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武俠]妖狐 第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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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國公府徐家乃是大明開國以來最煊赫的公侯世家之一,與魏國公徐家同出一脈,只不過糾紛不斷,定國公如今賦閑在家,世子徐世英年已十八,因早年習(xí)武,常在江湖走動,婚事拖延到如今,定國公府自開春以來,可謂是賓客盈門,世子的meimei徐二姑娘整日在家開宴,許多世家貴女都有心爭一爭。 周宛玉雖然也算個小美人,可徐家門庭太高,來往的貴女也不乏美人,她混在人群里便不怎么打眼,可偏偏一眼就看中了最搶眼的定國公世子,回家來就關(guān)著門,再也不肯去參加別的相親宴了。 周遠(yuǎn)成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思,定國公府確實(shí)是個好去處,但女兒想嫁進(jìn)去,無異于癡人說夢,做妾都不怎么有希望,但如果是meimei出嫁,jiejie陪嫁呢? 定國公世子徐世英久在江湖,江湖上能有什么像樣的女人可看?至于傻二姐兒會搶了宛玉的寵愛,那倒沒什么,和傻子睡覺也就罷了,還能對著傻子談情說愛?總歸是拿捏住正室名分要緊。 周遠(yuǎn)成拿定主意,自外院進(jìn)了后宅,就吩咐府里管事的給二姐兒量體裁衣,做幾身體面衣裳,至于頭面首飾之類,家里也不寬裕,用用宛玉的就行了。 傻二姐兒常年爬墻上樹玩泥巴,給她穿好衣服純屬浪費(fèi),一天不到就能糟踐了,基本上都是套幾件破爛衣裳就放她去玩,頭發(fā)也是披散著的,高夫人聽見這話倒是有些高興,“二姐兒有去處了?” 周遠(yuǎn)成點(diǎn)點(diǎn)頭,捋了一下胡子,“今日請了劉學(xué)士的公子吃酒,他那里有些消息,定國公世子今年是一定要成婚的,他家老夫人以死相逼……世子只提了一樣要求,他要娶一位絕色的佳人。” 高夫人的臉色掛了下來,她女兒正是鬧著要嫁徐世子的時(shí)候,傻二姐兒倒是絕色,可把傻子送給自家女兒想嫁的人,這不是白送一場前程? 周遠(yuǎn)成拍了拍自家夫人的背,寬慰道:“夫人啊,你也知道定國公府是什么門第,要不是徐世子偏愛混跡江湖,人家勛爵聯(lián)姻,有咱們這等人家什么事?二姐兒哪里是能做正室的樣子?我已經(jīng)托了劉公子,明日徐二小姐辦宴,請老夫人捎帶宛玉和二姐兒過去,尋個機(jī)會讓徐世子瞧瞧二姐兒。” 高夫人滿臉不快,忍不住道:“二姐兒癡傻,也未必就瞧得上……” 這話說得不大有底氣,周遠(yuǎn)成也沒反駁,只是嘆氣,倘若二姐兒那張臉生在宛玉的臉上,哪還用他cao心婚事,早被踏破門檻了,那天子岳父壽寧伯,也未必就輪得到張巒做。 兩夫妻商議片刻,高夫人態(tài)度已經(jīng)軟化,但還是有些不甘心,只是道:“既然是明日赴宴,那現(xiàn)做衣裳哪兒趕得上,難道一點(diǎn)繡花不用,讓她穿光緞子衣裳?宛玉去年不要的衣裳,她那個身量剛好?!?/br> 周遠(yuǎn)成也不好在這點(diǎn)細(xì)枝末節(jié)上讓夫人不快,只是心里難免有些厭煩,難道二姐兒穿得寒酸,出去就不丟他這個做父親的人?