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窺燕(雙重生) 第39節(jié)

    同時(shí)間,徐燕芝也真真切切地?看到?了他們,看到?他和洛淺凝耳語,看到?他手掌的動(dòng)?作?,他的笑。

    只是一眼,她就徹底認(rèn)出了他。

    絕對是他,那個(gè)動(dòng)?作?,那個(gè)眼神,她化成灰都認(rèn)得!

    崔決,他也重生了。

    方才肯定惹到?他了,他若是知道她也擁有上輩子的記憶,會不會再對她痛下殺手?

    她剛剛說的那些,應(yīng)該沒有暴露吧!

    逃,她要趕緊逃!

    什么后怕什么等待都被她拋擲腦后,她人生最大的威脅,現(xiàn)在就離她不過十步!

    可她該怎么做?長安快被這些大士族滲透了個(gè)遍,她能?去哪里?

    很?快,她心生一計(jì),與溫寧宴道:

    “我反悔了,你說的那個(gè)西?市,能?不能?帶我去?”

    第37章 故人

    按現(xiàn)下的情況來看, 她只能?迫于無?奈地向溫寧宴求助。

    不諳世事的小郎君,自然是不知道其中的是非曲直,他只以為是自己?的戲法?哄得?了徐燕芝開心?, 洋洋得?意?道:“就?知道你會反悔, 趁我心?情還算妙, 倒也不是不能?帶你去?!?/br>
    徐燕芝抹掉快要干涸在臉上的淚水,回答道:“那便先謝過溫小郎君了?!?/br>
    溫寧宴才不管崔決的表情如?何, 自顧自地與徐燕芝約定好了時(shí)間:“三天后?, 辰時(shí)在崔府門口見?!?/br>
    說罷,他吊兒郎當(dāng)?shù)貜拇逈Q身邊經(jīng)過, 好奇地望了一眼僵著臉的洛淺凝。

    洛淺凝低著頭, 被忽然湊近的溫寧宴的臉嚇了一跳, 支支吾吾地說:“溫、溫小郎君……有什么事嗎?”

    “崔決,不行啊,你怎么又把人?家娘子?惹哭了?”

    他總要嘴賤一句, 在崔決那冷若冰霜的視線掃過來時(shí), 迅速溜走。

    在崔決年幼時(shí),溫家, 或者說是神定侯府也算關(guān)系親密的世交,曾經(jīng)也有過二姓之間也有過聯(lián)姻。只是后?來, 神定侯解甲歸田, 選了一個(gè)毫無?背景的狀元郎當(dāng)女婿。

    那狀元郎也是爭氣,借著神定侯的助力, 迅速爬上了背靠寧貴妃的京兆府, 因?yàn)閷庂F妃與崔瞻遠(yuǎn)這對兄妹不合, 神定侯與崔府的關(guān)系也就?在這代?人?之間淡了許多。

    但總歸是有一層親緣關(guān)系,崔氏還不至于和溫氏真正撕破臉。

    若把這些占領(lǐng)著長?安的世族大家比作參天大樹, 那么他們?的根系便都緊密相連,現(xiàn)天下動(dòng)蕩,節(jié)度使與外?敵躍躍欲試,大齊內(nèi)部再繼續(xù)惡化下去,也不過是唇亡齒寒罷了。

    崔決瞥了一眼溫寧宴離去的背影,視線緩緩落在不情不愿地與他相錯(cuò)的徐燕芝身上,問:“非看不可?”

    徐燕芝的心?抖了一下,連帶著身子?也顫了幾分,她趕忙抬眼囫圇搜刮了一遍他的表情,并未在其上察覺到其他,壓下心?中的緊張感,編起謊話來:“三郎君知道我過去是什么人?,我這樣的人?是怎么也跟那些勾欄把戲分不開的,就?喜歡這樣的廟會鬧市。”

    崔決聽著她的解釋,“不是說了大房近些日子?的情況,并不易出門?!?/br>
    就?算崔決的語氣隱忍,但她一旦知道了他也是重生的,心?中便將他的每一個(gè)字眼其中的含義無?限放大。

    想到他方?才在書房說的那些話,意?思不就?是不打算放過她么?

