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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能不能不撩我! 第24節(jié)

    素芠不敢說其他不好聽的話,宮里曾有傳,太后鐘情于攝政王,皇帝還幼年時,太后甚至執(zhí)意讓幼子喊攝政王亞父。

    之前的大宮女被錦衣衛(wèi)絞死,素芠才被瑞王派進(jìn)宮伺候。但進(jìn)宮短短時日,她發(fā)現(xiàn),連壽康宮里熏衣用的香料,都必須和衍慶宮一個規(guī)制,那些傳聞又怎么會只是傳聞呢。

    既然都跟了主子,別無他法,素芠忍不住再次提醒,“娘娘,奴婢擔(dān)心,有人想離間娘娘和攝政王的關(guān)系...”

    或者說,是更想看瑞王和攝政王大鬧干戈,應(yīng)天府城中,瑞王有三萬侍衛(wèi),攝政王有六萬錦衣衛(wèi),真斗起來,怕是兩邊都討不得好。

    阮妍禎卻是絲毫沒聽出素芠的言外之意,“不過是玩玩罷了,陸則琰還能為了個太監(jiān),將皇宮翻個天么?!?/br>
    說到底,她最難受的,是她肖想了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那么多年,他對她不屑一顧,最后竟然對個太監(jiān)假以辭色!

    主仆二人說話間,外頭通傳了聲:“太后娘娘,方公公來了。”

    素芠噤聲,收起手中發(fā)梳,屈身退到了簾子外的正堂,垂首站著不再多言。

    “宣他進(jìn)來?!?/br>
    阮妍禎的聲音柔膩,似拌了濃厚的花蜜聽得人耳朵發(fā)疼。地上的宮女被她一腳踢開,宮女心窩吃痛的不敢出聲,瑟縮跪到角落無聲啜泣。

    方元順被人領(lǐng)進(jìn)門,恰巧隔著簾看到這一幕。

    他皺了皺眉,立在門口的金輝獸面青銅架前,躬身行禮, “老奴,參見太后?!?/br>
    “起來吧?!比铄澋穆曇舾糁鴥蓪又楹煟瑧袘械仫h出來。

    方元順心里揣著蘇果的事,沒時間與太后迂回,“太后娘娘,其實老奴來,是為了——”

    “既然來了,先吃口茶罷。”

    太后瞟了眼方元順身后的素芠,素芠馬上會意,慢悠悠地走到花梨桌上,從比翼蓮花紋路的奩匣里,慢悠悠地拿出茶葉,再開始慢悠悠地煮起新茶,水都要來回泡三次。

    她一步走作三步,手勢也是頓了又頓,簡直將敷衍怠慢宣之于口。

    方元順心里著急的發(fā)抖,但在太后這,他沒辦法隨意,只能等。

    待素芠將一套工序行完,方元順接過她遞來的茶盞,忍著燙嘴快速喝了口。

    阮妍禎見他飲的這么快,抱著纖臂,明知故問地笑道:“方總管,是何事惹得你急成這樣,來求見哀家?!?/br>
    方元順撇撇嘴,都派宮女在門口等他了,如何會不知道他要求什么,分明是拿喬。

    他無奈開口:“太后娘娘,老奴是想來向您告罪,是老奴治下不嚴(yán),若是小太監(jiān)哪里得罪了您,要罰還請罰老奴?!?/br>
    呵,一個老太監(jiān)都敢替人受罰了。

    阮妍禎攏了攏身上的睡袍站起身,伸手掀開珠簾,邊吃吃笑了笑,“你說的...哀家怎么聽不懂呢?”

    “太后娘娘,蘇果他身子弱...關(guān)在那處...”

    “他弱,關(guān)哀家什么事,又不是哀家抓她進(jìn)的幽霞宮?!?/br>
    方元順有剎那的疑惑,他一直以為是太后抓的人,難道不是么。雖然現(xiàn)下還有許多事未解開,但蘇果的命顯然才是最重要的。

    他往地上重重磕了幾個頭,“太后娘娘,蘇果是衍慶宮的送膳太監(jiān),老奴求您看在王爺?shù)姆萆希W(wǎng)開一面啊?!?/br>
    不說還好,說起陸則琰,阮妍禎瞬間變了一張臉,她扯下最外側(cè)的珍珠簾,珠子落地,嘩啦嘩啦得響。

    她掙起幾顆握在手心,厲聲道:“哀家告訴你,小太監(jiān)沒得罪我,得罪我的是陸則琰,他想要人,那就親自來要,不然休想哀家和瑞王放人!”

