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賠罪 第47節(jié)

    菁娘看著施綿撥動水上浮花,水珠從她圓潤白皙的肩頭滾落,忍不住問:“侯府大公子長得俊嗎?”

    施綿歪頭回憶,道:“穿的富貴所以看著顯眼些,但說不上俊,就是普通相貌?!?/br>
    菁娘悄摸打量著她的神情,試探著問:“那你覺得誰俊?”

    施綿手上動作一頓,低頭攏著水上花瓣,不回答,耳尖卻悄悄紅了。

    “看男人不光要看俊不俊,還得看身板,太弱的可不行……”菁娘隱晦地教了幾句,瞧她害羞,沒繼續(xù)說了。

    晚間施綿安寢后,菁娘從樓上下來,對著貴叔把心里話全掏了出來。貴叔生性沉悶,只能聽著,一句話也插不上來。

    菁娘哀愁半晌,道:“要是二老爺早早給小姐訂了親,我就不用這么愁了……”

    “訂了親未必就可靠,萬一對方是個混賬……”貴叔終于憋出一句話,把菁娘說得心頭拔涼。

    想著那數(shù)年不見影子的施長林,菁娘翻來覆去睡不著,好久好久,吸了口氣低聲道:“要不……咱們自己先給小姐定下了?”

    屋中燭燈已熄,貴叔的反應(yīng)看不出來。不過不重要,他只要不反對就行。

    菁娘心中細細掂量,過了小半個時辰,她一翻身坐了起來,堅定道:“我覺得行,咱們趕在二老爺回來前給小姐訂好了,找上東林大夫與袁先生做證人。袁先生是二老爺?shù)亩鲙?,由他作證的婚事二老爺不能不認!”

    “你有中意的人選了嗎?”

    貴叔一句話又把菁娘問蔫了。

    要菁娘來說,施綿的如意郎君,首先得性情好、待她好,把她放在心尖上。其次家世不能差了,不然成親了護不住她也是白搭。再有就是要么家中和睦,要么人口少,不能給施綿氣受。

    左思右想,菁娘竟然連一個滿足這些條件的人都找不出。

    “十四……”

    “他哪行!”菁娘立刻駁回,“他才到小疊池就闖了禍,我可還記著呢!”

    貴叔不吭聲了。菁娘輾轉(zhuǎn)著,她熟知的青年就倆,嚴夢舟不行,難道十三?那還不如嚴夢舟!

    嚴夢舟……黔安王妃娘家的人,家世是不會差的。父母雙亡,與兄長已分了家,真娶了妻,妻子不用早晚請安伺候老人,不會與妯娌產(chǎn)生矛盾。

    他少時莽撞了幾回,長大后穩(wěn)重多了,沒少照顧施綿,入京一趟把人保護得好好的,還教訓了侯府公子……

    想著想著,久久未見的明珠闖入菁娘腦海,這是個好姑娘,很喜歡施綿。若嚴夢舟真與自家小姐成了,那就多了個明珠這威風的郡主表妹撐腰。

    菁娘一會兒對嚴夢舟不滿意,一會兒覺得找不著比他更合適的人選了。

    “他也有二十了,沒有父母,不知可有長輩為他安排了房中人……我看是不像有的,可要做咱家姑爺,得好好查查?!陛寄镒匝宰哉Z了幾句,越想越不得勁,推推貴叔,囑咐道,“等他回來了,你去探探口風?!?/br>
    貴叔:“……”

    “我以前怎么就沒想過他歲數(shù)的事呢,還讓小姐單獨隨他出去玩,以后可不行了。”菁娘自省過,又絮說著,“年輕人大多貪歡,他沒父母約束,會不會每次回京就往花街柳巷躥?若是沾上花柳病……”

    貴叔聽不下去了,“想這么多沒用,得小姐與十四都答應(yīng)了才行。”

    菁娘年輕時差點被人拉去給老頭子做小妾,明白被人逼迫的苦,點頭道:“我知道,我就是私底下想想。小姐的終身大事,哪能我?guī)拙湓捑驼f定的,我也沒法開口……”

    作者有話說:

    你倆愿意嗎?

