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飲中仙矢心覓婦花間客巧智迎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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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接上回,話說蘇梅生獻藝鹿鳴筵,滿座俊彥,卻獨對一人青眼相加。 此人姓謝名懷信,表喚德彰,祖居永嘉積榖山下,乃昔年康樂公謝靈運之后嗣,年登二十一歲,生得面白唇紅,神清骨秀,更且胸羅二酉,學(xué)富五車。其父母在時,甚善經(jīng)營,攢得家資頗厚,可惜十五歲上,接連謝世,留下兄弟三人,分家遷住。 懷信年紀最幼,又因才氣凌云,自小受寵,上頭兩個兄長亦憐愛他,故而從來不知疾苦,整日里放情山水,眠花醉月,或暮舞朝歌,或呼盧喝雉,雖則不善作家,最好把酒持螯,得送諢號“飲中仙”,常與人言:“人生能有幾?不樂是徒然?!?/br> 這般徘徊到十八歲時,合他同齡男子俱已做了新郎,夜夜花開并蒂,只他一人形單影只,雖前呼后擁,到底孤枕難眠。遠近有遣媒來撮合的,懷信卻又不允,只說:“常言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我父母俱亡,便無需遵這些陳規(guī),若要結(jié)姻,自要尋個合我心意的?!?/br> 旁人問:“你屬意為何?” 他道:“要她才逾班昭,貌比王嬙,蕙心紈質(zhì),善為樂方?!?/br> 聽他這番言語,眾人當面不語,只暗里議論:“偏生出些不著邊際之款兒來!莫非是神君降世,當真要娶個仙女兒家來?” 也有借機與他玩笑的,道:“這卻不難。那清溪橋邊蘇九娘家有個養(yǎng)女,名喚梅生,出落得十分好顏色,不單能寫會畫,還知音識曲,如今年屆及笄,正待初張艷幟。蘇九娘慣來憐惜女兒,效法比武招親,竟設(shè)下個‘以文會友’的擂臺來,誓要尋訪一位堪配的郎君,你若有心,何不一試?” 懷信怎不知他語含譏誚,不以為意,反暗思道:“果真如此,一試何妨?” 不題謝懷信這番計較,且表蘇梅生之來歷,亦教人嘆惋。她生于殘冬時節(jié),在懷抱時就喪了父,母親因要別嫁,把她拋撇在城外梅花圃內(nèi),徑自棄家而去。所幸吉人天相,恰遇著伴客出游的蘇九娘,憐惜她孤存一身,無處著落,遂收容膝下,待如親女,撫育長大。 到十歲上,梅生已是花容婉約,身姿窈窕,更兼性情聰慧,竟成個不折不扣的才女。九娘雖心中歡喜,到底不忍她墮落風(fēng)塵,身居下賤,便道:“我兒年歲漸長,不若離家投往別處去,耽擱在此處,終究無益?!?/br> 梅生不依,道:“母親說哪里話?滴水之恩,自當涌泉相報,更遑論母親于我,恩同再造,我若一去了之,只怕心中難安?!?/br> 聽此一言,九娘心下動容,她本性瀟灑,身為歡場中人,自不比尋常閨秀,遂道:“自古女子立世之難,三分時運,七分為情,你既心念已定,索性游戲紅塵,來日不論與那些恩客如何癡纏,不可動心用情,切記切記!” 少女情竇未開,尚且懵懂,只把頭兒一點,應(yīng)允下來。 風(fēng)塵天外飛沙,日月窗間過馬,荏苒間梅生已一十五歲,眼見天葵初至,愈發(fā)標致起來。那些青云貴客慕其才名,都備著厚禮求見,欲要梳籠她。 梅生不為所動,只道:“我雖淪落煙花,卻有三不許,乃是不許有婦之夫,不許亡賴之徒,不許寒門之士?!?/br> 有人聽了,不解其故,便問:“前頭兩條倒有些道理,只是那寒門之士,如何不許?” 梅生道:“寒門子弟,未墮其志,怎不教人感佩,如若流連風(fēng)月,日久年深,只怕囊中無鈔,腹中亦無書矣,豈不可惜可嘆?” 眾人聞?wù)f,恍然大悟,皆深贊其高義,因而處處傳揚,人人稱道,呼她作“花魁娘子”。蘇九娘聽得這些風(fēng)聲,放出話來:“我門戶女子,縱無嫁娶,不甘低就,若有那等未娶的翹楚,文試過了,概不貪他白鏹纏頭,只圖春宵一度,反奉送妝奩若干,權(quán)作嫁資?!?/br> 古來勾欄千金買笑,耗費不知凡幾,此等事體聞所未聞。那些自視才高的少年,一發(fā)踴躍不過,吟詩念字,日日臨門;更有自詡風(fēng)流的,戴帽簪花,留戀不去。這般聲名漸彰,及至開幞之日,竟轟動一時,引得個個心癡。