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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門庶女的生存指南 第1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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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先還式微的日頭漸漸厲害起來,照在濕了的地面上,看起來波光粼粼,寶因閑來無事,預(yù)備喊著玉藻一起把從謝府帶來的書箱拿出來曬曬。

    話還未出口,玉藻已經(jīng)急匆匆的掀簾進屋:“府里的三娘子來了?!?/br>
    寶因記得李秀說過,三娘子是周姨娘所生的,閨名林妙意,一向就不愛出來,從小把自己關(guān)在院子里,也就是躲不開的家宴才能見到幾面,郗氏還為此大動過肝火,可她依舊我行我素,于是府里不論是主子還是下人,都不再管她了。

    怎么會來她這里?

    既然來了,便不能怠慢,寶因忙開口:“快請進來吧。”

    玉藻也轉(zhuǎn)身幫門外的主仆打起簾子,寶因關(guān)上書箱,起身去外間,一眼就瞧見了那個低著腦袋的女子,身量與玉藻差不多,發(fā)髻上的珠釵極為樸素,所穿的衣服紋樣也是前幾年的。

    林妙意常年不見人,一下就發(fā)覺有人出來,抬頭行尊長禮,聲音無力的喊了聲:“嫂嫂?!?/br>
    寶因先應(yīng)了聲,然后笑開:“我在屋里正閑無聊呢,三meimei就來了?!?/br>
    站在林妙意身邊的仆婦見自己娘子又不說話了,趕緊替她接話:“大奶奶不嫌我們叨擾就好?!?/br>
    “怎會呢?”寶因的視線微移,瞧著這個仆婦所穿的,面容也比其他的婆子要好,大概就是林妙意的那位乳母周mama,主仆二人經(jīng)常是形影不離的,“我高興還來不及?!?/br>
    寶因邀二人坐下,又命人去端來幾碟糕點和果子。

    起初也只是聊了些家常,例如周mama是西北敦煌郡而來的,寶因就聽她講些那個地方的風土人情,而林妙意始終都低著頭,東西也不拿來吃,寶因察覺后,笑著讓她吃,一家人不必害羞,她便說自己早食吃得很飽。

    寶因也就不再勸她吃了,在她們要走時,開口留住,然后轉(zhuǎn)身進里屋去拿東西。

    周mama也發(fā)現(xiàn)這位大奶奶和善待人,舔了舔干癟的嘴唇,往旁邊不停地使眼色,只是林妙意裝作瞧不見,她便直接動手碰了碰女子的手臂。

    林妙意仍是不理睬。

    寶因在隨嫁來的箱籠里翻找出個小巧的錦盒,出來時瞥到這對主仆的怪異,掩下不說,徑直走到林妙意身邊:“這里頭是對耳墜子,不算貴重,但是我這個做嫂嫂的心意?!?/br>
    “哎喲?!敝躮ama大嘆一聲,“真是替我家娘子多謝大奶奶了?!?/br>
    林妙意想謝氏的耳墜怎么可能不貴重,下意識想拒絕,聽到周mama的話,又把拒絕的話咽回去,接過錦盒:“謝謝嫂嫂?!?/br>
    周mama見她指望不上,只好自己來開口:“以后我們?nèi)镞€免不得大奶奶照拂了。”

    這話說的有意思。

    寶因笑容淺淡下來,仍親切道:“三娘是我們林府的女兒,我自是不會虧待的,又說什么照拂。”

    周mama本還想接著說些什么,林妙意卻突然著急起來,趕緊拉著她走了。

    作者有話說:

    林業(yè)綏:想見老婆。

    某荔枝:不,你不想。

    第17章

    剛出微明院不遠,在一處水榭平橋的地方,確定四周無人后,周mama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甩開林妙意的手,想要斥責又顧忌彼此身份,只有哀嘆一聲:“娘子這是要做什么!”

    “mama。”林妙意皺著一張臉,心里和眼里都有些怨懟,可又像是不敢大聲對這個mama說話,聲音細如蚊蠅,“我都說不要去那里了?!?/br>
    周mama瞧著自己打小奶大的這個娘子,出落得已經(jīng)是亭亭玉立,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眉頭朝上,眉尾又朝下低垂著,眼睛看起來也猶如浸染了八百里苦水似的,天生就是一副愁苦模樣,誰瞧了能歡喜?她也不敢說有多大的恩德,但好歹也算是舐犢情深,自己還能害了她不成。

    “娘子整日在屋里兩耳不聞窗外事,我瞧那書上有一句話怎么說來著‘今夕是何夕’,娘子如今怕也不知道是何歲月了?!泵鎸@位三娘子的怨尤,她也覺冤屈,苦口婆心的勸解,“俗語也說十四為新婦,才得福壽長,你也已十七了,依往昔你那副做派,在太太跟前是討不著什么好臉了,現(xiàn)今好不容易盼來位大奶奶,再不做好好做打算,難道是要留著做老姑娘?”

