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驚訝非常：“國外讀書呀，這?么厲害？”

    “是?！瘪P(guān)笑：“他很厲害。”

    超級厲害。

    爺爺奶奶熬不了夜，撐到十點就回房間去睡覺了，覃關(guān)把他們扶上樓，沒再?下去，回了自己?臥室。

    從籠子里把一口抱出來，開了投影找電影看。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臨近零點，外面煙花已經(jīng)開始放，手機叮叮當(dāng)當(dāng)響。

    覃關(guān)一條條查看。

    有趙思樂給她發(fā)來的年夜飯照片，有居可?琳給?她發(fā)來的新年?紅包，還有齊靖帆和?杜思?勉的新年?祝福。

    唯獨置頂聯(lián)系人，一點動靜都沒有。

    她一一回復(fù)完，點開司琮也頭像，上一次聊天記錄時間還是在大半年前沒分開的時候，他們兩個還留著彼此的聯(lián)系方式。

    鍵盤彈出又縮回，光標不斷閃爍，她在猶豫不決。

    零點，昏暗的房間驀地一亮，覃關(guān)轉(zhuǎn)頭，清冷面容被照亮。

    潑墨夜色，絢爛煙花，近在眼前。

    視線角度以及煙花升起的高度都十分恰好。

    她定定看完三簇?zé)熁ê?，不知道哪來的沖動和?念頭，外套什么的都沒穿，踩著拖鞋出去。

    夜晚溫度已經(jīng)降到零下，呼吸時霧氣白?茫茫一片，覃關(guān)好像不知道冷，心跳得厲害，四肢百骸都燥熱。

    煙花還在放，她尋著一路找過去，最后在小區(qū)門口停下。

    街對面，是跟她差不多大的一群年?輕人在放煙花。

    覃關(guān)喘著氣，望著已經(jīng)放完變成一堆廢紙盒的煙花，眼淚毫無征兆開始往下掉。

    后知后覺的空落和痛感遠比事情發(fā)生時來的猛烈。

    街道張燈結(jié)彩，白雪覆蓋下整座城市銀裝素裹，旁邊值班門衛(wèi)大叔在看春晚，小品逗得臺下觀眾和?電視機前的他哈哈大笑。

    瑞雪兆豐年?，所有人都沉浸在迎新春的快樂里，只有覃關(guān)在惝恍。

    那群年輕人發(fā)現(xiàn)覃關(guān)，見她穿著單薄，茫然無措地站在雪地里，彼此?對視一眼，正?要上前詢問?，就看見她已經(jīng)轉(zhuǎn)過了身。

    沿著來時的腳印走回去，感受到冷，覃關(guān)深呼吸一口氣，寒氣嗆進嗓子?眼，她咳嗽起?來。

    回到家后暖氣撲面而來，她猛打個激靈，表皮冒出層小疙瘩。

    就好像被人瞬間抽走所有力氣，步子?變得緩慢沉重，進了臥室，一口在柜子?上蹦跳進她懷里。

    投影還在播放著電影，進度條進行到最后半小時，覃關(guān)重新拉回到開頭。

    面前原木桌上放著一盒煙，黑標七星，司琮也愛抽的那個。

    她磕出一根，打火點上。

    覃關(guān)沒有煙癮，偶爾畫畫煩躁時會點上一根，但她很少抽，就等它?從頭燃滅到尾。

    新年?第一天晚上，她坐在地毯上，一夜沒睡，手邊煙灰缸堆滿歪七扭八的煙頭。

    《愛在黃昏日落時》這部電影前五十分鐘她看了六遍，每次還剩半個小時她就調(diào)到最開始重新循環(huán)。

    第七遍，覃關(guān)刷到司琮也的一條朋友圈。

    簡單四個字：【新年快樂?！?/br>
    此時是清晨七點，天空泛白?，雪后初霽。

    第42章

    八月,空氣窒悶燥熱，又是一年夏季。

    美院今年宿舍翻修，五月份就放了暑假,七月底完工開學(xué)，和其他高校的時差完美錯開。

    覃關(guān)?上午有課,下課后急忙忙給院里遞交留學(xué)相關(guān)?資料，惦記沒完成的事情，就在?超市買了個三明治,坐校內(nèi)公交去博通樓。

    行政樓到博通樓要穿過兩個cao場一個籃球場，距離不近,幸好有校內(nèi)公交就不顯太遠。覃關(guān)坐在靠窗位置,戴著耳機，公交車內(nèi)嘈雜的交談聲還是見縫插進耳中,后排兩個女生在講過段時間去工體?看演唱會，具體?到穿什?么衣服噴什么香水，鄭重且精致。

