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門庶女的生存指南 第12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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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是自己的萬不得已之策。 若太子出面,便證明他和太子私下有所聯(lián)系,這盤棋將會變亂,不論是他還是太子,在皇帝面前行走都會更加艱難。 王烹一邊把文書重新放回懷中,一邊焦慮的開口:“可只到九月的限期,能贏嗎?” 這近四個月來,他們完全就是被對方牽著鼻子在走。 “下月便能回到建鄴。”林業(yè)綏抬眼,從窗邊走開,凜冽開口,“我已知道他們背后之人是誰?!?/br> 王烹驚了下:“誰?該不會是那些世族...” 林業(yè)綏拾起被壓在書中的一塊巾帕,半舊青色的布上有白色斑痕,他拂了拂:“我所有謀策都能被對方給破解,你覺得還有誰?” 王烹恍然大悟,男子這些年只在隋郡做過郡相,隋郡要防御的主要是西北的突厥,便連那些叛軍也都有突厥在背后。 突厥百年前被打到一蹶不振,被迫和他們議和,最近這些年恢復(fù)過來后,越來越不安分。 他焦慮到立馬便想要去告訴自己父親,原地跺腳轉(zhuǎn)圈,可當(dāng)意識到如今身處西南后,又冷靜下來:“可西南位處我朝境內(nèi),突厥便是指揮著這群匪軍攻下這些郡又有何用,難不成還想要建立國中之國?還是篤定他們能夠由此地張開大口,吞噬掉我們的國土?” 林業(yè)綏過去將另一邊的窗戶也給推開,重新看向?qū)γ娴纳剑切┤吮阆裎髂系纳呦x般隱匿其中:“他們意不在蜀、巴、廣漢三郡,更不在那另外兩郡,而是另有所圖,現(xiàn)在所做也僅是想要消耗我們的兵力,迫使我們再繼續(xù)從周邊郡縣調(diào)兵,尤其是涼州郡?!?/br> 他一雙黑眸沉下:“好讓突厥從此郡踏入本朝境內(nèi)。” 來西南的那日卯初,收到的兩封文書中,有一封便來自隋郡,王桓在上面說附近突厥大軍有異動,他們立馬戒備,可長達近一年時間,都不見侵犯邊境。 隋郡位處西北,防御突厥的重要郡縣,此郡由征虜將軍自治,算是郡國,可置相國、司馬此類官職,太原王桓這支,因先祖封為郡國公,從立朝起,便駐守在此,早已熟悉突厥特性。 自王桓鎮(zhèn)守以來,重創(chuàng)過他們一次后,這二十幾年來都不敢輕舉妄動。 涼州郡兵力兇悍且多,只是世代傳沿下來的守軍將領(lǐng)之職,如今是個無能之人擔(dān)任,且還完全不熟悉突厥。 在接連收到挫敗,養(yǎng)病期間日夜駐足在此,瞧到這些匪軍通訊方式時,他才聯(lián)系反應(yīng)過來。 王烹緩了好久,本來只是剿匪,卻突然變成與突厥的戰(zhàn)爭,如果這里處理不好,必定又要陷入戰(zhàn)亂,他抱著最后一絲希望,看向男子:“可有應(yīng)對之策?” 林業(yè)綏負手,指腹輕撫著帕面,等人出招,永遠只有被動:“留出主力一萬,其余四千兵力分成四隊,兩隊分別進攻巴、蜀兩郡,還有兩隊埋伏在去這兩郡的路上,先攻打巴郡,要營造出我們大部分兵力都在此,引得另一郡的人來救援,此時蜀郡薄弱,主力過去直取即可,當(dāng)他們反應(yīng)過來,必定會原路返回,埋伏的人要在半路攔住,但不可戀戰(zhàn),適可而止?!?/br> “依此便可收復(fù)巴、蜀兩郡?!?/br> 沒聽到男子再說別的,王烹提醒了句:“其他兩郡也有丟失的危險。” 看著眼前人著急的模樣,林業(yè)綏淡垂眼皮,忽笑道:“他們的大多數(shù)兵力都駐守著這兩郡,去sao擾另外兩郡的不過只有百余人而已。那些留守山中的,找個刮東南風(fēng)的日子,圍山放煙?!?/br> 停頓片刻,他毫無悲憫的開口:“跑出來的,殺還是俘,你自己決定,沒出來的,一直圍困到冬天,自然便死了。” “好,我明日就安排下去?!蓖跖肷钪绻@不是在西南,而是在隋郡、在敵國境內(nèi)作戰(zhàn),“圍山放煙”必定會變成“圍山防火”幾字從男子口中說出來。 