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庭：“你與那道力量融合得不錯?！?/br>
    古淮從上到下打量戚庭，看見他手臂被方才的碎裂劃出一道傷口，黑紅的血液滲出怨氣，比上次看到的還要嚴(yán)重，忽地咧嘴一笑：“彼此彼此?！?/br>
    戚庭恍若未聞：“之前說的幾處地點我們找遍了，只有一只怨靈?！?/br>
    “動作倒挺快?！惫呕雌降嘏c他對話，耷下的食指輕輕一勾，戚庭身后，高臺之下的水面悄無聲息涌上一陣黑氣，穿過孔隙繞上墨心竹的身軀。

    墨心竹動作一僵。

    她沒有察覺到那股力量中的惡意。

    大哥想做什么？她假裝沒有發(fā)現(xiàn)，繼續(xù)望著前方二人。

    黑氣繼續(xù)攀爬而上，凝成銀針，在她手背上輕輕戳了一下。鮮紅的血珠滲出，靈氣在空中散開，引得周圍怨氣躁動不已。

    沒有問題。

    古淮停下動作。

    戚庭的劍卻已經(jīng)戳進(jìn)他的皮rou，墨心竹見狀，連忙開口：“師兄，線索！”

    古淮好像感覺不到疼痛，冷笑一聲：“西南，八千里開外?！?/br>
    這次仍舊不是具體位置，需要他們自行搜找。

    戚庭：“還有?！?/br>
    “若是拿不下這處，其他地方去了也是送死?！惫呕炊ǘǖ赝?，“當(dāng)然，死了最好?！?/br>
    二人僵持不下，古淮余光瞥見墨心竹駕馭風(fēng)訣上前，忽地皺起眉頭將臉撇到一邊：“這股力量讓我惡心?！?/br>
    墨心竹：“……”

    明明上次還說能幫忙遏制怨念，男人真是善變。

    “師兄，怨靈分散后各股力量都有意識引導(dǎo)，你問問他知不知道這次要找的是誰。”

    墨心竹聲音很輕，幾乎是貼著戚庭的耳朵說的，古淮聽見了，心情很糟。

    明明人都走到旁邊了，這點小事還需要別人轉(zhuǎn)達(dá)？

    他不知道墨心竹為何會出現(xiàn)在蒼云宗，但這里一定是個爛人扎堆的地方，這群畜生不知道對墨心竹做了什么，說不定給她洗了腦，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只剩憂懼，好像已經(jīng)不記得這個大哥。不過如此也好，不會讓人發(fā)現(xiàn)端倪，她起碼能在蒼云宗安心待一段時日，等自己突破牢籠就把她帶走，走之前把這群人族修士全部殺掉。

    戚庭轉(zhuǎn)述一遍墨心竹的話：“我?guī)熋脝柲悖轨`的主導(dǎo)意識是誰?！?/br>
    古淮并不言語。

    等他利用這些人解決怨靈，等他出去，這人第一個死，必須死！

    墨心竹耐心等了半晌，看見戚庭胳膊上的淺傷已經(jīng)愈合，他身體受損，方才出手根本沒使全力，他亦不在乎小傷小痛，水柱碎裂時甚至懶得遮擋，一擊直取對方要害；古淮脖頸上劍痕很重，傷口還在不斷往外滲血，鐵鏈限制了他的活動范圍，雖能cao縱部分力量對敵出手，戰(zhàn)敗卻是必然結(jié)果，若是撇掉這些束縛，不知他們兩個誰會贏。

    手心手背都是rou，墨心竹只能遏制對古淮的關(guān)心，捧起戚庭的胳膊仔細(xì)查看。

    “師兄，我覺得你情況很不好，你這次還要親自下山除祟嗎？你之前答應(yīng)我的，帶我一起去?！?/br>
    古淮不屑的神情一滯。

    墨心竹繼續(xù)：“之前我就解決了一只，現(xiàn)在每天勤奮修習(xí)，一定不會拖你們后退?！?/br>
    她細(xì)數(shù)自己的用處：“你看，我的力量可以當(dāng)作誘餌，倘若遇上紅葉城那種情況，我還可以在中間傳遞消息，我保證，平時一定保護(hù)好自己，不會出現(xiàn)上次那種被拖進(jìn)鎖魂球的情況，你就帶我一起過去嘛。師兄，我從小獨自長大，怨靈殺害了我的家人，我不想大敵當(dāng)前，躲在你們身后做縮頭烏龜?！?/br>
    墨心竹言辭懇切，這番話是說給他們兩個人聽的，古淮要是不透露怨靈身份，他們就沒辦法做相應(yīng)準(zhǔn)備，她知道大哥不在乎修士的命，只想利用他們幫阿姐報仇，但她的命應(yīng)該還挺值錢的，大哥總不至于無情無義，瞞著她這個自己人。

