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門庶女的生存指南 第13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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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清法師問:“緣何不是?” 寶因笑答:“腳環(huán)便是人力,法師為何說非人力?!?/br> “俗世之中,人即天。”上清法師想起當(dāng)年皇帝吩咐自己說與賢淑妃聽的卜卦之言,看向飄著青煙的爐鼎,“夫人與我,皆處俗世,便是神仙來此,未嘗便能逆天而為?!?/br> 兩人都心知肚明,他們已不是在說那兩只仙鶴。 俗世中,君王即天。 山中風(fēng)絲吹來,起了冷意,寶因兩只手輕輕揉搓著取暖,接連的事情叫她心疲,也只能苦中作樂道:“我今日送它,來日誰又送我呢?” 上清法師察覺到女子的哀思,為她祝頌了句:“螽斯羽,薨薨兮。宜爾子孫,繩繩兮。” 各自散后,寶因來到祖師殿前,入內(nèi),跪于蒲團(tuán)上,為謝賢、范氏和那一雙兒女默念著祈福避災(zāi)禍的道經(jīng)之文。 不知是獨(dú)獨(dú)忘了自己,還是早不奢望能有什么福。 玉藻侍立在外,無聊的看飛鳥從眼前過,看善信燒香稽拜。 - 幾日后,驛隸騎著一匹快馬從緲山下的官道經(jīng)過,往建鄴城去。 長樂坊的林府之中,一襁褓中的嬰孩啼哭不止。 剛喂過奶的乳母輕晃著搖車,試圖安撫,可怎么都不管用,便只好抱在懷里哄睡。 坐在院子做針線活的紅鳶聽見小兒房傳來的哭聲,好奇的扭頭去看了看,見有仆婦在哄,便也不怎么放在心上,繼續(xù)專心縫著大娘子林圓韞的小衣,直至過去兩刻,那洪亮的聲音沒有減弱半分,終是再也耐不住,把手里的絲線繡針簡單理好后,起身進(jìn)屋去:“怎得還哄不好了?” 乳母也是滿臉擔(dān)憂心慌:“我也不知,奶喂完了,棉布也換過,怕是想大奶奶了?!?/br> 紅鳶走過去,稍稍歪頭拍了拍孩子胸口,邊哄邊說:“但這才多大?!?/br> 生養(yǎng)過孩子的乳母嘖嘖道:“你別瞧孩子還小,但在娘胎待了十月,怎會不知誰是自個親媽,那是有十月連臍恩的?!?/br> 提起這個,紅鳶心間也生了傷感,跟著一載多,雖比不上自小侍奉的情誼,但也有相處的交情,尤其她還是親眼瞧著女子是如何艱難生產(chǎn)的人,又為這個生了郁證,話里不由得咬牙切齒起來:“只是大奶奶離開了五日都不回來,大爺也不愿去接,問都不問一句,就怕新奶奶要進(jìn)府了” 經(jīng)過那夜,這幾日起來,微明院里的侍女婆子都不敢喘個大氣,初二那日西屋里究竟發(fā)生了什么,誰也不知道。 正屋那位主子每日照舊去尚書省上值,下值回來就去書齋繼續(xù)處理政事,或待在正屋坐隱看書。 府里漸漸傳出些風(fēng)聲,猜測兩人那日是和離了,因而女子才離開林府,再也不會歸來。 乳母奶了孩子這么多時日,自是心疼的,更瞧不得剛出生的哥兒便為著這些事而沒了親生母親,思慮再三,還是決意冒著風(fēng)險,要說出那事,當(dāng)下便把孩子交給眼前的人:“紅鳶姑娘,還有勞你照顧下慧哥兒,我去找大爺?!?/br> 在仆婦出了屋,匆忙趕來廊下的同時。 童官也拿著從敦煌郡發(fā)來的文書送來今日旬休的男子,走商的認(rèn)出了畫像中指使他的那人,由驛隸快馬送來。 來到里間,林業(yè)綏踞坐在榻上,身直如竹,面前高幾上擺著棋盤,黑白兩子縱橫交錯。 一盞熱藥就在旁邊。 近幾日,男子不僅變得十分緘默,連溫養(yǎng)數(shù)月的肺經(jīng)也隱隱出了問題,咳疾不斷,氣血不順。 將文書放在藥盞旁邊后,童官低下頭,開始穩(wěn)妥的交辦這幾天來的差事:“大爺,他已經(jīng)指認(rèn)了,按照您的吩咐,也以林府名義在敦煌郡異地報案,罪名是殺害奴仆四人,人已交由當(dāng)?shù)靥幹茫な剡€問您剩余兩人可要發(fā)過關(guān)文書追捕回來?!?