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門庶女的生存指南 第16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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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封信大概也是先帝身旁的舍人偷偷給的。 謝賢為了謝氏,沒有說出來,直到臨死之際才忍不住留下一言。 寶因望信一笑,昔日最厭惡朝堂的六哥,如今也懂得為謝氏謀劃了。 李毓母族乃昭國鄭氏,他一朝即位,鄭氏自是最大得利者,其子弟已毫不收斂,開始打壓其他士族,王謝自然是最先開始被針對的。 謝晉渠今日的舉動,無非是瞧太子還未被找到,希望借她告訴林業(yè)綏,來日倘朝堂翻覆,也能守住謝氏。 謝珍果不知女子想了這許多,見她咳的厲害,連忙挑起竹簾,吩咐自己熟悉的玉藻端碗熱湯來,等在門口接過來后,親自送去五姐面前,念著五姐近來病弱皆是為著那個孩子,寬慰一番:“我昨日進宮瞧見那外甥很好,五姐不必擔憂?!?/br> 寶因止住咳,用了些熱湯潤嗓,隨口問道:“先帝的孝期已過,十姐怎么還進宮去?” 謝珍果懵住,瞬間便變得有些不知所措,撇開視線,腦袋雖不曾低下,手指卻不停揉搓著,一副不安的模樣。 寶因察出不對,注意到她兒時撒謊才會有的小動作,輕緩出聲:“十姐,你有事瞞我?!?/br> 謝珍果緊繃的身子慢慢放松,她從小便是五姐帶大的,自知瞞不過,遂干脆說道:“五姐既知,便別再問了,近來建鄴發(fā)生許多事,短短三月,已經恍如隔世,我不再是從前的稚童,無論心里有什么話都憋不住的要跟五姐說,長大成人,哪能再要旁人庇護,一些東西就是需要自個咽下去的,再者,五姐嫁人這些年,又豈會事事都與我說?” 寶因啞口無言,想要問是不是盧氏苛待或是因為她被賢淑妃刁難,可謝珍果已笑著把話給岔開了。 姊妹二人聊起旁的來。 在天邊赤烏漸有墜入西邊之勢的時候,謝珍果也開口辭別。 * 夜間用完晚食,林圓韞、林真愨姐弟又留在正屋玩了會兒,纏著寶因粗略念了首辭賦,直至男子沐浴出來,被訓斥一頓后,才被乳母帶著回去睡覺。 寶因收起手中的文選集,為兩個孩子辯道:“他們姐弟是擔心我夜里亂想,變著法安慰我。” 林業(yè)綏簡單將濕發(fā)擦干,走去榻邊,端起小幾上那碗被侍婢剛送來的湯藥,舀了勺,細致吹涼:“這個時辰,你該喝藥歇息?!?/br> 一語說完,湯藥也不再燙。 他喂到女子唇邊。 憶及十姐走前與自己說漏的那事,寶因不愿張嘴喝,她固執(zhí)地偏過頭,輕著聲音問道:“為何不與我說?!?/br> 林業(yè)綏斂眉,面帶厲色:“誰又與你說了什么?” 聽男子語氣,便知是真的,寶因正過臉,避而不答,語氣也變得肯定:“衡陽公主要嫁你?!?/br> 這位公主便是當年端陽宴上那位怒氣沖沖質問她的小公主,賢淑妃所生幼女,她兄長李毓即位后,敕封衡陽公主,算來也有十五,正是該婚配的年紀。 若娶了衡陽公主,林氏與李毓便是枯榮一體,至少多數仍還在反對李毓的朝臣會偃旗息鼓,再者本來也有五公主的緣分,要說代嫁,原該是親姊妹更合適。 又是什么時候與他說的? 她忽然便記得幾日前,他曾有幾個時辰不在府中,大概就是那日。 林業(yè)綏神情變得淡薄,一字一句道:“我不會娶。”隨后溫聲哄起女子,“先乖乖把藥喝了?!?/br> 寶因恍若無聞,自顧自的說著,跟男子說清其中利弊:“如今是衡陽公主的兄長入主蘭臺宮,此舉未必便不是那位在試探林氏的態(tài)度,你又是被先帝親點進入尚書省,有托孤之疑,你的態(tài)度牽動朝局,三族之外的許多世家亦都或多或少仰仗你,要是不娶,林氏會有怎樣的下場?