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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底師妹每天都想反水 第34節(jié)

    “此招名為落葉飛花?!?/br>
    清閑居士腳尖踮在高樹上,雙手負于身后,氣定神閑地開口,“好徒兒,猜猜為師接下來會從哪個方位發(fā)起攻勢。”

    墨心竹好不容易將箭雨似的葉陣攔下,靈力耗損大半,她咬牙警惕著四方動向,前后左右依舊沒有動靜,上方已經(jīng)來了一波,剩下的只有……

    “不會在底下吧……”

    墨心竹低頭,隨著她話音落下,原本堅實的土地開始搖晃,仿佛有什么東西即將破土而出,震感從四面八方向她集中而來,墨心竹御風之術(shù)小有所成,把自己送上天不是什么難事,可地底的東西速度太快了,根系猛長,粗壯的青莖猛烈沖開堅石,頂著歪歪斜斜的墨心竹直沖云霄。

    “啊——”

    向上的動作停止,她被頂在一朵巨大花苞的尖端,清閑居士打個響指,砰的一下,花朵瞬間綻放,墨心竹腳下失重落入花蕊中央,噴香的花粉裹她一身,整個人都被熏迷糊了。

    包裹她的花瓣層層疊疊,紅紅火火,像張著血盆大口的濃香月季。

    清閑居士拍拍手,十分滿意:“這招叫青云直上,為師剛想的,怎么樣?!?/br>
    聽聽,青云直上,多好的名字,飽含了師父對徒弟的深刻期望和美好祝愿。他從沒教過如此省心的徒弟,無論什么術(shù)法,墨心竹看一遍就會,好像天生就會使用,他這位師父只是帶人簡單溫習一遍,將那遺忘知識從角落撿起來。

    看看,進步神速,墨心竹才入門多久,抵得上別人多年苦修,此等希世之才,居然讓他給拐來了,簡直做夢都要笑醒。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這位徒弟元神不太穩(wěn)定,好像先天不足,靈力能儲又能溢,止不住往外冒。剛?cè)腴T時這種現(xiàn)象還十分微弱,要仔細探查才能發(fā)現(xiàn),修真新人大多如此,清閑居士只當她實力不夠,不能自主控制,以為過一段時間就好了??呻S著墨心竹實力增強,這種情況不但沒有改善,反而越來越嚴重。

    清閑居士很疑惑,他只在那些遭遇過重大創(chuàng)傷的修士身上見過類似情形,墨心竹的情況又與他們不盡相同,靈力外溢對她影響不大,不疼不癢,她本人身體好得很,說自己從小到大過得很順利,而且記憶連貫,沒有出過意外。

    這就奇怪了。

    修補元神是個漫長的過程,當務(wù)之急是找東西給她遮掩一二,不然之后下山除祟,她就是個吸引兇怨之獸的活靶。

    清閑居士暗暗盤算:白藏峰靈器法寶多,決定了,明天就去謹華君那里順手牽羊幾件有用的回來。朱明峰丹藥多,瓊音女君向來大方,直接伸手要就好。至于青陽峰……長虹君那里有什么可用之物嗎?他雖然為人豪爽,手下卻只有一群被榨干的劍修,整日要死不活的,算了,不考慮他。

    墨心竹緩過勁兒來,拍拍身上花粉,無奈道:“師父,這是作甚。”

    她時常覺得清閑居士玩心重,起初還以為是位穩(wěn)重端莊的謫仙人,現(xiàn)在嘛,她踩著腳下芳香馥郁的花瓣,不知第幾次在內(nèi)心感嘆:你們蒼云宗的人是不是都有兩副面孔?人前一套,等混熟之后,又是另外一套。

    “后天就是新試,討個好彩頭。”清閑居士笑瞇瞇地說。

    墨心竹無語半晌。

    此時距她從訓誡院出來已經(jīng)過了好一段日子。

    那天她回去,發(fā)現(xiàn)屋里許多東西都消失不見,水月鏡也是,情急之下一頓翻找,最終在后院的草叢里發(fā)現(xiàn)了。原來山楂終于靠譜一回,它肚里空空睡不安穩(wěn),餓醒之后聽到院中女修談話,驚聞馬上有人要來搜查,連忙拖著病弱的身軀,帶著水月鏡從后窗翻出,守著鏡子在草叢里過了整整一夜。