    “太后,王爺他要中秋才回來,老奴就怕兩日后——”

    雖說太后關(guān)著人,當(dāng)不會讓蘇果死,但方元順心想,能早一天出來總是好的。

    阮妍禎站在他面前,容顏嬌美,但眸中的癲狂卻使得整個人看起來可怖陰森。

    她居高臨下,睥睨著道:“不怕告訴你,那個太監(jiān)這兩日都無食無水,哀家關(guān)他也不會保他的命,等陸則琰回來見我,我或許能給他一條全尸?!?/br>
    怎么會....無食無水...

    方元順聞言頹然坐在地上,眼睛怔怔無神,滿心悲愴倏然而起,餓倒還能忍,沒有水,蘇果要怎么活。

    他先前還以為人被關(guān)著,性命無虞...可現(xiàn)在,這人,到底還活著么。

    ...

    幽霞宮前崇禮道的轉(zhuǎn)角,陳安洛站在遠(yuǎn)處,靜靜地看著那片荒蕪的宮殿。

    他的兩條手臂藏在長袖之中,露出的手背上被包纏了白紗,輕輕提手,都能引出朱紅血色。

    一個蒙面男子慢慢現(xiàn)出身影,手掌缺了一指,正是易容來尚膳監(jiān)透露消息的‘假太監(jiān)’,更是將蘇果帶進(jìn)宮的人。

    他看著陳安洛的手傷,低聲道:“少主,以后不要動手,你打不過我,也都做不了任何改變。”

    陳安洛恍若未聞,只看著那幾扇緊閉著的殿牖,咳了聲,輕道:“她還好嗎?”

    蒙面人猶豫了下,“攝政王回來之前,她不會死?!?/br>
    “我不是問她會不會死,我是問她還好嗎?!?/br>
    “對不起,少主,這是主人的命令?!?/br>
    陳安洛沉默片刻后,蒼然笑了笑,“影,我從來不知,我需要親手送她去攝政王的身邊?!?/br>
    被喚作影的男子低頭,“她與攝政王....所以,主人說,計劃有變?!?/br>
    陳安洛轉(zhuǎn)過頭,眼眸微垂,“果兒,她是何時認(rèn)得攝政王的?”

    “攝政王五月回宮那日,還有,很多次?!?/br>
    “是么。”原來,她真的瞞著他許多事。

    陳安洛才受了重傷,心念動起,又是咳嗽好久,才恢復(fù)了淡漠的神色,“告訴我父親,我知道他最想要的,如果蘇果出事,我會親手毀了一切。”

    “少主,主人說了,這次以后,蘇果都還會是你的,不會有變?!?/br>
    “不,是你們不懂?!?/br>
    陳安洛看了眼自己掌心的入骨割傷,這次之后,她就真的再也不會是他的了。

    因為他眼睜睜得看著她受苦,卻救不了她。

    ***

    八月十五的中秋,從初十晚上開始下了三四日的延綿細(xì)雨,非但沒停,還隱隱有瓢潑之勢。

    東華門外,一頂深藍(lán)色的華蓋轎輦堪堪停下,銀頂皂幃,轎緣紋路為融金繡線雕飾,顯然不是尋常官員的規(guī)制。

    錦衣衛(wèi)指揮使若楓冷冰冰地在雨站得筆直,從午時三刻起,他便帶著宮內(nèi)常駐的錦衣衛(wèi)隊伍等在宮城外。他們這些人早年是從鎮(zhèn)北王的軍營中選出,比普通侍衛(wèi),周身氣度要凜然得多,不管雨勢大小,他們都像是上百座塑雕,表情是一脈相承的肅穆。

    石板地上,褚色轎簾被掀起,陸則琰彎腰探身而出。

    他方從地方巡查回來,白蟒金龍的官服未及換下,身形高大以碧玉紅鞓束腰,及足長袍輕動時帶起掛佩的黑玉,簌簌作響。

    陸則琰站定,抿唇斂眸看了眾人一眼,隨后往宮門行去,他身后的隨侍低著頭,將手抬至最高才能勉強(qiáng)替他撐起油紙傘,不遠(yuǎn)不近地跟在后頭。

    才跨進(jìn)門檻,方元順卻是聞訊從尚膳監(jiān)急忙趕來,整個人可見的瘦了圈,雙目渾濁地看起來像是徹夜未眠——他每天都去太后宮里替蘇果求情,一跪就是半日,臉色的確好看不到哪里去。

    陸則琰稍看清遠(yuǎn)處來人,腳步微頓,輕笑出聲,“她是又犯什么錯了?”