我所出身的謝氏又會如何?” 林業(yè)綏放下漆碗,伸手拿來旁邊高幾上的帕子后,無奈嘆息:“要真想我娶,幼福又在哭什么?” 寶因楞住,抬手摸臉,探得一片濕潤,不知不覺便落淚了。 女子氣色全無,肌膚白透到像是薄薄一層,稍用力便會破開,林業(yè)綏用帕子輕輕拭去那些淚水后,手背狀似無意的拂過她鬢邊,語氣變得認真:“哭多容易頭疼,先聽話喝藥,再好好睡一覺,此事我定會給幼福個交代。” 寶因溫馴點頭,她知道現(xiàn)在爭論吵架都是白費功夫,遂聽話把藥喝完,安神的藥性也漸漸開始上來,撐著最后一點精神與男子說了白日里謝晉渠托十姐前來告知的事。 林業(yè)綏把碗盞與帕子另擱置一旁,彎腰抱起困到迷迷糊糊的女子,往臥床所行的每步都踩得穩(wěn)重,而后站在床前腳踏上,將人小心放下去。 他也順勢坐在臥床邊,探手向妻子,愛憐撫著她臉頰與鬢發(fā)。 寶因呼吸漸綿長。 * 夜色最深時,童官悄無聲息的入府,再進到微明院,放輕腳步走到正屋,見內室還點著燈,知道主家未眠,跨進外間,喊了聲:“大爺。” 林業(yè)綏聞言,往內室門口的方向淡淡一瞥,隨即視線便落在臥床上,只見女子面容平靜,烏發(fā)散在枕上,長睫覆著眼下肌膚,胸脯那塊的雪青色寢衣也與她均勻的吐息一同微微起伏,確定妻子已安然入睡,未做那些噩夢后,方起身離開。 見到男子出來,童官半點不敢耽誤,小聲且清晰的稟告近來收到的消息:“據守西南、北方等各郡的函封都已遞來,屆時他們不會出兵,但至多只能拖一月,倘一月還解決不了建鄴這邊,他們便只能來個將功贖罪,保全氏族?!?/br> 林業(yè)綏坐在圈椅中,摩挲著杯沿,若有所思,雖日后皇權與士族必將割席,但如今李毓只能依靠舅氏來坐穩(wěn)帝位,昭國鄭氏能以此來迅速穩(wěn)固權勢,幾載過后,李毓未必就能夠與鄭氏分割,這于其他世家來說絕非好事。 眼前有個不需費力就能分杯羹的機會,自會死死抓住,即使敗了,他們沒有分毫損失。 他長指端起杯盞,微低頭,半垂眼皮,飲了口冷掉的茶,不經心的開口:“告訴宣城郡那位,天亮便可以開始下一步動作,從建鄴周邊的郡縣開始,一步步倒逼李毓,王烹等人也要隨時做好入城的準備。” 想起女子睡前那番話,林業(yè)綏沒了喝茶的閑心,隨手擱下,話里多了冷冽:“就在這月解決完。” 童官領完命,連忙去辦。 * 來至下半夜,突起狂風,草浪簌簌。 仔細聽,還有馬蹄陣陣。 只見夜色中的羊腸小道上,身穿孝服的圓領袍男子緊夾著馬肚,手拽著韁繩,疾馳奔往宣城郡。 利落下馬后,瞥見一個身影站在,他悄聲卸下馬鬃一側的長刀,拇指摁在刀柄上,蓄勢待發(fā)。 可那黑影瞧著也不是個廢物,耳尖聽見身后刀劍離鞘之聲,防心四起,視線稍斜,對方有隨身攜帶的刀,而自己空手赤拳,唯有在對手出手前,率先攻擊,方有一線生機。 幾個呼吸過后,他果斷轉身。 但那個人卻一臉詫異的笑著喊道:“王兄?!?/br> “衛(wèi)罹?!蓖跖胍残断聭?zhàn)場軍營里的那股冷肅氣,見他一身孝服,便知是還在為五弟服喪,走上前,不解問道,“你不是應該在南邊?怎會來此?” 林衛(wèi)罹拇指松開,將刀配在左側:“我林氏部曲奉長兄之命,讓我隱匿行蹤快馬來此待命,王兄不是駐守西南,又為何在這里?!?/br> 王烹走過去,忍不住打起哈欠,照平常閑聊那般說道:“我也是不久前接到從安兄的密令,要我聽命于一位貴人,今日那貴人便會到宣城,因不能讓旁人知曉,我親自來這里等?!?/br> 林衛(wèi)罹聽到“貴人”“不能旁人知曉”的話,立馬明白過來茲事體大,趕緊便要告別,翻身上馬,準備先行進城。 