    公交車勻速向前行駛,路過撐著遮陽傘拎著打包好的午飯著急回宿舍吹空調(diào)的女生；不知道因為?什?么?鬧別扭的一對情侶,女生氣沖沖踢了男生小腿一腳,扭頭快步走，男生馬不停蹄追上去；不遠處籃球場上男生頂著大太陽揮汗如雨，放佛能聽見球鞋摩擦過地板發(fā)出的吱吱聲。

    覃關(guān)?默默觀察著周圍一切，很多時候她都像一個游離在所有人世界之外的旁觀者?,用眼睛看用耳朵聽,或許還會用心記,她喜歡這個世界的鮮活有趣,因為?她自己沉悶枯燥。

    可哪怕看過這么?多風(fēng)景，卻還是難以改變她的現(xiàn)狀。

    耳機里的《die for you》進入副歌部分?時,公交車停在?博通樓前，覃關(guān)?下車。

    博通樓一到三層是校內(nèi)各社團和學(xué)生部門的辦公室，覃關(guān)?大一剛?cè)雽W(xué)被付修誠拿學(xué)分?給忽悠進了他所在?的美術(shù)社，社里平時承包校內(nèi)一些畫展、涂鴉、墻面設(shè)計等?活動。

    馬上又該到美院每年一次的夏令營，覃關(guān)?那年參加算是第一屆，今年再舉辦已經(jīng)是第三屆，學(xué)校里開始忙活，準備在正門口放一面涂鴉板，到時候可以供前來參加夏令營的學(xué)生們打卡拍照，變相宣傳的手段。

    美術(shù)社負責(zé)這項工作，覃關(guān)?更是這項工作里的大頭，她得?先把基調(diào)和主要風(fēng)格完成，其他人才能展開后?續(xù)部分?。

    美術(shù)社辦公室現(xiàn)在沒人，覃關(guān)?用鑰匙開門進去，放下包拿上水桶和顏料又出?去，涂鴉面板暫時放在一樓大廳，等?最后?都弄完再搬出?去。

    木梯杵在涂鴉板前，覃關(guān)?熟練的爬上去，開始畫畫。

    這個點還有其他來社團或者部門的人，腳步聲和說話聲時不時在?覃關(guān)?背后?掠過，又各自散去不同方向。

    耳機里的歌在?不斷變換，等?收工時，外面夕陽余暉已經(jīng)鋪了半邊天，紅似火燒。

    覃關(guān)?往樓上走時才感到肚子餓，想?起來自己中午買的三明治還沒吃?；氐睫k公室，付修誠不知道什么時候過來了，在?里面整理衛(wèi)生。

    他現(xiàn)在?大三，已經(jīng)開始在?外面實習(xí)，這學(xué)期已經(jīng)很少來社里。

    聽見門口的聲音，他睇過去一眼：“都畫完了？”

    “嗯。”覃關(guān)?進去，讓門就那么?開著，放下東西折出去衛(wèi)生間洗手。

    再回?來時付修誠還在?，他看見放在?桌上的三明治，就猜到覃關(guān)肯定又是沒吃飯，忍不住勸：“真不用那么?急，就算你明天走，涂鴉板照樣能做完，社里又不是沒人了?！?/br>
    “不麻煩別人?！?/br>
    是她負責(zé)的部分?就該她完成，別人還有他們的部分?要忙，要是誰都把自己的工作推給別人，哪還有秩序可言？

    付修誠嘆口氣：“你說你要出?國，我這社長?位子又得?重新找人?！?/br>
    覃關(guān)?跟他隔一張辦公桌，擦干凈手把紙團丟進垃圾桶，沒搭理他這茬，不是她該cao心的事她不管。

    付修誠這次回來是來社里拿份資料，順手整理下亂七八糟的畫稿，見覃關(guān)?收拾好，拿上車鑰匙：“走吧，請你吃個飯，覃大勞工?！?/br>
    覃關(guān)拒絕：“不用了，我今晚回?家?。”

    付修誠之前喜歡過覃關(guān)?，后?來看不到希望這份心思就歇了，畢竟堅定不移等?在原地的情節(jié)只會出現(xiàn)在?電影和偶像劇里，現(xiàn)實生活里都是現(xiàn)實的人。

    現(xiàn)在?付修誠和覃關(guān)?只是朋友，聽她這么?說，付修誠不似以往那樣再三糾纏。

    “行。”