    果然，聽完這段話，古淮艱難地咳嗽兩聲，好像在和體內(nèi)怨念做斗爭。

    “知道身份又能如何?！彼ひ羿硢?，對墨心竹露出嫌惡的表情，“你這種蝦兵蟹將對上，必敗?！?/br>
    墨心竹噎住，瞪了他一眼：“你一個階下囚，不說就算了，管好你自己?！?/br>
    “……”古淮深深吸了一口氣，冷靜很久才說，“我的感知目前只能察覺大體方位，但當(dāng)初她確實是往那個方向去的?！?/br>
    戚庭：“誰?！?/br>
    “樂婉歌。”

    *

    墨心竹和戚庭離開，出去時發(fā)現(xiàn)他們打斗動靜過大，圈獸所塌了一半，外面已經(jīng)圍了一群修士。

    墨心竹訕訕道：“里面的秘密是不是瞞不住?！?/br>
    “不用瞞?！逼萃フf，“這次需要所有人提高警惕?！?/br>
    他伸手招來最前方維持秩序的風(fēng)祈明，讓他把西南有怨靈的事傳達(dá)給那片地區(qū)的修士，提醒他們警惕各處異常。

    “樂婉歌很厲害嗎？”墨心竹問，她有些擔(dān)心，如果動靜鬧大，魔族那些人會不會接到風(fēng)聲，萬一他們采取行動，這次除祟將會異常艱難。

    “上古神將，總不會弱的，蒼云宗不能承擔(dān)全部重?fù)?dān)，先讓西南修士提高警惕，到時我們再過去，看看能做些什么?！?/br>
    墨心竹想到戚庭傷口處流出的黑紅血液，脫口而出：“師兄，你的身體是不是……”

    “無礙?！?/br>
    “我能不能一起。”

    “想報仇？”

    墨心竹心中一緊，馬上想到方才在底下說了什么，怨靈殺了她的家人……

    “是，我憎惡每一只怨靈?！?/br>
    “好?！?/br>
    戚庭抬手將她長發(fā)撩到前面，順道攬住她的肩膀，墨心竹知道他在遮掩痕跡，大師兄體貼地說：“這里人多，我們走?！?/br>
    *

    墨心竹第二天才敢回到自己住處，只見南憐兒和譚潭虎視眈眈堵在小院門口，她后退一步。

    南憐兒沖上前將她翻來覆去檢查一遍：神態(tài)自若，春風(fēng)得意外加一點窘迫，沒有發(fā)現(xiàn)抓撓咬和捆綁虐待痕跡，眼角也沒有淚痕。很好，看來大師兄沒有做壞事。

    她滿意收手。

    山楂被積雪頂在腦袋上，經(jīng)過很長一段時間相處，它終于翻身做主，掌握了基本的馴獸之道，不再像個軟球一樣被□□，山楂生氣指責(zé)：“你變了，最近出門都不帶我。”

    墨心竹絲毫沒有悔改之意，表示下次還敢。

    宗門里的動靜徹底傳開，一番交流下，墨心竹發(fā)現(xiàn)她們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內(nèi)幕，于是問譚潭：“你知道多少仙界的事情？”

    譚潭在院里石桌上鋪開一張大紙，長線交叉，圖形盤根錯節(jié)，具體且詳細(xì)地描繪了仙界剪不斷理還亂的復(fù)雜關(guān)系：“之前神仙鬧事的時候整理的，不是很全?！?/br>
    南憐兒咂嘴：“謙虛?！?/br>
    從上古到當(dāng)下，著名人物幾乎都在上面，少數(shù)神仙名字底下還有小行注釋，墨心竹看見上次和她動手的步星辰，旁邊寫著：怕仙侍。

    旁邊還有一段箭頭連接另一個名字，是那位常給師兄下戰(zhàn)帖的容川上仙，二人居然是差了五百歲的表兄弟。

    墨心竹：“……”

    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她跳過當(dāng)下時間線，找到了，樂婉歌。

    這位女仙君的名字上連了無數(shù)條線，大多是其他仙君對其抱有欽慕之意，還有一根線直指帝君九霄。

    “關(guān)系不明?！蹦闹衲畛雎?。

    譚潭補充：“關(guān)于這兩人說什么的都有，愛慕居多，凡間打聽不到正經(jīng)消息，多是民間話本里的故事，很老套，要不要聽？”