    再憶起前面林妙意在微明院的模樣,又是一聲唉聲嘆氣:“你這畏畏縮縮的性子與低頭含胸的做派也是時候該改改了。”

    往年的家宴,幾個哥姐兒和郗氏都是快快活活的,哪怕是姨娘生的,與郗氏也是一派和樂,惟有她始終坐著席上低著頭,郗氏問話,半響答不上一句就罷了,臉上連個笑也沒有。

    被如此連珠似的說教,林妙意也不說什么,她早已習慣如此,周mama只是嘴硬心軟,可待她是恩逾慈母,聽到后面的那些話,哽咽說道:“做老姑娘又有什么不好的,mama要我嫁出去,我一個姨娘生的,即便是嫁又能嫁到怎樣的好人家呢?難道要我生的孩子日后又繼續(xù)去做姨娘?況且嫂嫂才剛進門幾日,mama便要人家來管我這檔子事,豈不是讓嫂嫂平白惹一身腥?!?/br>
    周mama自知說不過她,她又易感多思,再說下去只怕會像往常那樣止不住的哭起來,那位大奶奶的脾性也還看不完全。

    主仆二人和好如初后,便動身回自己的春昔院去了。

    要往郗氏那里去的李秀,路過鑿出來的小溪邊,瞧見十年都不出一次山的三娘子竟也能出來了,心里直嘖嘖稱奇,發(fā)覺這對主仆是從微明院的方向走來,臉上只作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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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林妙意主仆,寶因吩咐玉藻找人將帶來的書箱拿去曬,站在廊下要回屋里時,恍然像是記起什么來,趕忙下三步臺階,瞥見那本書后,快速卷起,背手藏在身后。

    有侍女瞧見,以為是自己粗心,曬書的法子錯了:“大奶奶,怎么了?”

    “待在屋里有些沒意思,突然記得有本志異傳奇的書在這,便來拿?!?/br>
    寶因只覺得握書的指尖燙到自己渾身不自在,用鎮(zhèn)定的語氣勉強說完就往屋里走,不再似剛才那般著急。

    回到里屋,這本書也被鎖進了箱屜里。

    沒一會兒,玉藻拿著本書進來:“大奶奶,那本志異傳奇在這兒呢,你剛拿錯了?!?/br>
    她家娘子看書雖雜,但志異傳奇類的極少看,攏共也只有一兩本,在蟾宮院時,還送了本給十姐謝珍果,現(xiàn)在她手中這本算是“孤本”了。

    剛聽那小侍女說大奶奶在找書,她趕緊拿來。

    寶因從容自若的接過:“還真是拿錯了?!?/br>
    玉藻也知趣的沒繼續(xù)追問,去外間收拾著前面吃剩的果子糕點:“三娘子來這找大奶奶做什么的?”

    “不做什么?!睂氁蛴幸庖[瞞,露出一抹笑,模棱兩可的說著,“就是那位周mama領(lǐng)著她來跟我打個照面,到底是一家人了,面都還沒見過,怎么都不成樣子?!?/br>
    盤碟間碰出極輕的聲音是不雅的事,玉藻手上的動作立馬變得更輕:“這位三娘的mama倒是個好的,不像十姐那幾個?!?/br>
    林妙意這個mama心自然是好的,只是好心卻辦了壞事。

    郗氏剛將府牌交給她,消息只怕還沒傳遍府內(nèi)各院,她就著急忙慌的先帶林妙意來了自己這里,向自己示好,要自己多照拂,郗氏知道會如何想,只怕會覺得這個三娘心中怨恨自己,還是在告訴新進門的大奶奶說她這個嫡母待庶出娘子不好。

    哪怕這主仆沒那意思,可偏偏挑著這個點來,縱是沒有,那也是有了。

    寶因眨眼,無奈作笑,又把她置于何地。

    玉藻搖頭感嘆:“人要不好,百十個也是無用。”

    寶因沒再說話,脫履上榻,肘靠著隱囊,托腮看起了書來,幾刻過去后,女子邊止不住打著哈欠,邊朝隔簾右側(cè)高幾上的銅鳳漏刻望去,快到午時了。

    官署每日只需留一人由早至晚的上值,乃為“宿直官”,而各府長官不宿直,若是官署有事,也由宿直官處理,其余官僚則日出而視事,既午而退,要是官務(wù)繁忙,則另論。

    “午食備好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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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業(yè)綏立于廊下,望著佛學(xué)典籍中最受推崇的那顆菩提樹,耳邊慘痛的聲音也在一點點消弭,直至聽不見,裴爽在只剩十棍時,直接昏厥了過去,施刑的小吏立即停手,生怕再打下去就將人給打死。

