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佑霖起身，拿起水壺來到花圃旁澆水，澆完水，又拿起剪刀剪去多余的枝葉。

    彭寬走了過來，“章興平托人傳話，想要見你一面?！?/br>
    對于章興平想與他見面，他早就料到了，“他倒是送上門了，見面就算了，你們找到人后，先盯著，不要打草驚蛇，留著他的命?！?/br>
    “下面的人說，現(xiàn)在找他的有幾撥人。”

    “你去查查有哪些人？”

    彭寬點(diǎn)點(diǎn)頭，“那要不要告訴章小姐？”

    章興平能托人傳話，想找到他簡直易如反掌。

    “昌河的那些賬沒必要讓她知道，她只要代表興華，力川才有機(jī)會合作?！?/br>
    彭寬嗯了一聲，心里明白，薛佑霖口中的合作是假，收購才是最終目的。

    “剛剛得到消息，”彭寬看了一眼廚房的方向，“章興平做的六份鑒定報告，都被人動了手腳?！?/br>
    “誰？”

    “如你所料?！?/br>
    薛佑霖握著剪刀的手微頓，挑了挑眉，“祝曉竹在他那兒？”

    彭寬嗯了一聲，“知道是他之后，我讓人去盯了兩天，還真在他那兒。不過，下面的人說，不止祝曉竹，還有別人?！?/br>
    “這是養(yǎng)了多少眼線。”薛佑霖哼笑一聲，滿是譏諷，“正經(jīng)本事沒有，旁門左道倒是學(xué)了不少，不過，也算是得到了真?zhèn)?，老爺子該含笑九泉了?！?/br>
    章緒寧出來了，將做好的糕點(diǎn)放在圓幾上。薛佑霖看著糕點(diǎn)目光微微一沉，跟在身邊的彭寬立馬捕捉到這細(xì)微的表情。

    糕點(diǎn)呈菱形，澆了桂花醬，與之前的完全不一樣。

    薛佑霖站在圓幾前，沒動，也沒說話。

    章緒寧莫名緊張起來。

    “彭寬，送章小姐?！?/br>
    突然的逐客令，章緒寧轉(zhuǎn)頭看向彭寬。彭寬微闔雙目，示意她不用緊張，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外面，章緒寧擔(dān)心道，“我是不是哪里做錯了？”

    彭寬問，“這栗子糕是誰教你的？”

    “我媽，我小時候，她經(jīng)常做，我在旁邊看，做的多了，我就大概記得了，味道可能沒我媽做的好?！?/br>
    這就對了，彭寬心下明了，說了幾句沒事，送章緒寧離開。

    院子里，薛佑霖手里拿著糕點(diǎn)，斜輝穿透時光，泛黃的回憶如碎片，紛紛攏在糕點(diǎn)的四周。

    彭寬站在后面，靜候片刻后，聽他道，“你去安排一下，晚上我要見到章興平?！?/br>
    彭寬的辦事效率很高，很快，薛佑霖就來到章興平在郊外的住處。

    兩人相對而坐，對于薛佑霖能主動找來，幾乎在章興平的意料之中，“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只是現(xiàn)在無可奉告?！?/br>
    薛佑霖笑了笑，“除了警方，想要找你的人至少有三撥，你憑什么認(rèn)為，我會讓自己陷入困境?！?/br>
    章興平盤算過，能讓他離開晉城，順利出國的人只有薛佑霖能辦到，所以他找到薛佑霖，可如今看來，對方只想置身事外。

    “那你來干什么？”章興平臉色微沉，“你不想知道昌河的賬？不想知道薛傳霖背著你做的那些事？還有你們家老爺子當(dāng)年都做了什么？”

    這些陳年舊賬是他手里最后的籌碼了。

    薛佑霖擺擺手，姿態(tài)閑適，“查了這么多年，你說我知道了多少？”

    他嘴角微揚(yáng)，“當(dāng)年的事，即使不知全貌，于我而言亦無影響。至于昌河的賬，那是你該擔(dān)心的事?！?/br>
    對于當(dāng)年的事，薛佑霖怎么可能不查，老爺子在時，他束手束腳，不敢輕舉妄動，老爺子去世后，誰還能阻止得了他。

    章興平再無之前的得意，暗責(zé)算盤打錯了，“那你今天來……”

    既然不是為了舊事，那就是為了其他事。

    薛佑霖斂去所有情緒，神色肅然，“詠華是怎么瘋的？”

    章興平微愣，看向他，突然就笑了，笑的極盡嘲諷，“這么多年過去了，你倒是對她念念不忘！”

    “怎么瘋的，你說她怎么瘋的？發(fā)生那樣的事，她瘋了不是很正常嗎？”

    “以她的性子，她是不會把自己逼進(jìn)死胡同的?！毙煸伻A看上去大大咧咧，卻很有韌性，就像一根橡皮筋，不會輕易折斷。

    “她什么性子？你有多了解她？”章興平一臉譏誚地看著他，“我跟她生活了七年，睡了她七年，你能有我了解她？”

    最后一句話，讓薛佑霖的臉色起了波瀾，語氣也有了慍色，“你了解她，你還讓她一個人去荒郊野外？！”

    “是她自己要去，我能攔得住嗎？她愿意被那四個人干，我能有什么辦法？”章興平冷笑。

    站在旁邊的彭寬大跌眼鏡，轉(zhuǎn)念想想這種毀人三觀的話從章興平的嘴里說出來，也不足為奇。

    薛佑霖額頭青筋直跳，“所以你就打她，折辱她？”

