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門庶女的生存指南 第153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腳踏三條船(1v3)、太子妃的八零創(chuàng)業(yè)路、退場、得寸進(jìn)尺、奪性食者(黑道強(qiáng)娶豪奪)、你有一筆新的喂了么訂單(產(chǎn)乳,校園H)、總裁男主的父母畸戀、假千金失憶以后(NPH)、Fluttering(1v1 異國西方)、傷寒
寶因走到蒲團(tuán)前跪下。 林業(yè)綏亦是。 第117章 顯懷 范氏逝后, 謝賢循禮,手中執(zhí)杖,為妻服齊缞一載,期間不再入尚書省處理政務(wù), 于家中居喪, 旨在撫慰兒女痛失母親的哀痛。 謝晉渠、謝晉滉、謝晉楷身為人子, 因父親尚在, 不敢逾越過父親去伸張對母親的敬愛,如是服杖期一載, 而非三載。 謝珍果作為在室女,也需服一載杖期。 寶因與大姐謝蘭因、三姐謝絮因是出嫁女, 則要服不杖期九個月。 * 轉(zhuǎn)瞬又一年八月。 蒸蒸熱氣逐日攀升, 飛鳥因此而死, 池魚被困在干涸的泥中。 微明院的那片斑竹中,也搭起了涼棚,內(nèi)里設(shè)有竹床, 專供女子在夏日里歇息納涼。 眼瞧著快到日頭最炎的時候, 玉藻一邊吩咐著那些侍女婆子抓緊去收拾好竹床, 拿些飲子和石榴酸果擺上,一邊挑起門口的竹簾進(jìn)到正屋叫人。 便見這一載多來因守孝而愈發(fā)清瘦的女子握著卷竹簡放在矮足小幾上, 手指輕輕壓著卷起來的竹片往外翻滾。 玉藻路過瞧了眼, 轉(zhuǎn)道去里間拿盂盆:“大奶奶這又是要為謝府太太抄寫救苦經(jīng)書?” 寶因已在今年三月底便除喪,身上不再是素白,而是穿著花青寬袖交衽上襦與及足的皺紗裙, 鑲邊的襟袖繡有寶相紋, 寬博的紗裙外亦罩著綠沈連枝花草紋的長圍裳, 兩肘間還有一綠沈色的續(xù)壽巾從身后繞過, 自然垂下。 孝期的清臞也在這五個月里被慢慢溫養(yǎng)了回來,只不過近來吐得勤,還未回到之前的豐腴。 她尋到昨日抄寫的地方,止住動作,問道:“今兒是什么日子?” 玉藻端著盂盆出來,趕緊先拿去屋外放著,吩咐了個婆子拿去倒掉并清洗一番后,又重回屋,答女子的話:“好像是廿五?!?/br> 額間香汗泌出,寶因拾來手帕,輕滾幾下,長睫半掩杏眼,視線不輕不重的落在竹簡之上:“那沒幾日了?!?/br> 謝府一眾主子在六月底守完的孝,說是商量著要在八月廿九為范氏再辦最后一場濟(jì)幽度亡齋醮的法事。 這些經(jīng)文,便當(dāng)是她為這位嫡母最后所盡的孝心。 怎么說也是一場母女,那位太太與這位大奶奶在謝府柔情的時候自然是有過的,玉藻知道自己勸不動她不去抄經(jīng),眼睛笑著往女子系著松綠腰帶的地方看去:“那何不去外邊竹床上坐著,屋里到底比不上那里涼快,我也叫人去收拾了,你本來就有這類暑夏里的頑疾,如今腹中又懷著一個,不得更加仔細(xì)小心,哪能再這么受熱?!闭f著就走去小幾前,欲要幫忙收拾,“這些東西我給拿過去就成,大奶奶只需走一走,對腹中孩子豈不也有好處?!?/br> 寶因思忖半刻,淺笑點頭說了句“也好”,而后從榻邊起身,微微彎腰將裙裳理好才下腳踏,一面搖著面妃色絹扇,一面緩步去到屋檐下。 從長廊繞去竹林那邊時,續(xù)壽巾隨著步履飄逸,如風(fēng)拂柳。 