    “算了。”墨心竹想起曾經(jīng)看過的話本，嫌棄地撇開視線，她記得有幾位仙君留在蒼云宗，他們或許知道些什么。

    作者有話說：

    第72章 暗城

    巨大的云游靈船從蒼云宗啟航, 近百名修士朝西南方向前進(jìn)，井然有序中混雜了某些不和諧的音調(diào)。

    “這就是凡間修士外出乘坐的靈船？”步星辰從船頭走到船尾，自以為避開眾人視線摸摸碰碰, 最后不著痕跡收回手，傲氣地往斜上方一瞥：“不過如此?！?/br>
    目睹他全程動作的諸位修士：……

    這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我們除祟，他們跟過來作甚？”

    “不是說這次的怨靈與仙界有關(guān)嗎？他們硬要跟過來，我們沒辦法拒絕?！?/br>
    “我倒覺得無所謂, 讓他們沖鋒上陣, 總比讓我們自己人去前面送死好?！?/br>
    步星辰不滿道：“喂，那邊的，我聽見你們說話了?！?/br>
    正欲上前教訓(xùn)他們, 忽然看到落櫻從對面走來，步星辰倏地收回腳步，同手同腳走到容川上仙后面，佯裝看云賞景。

    容川上仙無情離開，留步星辰一人在此處尷尬。

    樂婉歌是仙界名將，此次外出應(yīng)有他們一席之地, 容川心想, 說不定能從怨靈中尋到幾縷殘魂, 對他們了解往事大有裨益。是的，雖說他們出身仙族，可對過往之事并不了解。

    都說仙界前輩大多歸隱不問外世, 容川卻知道, 有些事情被追捧帝君的狂熱仙族刻意隱瞞，逍遙上仙曾經(jīng)對外吐露過一些實情, 卻因此被某些人物排擠, 容川經(jīng)過多方打聽, 大概意思是帝君在戰(zhàn)場上做了一些無法挽回的錯事，眾仙信仰崩塌，往事不堪回首。

    此后仙界散漫了好一段時間，大家記喜而忘憂，沒什么斗志，連帶記性也變差了。少了傳承，很多過往隨風(fēng)逝去，流出的只言片語并不可信。如果樂婉歌的殘魂仍在，她的話便是最有力的證據(jù)，定能打破仙族舊夢。

    容川沒有對上戚庭，但他這段時間深入了解凡間修士實力，盡管其他仙族認(rèn)為占領(lǐng)凡間輕而易舉，他卻清楚明白，仙界若是繼續(xù)沉湎過往，別說占領(lǐng)凡間，靈脈枯竭后他們?nèi)绱隋钊?，魔族那邊亦有動作，他們很快自保都難。

    墨心竹瞧了一眼神色凝重的容川，很快移開視線，望著下方群山。

    據(jù)西南修士反映，這段時間他們加強(qiáng)警戒，各處怨獸怨靈殺了不少，并沒有發(fā)現(xiàn)特別強(qiáng)大的存在，邪祟除盡后，西南和樂安詳。但之前蒼云宗消失了兩支除祟隊伍，一支已經(jīng)找回，另一支就是在西南某地失去音訊，至今仍未尋到。蒼云宗干脆湊齊人手，兩件事并做一件，希望能有所收獲。

    外出理由統(tǒng)一口徑，尋找下落不明的同門。大家心情不約而同有些沉重，這么久沒有消息，怕是兇多吉少。

    ……

    落櫻走到步星辰身側(cè)，手里提著個小兜，掏出一個靈果遞給他：“吃?！?/br>
    步星辰不敢不吃，汁水在口中爆開，帶著酒味的香甜氣息很快飄散到靈船各個角落。附近有一群女修聞到香味，她們沒見過仙界果實，朝那邊望去的眼神充滿好奇。落櫻將裝滿靈果的布兜送至眾人面前，眾人道了謝，每人從里面掏出一個顏色鮮紅艷麗的果實吃起來，她們很喜歡這個動不動就敲仙君腦袋的仙侍，覺得她威武霸氣。

    墨心竹擠在角落，輪到她時布袋剛好空了，旁邊的孟寒萱很大方地說分她一半，落櫻朝她擺了擺手：“我這里還有?！?/br>
    說完就從儲物空間里取出一個：“給?！?/br>
    “多謝?！?/br>
    仙果不大，圓溜溜李子一般大小，墨心竹咬了一口，酸甜，果rou很快融化在嘴里，一股暖洋洋的氣息在她四肢百骸里流淌。孟寒萱也有同樣的感覺，到處搜集果核，說要帶回宗門培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