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你百里師兄？”

    “不?！蹦闹窨隙ǖ溃澳銈兺耆灰粯印！?/br>
    戚庭摸摸她的頭：“嗯?！?/br>
    墨心竹很快閃開：“說了很多遍，出門在外，不要把我當(dāng)靈寵?！?/br>
    *

    時至傍晚，靈船緩緩降落。

    紅葉城不愧是傳說中的修仙城，居然在外設(shè)立了專門的靈船渡口。

    二人從城西進(jìn)入。

    穿越高大城門時，墨心竹回頭望一眼身后，殘陽斜照，楓林如火，悲戚與熱烈交織相伴，再看身前，行人車馬往來，商鋪林立，天暗后燈火逐漸點(diǎn)亮，喧鬧聲不知休止，全然一副不知疲憊的繁華景象。

    街邊兩側(cè)擺滿稀奇古怪沒見過的玩意兒，墨心竹頭回進(jìn)城，沒見過此等大場面，到處都想逛。

    走了兩步，鼻間縈繞著一股甜膩香味，不知是什么東西發(fā)出的。

    糖還是糕點(diǎn)？

    她痛恨自己沒見過世面，瘋狂按捺住心中躁動：我來這里是有正事的，不急。按照流程，應(yīng)該先找個地方投宿。

    回頭想叫師兄，卻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拿了兩串金燦燦的東西過來。

    墨心竹假裝矜持地接過其中一串：哎呀這怎么好意思。

    模樣是像個亂七八糟的果子，兩串都是。

    她嗅了嗅，就是這股香氣。

    伸出舌尖舔一舔，好甜。

    戚庭盯著她：“糖畫?！?/br>
    墨心竹好奇地問：“畫的什么？”

    他咬下果子一片葉，余輝落盡，燈火映在他眼里，發(fā)出微弱的光。

    “你?！?/br>
    作者有話說：

    低估了我的陰間作息，收回之前九十點(diǎn)更新的話，半夜可能性最大。

    ————

    第44章 器行

    墨心竹心情復(fù)雜地吃完“自己”。

    紅葉城入夜速度飛快, 滿城燈火輝煌，她掃過往來人群，發(fā)現(xiàn)的確如戚庭所言, 當(dāng)?shù)匕傩詹幌舶瞪?，那些著裝暗沉的修士風(fēng)塵仆仆，一來就是外來客。

    細(xì)長的糖簽上黏著甜渣，她咬著棍尖兒, 站在人群后方聽街邊說書人講述紅葉城過往。

    傳說很久之前, 紅葉城被一群黑水沼妖侵犯過。

    這群妖物霸占了城郊的赤楓潭，將其作為據(jù)點(diǎn)，日復(fù)一日朝城內(nèi)逼近。

    禍妖身上均有邪氣彌漫, 那段時間，濃烈的瘴氣攪得紅葉城白晝?nèi)缤谝?，破城?dāng)日，城內(nèi)修士奮力抵擋，擊殺妖物后濺出的黑血積滿街巷，乍看下整座城都變成了腥臭的黑沼, 給百姓們帶來了不可磨滅的心理陰影。

    從此之后, 他們將黑色視為不祥, 就連夜間都要用燈火將城池照亮。

    還有傳言說，在那場戰(zhàn)爭中犧牲的修士被城里最古老的楓樹記住，之后它無論刮風(fēng)下雨都不掉葉, 因?yàn)樗廊サ男奘繗埢旮皆谌~上, 一直默默守護(hù)他們心愛的城池。

    剛來城中的外地人問：“這棵楓樹在哪兒?！?/br>
    說書人指著遠(yuǎn)處的高大建筑說：“紅葉城重建之后被納入城主府院中，一般人看不到它?！?/br>
    這個故事講完, 他開始說些坊間流行的話本, 墨心竹聽得入迷, 直到齒間咬住的糖簽被一只好看的手抽去，她才恍恍回神。

    “味道怎么樣？”戚庭問。

    墨心竹以為他問的是糖，點(diǎn)頭道：“很好?！?/br>
    戚庭捏住糖簽在她眼前晃：“我說的是這個。”

    上面的糖渣早已被掃蕩干凈，按理說應(yīng)該丟掉，但墨心竹癡癡地聽著故事，把這茬忘了，只當(dāng)糖還在，于是不停咬著尖端，就像磨牙。

    纖長的首端被啃變形，她這才驚覺嘴里味道怪怪的。

    墨心竹臉一紅，不想承認(rèn)自己咬了半天木渣，只能含糊不清地催促：“走吧，去找客棧?！?/br>
    不知走到哪里，濃郁的脂粉香氣撲鼻而來，她將目光移向一處錦緞高樓，樓里男女歡笑不斷。

    戚庭涼涼道：“不行。”

    墨心竹奇怪：我就瞥了一眼，你怎么知道我想進(jìn)去看。

    表面卻一本正經(jīng)地說：“師兄你不要多想。”

    “出入風(fēng)月場的大多不是善茬，你斗得過兇獸，未必斗得過人。”

    墨心竹當(dāng)然明白這個道理，姑且算是觸景生情吧。魔族很少遮掩欲望，因此類似的地方很多，她小時候生活低調(diào)，偶爾才出去遛一圈，其中一次外出差點(diǎn)被某位妖艷女魔頭拐走，她猶記得那位嘴上涂了鮮紅的口脂，笑吟吟地打量她半晌，然后對身旁的同伴說：“這種水靈靈的小姑娘罕見，長大后肯定是個極好的貨色。”

    于是彎下腰，伸手想拍她臉蛋、挑她下巴：“小meimei，一個人嗎，想不想吃糖糕？”

    然而還沒碰到，女魔頭手就斷了，她花容失色地開始尖叫。

    墨心竹消失在原地，脆生生對抱著自己的人喊了句：“大哥。”