    小九:……

    十四:……

    第46章 xue位

    嚴夢舟幼時見過嚴侯許多次, 記憶過于久遠,早已磨滅在陰暗的囚房中。重回京城,他再次見到這位舅舅, 在大殿中、在宮宴上, 大多數(shù)碰面時, 身邊都有其他人,比如景明帝、太子。

    嚴侯的腰身在護景明帝登基時受過重傷,無法久站,通常會被賜座,謝恩的話冷硬如冰錐。太子與嚴夢舟說:“舅舅對誰都不茍言笑, 習慣就好?!?/br>
    唯有一次例外,是去年嚴夢舟與他單獨撞見的一次,他有著激烈的情緒波動。

    那時嚴夢舟應(yīng)邀去了施茂笙幾人的詩友會,高坐在臨窗的茶樓上, 下方嚴侯坐著轎子路過,被喧鬧聲吸引, 抬頭看了過來。

    熙攘街道上, 二人一高一低, 將彼此的神色看得清清楚楚。

    嚴侯看見他, 未行禮, 眼中閃著陰冷的光, 滿面的輕蔑。

    嚴夢舟挑挑眉, 撿了兩根筷子,手肘支在桌上,兩手各持一端, 對著嚴侯揚起笑, “咔擦”兩聲脆響, 筷子應(yīng)聲折斷。

    再看嚴侯,目光陰沉得恨不得將他碎尸萬段。

    嚴夢舟能讀懂他的眼神,他也能看懂嚴夢舟的挑釁。那兩只筷子就像嚴奇的雙腿,折斷后再無法修復(fù)。

    嚴侯只有兩個兒子,長子嚴奇去荊州殺嚴夢舟未成,雙腿廢了,次子嚴狄現(xiàn)任禁軍副指揮使,遠不及兄長有能耐。嚴侯有多恨嚴夢舟,不言而喻。

    讓他把雪蓮給嚴夢舟,他寧愿當場毀掉,也不會答應(yīng)。

    離開小疊池的路上,嚴夢舟試想過很多辦法,所有由他親自出面的途徑全部被否決,佯裝陌生人上門更不合適,普通人不該知曉嚴侯府有天山雪蓮。

    能施行的辦法有三個,一是從嚴侯宗親入手,比如赫連三公子。這人是個游手好閑的紈绔,并無存在價值,嚴侯未必會愿意把東西給他。

    再有是走靜安侯府的門路,雪蓮本就出自靜安侯府,借口府中有人需要,討要回去會容易許多。不妥的是周敬祖是個覬覦施綿美貌的東西,多半會挾恩圖報,令人作嘔。

    最后就是讓太子開口了。嚴夢舟不愿與皇室中人扯上關(guān)系,一旦開口請他幫忙,就再也無法與這令他厭惡的血脈撇清關(guān)系。

    他要得到雪蓮,不能打草驚蛇,并且只有一次機會。

    回到王府,嚴夢舟吩咐侍衛(wèi)去盯著赫連府與靜安侯府,自己則是去與太子周旋。他不能輕易將惦記的事情暴露出來,唯有旁敲側(cè)擊。

    忙碌數(shù)日,將幾個府邸摸清后,嚴夢舟尋到了最適合的途徑?!o安侯府的男丁都是廢物,女子則正相反,至少那位名叫周靈樺的二小姐就比她兄弟強很多。

    這位周二小姐如今正在狀元鎮(zhèn)上,據(jù)說水土不服,病倒在客棧。

    嚴夢舟重回小疊池,被菁娘與十三詢問可拿到雪蓮了,得知尚未得手,兩人均是失望。

    “菁娘喪氣是情理之中,你失望什么?”嚴夢舟問。

    十三嘴硬哼哼道:“沒見過的東西,誰不想親眼看看、親手摸摸?”

    他面前放著個畫滿曲線與黑點的木偶人,手中拿著根銀針不斷往上面戳刺,發(fā)覺嚴夢舟在看,惡聲道:“好看嗎?扎的就是你!”

    嚴夢舟沒理他的挑釁,問:“小九呢?”

    “藏在竹樓里扎你的小人呢!”

    施綿在竹樓里,對照著醫(yī)書挨個摸找xue位,表面上看著平靜,實則心中亂成一團。東林大夫說考校她與十三辨認人體xue位,等嚴夢舟回來就要開始。

    對此,十三嚴陣以待,一心想著要將施綿比下去,根本不知道東林大夫的私心。

    實際上施綿也不懂東林大夫為什么一定要讓她看嚴夢舟,有什么好看的?