只是辭別的話還沒等說出口,旁側再次傳來動靜。 出身軍中的兩人頗有默契的齊齊看向靴聲來處,然后皆是一楞。 隨即趕緊低頭,拱手行君臣禮。 作者有話說: 重疊的另一段年歲在48章。衡陽公主出場在51章。[51章建議重溫,因為很能體現(xiàn)這個公主的性格,方便更能理解這個情節(jié)] 沒幾章就要完結了~ 第131章 . 五月初十, 一封文書被緊急送進蘭臺宮,聽聞李毓閱后大怒,長生殿內只聽罵聲,而從這日始, 便不斷有公文發(fā)往尚書省, 數量為前幾月總和所不能及。 鄭彧更是接連數日都進宮。 一切都太過異常, 風聲也漸漸流出, 原是建鄴周邊郡縣出現(xiàn)突厥人活動的痕跡,先是上元郡, 后是江都郡、鐘離郡、淮南郡、廬江郡、同安郡陸續(xù)上報。 得知消息的高門世家,為避將會發(fā)生的禍亂, 已有開始收拾箱籠, 想要效仿先祖南渡之人, 只是還未能出府,便立即被禁衛(wèi)以謀反罪為由圍府。 這些消息難以下達不識字的尋常百姓家中,他們都皆以貴族動向為準來判斷局勢, 而其余郡縣的士族又以建鄴為準, 倘若此時身處建鄴的世家有動, 必會牽動各地,使得眾人膽戰(zhàn)心驚, 先一步亂起來。 可強行圍府, 更使得其他知曉內情的世家認定形勢危急,由裴敬搏為首的身在建鄴的士族紛紛上書求李毓給個說法。 要是不能抵御突厥,便趁早讓他們渡江往南邊去。 李毓為安這些人的心, 只好遣人去尋逐漸開始不問政事的王宣, 瑯琊王氏偏愛清談, 他于世林中, 到底還是能說上一二。 而在派人前往去請王宣的次日,丹陽郡的文書也火急火燎的送來,函封中所寫的亦是發(fā)現(xiàn)突厥人的行蹤,似與廢太子李乙有所牽連。 李毓再也坐不住,丹陽郡是離建鄴蘭臺宮方向最近的郡縣,他急詔舅父鄭彧入含元殿商榷。 年過半百的鄭彧體力大不如前,即使得了圣恩,能乘車到含元殿基前,可還有百級臺階要爬,等好不容易站在殿門外,已是累到連喘不止,掏出懷中帕子擦了擦額角的汗,隨后仔細收好在懷里,進殿行禮:“臣鄭彧拜見陛下?!?/br> 對于這位親舅父的喘息,李毓只看了一眼,半句關懷沒有,直接質問道:“大郎、七郎他們?yōu)楹芜€遲遲找不到李乙的蹤跡?” 鄭彧揣著手在身前,即使心里不大好受也不敢多說半句,努力盡著臣子的本分:“已經以江淮吳郡為中心,向四周大范圍的搜尋,江淮郡王李湜之的官邸也派兵駐守,七郎接手了他所有文書往來,只要李乙藏身在那里,或是要與李湜之聯(lián)系,都逃不了,想來應該不久便會有消息。” “現(xiàn)在就有消息,我剛剛收到了丹陽郡的文書?!崩钬估浜咭宦?,譏了句,“他都已經和突厥合謀要直取建鄴了。” 聽見前半句,鄭彧嚴肅以待,可等后半句傳入耳中,緊繃的表情變得懈怠,隨即大笑起來,心想黃口小兒便是黃口小兒,還是得靠鄭氏:“突厥遠在天山以北,還被征虜將軍王桓擋在隋郡之外,相隔數千里,如何能來取建鄴?便是突厥鐵騎踏破陽關,驛戶騎五百里快馬,短短三日就能收到消息,怎會像現(xiàn)在這般毫無平靜?且天下有六百八十郡,一千五百二十四縣,郡縣便有兩千兩百有四,而建鄴與隋郡中間橫隔著的是三百郡,又有守軍,突厥要到建鄴,絕非易事,又怎會半點戰(zhàn)火都沒有?!?/br> 鄭彧素來便不信上元郡等地方出現(xiàn)的異常是突厥人所為,勸誡道:“陛下莫要中圈套,想必就是李乙放出來擾亂人心的,要趁亂回到建鄴,奪回帝位?!?/br> 李毓最煩的便是旁人這副自以為是的說教嘴臉,只是對這番有條而不紊的披肝瀝膽之言,倒是也認真聽進去幾分,但他心中也仍還有疑慮:“王桓?