    墨心竹笑說:“幾個月的靈果沒有白吃,力氣變大了,再吃下去馬上就能變成鳳凰。”

    頭腦簡單的山楂依舊相信她的鬼話,好了傷疤忘了疼,每天啃一口墨心竹畫的大餅,靈果吃得更歡。墨心竹則擦了擦被水霧蒙濕的鏡面,覺得這樣下去不行,水月鏡目標太大,須得找個不起眼的靈器收納,最好能偽裝成飾物,手環(huán)、戒指、耳墜之類,隨身攜帶輕巧方便,不會惹人起疑。但是從白藏峰取用東西會有記錄,要找個機會下山。

    之后還發(fā)生了一些事——

    穆燕被擒后,竊賊與怨獸兩個迷案同時解決,受怨氣干擾整夜夢魘的女修逐漸恢復,緊接著,巡查弟子任務(wù)減輕,宗里不再風聲鶴唳,又恢復以往安寧。穆燕沒有好友,經(jīng)受一番憤怒譴責后,她逐漸被大家遺忘。

    因為是“同伙”,墨心竹對她印象深刻,事情發(fā)生后的好幾天,她腦海中時不時會浮現(xiàn)出穆師姐那張文靜蒼白的臉。穆燕已經(jīng)死了,聽說是毒發(fā)身亡,凡間沒有她的解藥。這人生前大概沒有做過太多壞事,一直默默無聞地潛伏著,直到最后關(guān)頭露了餡,化作面目可憎的怨獸死去。

    那些差點被穆燕襲擊的女修們來向墨心竹道謝,墨心竹獻祭隊友換來整整三大籃糕點,一個人吃不完,征得同意后,懷著復雜的心情分給了住在附近的伙伴。唏噓之余,令墨心竹略感欣慰的是,宗內(nèi)很多修士驚訝她安然無恙從訓誡院中離開,又聽聞她從魔族探子手底下救了同門,對她的看法略有改觀。

    正所謂“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大師兄親自撈她一事再度驚起不小波瀾。

    “我就說他們兩個一定有問題。”

    “可不是嘛,聽說大師兄出關(guān)后哪都沒去,直奔訓誡院呢。”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心有靈犀?”

    墨心竹坐實了小妖精的名號,導致很多素未謀面的修士對她印象深刻。大師兄與小師妹不得不說的故事進一步發(fā)展,還有很多人懷疑她會妖術(shù)。

    “話本里不都這樣寫嗎,女子半夜魂魄出竅托夢情郎,申冤又訴苦。放在民間,是要下雪的?!?/br>
    “你話本看串了吧,不過我也覺得她有問題。你們誰親眼見到她出手?反正我沒有。還是靠臉上位的可能性大。”

    墨心竹默默從邊上路過,再次佩服蒼云修士豐富的想象力,并且頗感驚奇:“他們怎么每次都能猜中一半?而且只對一半?!?/br>
    前路漫漫,想將一長串污名洗清,還要繼續(xù)努力。

    清閑居士對她的態(tài)度一如往常,或許是為了顧及徒弟感受,一直沒有提起那日之事。

    百里師兄發(fā)揮穩(wěn)定,即便不用接送師妹,每次見到墨心竹仍要挖苦幾句:“事不過三,第一次是巧合,萬一還有第二次、第三次……我和師父很難辦的?!?/br>
    墨心竹沒好氣地回懟:“你又不去撈我,管那么多作甚。”

    二師兄從小到大沒被人打過嗎?墨心竹認為他肯定被人打過,只是天生嘴欠,無論如何改不了。

    百里賀挑眉,驚訝道:“火氣挺大?!?/br>
    然后取出白玉枝:“師兄傷心了,需要師妹的靈力補償。”