    懵懂的情愫縈繞在心頭,施綿對著醫(yī)書滿心忐忑,丁點兒也沒看進去。

    那日路上采來的梨花已謝了,菁娘看她喜歡,這幾日連續(xù)讓貴叔從山上采新的回來,正插在她桌案前的細口青瓷瓶中。施綿傾身看花,聽見了竹樓下菁娘的聲音。

    “……回來了,暫時沒拿到雪蓮,我就說從一個侯爺手里要東西,沒那么簡單。不過那孩子挺費心的了,待會兒我多做點菜慰勞他……”

    嚴夢舟回來了,今日或明日就要認xue位了。

    施綿指尖一抖,揪下幾片梨花瓣。她看看花瓣,臉上飛紅,不大好意思地又揪了幾片下來。

    沒拿到雪蓮這事,反倒在她的意料之中,她沒什么沮喪的情緒。

    “我跟你說的可還記著?你得去探探他,先說好了,咱們這情況不比外面,不干凈的男人要不得,你可要給我探清楚了。”

    菁娘的話施綿聽不懂,走去房間扶著竹欄向下看,見貴叔滿面為難,說話都不利索了,“這要怎么問……”

    “就那么問,坊間街頭的地痞能把這事掛在嘴上,你怎么就不能問了?”

    施綿起了好奇心,在上面喊道:“菁娘,你要貴叔問十四什么???”

    她突然出聲把底下二人嚇了一跳,菁娘心虛地擺手,“沒、沒什么,就是一些、呃,家長里短的事?!?/br>
    施綿一眼看出她在說謊,轉(zhuǎn)身往樓下去,到了下面,貴叔已經(jīng)忙別的去了,就剩菁娘收著曬好的被褥。

    施綿跟著她,道:“到底要問什么?或許我知道呢?!?/br>
    菁娘聽得腳下一磕絆,差點摔倒了。

    ……這事她能知道才不正?!?/br>
    施綿扶著她,被她這反應(yīng)弄得好奇心大增,聯(lián)想了下方才聽見的對話,猜測道:“是問十四干凈不干凈?你放心,他干凈得很,換衣裳很勤,一日能換三件呢?!?/br>
    菁娘正想著拿什么事來敷衍她,乍聽這話,眼睛都瞪大了,“一日換三回衣裳?”

    又不是炎炎夏日,一日換三回,多半就是去了臟地方!

    “干凈不好嗎?”施綿見菁娘面色轉(zhuǎn)青,有點摸不著頭腦。

    “好……”菁娘咬著牙說違心話。

    不確定的事,她不好直接認定了,更不能與施綿說,轉(zhuǎn)移她的注意力道:“干凈就好,我就怕馬上天熱了男孩子發(fā)臭……行了,十四帶了燒鵝和瓜果回來,你先過去填填肚子……”

    施綿不自在地躲避著她的視線,忸怩道:“我不餓,我還得溫書呢?!?/br>
    她拋下菁娘跑回竹樓上去了。

    識xue位用的木偶小人還靜靜躺在軟榻小桌上,施綿坐過去拿起小人,越看越覺得燙手。

    她沒去竹林那邊見嚴夢舟,對方也一反常態(tài)沒主動來看她。施綿模糊感受到嚴夢舟與她是同樣的心情,隔著片竹林,兩人心照不宣,誰也不敢主動來見彼此。

    小疊池幾人各自忙著手上的事,除卻東林大夫多看了嚴夢舟幾眼,根本無人注意到這點小小的異樣。

    傍晚貴叔過去那邊時,嚴夢舟剛提著野兔從山中出來,順便帶了捧紅透了的櫻桃,正好交給貴叔。

    貴叔接過,事情做完后沒立刻離開,石雕似的坐在庭院中盯著嚴夢舟看。

    “有什么事嗎?”嚴夢舟被看得后背發(fā)毛。

    貴叔欲言又止好半天,才磕巴問:“櫻桃……給誰的?”

    嚴夢舟被問怔住,他每回帶來瓜果甜食和精巧小玩意,大家都知道是給施綿的,今日這是怎么了?

    很奇怪的是,他竟然無法坦白說出這是帶給施綿的。隔了會兒,他干澀道:“給菁娘的?!?/br>
    回答出乎貴叔的意料,他原地躊躇了會兒,可算想到別的入手點了,問:“雪蓮的事,可需要人手?”

    “不用,人多反而會誤事?!?/br>
    貴叔“嗯”了一聲,將櫻桃放在桌上,邀嚴夢舟與他比武。

    這行為也很反常,但嚴夢舟沒拒絕,與他在庭院外比試起。點到即止,收手時暮色已重,菁娘做了菜送過來,抽空橫了貴叔一眼。

    在嚴夢舟要回庭院時,四周無人,貴叔終于問出口了,“你是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