好在宛玉的衣裳就算是不要的,也都不便宜。 既醉這一天過得倒是很乖,主要是她從兩個丫鬟那兒摸出一面手持的小銅鏡,鏡子握在手里她就不鬧騰,時(shí)不時(shí)美滋滋地照照鏡子。 快中午的時(shí)候,有人給她送了幾身漂亮衣裳和兩雙繡花綴著明珠的鞋子,衣裳倒是沒什么不合身的,這年頭的衣裳都是往大了做,把人罩得像個筒,鞋卻是巴掌大的一點(diǎn)點(diǎn),既醉在自己腳上比了比,噗嗤一下笑出了聲,這鞋比她的腳小了一半,給五歲的娃娃穿還差不多。 婆子和丫鬟們的臉色都有些異樣,傻子是真傻子,繼母心黑,連纏足都不給她纏,偏她拿著三小姐的金蓮鞋,還能笑得出來,傻子一貫是穿的下人衣物,鞋也混著穿,丫鬟一貫是裹半腳的,傻子雖然是天足,腳也不算大,竟然都沒人發(fā)覺這個。 那送衣裳鞋子的嬤嬤也震驚地看著既醉兩只露在外面的天足,真的是天足,一雙腳玉白玲瓏,十根腳趾頭靈活地動彈幾下,這年頭女人的腳都是藏在裹腳布里的,因?yàn)槌斯_布纏起來的形狀好看,里面的金蓮足其實(shí)并不算漂亮,羊蹄子似的,腳趾頭也都蜷縮向下,哪有這么伸展自如的。 嬤嬤這輩子除了纏足的女童腳,都沒見過正常的女人天足什么樣,可……看著笑嘻嘻坐在凳子上的二姐兒,嬤嬤恍惚間覺得,這天足倒也不難看。 既醉挺喜歡這小鞋子上的繡花和裝飾,盤玩了一會兒又扔在一邊,她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了做傻子的好處,那就是自由,非常自由,她想干什么干什么,都沒人會去管,哪像是在皇宮里,稍微活潑了一些就能引得一大片宮人震驚哭泣。 嗯,一百歲的活潑老太后…… 既醉上輩子到八十歲往后,基本上就不怎么動彈了,而且身體也枯萎老朽得厲害,不適合活動,如今套進(jìn)了少女殼子里,立刻感到身輕如燕,整個少女的活力全都煥發(fā)出來了。 嬤嬤最后也沒法子,不敢拿這事去討夫人的嫌,從庫房里找出小少爺?shù)男?,挑了兩雙顏色尺碼合適的,補(bǔ)繡了幾朵花兒朵兒,看著倒也像樣了不少。 唯一的阻力是周宛玉堅(jiān)決不肯把自己的首飾借出去,她已經(jīng)從母親那兒知道了家里的安排,雖然心底的那點(diǎn)癡望有了實(shí)現(xiàn)的機(jī)會,但嫉恨總還是會有,穿了她的衣裳,還要戴她的首飾,去見她喜歡的人?想都不要去想! 高夫人也不愿意拿出自己的首飾,她的都是貴重之物,被傻子戴丟了怎么辦?最后還是周遠(yuǎn)成從幾個妾室那兒湊了幾件首飾,讓人拿去,明日給傻二姐兒去定國公府的時(shí)候戴。 此時(shí)的定國公府邸內(nèi),徐世英正在看人煮茶,他住的院子是單獨(dú)的,離著家里人都挺遠(yuǎn),要不然徐二小姐就會得到消息,馬上趕過來。 徐世英嘆了一口氣,道:“無花,你當(dāng)真不愿意還俗?我meimei雖然皮鬧,但她認(rèn)定了一件事是死都不肯回頭的,她既然喜歡你,就算家里打死她,她也不會愿意嫁給別人,那就真要孤獨(dú)終老了?!?/br> 煮茶的是個白衣僧人,眉目如畫,一塵不染,聞言溫雅一笑,“嫁人,又是什么好事呢?” 徐世英搖搖頭,說道:“我meimei不愿意嫁人,那些貴胄子弟有幾個好東西,而我久在江湖,見慣巾幗女俠,也不愿意娶個循規(guī)蹈矩的木頭妻子,可世上有幾人能像無花你這樣逍遙自在?終究家事所累,我得傳宗接代啊。” 