說完要走時,看見林業(yè)綏手中那塊帕子,又停住了腳。 來了西南以后,這塊帕子便從不離他身,看那半舊的模樣,想來是一直用著的,只是到了這里,竟然都舍不得用來擦東西了。 王烹愧疚一嘆:“從安兄,此地雖然艱苦,但你不用如此節(jié)儉,我努力早點結(jié)束西南戰(zhàn)事,回建鄴后,你想用多少帕子就用多少?!?/br> 林業(yè)綏抬眼,冷冷道。 “滾?!?/br> - 又是一日。 剛到寅末,郗雀枝便梳妝好去了福梅院,然后照例陪著婦人一塊跪在蒲團上,身子直直立著,翻著經(jīng)書。 卯正做完早課,又扶人起身,再彎腰把婦人跪皺的衣裳給撫平,用手攙著一塊往外間走。 郗氏滿臉慈愛的拍著肘彎處一雙嫩手:“聽你表嫂說,綏哥兒他們中秋便能回來,你也已經(jīng)出了孝期,正好可以準備準備你和罹哥兒的婚事。” 日日都有人這么近身孝順著,她心中對這門婚事是更加滿意,除了幫襯娘家之外,還有個人能順著自己心意來。 扶著婦人落座后,昨夜被朱氏罵到?jīng)]怎么睡的郗雀枝還沒完全清醒,不經(jīng)腦子的問出一句:“表兄竟然也要那時候才回來嗎?”沒等婦人反應(yīng),她已趕緊笑著補充,“畢竟表嫂就快要生了。” 郗氏本以為女子是問林衛(wèi)罹,聽到后半句話,恍然點頭,原來是在擔(dān)心微明院那位,她放下念珠,只覺敗興:“生孩子,他回來又不能做什么,便是胎位有些不正,那也要女醫(yī)才有法子?!?/br> 胎位不正? 郗雀枝轉(zhuǎn)悠著眼睛,想要繼續(xù)深思下去的時候,抬頭便看見侍女端著茶湯進來,她幾步上前去接過,親自吹了吹才捧給婦人:“我瞧表嫂好好的,怎么會胎位不正呢?!?/br> 念了半天經(jīng)文,早已口渴,郗氏再喜歡女子,也顧不得先答她,喝了茶潤好嗓子,才說道:“懷了六七個月時,沈子岑摸出來的,說是...” 一語未了,又來了個不速之客。 捱到五月初才搬出東府的楊氏還沒見到人,就聽到那煩人的笑聲。 婦人沒了心情吃茶,郗雀枝便立馬伸手去接茶盞。 楊氏挑起門簾子,自顧自說著:“我剛從勤慎院看完航姐兒回來,那孩子長得倒是像鉚哥兒,日后能成大器,可要恭喜嫂子了,喜得長孫。” 袁慈航在四月中旬生的,是個兒郎。 郗氏冷冷瞥了眼,沒有興致的嗯了聲,畢竟她心中的長孫自然要是西府出來的。 本來是高興得了這么一位孫子,可這句話無疑是在提醒著西府還沒個兒郎。 立在婦人身邊的郗雀枝時刻注意著屋內(nèi)的氣氛。 坐下的楊氏像是完全沒瞧見自己這位嫂子的臉色,頗為關(guān)懷的笑道:“話說綏哥兒如今也快二十有五了,屋中怎么還只有寶姐兒一人,便連孩子也就一個兕姐兒,還是女郎,就連懷著的這個還不知是不是兒郎,嫂子別誤會,不是說女郎不好,可大宗要承起這個家,一個都還不夠,日后長大了,不得還需要兄弟幫襯?” 婦人甚是苦口婆心的勸著:“說千道萬,就算這胎是個兒郎,但到底也該多添幾個才是,本就成親晚,怎么都該抬些侍奉綏哥兒的人起來了?!?/br> 說起這個,郗氏心中也犯愁,很快就忘了先前的不快:“我早有這個打算,也和寶姐兒通過氣了,只是后面她又懷著,不好再說?!?/br> 郗雀枝突然插了句,感同身受般:“懷孕和坐月子是最忌憂思的,一不小心,便易生自盡的念頭?!?/br> 郗氏應(yīng)和:“可不是?!?/br> 聽完這些后,楊氏有些嗔怒的嘖了聲,怪這個嫂子不知變通,她立馬給了個法子:“這時可以不說,嫂子把人先瞧好了,寶姐兒出了月子,便直接送去不好?也省得讓她剛生完就勞累這些事?!?/br> 正好侍女新煎煮好了茶,郗雀枝遞茶過去給婦人。 楊氏笑著接過,抬眼仔細打量女子,說出的話不知是有心還是無心:“我瞧表娘子就不錯。” 這話使得郗氏瞬間就來了火氣,橫眉怒瞪:“胡說些什么,你這張嘴不要就割了去!人家雀枝好好一清白娘子,還是我娘家的正經(jīng)主子,哪能讓她去做妾的,莫不是覺得我娘家的人就只能給人做妾?” “哎喲,嫂子氣什么?!笨磱D人動了真格,楊氏趕緊放下還沒來得及吃上一口的茶,嬉皮笑臉的打圓場,“不過是表娘子來給我送茶,我剛好瞟到,所以順口說了句罷了,表娘子哪能是做妾的人,那必定是做正室的?!?