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允許這兩個小孩子進(jìn)來的！”

    “不好意思，”艾薩克面無表情，“我?guī)У?，有什么意見嗎？?/br>
    “……”

    對面息聲了。

    “吃糖吧?！卑_克又給身邊這兩只分了一塊糖。

    他們這邊的圍觀席離中心高臺稍遠(yuǎn)，加上有光幕內(nèi)魔獸嘶吼遮掩，因此，聲音也傳不到那邊去。

    珀林斯說：“真年輕啊，看來帝國又出了一個天才?！?/br>
    加達(dá)爾道：“能得到皇太子殿下的贊賞，是菈菲爾的榮幸，他一定會感恩戴德的?！?/br>
    珀林斯：“似乎，現(xiàn)在的首席有些落后了?！?/br>
    加達(dá)爾瞥了索蘭一眼，索蘭臉上的表情并未發(fā)生過變化。

    兩條同樣布滿魔獸的道路上，菈菲爾已經(jīng)超越了顧箋，盡管目前還沒出現(xiàn)惡煞魔獸，都是一些高級魔獸，但菈菲爾每次都用光之魔法來消滅他們——如此毫不吝嗇自己的魔力，釋放最神圣的光明，也引來圍觀席眾人的刮目相看。

    “神眷者！”

    “如此受光明神的眷顧，都讓我有些嫉妒了?！?/br>
    “看，卻爾特主教大人的眼神也充滿了贊賞?！?/br>
    “勝負(fù)已分，顯然，菈菲爾很快會成為新的首席了。”

    圍觀席上的話傳不到試煉中兩人耳邊，但菈菲爾似乎已經(jīng)知道了那些人會怎樣夸贊他，神色昂揚(yáng)，表情愈發(fā)自信。

    不過，也不是所有人的注意都在他身上，很快又有不同的議論聲。

    “這已經(jīng)是首席閣下第幾個無咒魔法了？”

    “不記得了，好像一進(jìn)入山谷，他用的就都是無咒魔法?！?/br>
    “那些可都是高級魔獸啊，居然如此輕松就解決了……明明不久前才輸給莉莉絲小姐，他的實力居然恢復(fù)得這么快？”

    “快又有什么用，根本沒有一直刻苦努力的菈菲爾強(qiáng)?！?/br>
    “可是，你們看……”

    冰霜席卷山谷，鋒銳的冰凌，貫穿魔獸龐大的身軀。

    顧箋踏過冰封的地面，眼眸亮起清寒冷然的光澤，所到之處，霜雪綿延，寒風(fēng)呼嘯，宛若凜冬降臨。

    原本血氣縈繞的山谷，已被大雪覆沒，化為銀裝素裹的雪川，懸掛的冰凌與皚皚的白雪相映，反射冰冷的銀光。

    另一條小道上，菈菲爾詫異地抬頭，仰望頭頂凝結(jié)的冰凌，飛快念了聲咒語，釋放出火焰給自己驅(qū)寒。

    “首席的雪域魔法，將黃金之道的地貌都給改變了！”

    “那又如何，他和菈菲爾的距離也只拉近了一點，現(xiàn)在還是菈菲爾領(lǐng)先！”

    “這才進(jìn)入山谷多久，最危險的地方，還在后面呢……”

    體內(nèi)的魔力依然充盈，因為還沒出現(xiàn)惡煞魔獸，所以，顧箋并不打算用光明魔法。

    基于以前長跑的經(jīng)驗，他并未一開始就加快速度，而是保持著不緊不慢的步伐，穿行于魔獸重重的山谷之間。

    雖然進(jìn)入山谷之前將那枚魔法石戒指交給了斯黛雅，但對他來說，其實毫無影響。

    來到這個世界后，他從未使用過魔法石或是其他能夠補(bǔ)充魔力的道具，因為，他還沒有遇到過魔力耗盡的情況。

    他想測試一下，自己的魔力上限到底在哪里。

    不知殺死第幾只高級魔獸后，顧箋停下腳步。

    狹窄的山谷小道盡頭，是一片霧氣繚繞的森林。

    那些霧氣并非原本的血色，而是淡淡的黑色，整片森林靜立于無風(fēng)之地，漆黑，幽深而不祥。

    “夢魘森林?！?/br>
    聽到艾薩克的話，伊洛斯仰起臉：“那是什么？”

    “顧名思義，就是能讓人看見自己最印象深刻、無法忘記的過去的幻象森林?！?/br>
    艾薩克說。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過去，有些是平坦的原野，有些則是泥潭，會拖住人的腳步，讓人無法前行?！?/br>
    “還有一些人，他們的過去如同夢魘，無時無刻不折磨著他們，令他們反復(fù)地從噩夢中驚醒，究其一生，都無法擺脫?！?/br>
    這話說完，伊洛斯和普普都有些沉默。

    “所以，夢魘森林，考驗的是人的心智，同時，也判斷出一個人是否在過去做過某種惡行?！卑_克說，“我們無法看到里面的幻象，只有他們自己才能看到。但對于曾經(jīng)作惡之人，那些幻象本身，就是懲罰?！?/br>
    “如果沒能及時走出，如果在里面迷失……就將永遠(yuǎn)被森林吞噬，成為那些黑霧的一部分了。”

