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勛卻是分外游刃有?余，走進(jìn)?來如同一處普通辦公室。他買了票，阮蓓本要慣性往一樓走，楚勛帶她上了二樓的雅間。

    是個正中的最好單間，看上去像個小型的酒店包房。擺放真皮沙發(fā)和精致玻璃茶幾，邊上有?花梨木的柜架和裝飾，名貴盆栽及金魚缸，濕潤的空氣讓人很舒適。

    電影講的是一個業(yè)務(wù)精干的女記者，和前夫上司提出?辭職，要去和別人旅行結(jié)婚。結(jié)果前夫上司余情未了，中間又出?了一些岔子，讓兩人陰差陽錯地再次經(jīng)歷波折，并?千方百計贏得芳心。

    阮蓓端姿坐在真皮沙發(fā)上，觀影認(rèn)真，男人燃著一支煙，與她五指扣緊著。他有?天然的優(yōu)渥感，在如此休閑場合，那股倜儻冷漠的貴氣便尤為分明?。并?兼具強(qiáng)烈的占有?欲，緊扣手?，隨時宣誓存在感。

    但握在他手?心清爽而?暖和，挺舒服的，阮蓓就?讓楚勛去握了。

    只是這樣的話?，剝瓜子就?不太好剝。

    她才稍稍一走神，男人便給她遞了包雞米花：“新出?的番茄味，嘗嘗看?！?/br>
    這個簡單，不需要用?手?剝。

    “還有?爆米花，鉑凰的爆米花是限量版。”楚勛掖唇笑。

    不像戲曲、舞臺劇，多數(shù)是楚勛為了應(yīng)酬而?陪坐。看電影是件私密的事?，往常他一個人坐在雅間，頂多讓人沏壺龍井或大紅袍，就?著一盤蘇州的茶糕，簡單不被打擾。今晚卻是點(diǎn)了不少姑娘們愛吃的小零食。

    他看阮蓓，女人嬌潤的兩頰細(xì)膩泛粉，睫毛濃卷翕動，看得心頭柔軟。他知她是想和他談戀愛才在一起?的，戀愛這個詞，始終讓楚勛覺得陌生。不知申城是否還有?別的女人有?此心，但大多都是沖著他的錢權(quán)和性與情。那么既然如此，楚二爺不介意給她加上個戀愛的標(biāo)簽。

    他把茶幾上的飲料瓶子挨個挪，看到椰奶：“這個我太太不用?，夠豐瑩了?！睋Q個橙汁的擰蓋遞給她。

    阮蓓醺就?是大，嫵顫如雪，花暈也比別的女人潤澤，偏還腰肢細(xì)盈一小握。每每把楚勛饞得一動就?是半個鐘頭。她惱起?，拿爆米花塞他嘴里：“可惡，堵住楚二爺嘴?！?/br>
    怪他無聊。

    楚勛就?勢把她抱坐在膝上，她今天穿的白色那件旗袍，腰間荷花刺繡，修身婀娜。楚勛一手?環(huán)過，覆在她胯臀上感受到軟韌盈滿。

    看完電影九點(diǎn)多鐘了，下臺階往停車位走。

    這是阮蓓來申城看的頭一場電影，還是和一個也許很喜歡的男人。他們剛開始談戀愛，他清雋冷逸的氣度給她帶來奇妙吸引力，并?且已經(jīng)快速進(jìn)?展到，擁有?了許多愉快又赧澀的體驗。阮蓓挺悸動的。不管外面如何?議論楚二爺，至少相處時楚勛的寵縱照拂，在她這都是舒適。

    阮蓓回顧電影里的情節(jié)說：“電影始終是電影，擅長美化。若在現(xiàn)實(shí)中，離婚了我必定不會?再和前夫復(fù)合。”

    楚勛護(hù)她去副座駕，開門：“若和相愛的女人結(jié)婚，我一開始就?不會?讓離婚這種事?發(fā)生！”

    阮蓓詫異他的霸道癡情，看著男人步伐走去對面：“若是戀愛呢，戀愛可沒有?婚約的拘束，人家要分的話?你還能?不讓分了？沒有?這樣的道理?！?/br>
    楚勛實(shí)話?實(shí)說：“若是相愛的女人，我會?把她寵愛到分不了手??！?/br>
    阮蓓不可茍同，既然都要分手?了，還有?什么寵值得留戀。寵愛不過就?是錢和感情，沒有?感情這些都算不上，大不了換個城市自此不見就?是了。