    付修誠要去找女朋友，和覃關(guān)?順路一塊兒去停車場，倆人的車都停在那兒。覃關(guān)開的車是當(dāng)時駕照考完，覃宏宥給她買的一輛保時捷911。

    能學(xué)藝術(shù)的人家里多少有點底，學(xué)畫畫更是，不然禁不住造，學(xué)校里不是沒有富家?子弟開豪車，但覃關(guān)?這人漂亮，就容易被亂七八糟的事情纏上，好像在?這個世上，容貌出?挑的人自帶緋聞體?質(zhì)。

    再加上在?人們的既定印象中，藝術(shù)生的圈子就是亂，各種猜測謠言四起，說她被富豪包養(yǎng)或者混跡在二代圈里之類的。

    覃關(guān)?對這些早就習(xí)慣，但這事兒不知道怎么就傳到覃宏宥耳朵里，他是沒跟覃關(guān)?說什?么?，第二天就cao持著給美院出了一大筆錢弄獎學(xué)金，正巧趕上美院校慶，學(xué)校邀請他過來參加，還順帶給獲得?獎學(xué)金的優(yōu)秀學(xué)生頒獎。

    覃關(guān)?又正巧就在這批學(xué)生里，覃宏宥等?的就是這茬，當(dāng)著禮堂所有師生的面特?自然的提了嘴覃關(guān)是他女兒，又說了幾句場面話，讓她不要驕傲自滿。

    都不是傻的，人家?爸給學(xué)校捐那么?多錢，還用得?著被人包？而且校領(lǐng)導(dǎo)們各個是人精，知道覃宏宥這是在?給覃關(guān)?撐腰，對她的事就重視起來。

    總之在?那天之后?，滿天飛的謠言不攻自破。她本就引人注目，知道她家?世清白又富貴，追她的人愈發(fā)多起來。

    “那走了，你開車注意安全。”付修誠車停在?另一邊，還得?再往里面走。

    覃關(guān)?跟他揮了下手，開門上車，熟練打著方向盤cao縱車子駛出?停車場。

    回家時張嫂端著最后一道菜上桌，讓她去洗手吃飯，覃迎正坐在?客廳地毯上，腿中間放著平板，她手指在上面亂點。

    看見覃關(guān)?回?來，一把扔了平板：“jiejie！”

    覃關(guān)?朝她招了下：“過來洗手吃飯?！?/br>
    “哦?！?/br>
    覃迎從地上爬起來，亦步亦趨跟在覃關(guān)身后去洗手，像個小尾巴。

    洗完手覃迎要覃關(guān)?抱，軟乎乎的倚在?她懷里，歡歡喜喜地在她臉上親了下。

    覃宏宥在?樓上下來，姐妹倆看見他，一前一后喊了聲“爸”。

    “嗯?！瘪赍犊聪蝰P(guān)：“最近學(xué)校忙不忙？”

    “不忙?！?/br>
    “出?國的東西都準備好了？”

    “嗯?！?/br>
    “有什么要買的就買，錢不夠就要?！?/br>
    “知道?！?/br>
    其實覃關(guān)和覃宏宥性格很像，不太會跟人親近不太會表達，再加上中間這么?多年疏遠造成的隔閡，一朝一夕消除不了，生硬的聊幾句就斷了話題。

    覃迎乖乖巧巧攬著覃關(guān)?脖頸，眼珠滴溜溜轉(zhuǎn)。

    覃宏宥朝餐廳一指：“行了，過去吃飯吧?！?/br>
    父女三人剛落座，徐落姝就端著一份剛烤出爐的蛋糕從廚房出?來，連著戚風(fēng)模具一起放桌上，摘下防燙手套，興致高昂指揮桌邊三人：“快快快，嘗嘗?！?/br>
    父女看著餐桌中間黑糊糊的蛋糕，沉默不語，幾秒后默契的忽略徐落姝以及那個蛋糕，拿起筷子吃飯。

    徐落姝不干了：“你們幾個意思？這可是我烤了一下午的！”

    她柿子挑著軟的捏，點名：“覃迎，你來！”

    “你要么自己吃了要么就丟了?！瘪P(guān)?掀起眼皮，掃她一眼，夾了塊兒魚rou確認沒刺后?放進覃迎碗里。

    “憑啥？”徐落姝拉開椅子在對面坐下，再次重復(fù)：“這我研究一下午的心血，你們必須捧場?！?/br>
    覃關(guān)冷淡開口：“你要是閑就出?去逛街，別天天整這些禍害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