    裴爽左右兩條腿的脛骨不碎也已經(jīng)裂開。

    郭陰看著這副情形,上前拱手想為其求情,裴爽不來官署實乃對宦海心寒,而非他之過錯。

    “裴司法親自為定刑笞五十,而非四十。”林業(yè)綏耳聞腳步聲,目光落在那個已經(jīng)半死不活的人身上,冷聲道,“律法乃治國根本,法出無悔,就算是他此刻死了,剩下的也要打完才能埋,來日我與諸公犯法,亦是?!?/br>
    郭陰把話咽了回去,與賈汾幾人面面相覷,宦海沉浮許久,忍不住便要去想那番話是何意,林業(yè)綏又是誰的人,裴爽與世族為敵,他一來便直接要將人打死,最后眾人還要稱他一句林內(nèi)史秉公執(zhí)法。

    比梁槐要狠百倍。

    他們隨之又想到,謝賢是林業(yè)綏岳翁,翁婿二人是同日加任的。

    剩余十棍打完后,林業(yè)綏直接吩咐小吏將人抬回裴府去,并笑著囑咐要其家人明日再把人抬來官署上值。

    午時初,京兆府官署開始下值,留了司兵參軍吳澹為今日的宿直官,其余人的小廝早已把驢車帶到了官署正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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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的秋風最是涼爽,輕拂過支摘窗外的花葉,竹葉發(fā)出沨沨聲,木芙蓉隨風而動,侍女怕驚擾人的竊竊私語聲,鞋底細碎的摩擦聲。

    日頭變碎變?nèi)?,斜灑進窗內(nèi),輕輕落在女子酣睡的臉上。

    林業(yè)綏下值回到微明院時,知她昨夜睡得不好,特意吩咐旁人不準進去打擾,安靜的坐在外間用過午食后,便起身去了自己的書齋,酉時才歸寢舍。

    寶因睜眼醒來,頭上的天已經(jīng)變幻,萬物被昏黃所裹,不知為何這一覺睡的口干舌燥,喝完整盅的茶水才緩解了一些,緊接著又命人準備哺食。

    用食途中,寶因察覺到林業(yè)綏舉箸的右手食指纏繞白布,夾了幾片醬蹄過去:“爺,你手怎么了?”

    林業(yè)綏落眼手指,語氣稀松平常,刻意隱去幾個字未說:“前面在書齋練字,覺得有些隱隱作痛,不是什么大事。”

    寶因也沒有多想,凡是識字寫字的,手指難有好的,只是大戶女子為了日后不被丈夫嫌惡,會用布條纏上,有些生怕不夠,一纏便是好幾圈,捂出汗后,手指起皺泛白。

    戌時,建鄴城鐘鼓樓的開始敲響,侍女忙完各自的事情也都回去睡了。

    臥榻之上,寶因仔細想了想,還是覺得跟男子說一聲比較好,于是隔著帷幔喊了聲:“爺?!?/br>
    林業(yè)綏還在外面暖塌上,秉燭閱書,聽到女子的聲音,抬頭笑著應(yīng)道:“嗯?”

    寶因斟酌了幾下措辭,才開口:“太太今日將府牌交給了我,說是要我管家?!?/br>
    林業(yè)綏知道這事,昨日是他去找母親談的:“幼福怎么想?”

    寶因摘下珠珥,摸著耳垂半晌未說話,她不能顯得迫不及待,亦不能表現(xiàn)出不愿意,故莞爾道:“我怕管不好,傷了爺?shù)拿孀??!?/br>
    “我有何面子給你傷?”林業(yè)綏被逗笑,給了顆定心丸,“你是林府的大奶奶,府內(nèi)的事你管就是?!?/br>
    得到這句話,寶因也放心了。

    林業(yè)綏只聽帷幔里有人在被衾里翻動的聲音,雖只有幾瞬便沒了,但同床這幾夜,她從沒有如此。

    “怎么了?”

    “白日不知怎么的,突然就犯困了?!睂氁虮犻_一點也不困的雙眼,嗓音里隱隱帶著躁意,有不自知的嬌嗔,“如今睡不著了?!?/br>
    林業(yè)綏聽她那個侍女說了吃藥的事,無奈笑嘆:“那藥是夜間吃的。”

    那張滋補安神的方子里,其中有一味藥便是促進人的困乏之意。

    說到藥...寶因盯著帷幔,突然問了句:“爺今夜要做那事嗎?”

    林業(yè)綏抬頭,那翠色帷幔中的女子說了什么。

    他放下書:“幼福想嗎?”

    寶因想起那夜,眼里疼的翻出淚花,可念起李傅母囑咐過女子初夜都是疼的,因而尤該注意行床事時不可哭叫喊疼,攪了興致,她便將喉間的那聲疼換作了一聲“從安”。

    還有范氏在家廟給自己的告誡。

    “嗯。”

    后來,翠色帷幔猶如一片竹林,忽然竹身劇烈顫動,長久不休,直至再也沒有力氣才停歇,林業(yè)綏嘴角也被竹葉所顫下來的水給打濕。

    從痙攣中獲得愉悅的寶因微喘著氣,只見男子坐在榻邊,用帕子慢條斯理的擦拭指間與嘴邊的污穢,他的中衣依舊規(guī)整如初,沒有半分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