舅父莫要忘了,其子王烹雖寫了篇文書指認李乙謀反,但這位征虜將軍可沒有半點表示,聽在西北的那幾個族叔說,王桓在得知王烹、林從安背主后,還怒罵林從安,由此可知王桓心里還是支持李乙的,要是李乙尋他幫忙,未必就不會答應,配合李乙放突厥人從隋郡入本朝國土?!?/br> 他謹慎的說道:“《周易》有言‘君子以思患而豫防之’,不論真假,都絕不能懈馳,建鄴必須守住,光靠禁衛(wèi)和金吾衛(wèi)還不夠,十日前我就已下發(fā)詔令去往西南、北方、南方的幾大軍營,要他們迅速調兵來建鄴?!?/br> 伴君多年,鄭彧也懂得適可而止,不再多說。 不多時,尚書省新任的右仆射便送來函封,見李毓不接,瞬間回過味來,主動承擔起報信的事,看過一遍后,再說:“鎮(zhèn)守北邊軍營的將軍說在此時刻,他們更要守防北方邊疆不被回紇、犬戎偷襲,難以抽調兵力來護衛(wèi)建鄴?!?/br> 舅甥二人還來不及就此參議。 昨日派去王宣在建鄴城外所居住別莊的內侍也回到蘭臺宮,提前便將腰弓成了個直角,低眉順眼的進殿,唯唯否否稟道:“我到別莊時,王侍中穿蓑戴笠,正坐在亭中垂釣,得知陛下派我前去的用意后,說...說...” 一個說字后面半天也說不出,李毓失去耐心,明晃晃笑著,關懷的話硬是聽出幾分陰狠:“你舌頭是怎么了,可要朕讓醫(yī)工前來瞧瞧?” 內侍連連搖頭,不再結舌,狠心的閉眼咬牙,像是豁出這條命來,一股腦的往外蹦話:“王侍中說‘我一垂釣老翁,于士族而言何足掛齒,陛下要真為大局著想,便該盡快讓建鄴城內的士族離開南渡,以保全天下人才,謀來日社稷?!?/br> 李毓氣得當即就摔碎身旁陶罐,碎瓷聲唏哩啪啦作響。 內侍被嚇得唯唯否否的趕緊跪下。 昔日那個最被人稱頌的仁愛大王,原本的模樣一點點被撕破,他腳踩著內侍撐在地上的手掌,腳尖一點點的碾著那指節(jié),只有這樣才能解氣,有力氣開口說話:“這些士族果然都是一群酈寄之輩,見利而忘義也,毫無家國君主的意念,西南說要謹防流匪,南方又說要時刻注意海上島國會趁突厥作亂時,前來偷襲沿海地區(qū),一個個的都不肯調兵?,F(xiàn)在他王宣又提什么為大局著想,只怕是他們暗地里早就商量好,等南渡之后,他們自可以再扶持個新的皇室起來,重新掌權,又抑或是早已跟李乙暗中串通好,突厥大概都是他們君臣聯(lián)手放進來的,就為了來奪朕的位。” “我偏不讓他們如愿。”李毓喊來親近的黃門侍郎,勒令道,“速發(fā)函文給王烹、林衛(wèi)罹,讓他們帶兵來建鄴!” 始終對林業(yè)綏還心存防患之心的鄭彧立即大聲阻止:“絕對不可!先帝在時,林氏便是相助東宮的,即使林從安寫了文書割席,但也斷不能太過信任。王烹與林從安也私交頗深,當年西南匪患,便是他林從安舉薦的,陛下此時把林衛(wèi)罹和王烹一同詔進建鄴,還讓他們帶兵來,萬一叫他們把你我當成了甕中的鱉就來不及了!” 李毓提筆在藤紙上寥寥寫完數個字,又重新謄抄一份,隨后蓋上自己的私印,惡狠道:“將謝五娘和他那雙兒女接入宮中,我就不信林從安敢有二心。”末了,眼神又變得失望,“要不是那時舅父族中子弟無能,丟了西南兩郡的守軍,我何至于現(xiàn)在無兵可用?!?/br> 就在此時,尚書省的小吏匆匆又送來一封公文,還立在殿內的右仆射悄聲走過去,簡略看了幾眼后,邀功一樣笑著跑到案前:“陛下,宣城郡遞來文書說可以支援兵力?!?/br> 李毓一聽,大喜過望,什么也不再想,竄起身來:“立馬讓那邊調兵馬過來,不要通過館驛發(fā)送文書過去?!毕肓讼耄闷鹱约嘿N身的玉牌,對鄭彧道,“讓五郎帶著這塊令牌親自去一趟。” 鄭彧雙手接過應下。 當日午時便有人持此玉牌出了建鄴外郭城南面的延興門,騎乘棗紅馬由官道去往宣城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