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以反應(yīng)了一下，覺得大概是問那句“打得很好”，正準(zhǔn)備往下繼續(xù)夸兩句呢，就又聽大少爺語氣里夾槍帶棒的：“我還以為你覺得向林打得更好呢?！?/br>
    盛以稍稍一頓，沒跟上這個節(jié)奏：“向林是誰？”

    江斂舟稍瞇了下眼，估摸一下覺著她是真不知道，那股夾槍帶棒的感覺瞬間就沒了：“哦，那沒事了?！?/br>
    盛以：“？”

    ……要不是還有求于人，她這個時候真的很想讓江斂舟見識一下她的懟人功底。

    比如“你到底是腦子有多大的病”或者“你要是精神錯亂就別出來到處閑逛”，她默默在心底模擬了一遍，痛快了。

    中場休息的時間并不長，江斂舟也就是跟她扯了幾句皮，體育老師就又吹了哨。

    下半場開始了。

    盛以站在原地，沒什么表情地欣賞著這場籃球秀。

    ——對，拜江斂舟所賜，這場籃球比賽已經(jīng)快成了一場個人秀。

    上半場打下來，隊友們對他的信任增加太多，這會兒誰摸到球都往江斂舟手里傳。

    比起上半場，江斂舟這會兒打得更兇了一些。他彈跳力太強，一次跳得比一次高，球也一次比一次砸在地上的聲音大。

    比如現(xiàn)在，球本來在盛以覺得有些眼熟的那個男生手里，江斂舟動作一晃，球已經(jīng)在他手上了。

    向林臉色難看得要死，他下半場一個球都還沒進(jìn)，尤其是他知道中途盛以過來了，還打算好好在盛以面前秀一下cao作。

    江斂舟哪管得了那么多，他朝著向林輕輕一笑，已然帶球過人三步上籃，手夠到了籃筐邊緣，球精準(zhǔn)地投了進(jìn)去。

    “靠，好他媽帥！”盛以聽見旁邊觀戰(zhàn)的一個男生都沒忍住爆了句粗口，爆完還評價了句，“向林還天天吹自己是一中打籃球最牛逼的，在舟哥面前牛逼個鬼?！?/br>
    盛以搭了句話：“那就是向林？”

    “可不嘛，體育班的。”男生先是一愣，又問，“盛以你知道他？”

    盛以還挺禮貌：“你認(rèn)識我？”

    男生：“……”

    男生：“有沒有可能我們倆是一個班的？”

    盛以都沉默了兩秒，兩秒后，她特體面地點了下頭：“嗯，跟我一個班是你的榮幸?！?/br>
    “……”

    男生默默退開了兩步，一句話都不愿再多說。

    盛以這會兒也終于記起了向林是誰——

    就是開學(xué)第一天跟她要微信被拒絕了的那個人。

    抱著下周起好好把班里的人記一下的決心，盛以欣賞完了這場籃球賽。

    最后毫無疑問地是（7）班贏下了這場比賽，并且優(yōu)勢巨大，打到最后體育班的幾個人看上去都快絕望了。

    臨下場前，向林叫住了江斂舟。

    江斂舟回過頭，面色很淡：“還有事？”

    開口的卻不是向林，而是體育班另外一個黃頭發(fā)的男生：“林哥今天狀態(tài)不好，有本事下周再比一場！”

    江斂舟便輕描淡寫掃了向林兩眼，眼里帶著兩分笑意，卻看得向林愈發(fā)煩躁。

    黃毛只覺得向林都快要發(fā)飆了的時候，才聽見江斂舟應(yīng)了聲。

    “行啊，隨時奉陪?！?/br>
    說完，他也絲毫不在意身后兩人什么反應(yīng)，自顧自地就下了籃球場，又拿起了剩下的那半瓶水。

    付承澤叫住他：“舟哥你干嘛去？”

    “洗個手?！?/br>
    “你用礦泉水洗下不就行了？”

    江斂舟看他兩秒，有些無語的樣子：“那是用來喝的。”

    付承澤：“？”

    好像說的你以前沒用礦泉水洗過手一樣……

    他兄弟最近是更年期了嗎，好他媽難懂。

    ……

    等江斂舟收拾了一下回來后，才跟盛以一起走到了一棵大樹下。

    他往草坪上一坐，有絲絲縷縷的風(fēng)吹來，驅(qū)散了幾分燥熱。江斂舟舒適地?fù)P了下眉，沒骨頭一樣雙手往后撐在草坪上。

    盛以也跟著坐了下來，正琢磨著怎么開口呢，就見江斂舟率先打破了僵局，從校褲口袋里摸了個東西出來遞給了她。

    “這什么？”

    沒見到意想中的照片，反而是對折了幾次的紙，盛以納悶地邊問邊展開來看。

    江斂舟沒回答，只是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自己看。

    內(nèi)容正好布滿一整張a4紙，字體格式調(diào)得都很完美，盛以就從標(biāo)題開始讀了起來。

    “江斂舟照片拍攝日程……”

    盛以頓了頓，往下繼續(xù)讀起了正文，越變越匪夷所思，“本次拍攝為節(jié)省時間與精力，綜合考量后，只選取以下三個拍攝地點進(jìn)行，以下為拍攝地場景與時間安排……”

