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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能不能不撩我! 第33節(jié)

    朱澄聽蘇果喊了一晚上的大人, 總算習慣了她對陸則琰的稱呼, “他不見你, 你也可以不見他啊。”

    蘇果本來咽回去的眼淚,又止不住地往下落,朱澄見狀,忙道:“要真如此,朕下次趁著叔父在,叫你過來,這樣你至少能看到他?!?/br>
    “真的么?”

    蘇果聞言,終于停住了哭,她抬手拭過眼尾的水珠子,“奴婢謝謝皇上?!?/br>
    “嗯?!敝斐慰聪蛱K果,“蘇果,你真的不跟朕回乾清宮么?!?/br>
    “不了,我想回監(jiān)欄院?!?/br>
    不是蘇果矯情,但那里是她進宮之后一直住的地方,破舊卻無比熟悉,她現在就是想尋個角落,好好理清頭緒。

    而且,她本來也只是為了避開陸則琰一晚,并不是當真想去乾清宮。

    “好。”

    ...

    蘇果獨自走在回監(jiān)欄院的路上,好巧不巧的正是被蒙面人抓走的那條甬道。

    初秋的風吹在臉上還不算太冷,道遠幽深,奇怪的是,蘇果一點都不怕。

    如同那日她幾欲昏迷,偏偏有個人湛如白光,救她于水火,而現在,明知大人在生她的氣,可倘若出事,她依舊覺得大人會來救她。

    不知怎的,她忽然好希望有人來再抓她一次。

    蘇果的眼睫緩緩撲閃,紅著眼眶自嘲地笑了笑, “蘇果,你是真的貪心呀?!?/br>
    “果兒?真的是你!”

    蘇果錯愕地抬頭,淚痕還未來得及拭干,看著對面的來人,張開檀口,無聲地喊了聲:安洛?

    陳安洛快步靠近,掣住蘇果的手腕,一把拉至身前,氣急忙慌,“這么晚了,你如何一個人在外頭,陸則琰人呢。”

    他情急之下直喊了攝政王的名諱,懶得再糾正,只顧上下將蘇果看了遍,生怕她哪里受了傷。

    蘇果不大自然地收回手,聲音柔軟輕細,“安洛,你怎么在這兒?!?/br>
    “方總管不在,我替崔管事算下賬本,出來就遲了?!彼睦飼氲剑熳叩奖O(jiān)欄院門口,竟還能遇上他夜夜都念的人。

    “我...就是住不慣衍慶宮。”

    蘇果蹩腳地尋了個理由,陳安洛看她神色萎靡,眼睛又紅又腫,不忍多問,直接扯下自己的外袍,攏在蘇果的身上。

    “出來就不知多添一件。”

    陳安洛并不用香,但他身上有著如同霜洌青草的干凈氣息,蘇果很快就感受到了暖意。

    他素來怕染臟,此刻卻用袍袖將掃走臺階的灰,“陪我坐會兒吧?!?/br>
    蘇果確實不想這么早悶在監(jiān)欄院的通鋪上,順勢屈下身子,頭歪斜著靠向另一邊的門沿。

    她不知從何提起,索性就不說話。

    長久的沉默之后,陳安洛仰頭看著皎潔月色,道:“那晚,沒來救你,我很后悔?!?/br>
    蘇果知道他說的是幽霞宮一事,輕聲說:“安洛,我知道你沒辦法的?!?/br>
    “我有?!标惏猜鍌阮^看向她,神色認真,“如果我有,你會恨我么?!?/br>
    蘇果以為他是愧疚沒能夠救她,看向他道:“安洛,這真的不怪你,我知道你想救我,但那些侍衛(wèi)你根本打不過?!?/br>
    陳安洛望進女子單純澄澈的雙眸,忍不住問:“那要是他呢,能救卻不救你,恨嗎?”

