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窺燕(雙重生) 第84節(jié)

    “阿娘,我來為您上?藥吧?!彼舆^內(nèi)侍手上?的藥膏,揮退了他們。

    內(nèi)殿中只剩她們二人。

    福寧的手顫顫巍巍的,手法十分生疏,她從小生于皇宮,又因?yàn)閷庂F太?妃的原因,盛寵加身,哪還為人上?過藥,更別提要出去和親了,她不得?被那?些蠻夷欺負(fù)死?

    而崔昭在幼時(shí)活潑至極,愛蹴鞠愛遠(yuǎn)游,還經(jīng)常女扮男裝,一開始徐蕊見到?她時(shí),差點(diǎn)以為她是?男兒身。

    崔昭握住福寧的一只手,驟然將她拉的更近,咬著牙說道:“阿娘,把蕊娘的事,全部?告知于你,你去找人把這些事全部?告訴她女兒,明白嗎?”

    “阿娘只能信你了?!?/br>
    福寧聽完了崔昭的話,面上?一驚,旋即抿著唇點(diǎn)頭道:“阿娘,我知你從不是?人們口中的瘋女人,您不愿待在皇宮,世人便用瘋、便用癲來污蔑你。”福寧久違地?fù)砹艘幌伦约旱哪赣H,“阿娘放心,福寧一定會幫你的,您會自由的?!?/br>
    ……

    肅州。

    張乾一雙晶亮的眼眸,如豹一般緊鎖著崔決。好似想窺探他的內(nèi)心,辨明真假。

    未幾,他只道:“你受傷了?!?/br>
    崔決的面上?,還殘留方才留下來的痕跡,不過經(jīng)過他一個(gè)?時(shí)辰的折騰,再加下車之前上?了藥,只能見到?一片紅,并看不出是?五指的印子。

    只不過,眼瞼下的血印子卻?消不下去,那?道明顯是?指甲劃出來的傷口還未結(jié)痂,就?這樣大大咧咧地暴露在張乾面前。

    崔決分明的黑睫一顫,唇邊勾蕩出藏匿不住的淺笑,他啞聲道:“嗯,沒有躲過?!?/br>
    徐燕芝自然也換了一套新衣服,確定身上?沒有令人遐想的味道時(shí),她才安下心去準(zhǔn)備今日的膳食。

    她在軍營里可不是?白吃白喝,她也要跟著庖丁是?要做力所能及的事。

    不過那?用來下廚的地正巧經(jīng)過議事的營帳。

    她也看到?正在營帳前站著的二人,雖不知他們說了什么,但應(yīng)是?在議事,便沒打算上?前打擾。

    誰知,崔決卻?突然偏過頭,沖她道:“你穿這身衣裳比上?一身好看。”

    徐燕芝下意識地看著新?lián)Q的桃紅色的長裙,自覺和上?一身也沒什么差別。

    于是?她翻了個(gè)?白眼,覺得?他莫名其妙。

    她完全沒有意識到?,這句話落在張乾耳中,掀起?了何等驚濤駭浪。

    不過他并未將這份波濤溢于言表,他只是?輕輕地應(yīng)了一聲:“薛兄,你學(xué)?會了苦rou計(jì)。不過,是?你能做出來的事?!?/br>
    他不是?不在意這些,但確實(shí)在意極了,可挫敗不甘全被吞進(jìn)腹中。

    燕娘跟他并無婚約,甚至連確認(rèn)過關(guān)系都沒有,只是?幾句……體己的話,他沒什么可怪她的。

    甚至他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gè)?荒謬的想法,他比起?燕娘,更清楚他旁邊這個(gè)?男人的為人,他想要的總會想方設(shè)法得?到?,果不其然。

    崔決并未將張乾的諷刺放在心上?,他望著徐燕芝氣哄哄離開的背影,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他的視線中,他才開口。

    “你該讓了。”

    “當(dāng)初,為什么讓偏你去肅州,你不知嗎?”