    記憶中,應(yīng)天府里的中秋很少落雨,小太監(jiān)是第一年進(jìn)宮,倒襯得她特別。

    蘇果膽子雖小,但既能惹到他,宮里也沒甚是她不能招惹的,也不知他不在的這個月,蘇果有沒有好好聽他的話。

    陸則琰是帶著笑意問的,但及近的方元順聽到這清淺的笑意時,眼眶忽然就紅了。

    他跪下凄聲,“王爺,求求您快去救救蘇果吧?!?/br>
    陸則琰臉色瞬變,看了眼他眉心磕腫,冷下了聲,“說?!?/br>
    事態(tài)緊急,方元順斂起這積攢多日的滿腔憤懣情緒,挑他所知的重點講起,“蘇果被太后關(guān)進(jìn)了幽霞宮,老奴去壽康宮,每日都求,但太后和背后的瑞王不肯放人,她要您親自去——”

    陸則琰語氣森冷,打斷,“幾天?!?/br>
    方元順急了半響,竟然忘了說最重要的,他長哽一聲,“王爺,已經(jīng)第五天了,食水未進(jìn)?!?/br>
    “蘇果走的那天,老奴,才,才跟她說了給王爺中秋送膳的事,沒想到---?!?/br>
    方元順說話在抖,他不敢確信,王爺真的會去救蘇果,所以他只可求,不能問,那般溫順柔弱的孩子,他甚至不敢說,蘇果還活著。

    已至黃昏時分,天際震響驚雷陣陣,滾動的烏云陰沉如簾幕重垂,狂風(fēng)開始大作,仿佛山雨欲來。

    木質(zhì)的裂帛聲從細(xì)微的吱拉,到逐漸密布的破碎,方元順抬眼看向王爺,才發(fā)現(xiàn)他的手掌嵌在漆朱宮門,毫無聲息的,十尺有余的黑楠木就在下個剎那,應(yīng)聲而裂。

    陸則琰的嘴角帶起的笑意有些滲人,“呵,敢?!?/br>
    ——“主子?!?/br>
    ——“王爺?!?/br>
    這一聲掌風(fēng)之后,若枟閃身而出,和以若楓為首的宮門百余錦衣衛(wèi)皆單膝跪地,膝蓋與石板地磨出整齊的碰撞聲,回響整個宮門口。

    其實并沒有停頓幾息,但時間卻像靜謐流淌了萬年。

    陸則琰眼中升騰起濃重的陰翳,周身的戾氣盛大的仿佛能吞天沒日,他沒有再多分一絲視線給任何人,抬腳直往西邊。

    若楓和若枟緊隨其后,方元順半楞了會兒,撐著地板起身,緊緊跑了上前。

    ...

    通往幽霞宮最近的崇禮道上,頂頭的男人,頎長挺拔,身著白蟒金龍九爪蟒袍。

    風(fēng)馳雨驟,藍(lán)銀線勾繡的江牙海水被帶起濕痕,立水如潮,橫水如波,當(dāng)平地一聲雷鳴電閃,襟背上的靛藍(lán)行龍張牙五爪,幾欲勃然飛起。

    他無儔俊美的容色沾染了滔天怒意,鳳眸凌厲,雨水從日角珠庭順著深邃的輪廓下沿,薄唇輕抿出殘酷冰冷的下顎弧線。

    在他身后,左右兩邊是長相同樣冷峻的雙生子。

    一紅一黑,腰佩各一把繡春刀,面色沉斂。

    跪在兩邊的石板路上的宮人,看到來人紛紛垂頭跪下,被丟棄的傘具到處四散,當(dāng)攝政王都走在雨下,還有何人敢避呢。

    風(fēng)聲颯颯,吹起男人的袍角獵獵作響。

    他的步子太快,好似是在走,但卻需要方元順大跑著才能趕上。

    方元順眼看著陸則琰不是往壽康宮的朝向,顫巍巍邊跑邊問道:“王爺,這,這不是去太后宮里的路?!?/br>
    漫天風(fēng)雨,無人有任何停留。

    方元順還想上前問,若楓和若枟,全年無休更新騰訊群,巴八傘令棄七吾弎六,天天更心同時伸出左右手臂將他攔在身后。

    他的視線被濺起的雨水打亂,也終于明白過來,王爺從來都沒準(zhǔn)備去太后抑或是瑞王爺那處。

    離開鎮(zhèn)北王府,他安逸了太久,竟然忘了,堂堂鎮(zhèn)北王爺,當(dāng)年能以一己之力平定北亂,擊退胡族的男人,而他的兒子,如何會絲毫看人眼色。

    十年前歿了的大世子是,如今的攝政王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