    她徹底念不下去了。

    盯著那張a4紙良久，盛以只覺得自己可能是活在夢里。

    空氣里長時間的靜默了下來。

    許久之后，盛以整個人都像被掏空了一樣，不太確定地問：“攝影師是誰？”

    跟茫然的盛以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江斂舟仍舊一派消閑的模樣，聽到這居然還能露出個“你這是什么問題”的表情，語氣很淡，

    “除了你還能是誰？”

    “我拍照？”盛以沒明白，“為什么要拍照？還要明天出去在你選好的場景進(jìn)行實拍？”

    江斂舟“嗯”了一聲：“不拍照哪來的照片？”

    他一頓，稍稍瞇了瞇眼，“你該不會是想什么都不做就分到錢吧？白嫖可恥啊盛同學(xué)?！?/br>
    盛以：“……”

    大哥您知道白嫖是什么意思嗎，能別亂用嗎真的是謝謝你全家了。

    話是這么說沒錯，但盛以實在是接受不了自己只是想做個中間商、結(jié)果最后還得兼職攝影師的事實。

    而且她怎么都不相信自戀成江斂舟這樣的人會沒照片，拜托，按他的性子，他只會覺得照片少了留不下他帥氣的成長痕跡吧？

    正準(zhǔn)備討價還價呢，盛以就聽江大少爺先發(fā)制人了。

    “要真說起來，現(xiàn)成的照片也不是沒有?！彼桃馔ｎD了一下，見盛以面露喜色，才帶著三分得意地繼續(xù)說了下去，“但沒幾張是真的，我本來還想著你拍的話可以多拍點呢。”

    他坐直了身子，輕拍了拍手上留下的草屑，裝得很不在意的模樣：

    “不過也行吧，反正我是不缺錢，不拍就……”

    “拍。”

    盛以已然打斷了他，斬釘截鐵地回答。

    江斂舟仍舊低著頭，幾不可見地輕笑了下，這才吊兒郎當(dāng)?shù)赜痔ь^看向她，一抬眉尾，自己倒顯得不太樂意了起來：“真的要拍？”

    “……拍。”

    明天不拍它個一千一萬張的、把江斂舟給累死，她就不姓盛。

    -

    兩個人終于達(dá)成了一致，就周六的拍攝日程進(jìn)行了一下簡短的討論后，盛以這才帶著滿腔的“狗屁錢是丁點不好賺啊”的心思離開了cao場。

    江斂舟倒是盯著這份昨天趕出來的拍攝計劃，越看越滿意，越看心情越好。

    就連接到他mama喬如的電話時，江斂舟都接得很快：“喂，媽？”

    知子莫如母，喬如一聽他這語氣就先是一笑：“怎么聽起來心情這么好？”

    “沒，”江斂舟深知他母親大人的秉性，但凡聽到點什么消息就怎么都得給他挖出來，這會兒不欲多言，只問，“怎么了？”

    喬如把話題轉(zhuǎn)了回去：“你今晚回來吃飯嗎？讓家里司機去接你？”

    江斂舟“嗯”了一聲：“回，準(zhǔn)點下課?！?/br>
    喬如聞言還挺詫異：“不跟承澤他們一起出去玩了？”

    江家對江斂舟一向管得少，以往周五的時候付承澤總會叫江斂舟一起出去玩，有時是去露營，有時是去開party，有時是一起打個游戲吃個燒烤。

    “天天跟他們在一塊，有什么好玩的?！?/br>
    喬如：“？”

    怎么越聽越不對呢。

    難得兒子周五回家吃飯，喬如特地讓阿姨做了江斂舟愛吃的，自己也準(zhǔn)點回了家。

    江斂舟回到家里時，喬如正跟幾個今天一起逛了街的富太太們收拾戰(zhàn)果，每個人的腿邊都放了一大堆購物袋，江家偌大的客廳都顯得有些擁擠了。

    江斂舟早已習(xí)慣了這個場面，也只是放下書包，很禮貌地跟幾個太太們打了聲招呼。

    其中一個太太近來跟喬如逛街的次數(shù)多，見江斂舟的次數(shù)也不少，便拿了一個剛拆開的首飾盒笑著朝他道：“來，斂舟，看看你mama送蕊蕊的這副耳釘好不好看？蕊蕊可是想要太久了?！?/br>
    蕊蕊就是這位王太太的女兒，跟江斂舟年紀(jì)相仿，他也算認(rèn)識。

    喬如笑著拍了王太太一下：“他一個男生懂什么？天天連我的口紅都看不出什么顏色，每次節(jié)日送我的禮物都讓我想直接丟掉。就我說的，蕊蕊戴肯定好看?！?/br>
    王太太不著痕跡地恭維了喬如幾句，又試探著笑道：“沒關(guān)系，他們這個年紀(jì)的男生不懂這個也正常。下次要是斂舟想挑點什么東西就叫上蕊蕊，蕊蕊眼光還可以，幫著斂舟出出主意?！?/br>
    喬如哪能看不出王太太的心思？

    她的面色不動聲色地淡了幾分，正準(zhǔn)備說點什么把王太太的話給堵回去，就見她那個向來不愛多理人的兒子這會兒竟真的依言湊近那個首飾盒看了看。

    ——甚至還細(xì)細(xì)打量了幾眼那個耳釘。

    王太太禁不住神色一喜。

    穿著藍(lán)白校服的少年懶洋洋地直起了腰，姿勢松慢，語氣也甚是漫不經(jīng)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