    蘇果被問住了,若是大人故意不救她,她只是想想,都覺得心頭苦澀不已,尤其今日知道他有了心上人...

    一池被攪亂的春水,連她自己都看不清水紋。

    陳安洛見蘇果神色晦暗,眼里閃過失落,蘇果沒發(fā)現,他方才問的時候,甚至沒提陸則琰的名字。

    只有喜歡才會想要更多,她的私心,顯然不在他身上。

    “果兒,我進宮前,有個未婚妻?!标惏猜鍥]有再等她開口,而是柔聲自顧說道。

    “她溫柔乖順,從小便與我定下了婚約。”陳安洛低頭笑笑,“我常偷偷去看她,看了十幾年,她卻還未見過我的模樣?!?/br>
    陳安洛的嗓音澄澈,最后將視線落在蘇果身上,“但我真的很喜歡她?!?/br>
    “那后來呢?”蘇果催道,仿佛回到了菉葭巷,看話本看到一半。

    “后來,我進宮了,她好像也有了自己心悅之人?!?/br>
    月光下,陳安洛的側臉發(fā)著淡淡光澤,極其俊秀,像是被磨光了棱角的玉石,令人不自覺疼惜。

    蘇果也替他難過,雖然她自己不是太監(jiān),但約莫知道太監(jiān)宮刑時遭受的折磨,安洛喜歡的女子,怕是更加不會愿意與他在一起了。

    “安洛,你,不要難過,還有我呢?!?/br>
    陳安洛輕笑了聲,摸摸蘇果的腦袋,“我沒有你想象的那般難過,喜歡是可以變的,所以我能等她?!?/br>
    “真的嗎?”蘇果回過頭如有所悟,仿佛想通了點。

    陳安洛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果兒,你不許學我這個,又不是好事。”

    蘇果被他看穿心思,低頭在地上撥弄著小石子,嘀咕道:“我又不喜歡誰,怎么學你呀...”

    陳安洛舒了口氣,身邊的人逐漸困倦,腦袋如搗蒜,他捧著她的頜角,推著她靠在自己的肩頭。

    他仰頭,輕聲呢喃:“果兒,今晚,月色真好?!?/br>
    ...

    月光清輝,陸則琰負手站在偏殿外的亭廊下,許是他剛沐浴完,帶濕的墨色長發(fā)尚未被冠起,恣意披灑在肩后,純白色羅綢描畫出挺拔瘦削的背脊,高大頎長的身量,軒昂如玉樹。

    若枟站立在旁,“主子,已送蘇果回了監(jiān)欄院?!?/br>
    “她沒去乾清宮?!?/br>
    若枟搖頭,“沒,與皇上在殿門口分開。”

    “哭得厲害?”

    “是,厲害?!?/br>
    陸則琰聞言,薄唇輕抿成直線,長睫覆眸,辨不清眸色。

    沉默良久后。

    “主子,還有一事。”若枟沉聲:“上次查探蘇果的身份,有了消息。”

    “說?!?/br>
    ***

    翌日,蘇果一覺昏睡到了日上三桿時分。

    昨夜她在門前臺階,迷迷糊糊地靠在安洛肩頭半夢半醒,到晨光微曦才被他扶著摸索回監(jiān)欄院上了.床鋪。

    本來時辰就不早,蘇果索性窩在被窩里沒出去。不是她偷懶,而是她現在境況著實有些尷尬。

    當時她被攝政王帶至衍慶宮,方元順默認她會留在那處,于是就將茶房指派給另一個小太監(jiān)。所以蘇果現下回尚膳監(jiān)并沒有地方去,所以只能等總管公公采買回來再安排。