    她真不知道,她上輩子?到底是怎么得?罪了他。

    雖然最終也沒得?到過真正的情愛,但也算是鞠躬盡瘁了吧!

    她曾經(jīng)為他擋過一箭,靠近胸前的位置留了一個(gè)丑陋至極的傷疤。

    她還陪他走過了他幾乎被當(dāng)成廢人?的歲月,又幫他瞞下了殺兄的臟事。

    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

    他這鱉孫居然還要惡心?他兩輩子?!真要細(xì)算的話,他合該是欠她的比較多!

    “可是……”徐燕芝也知道這回事,她也仔細(xì)想過,這些針對大房的事,真的是沖她來的嗎?

    她只是一個(gè)默默無?聞的表姑娘,只是沾了她阿娘的光,才能?讓表舅父給她安排了新的去住,不再起早貪黑去賺那仨瓜倆棗,不再饑一頓飽一頓,為五斗米折腰。

    離他們?遠(yuǎn)遠(yuǎn)的,才是離危險(xiǎn)更遠(yuǎn)。

    “三郎君說得?有理,”徐燕芝思來想去,先退讓一步,趁著他眼睛還未好透,不給他忖度她表情的機(jī)會,“可是我來長?安那么久,去街坊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更不提西市廟會這樣的大方?面??傁胫娨娛烂?。不如?這樣,早些送張五郎君時(shí),三郎君不是也叫我一起出了門?可不可以用相同的法?子?,再讓我出去瞧一瞧,逛一逛,可好?”

    “也罷,你非要去也不是不行?!贝逈Q略一沉思,墨眸微微瞇起:“但必須由我和你一起。”

    或許是溫小郎君離開的緣故,徐燕芝覺得?崔決的戾氣好似收斂了一些,人?也變得?更似他表面那般矜貴傲然。

    “三郎君也要去?不如?和洛娘子?……”她視線偏向黯然離開的洛淺凝,她憋了一口氣,你的白月光心?上人?怎么也不管管,非跟她在這里?浪費(fèi)時(shí)間。

    算了,她干嘛幫他們?兩個(gè)人?找那么多借口,以后?哄人?的時(shí)候再也別?把火燒到她身上就?是了。

    狗男女愛怎么樣怎么樣去,她也不會再被他們?的假意?分別?迷惑住的!

    她心?底連著詛咒了幾句崔決,今后?必是情感破裂愛而不得?,追悔莫及也追不回她的心?上人?。

    這樣她在其他地方?再聽到他的消息,才能?笑得?出來呢。

    廟會她是必須得?去的。

    她要找個(gè)人?多的機(jī)會離開。

    溫寧宴不是說,會有很多西域來的戲法?班子?過來嗎?那幾日長?安通關(guān)的必定會松懈一些,城中人?多眼雜,她也可以給那些西域來的人?一筆錢,讓他們?幫她打掩護(hù)出城。

    畢竟他們?其中一些人?可能?這輩子?就?來長?安幾次,只賺快錢,表演完了就?走,不怕今后?在長?安因?yàn)榈?罪誰而混不下去。

    大齊目前也不過是強(qiáng)弩之末,只有在長?安在維持著虛假的和平,除了長?安本地人?和真正有一技之長?的人?,根本難以在長?安穩(wěn)住腳。

    “那三郎君便和我一起去吧。正好不是眼睛好了一些,也該去外?面看看,說不定會有奇遇?!彼峙c他虛與委蛇了一陣,強(qiáng)忍著不適找個(gè)借口先行離開。

    徐燕芝回到青陸閣的第一件事,就?是燒水洗浴。

    趁著燒水的空隙,她在院中站了許久,一會看看她栽的春花,一會看看她養(yǎng)的綠樹,甚至連院中的石卓石井掃帚都要告一遍別?。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她坐在浴桶中,看著自己?的手游離天外?。

    大半年沒再做過什么粗活,她的手都細(xì)嫩了不少,手掌上的繭子?也薄了。

    她不知道何時(shí)才能?過上這樣的日子?,長?安寸土寸金,隨便一個(gè)三進(jìn)宅院就?可以要價(jià)幾萬貫,更不要提在崔府這般地界的小小院子?了。