無花淡淡一笑,略有幾分調(diào)侃道,“徐兄一歸京,驚動滿城貴女,少女所思風(fēng)花雪月情漫漫,到了你這等俗人口里,卻只余傳宗接代四個字?” 徐世英頗有些驚奇,“無花,你也會開玩笑了?” 無花煮茶的手并不停頓,面上收斂笑意,語氣微有變化,輕聲道:“我也是人。” 苦海無邊,唯有沉淪,何必回頭。 第17章 和尚傻妻(3) 定國公府始建于永樂年間,第一代定國公徐增壽為開國元勛中山王徐達(dá)之子,徐達(dá)長子繼爵魏國公,魏國公爵是明祖朱元璋賜封,而徐增壽的定國公爵則是永樂大帝朱棣所封。 當(dāng)年靖難之役,徐增壽的長姐早年嫁給朱棣,做著燕王妃,徐家上下因此避嫌,唯獨(dú)徐增壽和長姐關(guān)系最近,在朝為朱棣遮掩反意,私下不斷透露朝廷情報(bào),事發(fā)后被建文帝所殺,朱棣為此痛心疾首,稱帝后追封徐增壽定國公爵,以其子繼位,世襲罔替。 受帝王眷顧,定國公府在京城各家公侯府邸里是獨(dú)一份的規(guī)模,府邸內(nèi)處處雕梁畫棟,盡顯國公氣派,徐二小姐宴客之所是一處極大的繡樓,不同于尋常官宦人家關(guān)小姐的低矮小樓,徐家的繡樓上下兩層輝煌大氣,可同時(shí)容納幾百人宴飲,府里也是處處亭臺樓閣,帝王恩榮,富貴已極。 如今的定國公不大管事情了,常年養(yǎng)靜,愛些絲竹音樂,府里養(yǎng)著些小戲班子,常有戲詞從高墻里咿咿呀呀地傳出,主屋那邊倒沒人來管小姐宴客,都是緊閉門房,唯有繡樓左右人來人往,熱熱鬧鬧。 周宛玉心高氣傲,上一次來的時(shí)候被定國公府的豪奢震驚了許久,自覺表現(xiàn)不佳,第二次來便處處小心起來,即便小腳走路很困難,也是步步謹(jǐn)慎,有些門第較高的公侯貴女就自在多了,走路走得腳疼,就讓自家健婦抱著或是背著上樓,滿座的小姐們鶯聲燕語,來往走動的多是丫鬟婆子。 徐二小姐是例外,她雖然也自小纏足,纏的卻是最輕的“纖足”,不弓不折,只是把腳裹得略小略瘦些,她跑跳無礙,甚至還從兄長那兒學(xué)了幾套劍法,如今女子纏足大多是為了嫁個好人家,徐家嫁女不叫擇婿,而叫選婿,自然更嬌慣些。 其實(shí)赴宴的小姐們從小腳上也能稍稍看出些門第高低來,那些容易站立的,走路不大歪斜的,大多和徐二小姐交好,是極貴重的公侯嫡女,腳纏得越小,連站都站不住,被人抱著背著才能坐下的,基本上都是旁支庶出,要靠著小腳才能有一門好婚事。 周宛玉其實(shí)也沒走太久,從家里上了轎子,在定國公府門前落地,不過是從門口走到繡樓而已,就這不算長的一段路,已經(jīng)走得蓮步飄飄,身姿搖曳,要靠兩個丫鬟扶著了。 既醉也被兩個丫鬟扶著,但是和別人扶著走路不一樣,她是被一左一右緊緊抓著手的,怕她跑掉了。 既醉掙扎了幾次,掙脫不開,也就不費(fèi)那個事了,她現(xiàn)在看什么都新鮮,等看到繡樓二層上備好的各色糕點(diǎn)羹湯和菜肴,頓時(shí)不掙扎了,目光落在離她最近的一盤白切雞上,連忙拖著兩個丫鬟前行幾步,搶先坐在了白切雞前的位置上。 那里原先有個小姐準(zhǔn)備要坐,忽然被占了位置,剛要發(fā)火,“你誰……呀!” 小姐穿著牡丹紅繡蝴蝶的春衫,圓臉杏眼,此時(shí)一雙手捂著嘴,眼睛瞪得圓圓的,看著既醉好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蝴蝶春衫的小姐名叫郭惠如,是武定侯郭家的長房嫡女,也是徐二小姐的手帕交,定國公府的老夫人原本最看中的世子夫人人選就是她,可惜徐世英不愿意,郭惠如也沒有那個心思,比起徐世英,她更想嫁個讀書人。 