她另一只空閑著的手則不動聲色的掩在有些顯懷的腹部,于除喪兩個多月后懷上的,故好幾人都說這個孩子是逝去的范氏托送來她這里報答恩情的,只因那時是林業(yè)綏從宮里請回的謝賢。 算來也已孕有三月。 神思剛回籠,便有侍女提醒道:“六娘來了?!?/br> 寶因止步回身,往遠(yuǎn)處覓去。 緊接著便是一句幾載來都不曾改過語調(diào)上揚(yáng)的“嫂嫂”,林卻意也來到跟前,有禮數(shù)的萬福。 走完長廊,寶因小心下了石階,走在平地,才敢側(cè)目仔細(xì)打量著身旁的人:“身子可有好些?” 這一載多來,林卻意的癢咳時不時就要犯,咳出血絲來也已成了常事,氣血始終都是虧損著的,不咳的日子里也需吃著補(bǔ)氣補(bǔ)血的藥丸,要是咳,吃的藥便更多。 因著這頑疾,婚事也耽擱著,王氏覺得無礙,堅持認(rèn)為是命理的事,結(jié)婚生兒便好了,寶因卻想等等,再給她養(yǎng)養(yǎng)身。 婚姻一事議倒是好議,可嫁過去后,怕便沒這樣的好時日能養(yǎng)著,再說剛?cè)⒌男聥D日日吃藥,時日久了,那府姑氏恐也沒有好話相待,反受委屈,心中有苦都難言。 好在林卻意她自個倒也沒什么過多的煩憂,眼下聽了,立馬嬉笑道:“若不好,mama怎肯允我來找嫂嫂?!?/br> 寶因聞言一笑。 去至竹床邊后,林卻意先瞧到了床幾上所擺的卷葉邊綠色高足盤,內(nèi)里盛著紅彤彤的石榴粒,煞是好看,她不由得吞了吞口水,上前執(zhí)著喝飲子的玉匙便舀進(jìn)嘴里。 下瞬,便被酸到閉眼嘶牙。 站在涼棚前閱賬目的寶因被這動靜猛然嚇了一跳,緊著轉(zhuǎn)身看人,待明白過來發(fā)生了什么,眉眼間的憂色漸漸褪去,啞然失笑:“還不趕緊吐出來,再這么含著是生怕你這牙齒酸不掉?” 來送賬本的紅鳶也歪頭看去,忍俊不禁道:“這是大奶奶止吐吃的,特地從歸義郡運到建鄴來的,前兒大娘子剛貪吃被酸到眼淚流個不停,大奶奶哄了許久才好,怎地今兒娘子也這樣,倒不虧是玩在一處的姑侄?!?/br> 林卻意趕緊吐在手帕里,而后嗤了聲:“瞧著怪好看的,誰知是個酸芯的?!?/br> 寶因看完賬目,遞交給紅鳶后,走去一旁食案旁,從赤玉罐中擓了些石蜜,浸入放到溫?zé)岬臏校骸皻w義郡氣候不齊,盛產(chǎn)這樣的石榴,聽說是還要配著香辛料吃的,為的就是這個酸味?!睌噭蛉诨螅似鹈鬯?,拿去給竹床邊的人,婉順道,“壓壓嘴里的酸味。” 林卻意捧過,低頭喝了口:“說起來倒不見大姐與二哥?!?/br> 脾胃與胸間的嘔感又在作祟,寶因抬手撫拍著胸口,連忙捻了顆石榴粒送入唇舌間,輕嚼幾下,吞咽進(jìn)喉后,往院里排屋那邊看去:“他們在睡著午覺,怕還要小半個時辰才能醒?!闭f罷便笑著吩咐眼前站著的侍婢,“去拿些蜜餞果脯出來給她解解饞。” 紅鳶殷切欸著離開。 轉(zhuǎn)身正好與抱著一堆竹簡與寫經(jīng)紙的玉藻錯過,兩人笑著招呼一聲后,一個抬腳去了院里,一個走去涼棚,稟與女子說道:“三太太來了?!?/br> 寶因抬頭,果然有一婦人穿梭于長廊中。 看到長輩來,林卻意不敢再坐竹床,趕忙起身讓了座,叫侍女去給自己搬來方杌。 方杌搬來,出了長廊的王氏也朗笑著過這邊來:“我剛到勤慎院看了航姐兒她們過來,想著來都來了,若不來這邊瞧瞧我們綏大奶奶,只怕日后吃味,又要來埋怨我了。” 