    前世的愛人?也好,仇人?也罷,她每一次跟他見面,都暗自告訴自己?,只有她還記得?前塵往事,所以,只要避開他,不再去討好他,自己?過自己?的小日子?,便什么都不會發(fā)生。

    但她錯(cuò)了。

    崔決不愿放過她的。

    她自欺欺人?太久了。

    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時(shí)候重生的,比她估計(jì)的時(shí)間是早還是晚,單單想到這樣一個(gè)惡劣的人?,居然還能?有重新來過的機(jī)會,想到他與她之間的接觸,想到他的呼吸灑在她的皮膚上,她就?止不住地去往自己?身上潑水擦洗,非要洗掉一層皮她才罷休。

    她無?論如?何都再不能?接受他的存在。

    她又在浴桶中哭了一痛,安慰自己?再不過幾天一切都會真正的過去,她再也不想看到崔決了。

    哭著哭著,徐燕芝心?中有了更進(jìn)一步的打算。

    她從浴桶里?出來,她白嫩的臉蛋被水蒸得?紅彤彤的,擦了身子?,便套上一層寢衣,從衣柜里?挑出條過去穿的素色的衣裙,又翻出自己?曾經(jīng)進(jìn)城時(shí)用的文牒,外?加這半年攢的幾兩銀子?。

    事情發(fā)生得?匆忙,她也沒時(shí)間再準(zhǔn)備太多了。

    她從自己?的抽屜中,翻出來一切之前沒送出去的禮物,還有她曾經(jīng)賣藝留下的小玩意?。

    除開一些變戲法?的道具,還有幾味為了對付九牛鎮(zhèn)的地痞流氓的蒙汗藥和迷魂煙。

    她本來以為自己?再也不會用到這些,差點(diǎn)就?扔了。

    時(shí)間過了這么久,希望這些還有用。

    她想著崔決跟她一同去也好,他安插在廟會中的守衛(wèi),便會更在乎他的安全。

    她將手中的蒙汗藥攢得?死死的,在腦海中不斷構(gòu)思著計(jì)劃的可能?性……

    以及,

    她合該向?qū)λ詈玫谋砭烁负煤玫纻€(gè)別?。

    翌日,她便來到崔瞻遠(yuǎn)一貫居住的竹傾院,是袁駕給她開的門。

    “表姑娘,您是來找家主的嗎?”

    徐燕芝往里?探了一眼,“是,袁大哥,家主不在嗎?”

    袁駕:“家主在,表姑娘進(jìn)來吧,只不過聲音小些,莫打擾了家主的雅興?!?/br>
    徐燕芝點(diǎn)點(diǎn)頭,放慢了腳步,輕聲走到書房前,歪著頭看到崔瞻遠(yuǎn)正提筆在桌案前,欲下筆描繪。

    他的發(fā)間,已有不少白發(fā)。

    她心?痛不已,這輩子?,還沒怎么和表舅父相處,就?要道別?了。

    她這樣想著,已然來到了他面前,叫了一聲:“您在畫什么?”

    崔瞻遠(yuǎn)愣了一瞬,毛筆從手中滑落,掉在即將完成的畫作上,濺上一片墨汁。

    “表舅父,我、我錯(cuò)了。”她面露慚愧,她是小聲了些,卻把表舅父嚇了一跳,毀了他一張佳作。

    崔瞻遠(yuǎn)很快緩過了神,并未怪罪于她。

    “這有什么?無?非是一幅畫罷了,我天天在這畫畫,并不缺這一幅畫?!?/br>
    徐燕芝好奇地問:“表舅父,那您是在畫什么呢?”

    她很少在崔瞻遠(yuǎn)作畫時(shí)打攪他,又對琴棋書畫不感興趣,未過問過幾次。

    這次,是迫不得?已。

    “你感興趣???你來瞧瞧?”

    說罷,他讓她繞到他身邊。

    待徐燕芝定睛一看,便驚訝地睜大眼睛。

    這是一幅美人?圖,就?算有因她魯莽而染上的墨,此上的佳人?也堪稱活色生香。

    只不過,這美人?圖上的女郎的樣貌,與她如?出一轍。

    仔細(xì)看,僅有眼下的小痣才會凸顯二者的差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