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顧尚的執(zhí)著只能是顧尚的，不是他宣羽的。

    他不能讓顧尚拉著他跑，他也沒有信心去追趕顧尚。他和顧尚之間，根本就是隔了一百八十多條銀河系的距離，這是他跑斷了腿都追不上的。

    宣羽把臉埋進被子里，他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他不知道該說什么才能讓顧尚別再繼續(xù)問下去，而跟之前一樣只是趁著年輕和激情好好談個戀愛。

    “羽哥，”時間好像過了挺久的，還是顧尚先開口了，嗓音有些發(fā)緊，“你想聽聽我心里是怎么想的嗎？”

    “你說?！鄙钗丝跉?，宣羽說。

    顧尚那邊傳來腳步聲，還有開門聲，還有稀稀索索像是購物袋的聲音，然后安靜下來，顧尚說:“我希望明年我考出去的時候，你能跟我一起出去?！?/br>
    宣羽沒想到顧尚會說得這么直白，他張了張嘴，“出去？干什么？”

    “不管干什么，只要咱倆在一起，干什么有那么重要？”顧尚問，“羽哥你不想一直跟我在一起嗎？”

    “我……想啊，”宣羽說，“我想跟你在一起啊，可是……怎么在一起啊？你越飛越高了，我還在地上撲騰，怎么在一起啊？”

    “羽哥……”

    “顧尚啊，”宣羽打斷他，“你問我的問題，我現(xiàn)在回答你?！?/br>
    “你說?！鳖櫳姓f。

    宣羽在床上翻了個身，他閉上眼睛，把手臂橫在眼睛上，“我不想，我不想一輩子待在這兒，可我能去哪兒？我去了……又能干什么？”

    這地方是他從小生活的地方，是他爸媽出事的地方，他在這里過了近十年沒有爸媽寄人籬下的日子，這樣的日子很難……真的很難。

    他做夢都想離開這兒。

    但是，從他初三中考志愿被林薇薇“不小心”更改了以后開始，他就知道，他可能得一輩子留在這兒了……

    對顧尚一見鐘情，是他沒有預料到的，顧尚喜歡上他，也是他沒有預料到的。既然發(fā)生了，那就順其自然吧。顧尚想和他在一起，那就在一起吧，但也只是在一起，不是一輩子在一起。

    不管是顧尚拉著他，還是他追著顧尚，這對他們來說都太累了，他不希望他們那么美好開始的感情最終被生活所累，如果早就預料到結(jié)局，又何必開始呢？

    如果早知道顧尚那么認真，他可能……不會跟他在一起。

    “顧尚，你不行啊，”宣羽突然笑起來，聲音卻明顯疲憊，“你才多大啊，談戀愛談那么認真干什么，小小年紀一棵樹上吊死的我還第一回 見，別太較真了吧?！?/br>
    “羽哥，我是認真的，”顧尚的聲音不同以往的嚴肅，“不管你怎么說，我是認真的羽哥，你別忘了你說過的，只要我不放棄，你就不會放棄，我會記住這句話，我不會放棄的。”

    宣羽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一股帶著咸味的熱流滾進喉嚨，他用力咽了口唾沫，喉嚨緊得幾乎發(fā)不出聲音。

    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氣，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輕松，“不說這個了行嗎，你也不是馬上就高考了，非要趕在明天咱倆第一次約會前討論這個話題嗎？明天那會你還想約嗎？”

    顧尚那邊過了好一會兒都沒說話，估計是在整理情緒，半晌才說:“約。”

    “嗯，那明天還是我叫你，”宣羽說，“你晚上學晚點沒事，早上容許你睡個懶覺?！?/br>
    “我從來不睡懶覺，”顧尚笑著說，“好像睡懶覺的一直都是羽哥你吧？”

    “人艱不拆啊顧小尚童鞋，”宣羽坐起來抹了抹眼角，“我去洗澡了，你學習吧?！?/br>
    “好，”顧尚說，“那掛了吧?！?/br>
    “掛吧?！毙鹫f。

    誰都沒掛。都在等著對方先掛。

    氣氛又沉默下來，過了五六秒，宣羽嘆了口氣，按下掛機鍵。

    人生總是起起落落，而宣羽的人生仿佛只有落，從來就沒起來過，連談戀愛也是這樣，什么人不能喜歡偏要喜歡上顧尚，如果不是顧尚，如果只是一個和他一樣混這片兒的混混，如果……

    可是誰又能比得上顧尚呢？

    除了顧尚，他還能喜歡上誰呢？

    他那么那么喜歡，只因為那個人是顧尚??！

    第二天早上醒過來的時候，宣羽覺得眼睛有些難受，睜不太開，他爬起來去書桌里找了面小鏡子出來照了照，驚了。

    眼睛腫了。腫得跟金魚似的。

    臥槽！這他媽還怎么去見顧尚啊。

    宣羽要瘋。

    他連忙點開手機瀏覽器輸入:睡覺前流眼淚第二天早上眼睛腫了怎么快速消腫？

    跳出來不少答案，他找了個最靠譜的，用冷熱毛巾交替敷眼睛，拍打臉部促進血液循環(huán)，不嚴重的幾下就好。

    歐了。

    宣羽打開房門往衛(wèi)生間看了看，門開著，他走過去，林薇薇卻正好從里面走出來。

    臥槽！

    他差點叫出聲，上廁所不關門的嗎？

    “你干嘛呢？”他下意識問。

    “洗手，”林薇薇看著他，指了指他的眼睛，“你怎么了？”

    “沒事，”宣羽用手摸了摸額頭，“失眠，沒睡好?！?/br>
    林薇薇沒說什么，繞過他走了兩步，又停住了，“你昨天問我顧尚，顧尚他怎么了？”

    “男生的問題，沒法告訴你?！毙饹]停，直接進衛(wèi)生間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