    張乾心中不禁冷嗤,以及,崔決不僅僅會想方設(shè)法達(dá)成目的,還絕對會挑撥離間。

    第74章 約定

    庖丁將一盆盆裝著谷米的木桶擺在排列整齊的長桌上, 布好菜后,才用繞在頸后的白巾抹了把臉上的熱汗。

    他看到徐燕芝和在軍營中幫忙干活的其他婦人合力搬來幾桶洗涮干凈的碗筷,剛要出口說什么, 軍營的漢子們就吵吵嚷嚷地從她身邊擠過, 雖然?眾人因?為cao練都累的不可開交, 只想趕緊坐下來大干兩碗飯,可也得遵守軍法排成?幾列, 從婦人們手中領(lǐng)取碗筷。

    而徐燕芝這列隊(duì)伍前面的人總比其他的要多一些, 原因?無他,都是覺得她年輕漂亮, 還?平易近人。

    雖然?總是被參軍保護(hù)的很好, 但薛娘子絕對不是驕縱之人, 縱使只能跟她說上幾句話,也只能得到一兩句“辛苦了”的回應(yīng),但也能因?為歡喜多吃幾碗飯了。

    等到那些士兵排隊(duì)領(lǐng)取完飯碗后, 徐燕芝便和這些膳營中忙活的女人一起捧著碗, 在專門為她們設(shè)好的位置吃起小?菜。

    正吃著,徐燕芝身旁婦人背后背著的孩子從夢中醒來, 啼哭不止。

    她面帶歉意地笑了笑,放下竹箸, 將背后的孩子抱在懷中, 扯了扯嘴皮:“明明剛喂了,每次這時(shí)候都要哭……”

    “他們的聲音太大了, 也沒?什么辦法嘛?!毙煅嘀ト聝上掳峭炅孙? 示意她將孩子抱過來, “你先吃吧,我吃完了, 我?guī)湍憧磿!?/br>
    “多謝燕娘!”周娘子感激無比,將自家孩子抱了過去,雖知燕娘是好心,但也知道燕娘是個(gè)未出閣的娘子,又是生?的如此香溫玉軟,定是大戶人家出身,哪里會帶孩子?

    果如她所料,徐燕芝的動作?有?些笨拙,不知道該用什么姿勢抱著幼兒,身子僵著,好看的五官揪了起來,正使出渾身解數(shù)去哄呢。

    周娘子便忍不住說了她幾句,就被其他婦人打岔,“去去去,燕娘好心好意幫你,你還?不領(lǐng)情?了,咱們孩子哪個(gè)不是這么養(yǎng)過來的,哪個(gè)不是好好的?”

    “可……我沒?那個(gè)意思……”周娘子剛要為自己辯解,被其中年紀(jì)最大的婦人瞪了回去,不敢再說什么,低著頭趕緊扒著碗里的飯。

    隨軍的女人大多數(shù)都是她這樣?的婦人,有?像謝大娘子這樣?為了生?計(jì)來這里掙點(diǎn)銅板的,抑或像周娘子這樣?家中無依無靠,走投無路隨軍的。

    周娘子家的男人為了軍餉去參了肅州軍,留他們母子倆獨(dú)自在家,可周娘子獨(dú)自一人帶孩子,總有?些地痞流氓虎視眈眈,動不動就在她家門口蹲點(diǎn),想逼她就范。

    她實(shí)在被逼的沒?了法子,就來隨了軍,一來二去被分配到了這里。

    徐燕芝:“多謝謝大娘子,不過,我還?真不太會照顧小?孩,周娘子但說無妨,正好可以學(xué)個(gè)一招兩式的。”

    她倒不是非常喜歡孩子,甚至覺得孩子哭鬧起來有?些吵鬧,不過,她還?不知道要在這里呆多久,每天都有?這種?孩子哭鬧的事情?發(fā)?生?的話,她學(xué)點(diǎn)哄孩子的方法,是可以用的上的。