    她此時還沒和楚勛進(jìn)?展到更深，尚不能?感觸到話?里的涵義。

    幾次打交道下來，已知楚二爺心思縝密又城府，她便不想就?這個話?題深入，沒說分手?換城市。

    楚勛坐進(jìn)?車?yán)铮伤梢怀额I(lǐng)扣，低語道：“再陪上我阮阮兩天，之后該忙一陣！”

    回到她的租屋，這夜的楚勛溫眷纏綿，不似昨晚醞著一道隱匿的焦灼與縱肆。

    薄唇把阮蓓吻得喘息，而?后逐漸雪頸，自然而?然去到了她的匿蜜。比起?剛開始的探索，他變得愈發(fā)炫技，那撩動舔汲讓阮蓓陣陣緊促，淺綠床單如漫過湖澤。

    她還是身心兩重反應(yīng)，臉上仍澈然婉約。但楚勛顯然已滿足，覺得她如此更是種獨(dú)一無二。他戲謔她：“這么泛濫了，還不會?叫一聲？”

    阮蓓咬他硬朗肩頭，感受著他的心跳：“那你嫌棄嘛，嫌棄就?分開?！眿蓾櫽烛溞U，這樣的女人試問楚勛怎能?不寵？怎能?不被她迷陷？

    第三天楚勛忍得過火，阮蓓就?探入幫了他。她原本只是試探撫去，而?那柔婉白皙的纖指，卻瞬間讓楚勛烈火洶灼，楚勛便沒容她移開。男人一臂撐在床沿，熱烈的存在沁潤阮蓓的肌膚與掌心，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最后瞬間停止后，驀地沉至她發(fā)間。

    楚勛克制了多年，平日?只為生意謀算，對感情寡淡。頭一次有?了被女人cao控鼓掌的無力。

    他手?指探過阮蓓香馨的青絲，足足熨著她吻了十幾分鐘，甚至不顧及她肌膚上的清濯，用?勁地裹緊。

    用?叫阮蓓顫]栗的音調(diào)狠鷙又柔情地說：“你若哪天要我的命，轉(zhuǎn)瞬就?能?給你得逞！”

    剛才動靜赫然，阮蓓累得像要散架，撫他的后頸：“我要你命干嘛，我沒有?興趣?！?/br>
    楚勛咬耳朵，拿毛巾收拾：“再容思考幾天，若是許可，下次不如我們做了？”那犀銳鳳眼微挑起?，笑意繾綣。

    任何?時刻，他都帶著一種亦正亦邪的清氣。阮蓓捂住他眼睛：“嗯，再說?！蹦腥税阉氖帽M，攬在懷里睡下。

    清晨五點(diǎn)鐘離開，之后幾天便忙得沒再過來。

    阮蓓自己在家復(fù)習(xí)功課和口語，準(zhǔn)備五月中旬的校內(nèi)演講初賽。對于旁聽生，滿一年后還有?專門的考試，考試通過便有?機(jī)會?轉(zhuǎn)為正式生，拿到結(jié)業(yè)證書。但考過并?不容易，她還得抓緊時間復(fù)習(xí)。

    楚勛給她留了一信封錢，打開看看里頭裝著一千元，還有?張黑藍(lán)色的卡。

    阮蓓的繼父當(dāng)初要擴(kuò)張店鋪，差一百二三十塊錢，繼妹也要上小學(xué)，她就?輟學(xué)了。楚勛卻是隨意一個出?手?就?一千，輕松飄逸。

    阮蓓暗暗謀劃，若不是為了在申城求學(xué)，她可卷了這一千塊和他卡上的存余回去廣東，先置上一處豪宅、盤一排鋪面。到時候報紙頭版估計會?是，楚二爺破戒陷情，被外埠女零工騙得人財兩空。（學(xué)校估計為著保持聲譽(yù)，不會?允許透露是女學(xué)生。）

    她自己勾畫楚勛發(fā)怒的氣場，覺得好笑。楚勛除了被辣到那天晚上對她說狠話?，目前她還沒見過傳說中的楚二爺動狠。

    阮蓓沒拒絕這錢，就?好像她莫名不抵觸和楚勛在一塊。

    她給自己買了兩件襯衫和半身裙，來申城東西帶的不多，原本有?一件立領(lǐng)襯衫，打工時被油漬到了，只能?在家穿。還有?垂涎很久的新版英漢對照詞典，和幾本全英文的小說及教材。

    阮蓓對通過初賽演講還是飽含信心的，但市里的復(fù)賽一定角逐激烈，她得補(bǔ)充點(diǎn)兒閱讀。

    學(xué)校下周一要開課了，她便抽空去了一趟楚勛說的趙太太家。

    趙太太住的江淮路一段十分熱鬧，這附近住著不少名人和知識分子。上午十一點(diǎn)多過去，街上賣報的小哥風(fēng)跑，這幾天的報紙來勢洶涌。聽說某一霓系報社的副主?編死了，清早被人發(fā)現(xiàn)涼在了書房里，胸口中的彈，一擊中的。