寶因脫下肘彎處那條垂落如深潭之水的續(xù)壽巾,遞給旁邊的侍女,順著婦人的話,故意玩笑道:“叔母來不來倒是不打緊的,我只關(guān)心慈航怎么不來?” 王氏一邊伸手欲擰女子的臉,一邊認(rèn)真答復(fù)起來:“本是要來的,那個小的有些不適,航姐兒不放心?!?/br> 寶因也沒躲閃,眉心蹙著:“禮哥兒病了?” 袁慈航是在今年正月里生的林禮慎,比那個大的倒不怎么愛生病,生下來八個多月,連噴嚏都少打。 甫一聽到,不免驚詫。 瞧著女子雖有光澤卻還沒豐盈起來的臉頰,王氏終究是沒能狠下心,改擰為摸:“舌苔有些發(fā)黃,身子發(fā)微熱,今早起來拿藥吃了,我瞧的時候可頑著呢,你也不必為此多想,她知道你這個長嫂為了母親逝去的事一直在勞神,又有了身子,心里想著你念著你,特地不叫人透風(fēng)出來的,怕的就是你不顧自個的過去東府。” 寶因笑起來,順手從紅鳶手里的盤中揀了個櫻桃蜜餞,親自塞到婦人嘴里:“難為你們都顧著我,也沒什么可孝敬的,只有這個了。” 王氏也張嘴吃進(jìn)去,笑瞇著眼說道:“我瞧這便挺好?!彪S即,看向一旁,“六姐可還在吃著藥?!?/br> 聽到婦人說的話,林卻意臉色閃過一瞬的郁色,而后粲然:“日日都在吃?!?/br> 沒一會兒,乳母便把睡醒的林圓韞帶了過來,還有三月多便要過四歲生辰的人,話已會說,正是最好玩的時候。 林卻意姑侄兩個在一處頑著。 王氏又轉(zhuǎn)頭和女子續(xù)起了前面的話頭:“倒是筠姐兒說要來看看你,去勤慎院剛巧碰到她在那里和航姐兒閑話著,要回滄海院去換身衣裳再來?!?/br> 林衛(wèi)隺今年滿的十七,六禮在四月便已走完,所議的妻子正是河?xùn)|裴氏的女郎靈筠,和裴爽出自同支,論輩分還是他的侄女。 皇權(quán)回收,裴靈筠這個堂叔父,近一載在御史臺也是大有作為。 寶因坐在竹床邊,輕搖著紈扇,不禁笑嗔道:“我有什么好瞧的,要勞你們一個個的如此費心,改明兒我不去你們那里一趟都是萬萬不能的了?!?/br> 一抹精光從王氏眼中閃過,只聽她逗趣道:“人來不來倒沒什么打緊的,禮到也就是了?!?/br> 心中寧靜,體熱漸散后,寶因放下紈扇,抬眼笑著辯道:“那可不依,我人不去,叔母怎會知是我送的,豈不是為人作嫁了?” 婦人滿眼都是長輩的疼愛,很快又道:“不知道罹哥兒今年歲末能不能回來,再不回來,怕郭氏那邊要心有所想了,白白等著算什么,你也叫綏哥兒想想法子,把人先從南邊調(diào)回來,把禮先行了?!?/br> 林衛(wèi)罹也滿了十九,議的是太原郭氏昭陽房的女郎圣窈,與孫府二夫人出自同族,說來還是先為他議好的婚,去年臘月議的,但因為他在南方,親迎禮暫時難以完成,取舍之下,便讓林衛(wèi)隺先行了最后一禮,總不能始終等著他四哥,像之前林衛(wèi)鉚那般。 寶因展開竹簡,又鋪開寫經(jīng)紙,垂眸不語。 謝賢居喪,王宣早便主動選擇急流勇退,又有昭德太子之事,鄭彧獨身一人在朝堂,形單影只,不過是只被圈養(yǎng)的鳥。 身體一日不如一日的皇帝已絲毫不再收斂自己的性情,磨折三族成癮。 且三族式微,天子掌權(quán),對世族自然便會愈加防范,謹(jǐn)防再次出現(xiàn)凌駕于上的權(quán)勢,開始壓制世族,提李氏宗室的地位,已連續(xù)重用多位宗室,寒門雖用卻少,或許是對世族杯弓蛇影,漸有苛政的勢頭。 男子也是履虎尾,愬愬。 這時若將在軍中的林衛(wèi)罹調(diào)回,皇帝必會警覺林氏,處境不會比現(xiàn)在更好。 