郭惠如來得算是早的了,徐珍在前面待客,她和徐珍關(guān)系近,也不想去添亂,正要找個僻靜位置坐下,冷不防被人一屁股占了位置,火氣還沒上來,那人滿臉喜悅,不甚在意地看她一眼,然后尋摸了筷子,不顧她那兩個丫鬟的拼命阻攔,硬生生帶著一雙握著她手腕的手,堅(jiān)強(qiáng)地夾起了一筷子白切雞,還是挑得最好的部位,連著一塊黃燦燦雞皮的。 郭惠如捂著嘴看著既醉,她、她這輩子就沒見過這么漂亮的人! 那眉眼像是畫上去的,仙姿玉色只不過冷冰冰的四個字罷了,哪比得上眼前這活色生香的美人,只看臉就讓人砰砰心跳了,她居然還是笑著的,眼角眉梢都帶笑,朝著她笑,仿佛很喜歡她似的,哎呀,這也太羞人了。 郭惠如看著她,心里溫柔如一泓春水,反應(yīng)過來,連忙呵斥:“誒你們怎么這樣!你家小姐的手腕子都被握紅了,還不放開她!” 兩個丫鬟就是照料傻二姐兒的那兩個,美人臉看久了抗性也高,臨出門前被夫人耳提面命一定要把人牽住了,哪兒想到一上樓,傻子就奔著吃的去了。 被眼前一看就是權(quán)貴人家的小姐呵斥,兩個丫鬟也不敢松手,只是細(xì)聲細(xì)氣解釋道:“這位小姐誤會了,我們家姐兒……” 一個丫鬟正說著,被另一個丫鬟搗了一下,頓時(shí)把話咽回去了,當(dāng)眾解釋小姐是癡傻兒,豈不得罪徐家了? 這時(shí)既醉已經(jīng)兩塊雞rou下肚了,臉上更是驚喜萬分,她自從上了年紀(jì),吃什么都沒味,如今換了一副年輕軀殼,人間百味都吃得,終于再次嘗到了這鮮嫩的一口雞。 這時(shí)周宛玉也搖晃著小腳走了過來,看著既醉野雞搶食的姿態(tài),竟然都不顯得猥瑣,反倒把兩個握著她手腕的丫鬟襯托得面目猙獰,她的眉心跳了一下,認(rèn)出了郭惠如,連忙姿態(tài)十足地行了一個禮,柔聲道:“郭jiejie,這是我家二姐,她天生癡傻,家里管束得嚴(yán)了些,不是有意要搶jiejie位置的。” 周宛玉沒聽到郭惠如呵斥丫鬟,她走得慢,只看到既醉一屁股搶坐了郭惠如的位置。 既醉正吃第三口雞rou,聽了這話,反應(yīng)過來,一邊嚼著白切雞,一邊看向周宛玉,看她姿態(tài)款款,語調(diào)溫柔,忽然放下了筷子。 郭惠如的注意力本來就不在周宛玉身上,見既醉起身,她還沒來得及搭話,既醉使勁掙脫開兩個丫鬟的鉗制,大步走到周宛玉面前,一巴掌扇在周宛玉臉上,她舔了舔嘴角,眉眼彎彎含笑,又坐回去吃雞。 周宛玉挨了一巴掌,人都懵了,她自小受寵,親娘都沒動過她一個手指頭,今天當(dāng)著一眾名門閨秀的面,被一個傻子扇巴掌! 周宛玉也只是十幾歲的小姑娘,眼圈都紅了,幾步過去就要回既醉一巴掌,卻被郭惠如一把按住了手。 武定侯嫡出小姐的反應(yīng)速度真不是一般人家的小腳小姐能比的,郭惠如按著周宛玉,聲音不高不低,但話語之間滿是舔意,“這位meimei,你家二jiejie既然心智有損,你就不該說她,她打了你,你難道還要和她計(jì)較嗎?” 周宛玉在家里從來沒經(jīng)歷過這樣明晃晃的拉偏架,一貫?zāi)苷f會道的嘴張著,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郭惠如又回頭看了一眼專心吃雞的既醉,說話的聲音甜蜜蜜的,幾乎語無倫次,“何況你看她多么可憐可愛啊,她那么瘦,讓她多吃點(diǎn)東西吧,其實(shí)我們武定侯府的吃食也是很好的,你jiejie平常喜歡吃什么?。