    “她們碰沒碰你？”

    “沒?！?/br>
    “那就好，瞧，我買了新烤的獸rou?！?/br>
    ……

    墨心竹側(cè)頭看向戚庭，總覺得師兄和她曾經(jīng)的家人有點(diǎn)像。

    越過風(fēng)月場，各種酒樓客棧攀比似的，一座比一座建得高。

    這次任務(wù)以墨心竹為主，各類事項(xiàng)都要由她親自cao刀，于是走走停停，二人在一座名為“桃源居”的酒樓前停留。

    她覺得這里樓最高、最亮堂，反正靈石帶得充足，出門在外，總不能委屈自己。

    桃源居前廳很熱鬧，臺上奏著仙樂，舞姬薄紗籠面姿態(tài)婀娜，手腕上的銀鈴隨著動作清脆作響，她們會些輕身術(shù)法，跳起時宛如一片落葉，從最高處慢悠悠往下蕩，落地后熟練地給下方客人斟酒。

    這是家正經(jīng)酒樓，聲樂歌舞是招牌，舞姬眉眼含笑卻不多情，倒完酒就走。

    客人們很守規(guī)矩，欣賞之外再沒多余動作，氣氛如此和諧融洽，大半功勞都要?dú)w于那幾位靠墻站立的侍者，一個個孔武有力，身后還負(fù)著劍，只要有人敢在酒樓里鬧事，他們第一時間就能把人趕出去，也不怕惹禍上身，因?yàn)樘以淳颖澈蟮臇|家是紅葉城少城主。

    此地除了歌舞美人，還有辟谷也攔不住的飯菜香氣，各路修士踏入其中，酒足飯飽后上樓休息，門外施了隔音咒，一夜好夢安詳。

    *

    第二日，墨心竹久違地被山楂啄醒。

    “什么時辰了?！彼炝艘粋€舒服的懶腰，然后捋了捋亂蓬蓬的頭發(fā)，自言自語道，“誰說下山之后注定艱苦來著？”

    之前聽某些師兄師姐談?wù)撍麄兊谝淮蜗律匠畹慕?jīng)歷，什么“落地就和兇獸拼搏，連續(xù)拼半月，荒山野嶺的，每日風(fēng)餐露宿，沒有辟谷的修士只能啃隨身攜帶的干饃，連水都沒得喝，硬往下咽”，真是聞?wù)邆囊娬吡鳒I，害她擔(dān)心好久。

    現(xiàn)在呢，她所在客房清雅安靜，待遇簡直不要太好。

    唯一的問題就是遇上了話本里常見的套路，昨夜店小二滿臉抱歉地說只剩一間房。但是不要緊！那間客房超大，內(nèi)帶隔間，里外都有床，男女可以分開睡，互不干擾，完美避開所有庸俗橋段。

    墨心竹：“你們好像很有經(jīng)驗(yàn)的樣子。”

    店小二很驕傲：“這是自然，五百年老店了，什么大場面沒見過。您二位想好了嗎，哎喲，說句掏心窩子的話，過兩天就是賞楓會，城里客房幾乎都滿了，您要是去別家……”

    他兩根食指往中間一對，壓低聲音道，“勢必要擠一張床的。那些人壞得很，有空房也說沒有，特殊時期，單間收三倍價(jià)錢，您二位去了就是虧呀?！?/br>
    生意人嘛，深諳經(jīng)營之道，墨心竹初出茅廬，有點(diǎn)心計(jì)但不多，大半心思都花在如何隱藏身份和提高演技上，很快被哄得一愣一愣的，稀里糊涂就把靈石付了，結(jié)果走到樓梯拐角時聽到店小二對后來的男女說：“……您二位去了就是虧啊?！?/br>
    一模一樣，字都不帶變的。

    墨心竹絕望地想：完了，感覺我不是很聰明的樣子。

    戚庭走在前面，她看不清師兄表情，但直覺告訴自己：這個人在笑。

    嘲笑的笑。

    ……

    昨夜之事清晰浮現(xiàn)腦海。

    墨心竹重新躺下，被子一裹：丟臉，不想見人。

    誠如店小二所言，客房很大，但畢竟是同一間房，門外的隔音咒在里面起不了效果，另一側(cè)的人大概早就醒了，她聽見茶杯輕放在桌面碰出的響聲。

    戚庭對她挺好，見人沒醒也不催，墨心竹不好意思讓他久等，馬上收拾好心情從床上爬起。屋內(nèi)有水，她頃刻間洗漱完畢，然后敲了敲間隔的木門，聽到對方應(yīng)了一聲才走出去。

    青綠的瓷杯放在桌上，戚庭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握住杯沿：“時間尚早?！?/br>
    窗外艷陽高照，墨心竹默道：是，日上三竿而已。

    “我錯了?！彼f。

    戚庭輕笑：“沒在怪你?！?/br>
    不得不說，他笑起來真好看，淺淺淡淡，像泛起漣漪的湖水。

    她把頭埋下：“我真的錯了。”

    山楂沒見過這樣慫的墨心竹，這人威脅要燉它的時候可囂張了，眼前這個男人雖然可怕，但也沒到那個地步吧。于是揚(yáng)起小尖嘴，狠狠往她側(cè)頸啄了一下：挺胸抬頭，氣勢要足！

    墨心竹瑟縮一下。

    原本窩在她肩上的山楂突然凌空飛起，很快被一只大手握住。

    戚庭垂著眼，感受手中雀球彈潤：“借我一天?！?/br>
    墨心竹想都沒想：“好?！?/br>
    救命！山楂瑟瑟發(fā)抖，豆大的眼里掉出淚水，連聲求饒：“我錯了?！?/br>
    鳥雀隨主，盡管它并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