    也幸好如此,不然她眼睛紅腫,都不好與人解釋。

    待快到午饗,蘇果磨磨蹭蹭地起床,梳洗完畢,陳安洛剛好從尚膳監(jiān)回來,拎著個朱色雕漆食盒,里頭擺了好幾樣菜式,竟然都是蘇果在菉葭巷時最愛吃的。

    “安洛,你怎么知道我喜歡吃這些的呀?!?/br>
    陳安洛笑道:“是你昨夜夢里,嘟嘟囔囔的數了好幾道菜?!?/br>
    蘇果只道自己睡著餓昏頭了也沒多問,她嘗了口其中銀魚氽湯,眼神一亮,豎起了大拇指,看的陳安洛眉眼間滿是笑意。

    兩人對坐,陳安洛替蘇果夾了塊瘦豬腿,將浮起的油湯在空碗里撇掉,才放到她碗里,“果兒,如今天冷,你最好早些去沐身?!?/br>
    “我午前同崔管事在他那要了間單房,等會兒我替你打熱湯水,你就去那洗?!?/br>
    “安洛...”蘇果鼓著齒頰,有點不安道,“這樣可以嗎?其實我尋個地方用冷水擦擦身就可以的?!?/br>
    “病了如何是好?!标惏猜逖a了句,“聽話?!?/br>
    蘇果也不曉得陳安洛是和誰請的休沐,陪她用完飯之后沒去尚膳監(jiān),而是陪她等到黃昏,直接將人送到了他口里那間空置的房室。

    陳安洛背對木門,額際側抵在棱上,“果兒,你想不想出宮啊。”

    門內混雜著水聲的女子嗓音軟軟地傳出來,“想呀,我想回去看看姆媽。”

    “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你想不想離開皇宮,以后都不回來?!?/br>
    蘇果蹲在木桶里,玩水的手頓住半響,她剛被抓進宮的時候,每天做夢都想著離開,現在...

    她遲疑少許,“唔...還是想吧。”

    陳安洛忽略她語氣里的猶豫,正想說話之時,余光瞟到一抹暗影。

    他無聲地往左側挪動七八尺,走到了墻垣轉角。

    “凞兒?!?/br>
    角落陰影里有人聲,不但看不清容貌,連聲音都刻意被壓低。

    陳安洛的視線留在蘇果的單房門口,“父親,你怎么會來?!?/br>
    暗影里的聲音并不老邁,“我問你,蘇果會回監(jiān)欄院,是陸則琰趕她,還是你叫她回來?!?/br>
    陳安洛面色冷淡,“有區(qū)別么。”

    “陸則琰的人去查了菉葭巷的事,已清楚蘇果與我們相干,那么他猜到她是誰也是遲早,趁現在,你先把人送回去?!?/br>
    當初為了遮掩蘇果身份,菉葭巷街頭尾住有兩戶人家,同名蘇果和李姓姆媽,只是其中一個‘蘇果’為男子,也就是真正去刀子匠那挨刀后來被滅口的人。

    安排蘇果進宮,本來就只是當她擺設與吉祥物,這么個障眼法決計夠用,畢竟誰會花心思去查個小火者的來路。

    哪想到她暗里和攝政王扯上關系,是以他們才臨時變了計劃,將人送到陸則琰身邊,以備后需。

    陳安洛聞言一點都不驚訝,反道:“既如此,我覺得沒必要再讓果兒去冒險?!?/br>
    “凞兒,你看不出來,陸則琰不會傷她么。”

    “還是你以為蘇果不想回他身邊?”陰影似嘆了口氣,“最多為父答應你,陸則琰碰她之前,我會讓影出手。”

    陳安洛清潤雙眸忽地染上一絲怒意,他轉過頭握拳咬牙:“父親,你覺得我難道只是在意這種膚淺之物?!”

    陰影里冷冷笑了笑,“凞兒,我不管你在不在意,你只須記得,等以后蘇果知道了她的身世,她絕對不會和陸則琰在一起。所以,你到底還在怕什么?!?/br>
    他說完,陳安洛的情緒逐步平靜下來,語氣恢復如常,“父親,我送過一次,絕對不再送第二次,若她自己想去,我也不會攔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