    “不用,你讓她吃吧,我吃好了,我教?給你?!狈讲艈苋说闹x大娘子是個(gè)刀子嘴豆腐心,她嘴上說了兩句,但還?是知道這世道誰生?活也不容易,自己趕緊扒完了飯,放下碗筷,看了一眼?在另一邊大快朵頤的糙漢子們,搬著小?竹凳坐在燕娘旁邊教?她。

    燕娘從幼時(shí)就一直在照顧自己的阿娘,對于育兒這方面她也領(lǐng)悟的比較快,一會就在謝大娘子的協(xié)助下,將襁褓中的嬰兒哄的入了睡。

    “燕娘,一開始見到你時(shí),我還?以為你是鬧脾氣來軍營中的高門娘子,誰知你也能跟我們一起干活,還?干的一點(diǎn)都不差?!?/br>
    “誰真鬧脾氣來這里呀,真要是嬌滴滴的小?娘子,可能來這里半天就吵著要回去了,不過也是薛參軍保護(hù)的好,那些糙漢子之前對娘子的眼?光里總帶著那種?意思,現(xiàn)在呀誰敢呢?”

    婦人們在飯桌上提到崔決,突然?就全部圍坐起來聊起他的事。

    好像無論男女老?少,都會對擁有?上乘長相的人津津樂道,不過一會就把崔決的底子翻了個(gè)底朝天,不過那都是崔決與徐燕芝提前對好的假話。

    “薛參軍如今已過二十,卻?還?未婚配,定是想著建功立業(yè)之后再成?家,真是潔身自好呀!”

    “可不嗎,好男人志在四方!”

    對于這些人對于他滔滔不絕的夸耀,徐燕芝想到之前在馬車上發(fā)?生?的事。

    潔身自好。

    崔決腦子里的齷齪事可不少,根本沒?潔到哪里去。

    “其實(shí)在薛參軍來之前,沂州軍的軍紀(jì)極其散亂,還?經(jīng)常會鬧出欺男霸女的惡事,也虧是薛參軍來了,才將那群軍痞都給除掉,才讓沂州軍有?了如今的模樣?,而且最重要的是,薛參軍還?說動了將軍,給我們漲了月錢!”

    要說前面那些夸都是表面上的夸,說到漲月錢,每個(gè)人的臉上可是喜笑顏開,接下來便嘰嘰喳喳敞開懷討論,要拿著這些月錢做什么,有?的說要留著買宅子,有?的說要買胭脂首飾,仿佛那月錢花不完似的。

    周娘子見到眾人都笑意nongnong的,已忘記了又帶著愧意賠著笑,從自己衣襟里掏出一張泛著黃的信紙,在將其遞給徐燕芝的途中刮起一陣風(fēng),材質(zhì)并不算好的信紙被風(fēng)的吹的皺皺巴巴,周娘子心疼地望了一眼?紙張,趕忙放在腿上弄的平展,確定信上的字沒?受損后才再次交給徐燕芝。

    可見她是很寶貝這封信的。

    “燕娘,你能不能,幫我看看上面的字,說了啥?”

    徐燕芝是這里唯一認(rèn)得字的女人,周娘子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又開始解釋之前的事:“方才,我真不是故意的?!?/br>
    “啊這算什么事,你安心啦,我給你看?!闭f罷,她幫周娘子逐字逐句地念著,馬上就發(fā)?覺這是一封情?書。

    而內(nèi)容非常直白,并不是出自多有?文化的人之手筆,導(dǎo)致她剛念不久,其他人立刻停止了對崔決的討論,仔仔細(xì)細(xì)地聽著徐燕芝念信,生?怕漏了字。

    周娘子也回過味來,立刻奪回信件,臉上又紅又紫,“這、這是我夫君托人給我?guī)н^來的!”

