動!哼,再來!” 她居高臨下觀察四周,看清靜觀的臉,表情僵了僵,語氣微妙:“我居然忘了,你也在這里?!?/br> 靜觀對她點了點頭,攙起一名受傷的僧人,避開賊寇們的注意躲進(jìn)偏殿。 江寶嫦發(fā)覺這座偏殿易守難攻之后,帶著眾人趁亂溜了進(jìn)來,這會兒連忙上前接應(yīng):“靜觀師父,你沒事吧?” 靜觀把受傷的僧人交給白芷和云苓照管,急促地喘息著,道:“無事,姑娘沒有受傷吧?” 江寶嫦搖搖頭,為了行動方便,將長裙挽在腰間,走到門邊察看戰(zhàn)況。 她蹙眉道:“不成,他們都是練家子,我的護(hù)院撐不了多久。靜觀師父,快讓眾位師父撤進(jìn)殿內(nèi),咱們布置一些陷阱,守一時算一時?!?/br> 在江寶嫦和靜觀的命令下,護(hù)院帶著負(fù)傷的僧人有條不紊地往后退。 端陽公主時不時飛出幾顆彈丸給他們打掩護(hù),玩得不亦樂乎,忽然指著山門叫道:“寶嫦jiejie,好像又有人來了!” 江寶嫦神色一緊,和靜觀四目相對,不知對方是敵是友。 只見一身玄色衣袍的陸恒帶著三個年輕男子殺入重圍,直如天神降臨。 他橫掃長劍,逼退圍著僧人的那幾個賊寇,又從袖中甩出一把金錢鏢。 那金錢鏢乃是由銅錢打磨而成,邊緣有五個尖角,狀如星芒,中心有孔,極薄極輕,殺傷力不容小覷。 偏生他手腕有力,準(zhǔn)頭又精,這一把甩出去,當(dāng)場廢了一個賊人的雙目,旋入一個賊人的咽喉,余下的或是扎進(jìn)他們的手腕,或是飛進(jìn)小腹、大腿,竟無一枚落空。 轉(zhuǎn)瞬之間,方才還氣焰囂張的賊寇倒下去一小半,形勢立時發(fā)生逆轉(zhuǎn)。 陸恒抱著擒賊先擒王的念頭,把余下六個身手不凡的賊人留給三位師兄料理,直奔占山龍而去。 占山龍功夫?qū)こ?,出招卻陰損,和陸恒斗了三十多個回合,五指成爪,貓腰掏向他的要害,罵道:“哪里來的毛頭小子?我和你素未謀面,你為什么要壞我的好事?” 陸恒不著痕跡地往寺院里瞥了一眼,看見個素白的身影,心中一喜,連忙躲過占山龍的攻擊,引著他往偏殿移動,好教江寶嫦看得更清楚些。 他朗聲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算不算理由?你們在佛門清凈地為非作歹,對僧人和女子下手,實在卑鄙無恥,居然還有臉面質(zhì)問我?” 爭論間,兩人又過了二十招。 占山龍漸漸落于下風(fēng),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故意賣了個破綻。 他假裝力不能敵,轉(zhuǎn)身逃跑,在陸恒追上去的時候,忽然擰腰后踢,腳底藏著的機(jī)簧發(fā)動,彈出一把雪亮的匕首,刺向?qū)Ψ降男靥拧?/br> 大師兄時勇被兩個高手纏住,和他們斗得難解難分,無意中朝陸恒的方向瞧了一眼,急忙叫道:“子隱,小心!” 他知道陸恒身手靈活,完全可以躲過偷襲。 然而,出乎時勇意料的是,陸恒的動作慢了一步,任由鋒利的匕首劃開衣襟,割破皮rou。 接下來,陸恒又挨了兩刀,破裂的布料輕飄飄落地,一小片蜜色的胸膛裸露出來,鮮血在雪白的中衣上開出一朵朵猩紅的花。 他微挑劍眉,雙眸比平日里更黑更亮,臉上現(xiàn)出鮮明的痛色,卻不顧傷勢緊緊追上去。 時勇:“……” 難怪陸恒不肯把俊俏的小師弟帶過來,原來是打算讓他們當(dāng)綠葉,效仿孔雀開屏。 陸恒“險而又險”地制服了占山龍,自己的寶劍斷成兩截。 他反剪占山龍的雙手,押對方跪在地上,看向仍作困獸之斗的賊寇們,喘著粗氣道:“實話告訴你們,我們過來的時候,已使同伴下山報官,官兵馬上就到,不信你們往后瞧瞧!” 賊寇們看到占山龍被擒,已然軍心不穩(wěn),聞言紛紛扭頭,果然看到成片成片的火光在不遠(yuǎn)處閃爍,唬得魂飛魄散,連忙叫道:“快撤!快撤!” 陸恒把占山龍交給師兄們綁起來,抬腳走向白衣少女,拱手道:“姑娘莫怕,在下陸恒,乃是昌平侯的嫡長子,并不是什么惡人?!?/br> 說著,他悄悄抬眼,打量這位令他好奇已久的江小姐。 與此同時,江寶嫦也在細(xì)細(xì)地打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