    進(jìn)入夢魘森林之后，菈菲爾的神色就開始茫然，原本的自信伴隨著血色從臉上一點點剝離，他的腳步躊躇，毫無察覺地原地徘徊了許久，忽然間，頓住了身形。

    “爸爸，mama……妹，meimei……”

    仿佛看到了什么極為恐怖的畫面，菈菲爾后退一步、兩步，隨即，全身顫抖起來。

    “你們，你們怎么在這里……不，等等！不要過來！”

    “對，對不起……”

    惶恐而反復(fù)地低語，接連不斷地后退，直到背靠粗糙的樹干，退無可退，菈菲爾似乎忘記了自己還會魔法，抱住自己的腦袋，如同一個無助而無能的孩童，原地蹲了下來。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br>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那個柜子，那個柜子只能藏進(jìn)一個人……所以，不是我的錯！我也沒有辦法！”

    “原諒我吧，原諒我吧……”

    ……

    顧箋安靜地穿行于林間，交錯纏繞的樹枝勾動他的發(fā)梢、衣袍，令他時不時要停下腳步，稍作整理。

    而那些自從他進(jìn)入森林之后就一直浮現(xiàn)在他眼前的畫面、環(huán)繞在他耳邊的聲音，始終沒能讓他的表情發(fā)生分毫變化。

    “你怎么長得像女孩子？你到底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

    “誰欺負(fù)你啦？你爸媽呢，有本事喊你爸媽過來?。　?/br>
    “哈哈，他沒有爸爸mama！”

    “我上次看到他一個人對著角落說話，他是個怪人！”

    “肯定是因為這樣，他的爸媽才不要他的！”

    “……”

    “你在這里呀？”

    溫柔的聲音，隨著微風(fēng)，輕飄飄地吹過。

    顧箋停下腳步，眸中微微泛起波瀾，倒映出一道秀麗的身影。

    “找你很久啦?！?/br>
    作者有話說：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焦糖芝士 29瓶；我為大大喊加油、覃苑 10瓶；凌楓落、反殺閏土的猹 8瓶；請保護(hù)視力、檸檬加菠蘿 5瓶；時光 4瓶；芽芽愛吃小丸子 3瓶；遙歸、黎明烈炎、快快樂樂每一天、舊野、子書蕓吟、季白、止咳糖漿、妖嬈甜心、挽衡、芽兒軒、yyc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27章 生與死

    “我聽他們說, 你是這里最聰明的小孩，又乖巧又懂事，學(xué)什么都特別快?！?/br>
    陽光明媚的午后, 孤兒院草地的邊緣，一位扎著高馬尾, 白色風(fēng)衣的年輕女子蹲在角落, 從風(fēng)衣下擺露出一小截連衣裙和纖細(xì)的白靴。

    她的對面, 年幼的黑發(fā)男孩坐在墻角，低著頭，好像沒有聽見她的話, 只是安靜地用一截只剩半個小拇指長短的蠟筆，在皺巴巴的紙上涂涂畫畫。

    年輕女子的眼睛笑如彎月：“你喜歡畫畫？剛好，我有一個禮物要送給你哦?！?/br>
    她變魔術(shù)一般, 從風(fēng)衣底下掏出一盒東西。

    “當(dāng)當(dāng)！新的蠟筆！”

    “……”

    男孩慢慢地從黑白的畫里抬起頭，對上她的笑臉。

    ……

    沒有父親, 沒有母親, 也沒有所謂的親人對他伸過手。

    但是，幼年的老師，少年的朋友，高中、大學(xué)時的室友……顧箋眼眸安靜地倒映出流轉(zhuǎn)的一幕幕, 低聲說：“我過得也不是很糟糕嘛?！?/br>
    夢魘森林另一邊, 崩潰的菈菲爾跪地痛哭，他的眼底, 一個鮮血淋漓的小女孩輕輕捧住他的臉，在他耳邊悄悄地說：“哥哥, 可以留下來嘛？”

    “留下來, 陪我和爸爸mama吧?！?/br>
    年輕女子的虛影出現(xiàn)在顧箋面前, 笑容溫和：“可以留在這里嗎？”

    “對不起，謝老師?！鳖櫣{輕輕地說，“我要走了，再見啦。”

    柔和而圣潔的白光，自他指間綻放，如捧起一團(tuán)墜落的明月。

    光明魔法。

    璀璨的光芒，不止驅(qū)散了圍繞于他身側(cè)的黑霧，還覆蓋了整座夢魘森林。

    無數(shù)張牙舞爪的枝干尖嘯，于光明之中緩緩?fù)丝s，漆黑的霧氣淡去，幻象遠(yuǎn)離，癱倒在地的菈菲爾怔怔地抬起涕淚橫流的臉龐。

    直到這時，他才注意到自己前方不遠(yuǎn)處，那道修長的身影。

    原來，兩個人的距離早已被拉得很近，只是剛才的霧氣，隔斷了他們之間的視野與聲音。

    顧箋見菈菲爾一動不動，似乎還沒有從剛才的幻象里回過神，走過去，對他伸手：“還能站起來嗎？”

    “……”

    菈菲爾的眼珠子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