/br> 郗雀枝也馬上走回去,順著郗氏的后背,被人當(dāng)成妾看,非但不生氣,還十分寬容的為人辯解:“二太太這是憂心表兄子嗣才口不擇言呢,也是為了林府著想,沒有詆毀郗氏的意思,姑母可不要再生氣了,要是氣壞了身子,多叫人擔(dān)心。做妻做妾,雀枝也不在意,姑母待我這么好,要我當(dāng)牛做馬都行?!?/br> 郗氏拍了拍胸脯,瞧這個侄女如此懂事,一時有些心疼,安撫著給出自己的承諾:“放心,姑母絕不叫你做妾?!?/br> 要真做了妾,還是做自己表兄的妾,高平郗氏日后要怎么被人看待。 她在建鄴更成了個笑話。 自己便是再著急西府的子嗣,也不能被這個給沖昏了頭,出身清白的女子那么多,哪個找來做妾不行,偏要找世族里的侄女。 郗雀枝給婦人順背的手稍頓,隨即點了點頭,輕輕笑著。 被罵了通的楊氏抬頭看著女子幾次變換的神情,竟忽然覺得自個被人當(dāng)?shù)蹲邮沽恕?/br> 很快婦人便搖了搖頭,怪心里多想,畢竟剛剛那番話又不是這個表姑娘吩咐她說的。 - 回到江梅院后,郗雀枝撇下侍女,徑直去了里間。 只是找了一圈后,發(fā)現(xiàn)經(jīng)常都待在屋里吃東西的朱氏竟不在。 她也懶得再尋,坐在羅漢榻上,捻著糕點細嚼慢咽著,這林府內(nèi)的吃食果然是比郗府的味道好,綿密順滑,口齒留香。 還有這蟹黃做的面食,更是難得一見。 怪不得自己那個嫡母整日都離不開這些東西,畢竟日后回去,再想吃就難了。 吃完酥山,朱氏也回來了。 婦人瞧見素日里最愛端著的女子坐在那兒吃自己命廚房做來的這些,譏道:“喲,我們罹四奶奶不怕別人笑話了?” 郗雀枝心中裝著更重要的事,實在沒有精力再來應(yīng)付這種鄉(xiāng)野里的人,說些廢話,她兩指松開后,直接拍去碎屑,想到那句胎位不正時,眼里泛著光,像是有了什么希望。 “母親,我姨娘是因何難產(chǎn)的?” 作者有話說: 那塊帕子的來處應(yīng)該不用提醒吧/dog - 第100章 做妾 “雀姐兒這是什么意思?“ 朱氏下意識便回了一句, 女子這話問得都不需多想什么,滿腔怒火瞬間積攢在心間,咬牙反問道:“你疑我?” 面對婦人的憤懣,郗雀枝不再諾諾, 直接捏住她的七寸:“母親還想不想給我那兄長尋個好官職了?” 此番朱氏跟著她來, 除卻是擔(dān)憂被人說閑話之外, 心里謀得還有自己兒子的仕途, 想著她嫁入林府,又是親上加親, 借著表兄林業(yè)綏的勢,在高平郡或建鄴安排個官職不成什么問題。 可她的好嫡母不曾想過, 自己攀上林氏, 入府當(dāng)了奶奶, 要不要幫這個兄長,全在她一句話。 果然,聽到這話, 朱氏的氣焰來的快, 去得也快, 立馬便熄滅下來,像那莊子里蔫巴的老韭。 郗雀枝看婦人安安分分的, 嘴里也不再說些譏諷的話, 眼睛轉(zhuǎn)了彎,問她:“要是胎位不正,可會難產(chǎn)?” 這些事, 她一個娘子無處去知曉, 要是問帶下醫(yī), 更是引火燒身。 身處他人檐下, 能問的只有眼前人。 朱氏看著這個庶女,平時柔軟溫吞,別人稍微說句話就能被嚇得惶惶恐恐、難以度日的人,此時竟冷冷靜靜,沒有絲毫慌亂,反還將自己一軍,為了兒子,也只有老老實實的點頭:“那姨娘生你的時候,穩(wěn)婆才知道是胎位不正,大冬天的,雪下了足有膝高,帶下醫(yī)請了卻遲遲沒到,在最后關(guān)頭,因算過命理,你大人深信肚子里的是兒郎,做主保下了你。” 這些年來,自己何曾不怨過那人薄情寡義,府里最受寵的姨娘竟死在了這上頭。 待那人瞧到是女郎時,氣得馬上就要掐死,是她搶過來抱在懷里,養(yǎng)在了自己膝下。 原先還有些憂郁的郗雀枝舒暢一笑,她沒有記錯,不過一瞬,又收起笑,面無表情的看著朱氏,自己所謀求的與婦人的利益是息息相關(guān)的,若想達成目的,必須要先與這個嫡母袒露心跡。 她道:“我想嫁給大表兄?!?/br> 朱氏只覺自個耳朵出了問題,又恐女子被林府這花紅柳綠給弄迷糊了:“好好的正室不做,你要去做妾?” 西府那位早已娶謝氏為妻,要真去了西府,哪是嫁過去的,怕是納進去的。 郗雀枝朝婦人招了招手,笑得無害:“所以我才需要母親的幫忙呀,若無母親,只怕我日后寸步難行,便是想要照拂兄弟姊妹也是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