磕阏f她要是再胖點(diǎn),是不是更好看了?” 周宛玉的臉還火辣辣地疼,被郭惠如鉗著的手腕子更是感覺要斷了,什么注意形象都忘記了,眼淚鼻涕直往下掉,哭得直噎。 郭惠如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既醉,有點(diǎn)磕巴地說道:“我說,你們家是不是偷來的孩子,你jiejie美成這樣,你怎么這么難看?” 周宛玉哭出了鼻涕泡。 既醉慢條斯理地吃了半盤子雞,瞥了一眼郭惠如,郭惠如說話頓時(shí)更亂了,周宛玉在她手里不斷掙扎,她都沒注意到,先祖被朱元璋贊為尉遲敬德不過如此的神力在此刻附體,她一只手按著周宛玉,扶在椅子上的另一只手已經(jīng)把椅背握得變形。 既醉晃了晃腳,給了郭惠如一個笑臉,做傻子,真好啊。 周宛玉起初還是因?yàn)樾邞嵍奁?,隨著郭惠如不自覺地加力,已經(jīng)是疼得叫嚷哭喊起來了,這里的動靜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然后有一個算一個,目光都不自覺地從疑似起了沖突的郭惠如和周宛玉兩人身上移開,落在了端坐吃雞的既醉那里。 繡樓內(nèi)室的花窗邊,原本正在斟茶交談的二人也因?yàn)檫@出奇的寂靜而投來視線,徐世英的視力極佳,掃了幾眼就看到了郭惠如,看她滿臉通紅地鉗著個正在哭叫的少女,這傻大妞和人鬧起來并不稀奇,他正要收回視線,忽然目光一定。 滿室輝光都落在那個坐著的少女身上,熟悉的繡樓一瞬間變?yōu)榱颂鞂m仙室,耳畔有仙樂回響,如夢似幻,當(dāng)年天蓬元帥見嫦娥,大約也是這樣一眼。 徐世英冷靜地看著窗外,然后喝了一口開水。 無花正在斟茶,手里的茶盞滿了出來,熱意燙傷手背才似有所覺,這極文雅的一個僧人忽然笑了起來,仿佛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徐世英被開水燙得說不出話來,下一刻人已經(jīng)飛掠到了門口,老子要娶老婆,狗屁的傳宗接代,老子要風(fēng)花雪月,老子要談情說愛! 美人看看我,看我長得可像你未來夫君? 第18章 和尚傻妻(4) 作為定國公府的長子嫡孫,徐世英自小是在一聲聲的贊美中長起的,也就是徐家一貫武德充沛,八歲根骨剛?cè)蛿f出內(nèi)宅習(xí)武,十歲跟著老家人開始走江湖,才沒泡成脂粉堆里的紈绔。 廝混內(nèi)宅的日子也不是沒給徐世英帶來好處,嫁進(jìn)徐家的都是美人,所以他的眼光非常高,他自己相貌英武,雖沒有十分的俊美,但在徐世英這三個字加上一系列金光閃閃的前綴,足以做得半個京城少女的春閨夢里人,何況他又潔身自好,混跡江湖時(shí)從不招惹女子,回到富貴溫柔鄉(xiāng)里也不放縱,連個通房都不收用。 徐世英見慣了脂粉廢物,江湖浪子,對自己頗為自信,他倒是不知道,去年回家的時(shí)候,定國公夫婦見到他帶進(jìn)家門做客的無花,老夫妻背地里掉過多少眼淚。 無花此人在江湖上比徐世英的名氣大了太多,他被稱為“七絕妙僧”,不僅武藝高超,流傳出的琴棋書畫都有名家的水準(zhǔn),還極會做詩,據(jù)說有一手絕妙的廚藝。他出身武林名宿南少林,同輩之中佛法無出其右,兩宮太后都信奉佛老,也曾被天子請進(jìn)宮中講經(jīng)。 