    他攔在路前,大有一副“你不給,我就倒下”的架勢。這人從不按常理出牌,也不在乎名聲,好像自己開心比什么都重要。

    墨心竹生怕他說到做到,當真的會倒,萬一惹人圍觀,又要被人指指點點,一個戚庭就夠她受了,可不敢再加一個百里賀。

    所以每次都往白玉枝上輸部分靈力,當作過路費。

    日常修煉持續(xù)進行,墨心竹站在碩大的花朵中央,低頭下望,地面風沙已經(jīng)散盡,又是一片郁郁蔥蔥。清閑居士沒有著急把她放下,他浮在半空,將三道術(shù)法精髓一一講解,墨心竹聽得很認真。

    “這三招你回去練熟,加上平時所學,對付那些人足矣?!?/br>
    清閑居士抬頭看了一眼天色,墨心竹知道今日課程馬上就要結(jié)束。

    “是?!彼f。

    放在以前,師父恨不得把她摁在原地,教到天荒地老,最近突然轉(zhuǎn)變態(tài)度,每日酉時準時放人,墨心竹目送他遠去,發(fā)現(xiàn)他每次都往同一個方向走,南憐兒說長虹君最近也是如此,四位峰主都是,他們約好了似的,時間一到立刻走人,半點都不耽擱。

    南憐兒才被長虹君收為弟子,她突然開始發(fā)愁:“太陽都沒落山,師父怎能如此懈怠,我還想多學一些呢?!?/br>
    墨心竹每日佩服她三百遍,自己卻沒有這樣高的覺悟,渾身松快地往回走,時不時朝清閑居士遠去方向望一望,這些峰主的目標出奇一致——圈獸所。

    他們對外宣稱是加固陣法,以免兇獸外逃。這在蒼云宗是慣例,尋常弟子自然不會多想,但墨心竹是誰,直覺告訴她,事情遠沒有表面說的那般簡單。于是去那邊晃悠過幾回,每次都能聽到鐵鏈撞擊之聲,剛開始的動靜十分微弱,后來一次比一次清晰,一次比一次劇烈,就好像某個東西正在逐漸蘇醒,試圖掙脫束縛。

    墨心竹大膽猜測:我要找的魔族會不會就在里面,和兇獸關(guān)在一起?

    與獸同xue,待遇可真夠差的。假若真是這樣,圈獸所外守衛(wèi)森嚴,里面還有陣法加持,救人的難度可太大了。

    還是先修煉吧,變強最要緊。

    *

    清閑居士最后一個進入圈獸所,沉重的大門緩緩合上。

    越往里走,所見兇獸被怨氣侵蝕越深,數(shù)量不多,但脾氣異常兇狠,就算有獸籠隔離,喂養(yǎng)時也必須小心翼翼。

    整個圈獸所并沒有排滿,最深處安靜無比,磚石厚而隔音,繁雜的陣法之上有一個巨大牢籠,鐵欄如利齒,根根緊密,再兇殘的龐然大物也難以逃脫,可里面卻是空的,平時負責看管兇獸的弟子不會來此處。

    鋸齒般的籠門大開,觸發(fā)其中機關(guān),地面微微震動,磚石挪動的悶響結(jié)束,一條甬道呈現(xiàn)眼前。

    清閑居士踏入其中,這條暗道不知目的地向下延伸,兩側(cè)石壁越來越冷,不斷有水漬滲出,可若是湊近了細瞧,就會發(fā)現(xiàn)這些水珠并不透明,它們被墨染過一般,顏色漆黑,把原本灰暗的空間襯托得更加沉悶。

    繼續(xù)往里,地面像湖一般,已經(jīng)積了半指高的水。清閑居士從其中走過,所經(jīng)之處的黑水被無形之力推開,鞋底沒有染上半點濕潤。

    甬道盡頭,狹窄的視野陡然變得開闊,前方居然是一片深潭。

    其余眾人已經(jīng)在此等待,他們站在高臺之上,戚庭身為蒼云弟子,混在掌門與峰主之列,尤顯突兀。所有人全部面向深潭中央,只見水面上方,一個厚厚的鐵繭懸浮于空,它被四周巖壁上的鎖鏈牢牢禁錮住,此刻正在不斷抖動。

