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門庶女的生存指南 第4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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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叫人送去大奶奶那兒?!?/br> 第45章 回正屋(二合一) 酉時, 正是日頭西下的時候。 院子里竹影斑駁,花影間錯。 寶因忙完手里頭的事情后,閑下來抬頭瞧去,便見本說要繡些鞋襪的玉藻坐在胡床上, 身子靠著門框打起盹來。 這二十來日, 也是辛苦了她。 夜間自己稍微有些動靜, 就驚得她立馬爬起身來, 手腳利落的拿來痰盂和濕帕,不論說了多少次自己只是翻個身。 如今太陽余熱還未散去, 竟就那么睡了過去。 無奈嘆出口氣,寶因放下賬本, 執(zhí)著團扇起身, 下了腳踏, 走到屋門口,為這昏睡的人輕輕扇出涼風。 ... 感覺絲絲清涼落在身上的玉藻只當是夢中那條潺潺流動的小溪帶來的,抿著嘴又熟睡過去。 沒一會兒, 她聽見嘰喳聲, 雙眼頓時便睜開, 用手揉了揉眼睛,抹掉嘴角的口水后, 迷迷瞪瞪地起身去屋外看, 發(fā)覺有只不知從哪飛來的山雀欲在檐下筑巢。 她趕緊下臺階,拿過靠在玉蘭樹身上的高桿,動手舉起驅趕。 被無意中打了下手的寶因也跨過矮檻, 走到廊下, 瞧著那只山雀重新飛走。 去年冬天南渡的鳥雀兒趕在天氣暖和的時候又飛了回來, 徑入檐下筑巢, 常使得屋舍不凈,其聲也擾人清凈。 高門大戶多為不喜。 她輕搖團扇,吩咐道:“去把占風鐸拿來掛在廊下,既能知風,也能驅趕這些鳥雀?!?/br> 玉藻聽見,恍然大悟的跑去尋來,懸掛在正屋檐下。 這些碎玉片子連綴在一起,有風便響,一響就能嚇走那些鳥。 懸完后,她瞥見女子手背上有紅痕,這才記起前面醒來似打到了什么,腳下內疚的走過去:“大奶奶,我去給您拿些能用的藥膏來吧。” 寶因瞥了眼手,順勢將扇子遞給她,又從侍女那兒拿過鳥食,微微昂首,喂著廊下的鸚鵡,對那些話一笑置之:“不過這么一下,又能有什么大礙?” 主仆二人正說著話,院外忽然陣陣重疊起來的腳步聲。 玉藻繞過女子,剛要去一看究竟,又猛地停在原地,只見綏大爺身邊的那個小廝招呼著兩人抬了個銅鑒進來。 小廝均先行過禮:“大奶奶。” 寶因拿鑷子夾了些粟米到木架上的里,聞聲看去,微蹙眉:“這是什么?” 童官低著頭,讓人打開蓋子,供女子審看,而后恭敬答道:“綏大爺命我去萬年縣帶回來的桑葚。” 寶因打眼看去,銅鑒雖大,可為了保鮮不爛,要在最外圍填充上棉花,往里便是還在散著白霧的冰塊,只有中間那個深腹大盤里裝著的是桑葚。 她昨日嘴中無味,不知為何惦記起這口酸甜來,于是隨意說了句... 思忖半響,她將手里的鳥食遞給旁邊的侍兒,接過團扇,慢步走出游廊,到屋外的臺階前站著,正要開口詢問男子行蹤,又想起白日王氏的那句打趣,有些不自然的問道:“你們綏大爺還未從宮中回來?” “大爺回來便去書齋了,叫我先給大奶奶您送來?!蓖傧肫鹉凶拥姆愿?,生怕漏掉哪句不說,在腦中仔細想了會兒,才敢開口,“大爺說待會兒便回來陪您用晚食?!?/br> 寶因頷首不語。 他們這些小廝不好在這兒多待,見大奶奶沒話要問了,童官和另外兩人連忙轉身出了微明院。 * 林業(yè)綏未在書齋待多久,酉正便回了微明院。 沿著抄手游廊到了正屋外,門框有竹簾垂下,院里的侍女婆子也都在各忙各的,他打簾進去,便見女子盤腿坐在羅漢床上,攏著紅色暗紋的對襟大袖短衫,白色訶子下接白襦裙。 襦裙散開,遮住玉足。 腿上還放著針線籃子,指尖繞著各色線。 她身側的小香幾上擺著兩個三足的果盤。 一盤金銀花盤配翠綠青梅。 一盤荷葉卷邊盤配紫色泛黑的桑葚。 女子察覺到光線被遮擋,抬頭來看,耳垂處的金蓮葉珍珠墜子輕微晃動,雖為男子黑影籠罩,杏眸卻仍帶著亮。 她停下繞線的手,垂在針線籃里:“爺?” 男子鼻音上揚,輕輕應了聲。 寶因邊拿金針挑出纏繞指尖的絲線,邊開口:“我這就去叫人進來擺飯?!?/br> 見女子挑線的手愈發(fā)急切,林業(yè)綏闊步走去,大手托著她繞了線的左手,另一只手拿過金針,耐心松開纏繞過緊的絲線:“我已經(jīng)吩咐過東廚的婆子?!?/br> 他從針線籃里尋了個與手指差不多粗的圓柱玉體,將繞成圓絲線攏進去,又隨意扔回去,垂眸瞧著女子發(fā)紅的指尖,指腹輕輕揉著:“纏這類線為何不用玉托?” 