除了文采動人,無花的容貌更是出塵絕世,和徐世英站在一處,便如仙佛立于俗人之側(cè),徐世英本身是個顏狗,和無花的交往頗有些死纏爛打的意思,這在定國公府眾人看來,就更是曖昧無比,這才鬧到最后老夫人以死相逼,一定要徐世英娶妻生子才肯罷休。 徐世英自繡樓內(nèi)室飛掠而出,完全忽略了滿室的閨秀,掠到郭惠如面前的時(shí)候,距離周宛玉也極近,周宛玉連哭都忘記了,腦子里紛亂的念頭一個接著一個,無他,徐世英這幾步掠過來,實(shí)在有些英雄救美的樣子,卻不想徐世英只是把郭惠如朝邊上推搡了兩步,占了郭惠如的站位。 離得越近,徐世英越能感受到自己心跳如鼓,世上沒有經(jīng)不住細(xì)看的美人,這站位非常好,徐世英低頭能看到美人羊脂玉般的半張臉,唇色未染,沾了一點(diǎn)油脂,像桃花蘸水,臉頰微微鼓起,在咀嚼著什么,徐世英按著心臟,那一口一口,分明是在吃他的心?。?/br> 既醉已經(jīng)快把一盤子雞吃完了,徐家的菜肴都是很小一份,一盤雞也只是取了最細(xì)嫩的部位擺盤,她把最后一塊雞rou夾了起來,這時(shí)面前投下一大片陰影,她抬起頭看過去,就見一個高大英武的青年捂著心口看著她,臉上呈現(xiàn)出一種燒糊涂的迷亂,他張口,發(fā)出阿巴阿巴的怪聲。 徐世英:艸,嘴燙了說不出話。 這時(shí)徐家二小姐徐珍推開人群走了過來,她從小和徐世英關(guān)系最好,這時(shí)看著自家大哥沒出息只會比劃的樣子,再看看驚艷滿室的美人,果然不負(fù)徐世英的期望,做起了他的嘴替:“這位meimei,我家大哥是個粗人,他有點(diǎn)急了,不大會說話,你別介意,我直說了,他看上去很想娶你?!?/br> 徐世英阿巴阿巴直點(diǎn)頭,還不太滿意地看看嘴替meimei,什么叫看上去很想娶,他就是很想娶。 既醉把夾在筷子上的雞rou一口吞下去,一邊嚼著,一邊仔細(xì)看了看徐世英,她是昨天來的,今天就被打扮了一通攆到這里,情況都不大清楚,也就能判斷出眼前這啞巴青年是個貴胄子弟,大約這場宴會就是為了他遴選妻子而辦的,在座的閨秀小姐們雖然都做出了避嫌的姿態(tài),但那一眼一眼看過來的小眼神實(shí)在無法讓人忽略。 徐世英被美人不閃不避的視線打量著,他在江湖上都沒見過這樣大膽的女人,但還是那句話,公子顏狗無藥可救,換成旁人他大約要皺眉避開,被美人這樣注視著,他整個人不自覺挺胸,努力展示自己精壯的身板。 既醉把雞rou咽下去,在身上翻找了一下,沒找到手帕之類的東西,正好徐世英挺著胸,露出胸口的一角絹帛。 既醉半抬起身子,朝著徐世英伸手,抽出他胸口的絹帛,用干凈的一角擦了擦嘴。 徐世英被美人伸手的姿態(tài)給迷住了,呆呆地任由她拿走自己的擦汗絹?zhàn)樱勘{欲裂地看著美人用絹?zhàn)硬磷?,恨不得自己去?dāng)絹?zhàn)樱煺湟层读艘幌?,不知道這絕色的美人兒是什么意思,若說害羞不愿意回答,為什么當(dāng)眾做出拿男人東西擦嘴這么曖昧的動作? 既醉擦了嘴,又用背面擦了擦手,把一看材質(zhì)就很好的絹帛疊了起來,徐世英的心都要從喉嚨口跳出來了,美人把他的擦汗絹?zhàn)盈B好,收到了袖子里。 這一定是定情信物! 徐世英阿巴阿巴對著meimei比劃,然后伸出兩個手指頭,徐珍干巴巴地翻譯:“他、他說最近這幾年最好的黃道吉日很近,錯過了要等兩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