    而?這個中年拖家?guī)Э诘母敝?編也眾說紛紜，有?說是仲局安插在霓系的暗線，有?說是委局安排的，也有?說是給后方傳信的，還有?說是當(dāng)漢監(jiān)的。

    地點(diǎn)就?在楚勛和阮蓓那天晚上車?yán)镉H昵的附近，但距離那棟樓至少需要十幾分鐘，楚勛買完東西十分鐘左右就?回來了，肯定和他無關(guān)。

    阮蓓想著也覺得荒謬，自己怎會?聯(lián)想到他。大概因為總覺得他的氣質(zhì)像個軍]尉吧，而?每每撫揉她時，拇指食指和中指都帶有?薄繭。

    但他實(shí)際就?一個商人而?已，產(chǎn)業(yè)多得夠下輩子花，忙公司都忙不過來，每天五點(diǎn)就?起?床，床都不多賴的。

    據(jù)說霓人氣急敗壞，立誓要把案件破獲，而?仲局和委局也氣氛森嚴(yán)。蔡致鑾還因為接連辦事?不利，被上頭煽了兩大巴掌。這兩天的報紙全在說這個事?。

    阮蓓抱著黑色的硬殼文件夾走在路邊，兩輛黃包車迎面過去，她稍停了一停。

    這種硬殼文件夾很方便，她的筆記和一些心得所想，翻開蓋子就?可隨時記錄。之前她用?的是路邊發(fā)的，那種美容院用?來宣傳的牛皮紙袋裝筆記，用?久了牛皮紙袋皴皺就?軟了。

    她穿著蠶絲面料襯衣，和黑色的西裝筒裙。風(fēng)吹過街道，把披肩長發(fā)亂拂，像個初入職場的白領(lǐng)女生。過馬路去趙太太家，阮蓓對目前這樣覺得挺好。

    第18章 午間小工

    趙太太住在江淮路的75號第一層, 室內(nèi)光線比較昏暗，但幾乎每面墻都擺著?密密麻麻的書，屋子?里走進(jìn)去都是書香特有的味道。一些是她已故丈夫的, 一些是她自?己收藏。

    阮蓓過?去前已提前打了電話?，趙太太在家中等候。阮蓓一摁門鈴, 她就打開了門。

    是個干凈的戴眼鏡五十多歲女士，穿著?針織薄開衫, 寬腳褲和布拖鞋。

    趙太太是要請個人來整理自?己和丈夫之前的書稿，順便把書架也規(guī)整一番。這種工不好找, 既要懂點(diǎn)門道還要手腳整潔利落的。她聽?小勛介紹說的，一個在文理學(xué)?校的二年級女學(xué)?生, 心里便甚覺放心。

    打開門，赫然?被眼前阮蓓鮮靚的容貌一震，訝嘆道：“這么漂亮的姑娘, 像花朵一樣，快進(jìn)來坐吧。”

    阮蓓初次見?到趙太太，忙謙虛說：“承蒙趙老師夸獎, 花朵可比我好看得多呢?！?/br>
    “還會說話?，呵呵。”趙太太溫和地?笑。她本不太和人交道，但因是楚勛介紹來的人，便倍覺親切。

    看阮蓓，不自?覺和楚勛做對比, 好奇：“小勛和我提過?你要來, 你是他的女朋友？”

    主要也沒聽?過?劉家有千金，看起來阮蓓比楚勛小幾歲, 十八、九清純嬌俏。

    給阮蓓沏來一杯花茶，橙黃色的金盞花在水中綻開, 陽光般格外溫暖。

    阮蓓接過?。默：已經(jīng)?習(xí)慣幾乎見?過?她和楚勛的人都誤會。然?而她委實(shí)是想不通自?己和楚勛有哪些相類的，他們完全是兩種不同的人。

    阮蓓暫不想和他公開，未免麻煩，便應(yīng)道：“是親戚的meimei?！?/br>
    聽?趙太太叫楚勛“小勛”，如此親切，又?問：“趙老師您是他的老師？”

    趙太太搖頭笑嘆一口氣，解釋道：“并不，我和他認(rèn)識也才一年。我兒?子?，上學(xué)?上到一半，說去武漢參加一次游玩，去了一年多沒消息。碰上小勛誤認(rèn)錯，這就認(rèn)識了。他是個不錯的小伙子?，剛才看你們還蠻像一對的，原來是meimei?！?/br>
    阮蓓心想，沒想到楚二爺那人，在秋晶口中寡冷決絕，在趙太太這還有如此的親和度。