    劇顫之下,鐵鏈松開一道縫隙,露出一雙緊閉的眼。繭中束縛的是三年前掃蕩怨魂坡時從廢墟中撿回的魔族,他身上的氣息與那時怨靈極像,經(jīng)判斷,他是“它”的載體。

    之后,這個魔族被轉(zhuǎn)移到了蒼云宗。

    知道這件事的人不多,基本都是各大宗門和世家里名號響亮的修士,他們自覺地閉了嘴。然而清剿怨魂坡那天場面混亂,后來參與對抗怨靈的人中似乎混入幾個膽大散修,瘴氣模糊了眾人的感知和面容,無人知曉他們是否知道此事,他們逃得飛快,也許根本顧不上多看一眼,加上各大宗門結(jié)束之后忙著救助傷患,一時間無法顧及太多。

    好在目前修真界的傳聞異常統(tǒng)一,沒有消息走漏。

    ……

    眾人在巨繭前方站定。

    戚庭道:“那日,我朝怨靈揮劍,乍看之下它確實被我打敗?!?/br>
    所有修士都在為勝利歡呼,戚庭除外,他被那身不同尋常的兇惡怨氣繚繞,心頭掠過種種猜測,可是無處求證。

    唯一的線索就是這個魔族,他沒死,或許知道一些有用的信息,可他沉睡了整整三年,幾天前,頭一次有蘇醒跡象。于是眾人每日都來此處查看。

    清閑居士到場后,巨繭的動靜更大。

    逍遙掌門怪哉:“你們兩個和這個魔族有什么關(guān)系,怎么每次都能刺激他?”

    清閑居士想了片刻:“我徒兒身上的靈力亂溢,根本控制不住,這不,染到我身上了。至于他——”

    眾人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戚庭。

    戚庭:“……”

    巧了,他身上也有。

    長虹君直言道:“你那個徒弟又是什么情況,我怎么覺得她有點像……”

    他忽地噤聲,繭中,那位魔族緩緩睜開雙目,看到眾人的剎那,他眼中赤紅閃過,洶涌而強大的威壓頓時從他身上釋放出來,逍遙掌門抬手去擋,兩股力道蠻橫相撞,整個地下洞xue晃動不已,頭頂碎石砸到水面,水花飛濺,怨氣和魔氣肆溢而出,陣法阻攔不住,驚得地表兇獸開始咆哮。

    清閑居士忙去補陣。

    逍遙嘆道:“看來一時半會兒清醒不了,我們還要陪他耗上一段時日?!?/br>
    作者有話說:

    第39章 新試

    新試前夜, 清風園燈火通明。

    明日筆試,真是要了新弟子們半條命,其中九成修士試圖在一夜之間將之前落下的功課補齊熟記。沒辦法, 誰讓他們幾乎把所有時間和精力放到提升修為上,打心底覺得拳頭才是硬道理,什么修真大事、經(jīng)驗策論,通通靠后。

    偏偏蒼云宗強硬地要求弟子們學習這些, 有威望的修真宗門都是如此, 說不能埋頭蠻干,要繼往開來,再創(chuàng)輝煌。

    從前懈怠功課的修士撐起眼皮, 搖頭晃腦,搖搖欲墜,囫圇吞棗猛背書——

    “不能睡,我還能學。修真新歷六百一十三年,蒼云初立……”

    “歧川有禍妖,形似鳳凰, 然漆黑如焰, 孟氏先祖舉全族之力滅之……”

    “紅葉城哈哈哈, 名人好多,事件好多,考點好多, 我要死在紅葉城, 對,以后把我埋在紅葉城!我在那里住下了, 看他們還要做什么!”

    翻書背書聲不絕于耳, 其中夾雜著幾句令人毛骨悚然的胡言亂語, 最后那人大概已經(jīng)瘋魔了,正因記不下紅葉城大事,滿臉崩潰地撓墻。

    嘎吱——嘎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