凡過往紳衿商賈,無不登門賞游,膏梁公子不消說,坊間百姓亦興致勃發(fā),待要鑒一鑒這月里嫦娥,究竟作配怎一個英才。正是:香車縱橫過清溪,金鞭絡(luò)繹向娼樓。 卻不知這妓家又與別處不同,真?zhèn)€是雕梁畫棟,玉宇瓊樓,花木薈萃,迥非俗塵。一到晚來,自有一番佳致,那院門上銅環(huán)半啟,珠箔低垂,升階至院中時,又見狗兒吠客,鸚鵡喚茶,幾個鮮妍小婢魚貫而出,或淺斟低唱,或妙舞嬌歌,一時水陸并至,絲竹迭奏,熏風(fēng)襲來,衣香滿室。 其夜天公不美,淡月疏星,所幸紗燈照耀,燦如白晝。眾看客把個宅院擠得水泄不通,久等花魁不至,見那繡樓上門扉緊閉,樓下庭中倒擺著小小一張花桌,上陳三個封兒。 九娘笑道:“如今有三個試題在此,唯三試皆中者方可登樓?!?/br> 一聽之下,滿庭才雋紛紛擦掌,另有一副成竹在胸,說道:“我等俱是筆墨客,區(qū)區(qū)幾個試題,何足懼哉?” 旁觀眾人愈發(fā)興濃,挨攏來看,見第一個封兒內(nèi)寫著兩句詩謎,乃是:“倚闌干柬君去也,霎時間紅日西沉?!表毜貌轮兄i底,另和頸聯(lián)尾聯(lián)兩句,方為中試。 此題不甚難,實為牛刀小試,怎料卻若浪里淘沙一般,甄別出大半西貝貨來。內(nèi)中獨有一人,文思甚敏,脫口便道:“燈閃閃人兒不見,悶悠悠少個知心?!?/br> 此人不是別個,正是那謝懷信。他前遭聽人言語,已有意動,今日到此,心說姑且一試,不想倒拔頭籌。再看庭中,不過余下八人罷了,一時意氣揚揚。 正躊躇滿志,卻見一壯仆扛著個八面平香桌過來,落后兩小鬟各提一壇玉醅酒,擺在桌上。卻不知是何緣故,但聽那蘇九娘道:“這第二試乃行令,每人作詩兩句,需得觸犯刑律,且罪在徒刑以上?!闭f罷將封兒拆開,見其上寫著個“月”字,是為“月字流觴”。 原來這酒令源于“曲水流觴”,實乃文人墨客之雅事。令官需先說起個“月”字詩,數(shù)到哪個,便是哪個飲酒,再來唱酬,若作不出詩來,算不得中試,亦得罰酒三杯。 九娘自作令官,喝了一杯令酒,說:“近水樓臺先得月?!?/br> 此句中“月”字行七,順飲數(shù)到第七位才雋,便見他自斟自飲,隨后道:“持刀哄寡婦,下海劫人船?!背暌蚜T,又行令道:“明月逐人來?!?/br> 其后第二位才雋亦滿飲一杯,思索一番,方說道:“月黑殺人夜,風(fēng)高放火天?!?/br> 似這般行過幾輪,兩壇酒已喝盡了,桌上眾人都漫醉起來,撇去落試者不題,唯余三人尚且清明。懷信本是海量,故而只面上有些紅暈罷了。 九娘暗暗點頭,命仆從將杯盞撤下,復(fù)抬上一個壺矢來,說道:“此為第三試,投壺是也,技高者登樓。” 當下有看客蹙眉道:“此事最需手穩(wěn)、眼平、心靜,如今教人喝個半醉,如何中得?” 眼見頭一位郎君已是醉眼朦朧,未將箭矢投出,反倒向前跌撲而去,摔了個“狗啃泥”,逗得眾人捧腹而笑。第二位郎君亦在伯仲之間,所幸有些運道,竟叫他中了,喜得手舞足蹈,只當勝券在握。 懷信不露聲色,反將眼一閉,兩指拈著箭矢背過身去,隨手一拋。只瞧那矢如雨集,正中壺心,更激得壺中箭出,單留一支。如此工巧獨步,直看得眾人瞠目結(jié)舌,擊節(jié)稱贊。 九娘見了,囅然而笑,手捧湘竹承盤,獻上紅梅,口稱:“才子還請簪花,權(quán)當賞勞?!闭f罷親自伏侍他登樓。 懷信正自春風(fēng)得意,怎不從命,將那紅梅簪在鬢邊,朝眾人深揖一禮,于哄鬧聲中甩袖上得樓來。 恰聽得吱呀一聲,房門大開,出來個掌燈小婢,道聲萬福,引他入內(nèi)。映目便是一幅天青紗帳,其后擺一盞銀著小爐,燃著裊裊心字篆。香氣彌漫間,一女子正秀頸低垂,調(diào)弦轉(zhuǎn)軫,不一時手撫阮琴,彈出一曲。 懷信聽見,嘆道:“此曲若風(fēng)拂綺席,塵落雕粱,隱有幽沉之意,娘子可有心事未平?” 話音方落,卻見她抬眼看來,玉手微抬,把那紗賬輕掀。懷信不覺垂眸,于帳下瞥得半截兒秀足,足上裙裾逶迤,墜一襲梅染印花褶裥裙,行動間層層迭迭,襯得一把纖腰,似花枝一般,其上另著一件荼白襦衣并鴉青抹肚,曲線玲瓏,豐腴有致,正待吐蕊。 懷信此時心如擂鼓,定了片刻才將眼兒往女子面上看去。只這一見之下,二目相對,竟皆癡了去。正是:眾里嫣然通一顧,人間顏色如塵土。 —— 謝懷信你小汁是有點東西的! 氛圍烘托到這了,下章周五或周六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