    安慰道：“可能您兒?子?太忙，沒顧得上遞消息，再等等哪天就突然?出現(xiàn)了?！?/br>
    趙太太年近花甲，閱歷豐厚，能去武漢游玩一年多，是個什么可能她又?怎會猜不到。能自?我安慰也就是了，便略過?話?題。

    阮蓓初到，還不熟悉，趙太太給她介紹了幾個書架上的書籍類目，讓她先歸整，之后熟了再來整理筆記。

    安排完，就自?己回了臥室午休。

    空蕩的客廳和書房靜謐如斯，阮蓓一本本翻過?書，按著?類目、作者和出版年份等等，把書重新歸類。聽?著?書本落入漆木架子?上的悶響，也是一種怡然?陶冶。

    趙太太不怎喜社交，前兩天過?來時，她都在自?己臥室午休。等第三天來的時候，餐桌上就為阮蓓擺了一杯藍(lán)莓奶昔。

    阮蓓起先沒動，仍像平常一樣干活著?。忽而聽?到一聲溫柔打斷道：“桌上是特意?留給你的點(diǎn)心，不要客氣。阿蓓學(xué)?過?圖書管理？”

    阮蓓愣怔回頭看，是趙太太和藹的笑容。連忙應(yīng)道：“沒有呢，我琢磨著?這樣分?類，不知合不合適？若有不對的，趙老師您提出來我調(diào)整。”

    趙太太看小姑娘認(rèn)真的樣子?，棗色襯衣，黑花瓣褶裙，不僅模樣好看，還干凈睿智。事情也做得好，分?類細(xì)致有邏輯，走的時候還幫忙靜悄悄掃了地?，提走垃圾。

    由衷親和道：“你歸類得很?好，小勛真是找對人了。哦，臺子?上的文件夾是你的筆記？我剛才以為自?己的，翻開看了看。猜著?是你的了。我看里面有些片段寫得不錯，何不考慮整理成篇去投稿？”

    順手掃地?丟垃圾，其實(shí)是阮蓓特意?做的。阮蓓覺得這個活過?于輕松，甚至對她而言還是種享受，可以接觸到很?多之前連聽?都沒聽?過?的書類。每周三塊錢已經(jīng)?很?劃算了，一個月十二塊，比洗腳房都多，所以就多干一點(diǎn)。

    文件夾里一些是阮蓓的課業(yè)筆記，還有她在路上或哪里看到什么，隨手寫的體會。

    阮蓓喜歡文字和文學(xué)?，但從沒想過?投稿這件事，不禁詫異道：“真的，我可以嗎？”

    趙太太露出欣許的表情，鼓勵說：“當(dāng)然?可以，你還年輕，什么都可嘗試。以我的眼光，你寫得還不錯，可以試著?投給幸福周刊，或者美文萃等等。我給你兩張名片，你直接寄給他們的主編，主編收到稿后通常會給回寄建議。但不必以我的名義，免得他們看在我的面子?上過?了，我不想欠誰的人情。”

    說著?找了兩張報社的名片出來，上面有主編的電話?和地?址。

    阮蓓接至手中。社會面的投稿都是統(tǒng)一投到報社收稿處，這種直接投給主編的，通常是熟人關(guān)系，趙太太已經(jīng)?幫她節(jié)省了很?多曲線。

    阮蓓連忙欣然?道謝：“謝謝趙老師，我試試看！”

    當(dāng)天晚上回去，她就從之前筆記中整理了一篇，試著?投出去看看。

    次日下午投完信，站在郵局綠色的信箱旁，又?想到要不要給楚勛打個電話?。但他那般的場合忙碌，不知是否歡迎她打擾。

    打了就證明自?己想他了，他會驚喜么？他歡喜愉悅的俊顏倒是討人喜歡。

    兩點(diǎn)鐘左右的電話?亭，有個人在里面煲了許久的電話?粥。

    阮蓓先站一會兒?，猶豫一圈回來，那人走了，她就還是決定投入電話?幣，給楚勛打一個問候。

    *

    鍍美娛樂公司的八樓，棕色實(shí)木辦公桌上攤開著?報紙，旁邊幾尾金魚在缸里游擺。楚勛坐在中間的沙發(fā)上，十指交叉，襯衣未系領(lǐng)帶。

    男人側(cè)臉勾勒著?冷峻輪廓，略顯憔悴之容。

    施老爺子?為了競選公董局首董，這兩天連續(xù)宴請萬國商團(tuán)、各部局官員，楚勛自?然?去作陪了幾場，酒喝得有點(diǎn)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