她執(zhí)毫筆,蘸墨寫下經(jīng)文:“我會與他說一說的。” 話剛說完,林真愨忽步履踉蹌的直奔而來。 “阿娘。” 乳母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護(hù)著,行至涼棚,忙在女子跟前笑著解釋:“二哥剛醒就要找大奶奶您?!?/br> 林真愨六月才滿的兩歲,明明一處長大,可比起他阿姊的性子卻要沉穩(wěn)內(nèi)斂一些,不喜與旁人相處,除了照顧他的奶媽,便只黏父母與jiejie。 寶因?qū)⑹掷锏臇|西擱下,俯身將手伸入孩子后背,探到有些汗,順手拿了幾上的紈扇給他輕揮著驅(qū)熱。 這么一折騰,又想再嘔,她屏息合目,慢慢緩著。 王氏吃著蜜餞,打量幾眼:“慧哥兒倒長得快和兕姐兒差不多高了?!卑l(fā)覺女子不適,忙端著高足盤遞到對面,擔(dān)憂問道,“你這胎懷的如何?!?/br> 看見有尊長在,話已會大說的林真愨也知禮數(shù)的開口:“祖母?!?/br> 王氏笑開了嘴的長欸一聲。 心間舒適了后,寶因亦眉眼帶笑,又見林真愨一直望著某處,她擱下紈扇,托著玻璃盞,舀了口蜜水喂給慧哥兒,邊答婦人前面的話:“倒還好,與懷兕姐兒那時差不多,月份到了,便早晚都要吐上一會兒,吃不下什么東西。” 沒過多久,裴靈筠果真來了這,她眉間有顆自出生便帶來的紅痣,瞧著不甚端正,為正室難免有失家風(fēng),婚事最為難議。 林氏本也有些猶豫,林衛(wèi)隺卻直說娶妻娶賢,而非娶貌,端正與否,更是論心。 正是如此,寶因不顧王氏的勸阻,親自定下這門婚事。 裴靈筠的名來自屈子的字,從她所寫的大賦駢文來看,其人也如屈子那般,有忠貞之質(zhì),清潔之性。 王氏忙著告上了一狀:“你嫂嫂還說呢,我們一個個的還來這瞧她,有什么可瞧的?!?/br> 裴靈筠搖著扇走來:“面上說是瞧,豈不知我們是奔著別的而來?!闭f到這兒,還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嫂嫂這兒搭著涼棚,又有一片竹林遮蔭,比別處清涼多了,不來這兒,還要去哪?” 與侄女玩累了的林卻意喘著氣,拿手帕拭著額頭和脖頸的汗,湊過來插話:“我也瞧嫂嫂院里的這個好,何不叫那些婆子照這也在甘蕉院里弄個一模一樣的,日后便可去那里,也不用日日來攪擾嫂嫂了?!?/br> “六姐這話說得可真不明不白的?!蓖跏系淖斐悦垧T吃干了,捧起豆蔻熟水,覷向林卻意,“你嫂嫂她又何時嫌我們了不成?” 林圓韞被乳母侍女擦了一番汗,瞧見二哥在喝蜜水,急著也跑過去要喝。 寶因用石蜜沖重新兌了盞喂兕姐兒,被揶揄一番,笑盈盈的與她們鬧作一團(tuán),佯裝不滿的睨了眼婦人:“你們快瞧瞧,叔母又來了,一日不逗逗我們便渾身不自在似的?!?/br> 林卻意緊著站在自己嫂嫂這邊,撫掌大笑:“可不是,總算有人替我們說出來了?!?/br> 一語剛完,她臉色微變,拿前面擦汗的手帕捂嘴,不斷咳著。 王氏也顧不得和這些小輩們玩鬧了,趕緊起身,過去輕拍著林卻意的后背,擔(dān)心的同時,忍不住的斥責(zé)一番:“該好好靜養(yǎng)的身子,偏生不安分,出來亂走動做什么?定要往后半輩子都靠吃藥活著才樂意?婚事也被耽誤,留成了老娘子,瞧誰還要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