/br> 后來查過,當(dāng)日派遣出去的幾個小廝婆子都沒回來,大奶奶大概是心有不忍與愧意,還特地給他們家人兩貫通寶,而奴仆隸屬私人財產(chǎn),報案之人又是身居廟堂高位,郡守怎敢敷衍,看似輕饒,實(shí)則官牢之內(nèi)的刑罰才是窮盡天下殘忍。 雖走商之人,難免會牽涉兩國,可依律行事,誰也說不得什么。 林業(yè)綏將視線落在棋盤上,落下一子,然后單手端來藥盞:“既知他們背后之人是誰,何必再追,靜等他們?nèi)腙P(guān),再捕即是?!?/br> 倏地便聞一聲撲騰跪地的沉悶聲,童官立即看向窗戶。 廊下仆婦的聲音還發(fā)著顫:“我有一事要稟大爺,不說,我心里實(shí)在不安?!?/br> 喝過藥,林業(yè)綏手一伸,空盞落回原處后,順便將文書也拿起,從容拆開,面對外面之人的慌亂,淡然道:“說?!?/br> 乳母將雙手垂放在跪著的腿上,服服帖帖道:“大奶奶在生郁證之前,還發(fā)生了一事?!?/br> 仔細(xì)回想了下當(dāng)日的事情,確定沒有差錯后,她才敢接著說道:“那時大奶奶難產(chǎn),玉藻姑娘出去請醫(yī)徹夜未歸,第二日是哭著回來的,問過后,才知是出去叫人給打暈了,那些人還說是給林府的人在辦事,想來大奶奶誤以為是、是您吩咐的?!?/br> 男子動作稍頓,氣息有一瞬的不穩(wěn)。 隨即文書也被打開,里面只有一副畫像。 是那個背后之人。 見文書飄飄然落地,就像一顆腦袋被砍下那般不足為道,童官伸長脖子,低頭瞄了眼,可這個人已經(jīng)死了,她主人也在前日離開建鄴,思索之下,似乎明白了男子的意思,趕緊彎腰撿起:“大爺,我立馬便派人去追?!?/br> 林業(yè)綏兩指取了棋盤上的一顆黑子,指尖緊緊壓著橢圓棋子的邊沿,眉眼間的山水淡泊,已是滔天殺意,還有隱忍不發(fā)的怒火。 “準(zhǔn)備好筆墨,送去福梅院” - 酉初,天將要黑。 郗氏用完晚食,漱好口,再次念著娘家侄女的好。 在屋內(nèi)的侍女婆子只做著自己的活計,習(xí)以為常的不搭一句話,自從那個表娘子離府后,她們太太早起念經(jīng)要惋惜,喝茶時要痛惜,夜里睡覺都要說兩句“身邊再沒個貼心人了”。 時不時還要啐兩句府里多嘴的婆子,怪她們亂嚼舌根,才把人給逼走了。 耳朵里一直不停地鉆進(jìn)這些話,作為在旁邊侍奉的桃壽卻躲不開要迎合幾句:“太太好好的,表娘子才能放心回家,要總是生這些愁思,拖累壞了身子,我瞧人家娘子下次都不敢再來了?!?/br> 這話倒也是撫慰了郗氏,哄得她直笑,眼角皺紋一直往后延申。 侍女婆子出去后,桃壽也去里間拿來經(jīng)書,彎腰放在幾上后,手指輕輕捻著紙頁翻開,書寫在紙上的經(jīng)書少之又少,更是貴之又貴,全由人力一點(diǎn)點(diǎn)謄抄而成。 要么是信眾親自謄抄收藏,或捐獻(xiàn)給寺廟。 這本則是寺里的人送來的,享盡了廟里香火,婦人極為疼惜。 郗氏親手翻了頁,不愿假手于人,更怕這些人毛手毛腳弄壞:“放這兒,你出去吧?!?/br> 桃壽收回手,端了盞油燈過去,而后挑起簾子,瞧見門口站立著的男子,忙不迭的退開幾步:“太太,大爺來了。” 郗氏見這個長子來,以為是為了謝氏不回來和要納菡萏為妾的事,倒也是奇怪,好幾日都不見那侍婢從微明院出來,本想差人去瞧瞧,但想想又算了。 林業(yè)綏抬腳進(jìn)屋,掃向婦人時的墨黑眸子,毫無溫情可言。 郗氏一心都在經(jīng)書上,待謹(jǐn)慎合起,才有心思跟屋內(nèi)的人說話:“怎么有空來我這里了,聽雀枝說你前幾日夜里喊了她身邊的那個侍女去,謝氏也因此跟你鬧性子離府了,既喜歡就聘為妾,謝氏再鬧又能如何,她那么聰明一人,還敢犯七出?只別寵妾滅妻就是好的?!?/br> 林業(yè)綏徐步走到一旁的圈椅前,屈身坐下,掀起眼皮,出口反詰:“她是這么與太太說的?” 郗氏被這么反問一句,頓時也糊涂起來:“難不成不是?” 兩人說了沒兩句,侍女端來一盞熱湯。 