寶因臉上微哂,抬手撫頰,原在瞧著男子為自己揉手的視線也挪開,干巴巴的說了句:“玉托使著不順手。” 她又怎么好意思說自己是忘了。 林業(yè)綏了然一笑,坐到另一側,目光落在女子還未隆起的腹部:“今日心里可有覺得好受些?” “六娘送來了青梅,吃過要好了些。”盤腿久了,麻感一陣陣的傳至全身,寶因說完最后一個字后,齒間倒吸口氣。 雖極力忍住聲音,可還是有細微嘶聲跑出。 林業(yè)綏從幾下伸手過去,握住女子遮在襦裙下不堪一握的足腕,輕輕扯到自己這邊,按捏著小腿。 麻感逐漸消失,酥麻又浮上心頭。 夕日漸斜,引起無限思緒。 寶因想要將赤足收回來,被男子輕喝住。 “不要動?!?/br> * 管著東廚事務的婆子用圍裙擦了擦滿是油污的手,來到屋外喊了聲:“大爺,飯已備好了?!?/br> 屋內的男子沉聲道:“進來?!?/br> 不到片刻,竹簾被打起,兩個婆子先進屋來,一個婆子搬了張矮足幾,另一個則快步先來將羅漢榻原有的小香幾拿走,放到一旁。 隨后侍女端著幾個盤碟入內,擺上食幾。 近日來,庖廚做的都是些女子能吃下去的面食,比如拿黃酥油和面粉做成的單籠金乳穌,軟軟乎乎的香甜味。 天花畢羅則是將五臺山生長的天花菜細細剁碎加入米飯里,本要再放一類香料,可女子不能聞,故而舍去,只簡單調味包入面皮內蒸熟。 寶因每樣都只吃了幾口,便擱下不再吃了,余下都是男子吃的。 她看著慢條斯理嚼咽的男子,林氏是北渡來的,許是想念故鄉(xiāng)味道,自第一代家主始,府內都多做南方的菜式,面食之類少吃。 可這些日子來都陪她盡吃清淡素菜或是面食了:“爺其實可以吃些葷腥的,不然怎能飽腹?” “你聞不得葷腥,我吃了豈不憑白讓你受罪。”林業(yè)綏吃完后,放下竹箸,拿茶水漱過口,“這些足以飽腹?!?/br> 心中還是擔憂的寶因提議道:“或可先分食?!?/br> 林業(yè)綏端過侍女食盤上的那盞咸茶,因泡茶工序不夠精煉,茶面漂浮著細碎茶葉,不過到底是飯后粗飲的,便也不講究這些。 他拿茶蓋刮去,聽得女子的話,抬頭笑道:“幼福以為我為何不提分食?” 那個答案似乎已呼之欲出。 兩人卻都默契的不再繼續(xù)。 ... 用完食,天將黑未黑。 侍女早已將里間的燈盞點亮,也把外間的兩盤果子拿了進去。 婆子則在外間收拾著食幾盤碟。 全都收拾干凈妥當后,見綏大爺和綏大奶奶都進了里間去歇息,她們朝里問過一聲后,才吹滅燈燭轉身出去。 ... 沒一會兒,燒水的侍女也將水提進了湢室。 寶因剛吃完,胸口還有些梗,便讓男子先去沐浴。 她則動手將里間收拾了番后,瞧著桌案上那盤被吃得只剩孤零零的兩三個在那兒的青梅,舌尖又生出津,可又不好冷落了男子特意讓人去給她帶來的桑葚。 糾結之際。 被沐浴完出來的林業(yè)綏瞥見,輕笑道:“撿你自個兒愛吃的即是,本就是因你想吃才叫人去萬年縣尋來的,為的便是可以解饞。” 寶因撿了顆青梅,吃完又塞了粒桑葚進嘴,隨后拿吳人紗邊角做成的食罩蓋起來,粲然道:“我又怎能負了爺?shù)男???/br> 林業(yè)綏輕笑不言。 說著不負他,卻又先吃下青梅。 寶因不知他所想,徑直到臥床邊,伸手摘掉掛在帷幔上的鎏金銀香囊,又走到香案那邊,將香灰倒在桌上盛滿水的哥窯大盤里,瞧著清水漸黑,她還是問了句:“官家今日詔爺有何事?” “裴爽幾日前彈劾一個五品官攜寵婢在官署過夜。”林業(yè)綏拿了粗麻帕子,坐在榻邊,簡單擦拭著頭發(fā),“官家要我明日上任查清是否屬實?!?/br> 孫酆、孫泰二人的事起于京畿道管轄的萬年郡,又屬管轄郡內的百姓報官,在京兆府的職責范圍,只需最后將判刑結果交由大理寺復核。 而此事乃監(jiān)察御史所彈劾,京兆府無權審核此事,且御史臺只有監(jiān)察彈劾之責,具體判罰及審查則要大理寺來辦,最后刑部復核并執(zhí)行大理寺的判罰。 寶因拿桿敲了敲香囊,將掛壁的灰都清干凈后,她手稍微一伸,拿金扁舀了少許香粉進最里面的囊球里,抬頭對上男子的視線,輕聲開口:“爺答應過我的。” 林業(yè)綏愣了稍許,記起那日的事,自己親口說過絕不會再發(fā)生圍春草場的事,也答應要與她白頭偕老,而后笑開。 他吐出兩字:“幼福?!?/br> 寶因不理,只覺男子忘了那些話。 林業(yè)綏也不惱,好整以暇地看著女子。 寶因裝好香粉,點燃掛回去后,才過去暖榻,如今天氣熱起來,地炕也不再燒火,又聽侍女說新的熱水已提進湢室,她褪下腕間鐲子,放在幾上,忍不住道:“爺不顧我,也不顧孩子?” 男子忽沉悶下來:“若幼福說些我走了后,自己會如何傷心的話,指不定更管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