    “那是她活該，被人玩爛了，還成天想著跟我離婚，好分走我一半的資產(chǎn)，她做夢！沒打死她，算是便宜她了！”章興平憤怒。

    在章興平的家暴中，徐詠華沒死，但人卻瘋了。

    第158章 158

    薛佑霖捏了捏眉心，神色平靜如冰面，冰層下卻已經(jīng)是波濤洶涌。

    “就這樣，她還求我好好善待章緒寧，沒辦法，章緒寧是她跟我的女兒，”說著，他看了一眼薛佑霖，“當(dāng)年明知道我不想要孩子，她還偏要給我生，你說他是不是賤？”

    話音未落，薛佑霖抄起手中的拐杖狠狠地砸在了章興平的頭上。

    速度快，力道大，章興平連同椅子都摔在了地上，他摸了摸額頭，一手的血，卻笑了，“怎么，要?dú)⒘宋覟樗龍蟪?？?/br>
    “殺你？你也配死？”

    不能讓他去打擾徐詠華。

    薛佑霖拄著拐杖，對著彭寬道，“狡兔三窟，這應(yīng)該只是章總藏身之所中的一個?！?/br>
    彭寬應(yīng)了一聲明白。

    章緒寧回到家時，章緒侖做好了晚飯，兩菜一湯，很簡單，味道也一般般。

    章緒寧看得出來，章緒侖也是現(xiàn)學(xué)現(xiàn)賣，有這樣已經(jīng)很不錯了。

    兩人也沒話可說，吃過晚飯，章緒寧去廚房洗碗，章緒侖回房間看書。

    收拾完廚房，章緒寧又想起章興平的事。

    “下午去哪兒了，為什么不接電話。”

    思緒被打斷，章緒寧回神，發(fā)現(xiàn)程競舟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來到了廚房，“忘了?！?/br>
    進(jìn)莊園的時候，她將手機(jī)禁音了。出來時看到他的未接來電，想回個電話的，又怕再次聽到女人的聲音，就沒回。

    程競舟看向她，臉上赫然寫了四個字——信你個鬼，但也沒有與她爭辯，扯下領(lǐng)帶，搭在餐椅上，“給我煮碗面?！?/br>
    “你沒吃晚飯？”

    “沒吃?！?/br>
    “為什么沒吃？”

    “你讓我去哪兒吃？”

    哪兒不能吃啊，他程競舟往那兒一站，光憑一張臉，不知道多少女人前赴后繼愿意投喂他。

    他語氣沖，腹誹的話總是不敢說出口，章緒寧去廚房給他煮了一碗面，冰箱里正好還有牛rou，鋪在面上。

    程競舟吃著面，章緒寧打算去洗澡，還沒走兩步，被他叫住，“坐下?！?/br>
    章緒寧依言坐到他的對面，不說話，看著他大口大口吃著面條。

    “上次薛迎嵐接電話是為了跟你道歉?！?/br>
    “哦。”這是過來替她解釋來了？

    “我知道你不稀罕?！?/br>
    章緒寧抬眸，看他的臉，有幾分譏誚道，“你怎么知道我不稀罕？”

    “你要是稀罕，能掛相？！”程競舟白了她一眼，“永遠(yuǎn)沉不住氣?！?/br>
    從程競舟回國，她與薛迎嵐再次有了聯(lián)系之后，她對薛迎嵐的態(tài)度確實(shí)不如以前熱情，盡管她每次都認(rèn)為隱藏的很好。

    二十七歲的人了，心中的有些不滿總是不由人地顯露在臉上，這一點(diǎn)她的確修煉的不夠。

    “我又不需要依靠她?！币粋€普通朋友罷了，說不定哪天連普通朋友都不是了，干嘛還要沉得住氣笑臉相迎，不酸么？

    程競舟沒應(yīng)聲，吃碗面，放下筷子，就去了臥室。

    章緒寧呆坐了一會兒，然后起身收拾碗筷去了廚房，扔進(jìn)水槽，打開水龍頭后，就不想動了。

    她稀罕的是薛迎嵐的道歉嗎？

    那天的一幕像潮水洶涌而至，包裹著她，淹沒著她，動彈不得，呼吸不得。

    水流沿著水槽的邊緣落在了地面上，嘩啦嘩啦地響，浸濕了拖鞋后，寒意從腳底蔓延開來。

    章緒寧驀地回神，連忙關(guān)上水龍頭。

    “你發(fā)什么呆？”

    不想聽到的聲音不適時宜地響起，章緒寧低下頭，看著一地的水。

    程競舟拿來拖把將地面拖干凈，放好拖把回來，見章緒寧還站在那兒不動，眉峰斂起，“你還杵在哪兒干嘛？”

    “碗太臟了，多泡一會兒?！彼Z氣盡量顯得平靜。

    程競舟瞬間沉下臉，一步一步走到她的身邊，抓住她的胳膊扳過她的身體，“誰臟？”

    他直接挑明。

    話里有幾分意思，誰都聽得明白，都不是傻子。

    章緒寧低著頭，不說話，渾身上下，連頭發(fā)絲都透著冷漠和倔強(qiáng)。

    程競舟目光筆直地落向她的臉，手中稍一帶力，將人抵在臺面邊上，無視她滿身充斥著的抗拒，她的不悅，伸手摟住她的腰，抬起她的腿架在他的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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