林業(yè)綏垂下視線,捻著盞蓋,聽它與盞口碰撞出的清脆聲:“太太要這么關(guān)心那個侍婢,可去問問我院子里的那些婆子,她們親眼看著咽氣的?!?/br> 咽氣...死了? 郗氏嗓子里瞬間像是被什么給堵塞住了:“你!” 去了書齋一趟的童官也收拾了套筆墨走進(jìn)來,放在婦人旁邊的高幾上。 林業(yè)綏放下盞蓋,緩聲開口:“大舅父不是想要在我這兒為表弟謀個職位?高平郡正好空出個參軍閑職,后日旬休結(jié)束,我便可安排下去,但還要有勞太太寫信告訴舅父,他得拿郗七娘子的命來換,前日走的,月末大抵能到?!?/br> 隨后,男子抬眼,黑眸猶如深淵,一字一句道:“我要舅父親手殺?!?/br> 郗氏登時便竄站了起來,氣血上頭后,攥著佛珠,氣得連跺了好幾下腳:“你、你、你!你怎會如此沒了人性,她是你表妹!” 林業(yè)綏漠視著眼前一切:“太太今日這話說與我聽又有何用,謝氏生慧哥兒那日胎位不正,差點(diǎn)難產(chǎn)而亡,府里小廝婆子從辰時出去請,整日都請不來,太太可問過一句?那幾個小廝婆子全部身亡,謝氏身邊的侍女差點(diǎn)被jian.殺,僥幸逃脫,追查三月,在敦煌郡抓到了一個,指認(rèn)的便是太太侄女身邊的侍婢?!?/br> 他淡掃過去,嗓音沉了下來:“我說這些不是讓太太相信的,這封信太太寫不寫都無妨,官場內(nèi)的手段不盡其數(shù),倘要我這個差點(diǎn)喪妻喪子的人來親自動手,便不僅一條命如此簡單?!?/br> 郗氏是個念佛的人,要她親自寫這么一封信,無異是殺人,可她在權(quán)衡利弊之下后,自是明白不能因著一個人,讓整個郗氏被拖累,因而重新坐下,把經(jīng)書推至一旁,提筆蘸墨開始寫,心里默念著是郗雀枝先造下惡業(yè),此乃現(xiàn)世報,非她的業(yè)果。 顫顫巍巍寫完后,童官去拿來給男子看。 “自縊?”林業(yè)綏瞧著紙上黑字,端起茶盞慢悠悠潑了下去,“太太莫不是聽錯了,我要的是父殺子。” 于郗氏而言,自縊已是要下阿鼻地獄的業(yè)果,聽見男子還不滿意,要看到父母殺子才痛快,胸口變得起伏極大:“你何必做得這么絕!謝氏和慧哥兒不是什么事都沒有?” 林業(yè)綏不信神佛,卻也知佛教說凡動妄念皆是業(yè),惡起于心。 眼前之人日日念佛,時時誦經(jīng),反愚鈍不堪。 他冷聲吩咐:“去喊個人進(jìn)來?!?/br> 童官連忙去外面叫了侍女。 桃壽瞥了眼婦人,恭順道:“大爺有何囑咐?!?/br> 林業(yè)綏道:“太太人老眼花,你去抓著太太的手重寫一遍?!?/br> 桃壽自然明白府里誰最大,不敢違背男子的話,幾步走過去,要去抓婦人的手,結(jié)果只聽rou打rou的聲音。 氣到臉紅脖子粗的郗氏憤憤拍開她的手,怒瞪了一眼,咬著牙一筆一劃的重寫。 童官檢查了遍,然后折起來,塞入信袋,趁著坊門落下之前,送去了館驛,這樣便可保證是先于那個表娘子郗雀枝之前抵達(dá)高平郡的。 那個女子一回家,等待她的即是親人的逼殺。 無窮的絕望。 郗氏也終于哭了起來,只覺是自己害了那個侄女。 林業(yè)綏擱下手中的茶盞,從圈椅中起身,眼眸半闔:“太太既不惜福,那日后您不會再見到我們幾兄妹,還有圓韞、真愨姐弟您也不會見到?!?/br> 隨即,又吩咐屋內(nèi)的侍女:“看好太太,日后她無論做何事都要向我稟告?!?/br> 郗氏止住哭聲,震驚的問出“你要軟禁我”? 而后又開始了她的呼天號地。 林業(yè)綏乜了一眼過去,語氣難以分明:“太太往后若再做這些平白給府里招惹禍端的事,我也只能擔(dān)個不孝的罪名,讓您好好在家廟里敬受我們的香火。” 家廟受香火,便是變成神牌。 郗氏只覺胸悶氣短,竟、竟然想要?dú)⑺@個母親! “我怎就生了你這樣的不孝子!” “從明日起,太太搬居家廟便殿,為先祖守靈?!?/br> - 翌日辰正,山中一片幽靜。 道眾已唱完經(jīng)。 在天臺觀祖師殿中的一側(cè),擺著長方的矮足幾與錦席,幾上又堆壘著三四本經(jīng)書,筆墨以及寫經(jīng)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