    徐燕芝跟其他人一樣?,對姻緣情?愛一事極為感興趣,雖然?自己的不咋地,但情?愛一事嘛,還?是看別人談比較開心!

    “你羞什么,這可是你的夫君!你夫君不對你說這些難不成?對旁的人說?”

    周娘子:“他敢!”

    徐燕芝:“那不就成?了,你別耽誤了,他說知道你也來到肅州境內(nèi),他就上頭要了假,來這邊看你。估摸他是跟張斥候一起來的,你還?沒?見著他人嗎?”

    “我剛才都在忙著做菜布菜,哪里知道他會來……?”周娘子面上有?些挫敗,她帶著孩子本就憔悴,現(xiàn)在又是一身油煙味,穿著的衣服也是滿是碳污,這都大半年沒?見著面了,要是她夫君來看到,見到她如今的模樣?,會不會嫌棄她?

    徐燕芝瞬間便看出了她的無措。

    她太懂了,以前她追崔決那會,都是從頭武裝到腳,恨不得讓崔決看到她每一個(gè)角度都是完美無缺的。

    她以為這樣?就可以俘獲她心中那輪明月。

    她那會不懂,無論她做什么,都無濟(jì)于事。

    可人家不同啊,人家可是實(shí)打?qū)嵉男?夫妻。

    于是她當(dāng)機(jī)立斷,拽著她的手說道:“時(shí)間來不及了,我先跟我來補(bǔ)救一番!”

    徐燕芝把周娘子帶到她的馬車上,從矮柜中拿出妝奩,讓她坐在銅鏡面前,為她描眉。

    “這是……我阿兄在來的路上為我買的,如今在軍營里我也用不大上,誰承想今日派上用場了,周娘子你的底子不錯(cuò),我稍微給你涂一點(diǎn)脂粉就夠了?!?/br>
    這妝奩中的胭脂都是帶著香的,雖然?她沒?什么見識,但一眼?也能看出這些東西定是價(jià)值不菲。

    可見娘子的阿兄真是待她極好……

    等上好了妝,徐燕芝又從抽提出取出一件脂蘭色的背子,又挑出一條間色裙,說道:“這衣裳我之前都穿過,不過都洗干凈了,你的身形跟我差不多,趕快換了吧。”

    這么鮮艷的裙子,她也就是成?親的時(shí)候穿過呢。

    周娘子連忙感謝,又聽到一聲啼哭聲,她的好大兒在這時(shí)又掃了興致。

    她以為兒子又餓了,剛想再喂幾口奶,才發(fā)?現(xiàn)襁褓濕了一片。

    “這……”

    “罷了,你先穿衣裳吧,你告訴我怎么做,我去幫你換尿布?!?/br>
    徐燕芝抱著嬰兒從馬車上下來,鉆到婦人們平日休息的營帳,其他人也圍了過來,一起為孩子換了尿布,哄了半天,才看到小?家伙重新開心地哼唧起來。

    周娘子的孩子因?為從小?就在軍營待著,倒是誰都可以抱著,看到徐燕芝并不是她阿娘,也咿咿呀呀地沖她伸出雙臂,希望有?人來逗他。

    回去的路上,她忽然?聽見一聲集結(jié)的角笛,本還?在休息的士兵一個(gè)個(gè)站了起來,全都跑向角笛奏響的地方。

    氣氛明顯與方才不同了。

    她懷中的嬰兒被這震耳欲聾的聲音嚇得再次哭鬧起來,她迫于無奈,只能一邊哄著他一邊跑回馬車邊。

    她不知道的是,崔決派出去的探子已經(jīng)給他們帶來了叛軍的據(jù)點(diǎn),他們之前在營帳中就是商議此事,并打算事不宜遲,聯(lián)合肅州軍即刻出兵將叛軍一舉拿下。

    方才的角笛,就是出兵的信號。

    崔決從營帳中出來,便看到這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