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以這么驚天動地的方式。

    剎那間四周空氣靜止如死水，不知過去多久, 人群中突然有人噗地一聲笑出來。

    “打個球都能丟飛到人學(xué)霸那兒, 什么技術(shù)？”

    “就這還要進校隊，到時候聯(lián)賽不是要砸觀眾席去？”

    “我cao那不丟人丟大了！”

    “那一球好他媽猛啊, 我也要試試……”

    “你試個雞毛撣子砸我這來了！”

    ……

    那聲笑如同沸水入油鍋, 一時之間不止球場，連帶周遭走道都嘈雜一片。

    這群人顯而易見平時沒少作惡多端, 嘲笑調(diào)侃中，甚至還能聽見稀稀拉拉的鼓掌。

    洪新的臉就在這遍地噓聲中，以rou眼可見的速度寸寸轉(zhuǎn)綠, 望向過道的目光幾乎稱得上兇狠。

    眼見路煬視若無睹地收手轉(zhuǎn)身, 準備離開時，胸腔那股火焰登時高漲地幾乎要掀破天靈蓋, 洪新當(dāng)場憤憤轉(zhuǎn)過身, 抓起地上的籃球就要砸回去。

    “我艸你媽——”

    “哇哦, ”

    輕佻散漫的聲音忽然在身后響起，洪新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覺手中籃球倏然一空，轉(zhuǎn)身, 只見先前在教導(dǎo)處起過爭執(zhí)的alpha不知何時走到身后。

    先前隔著距離還沒感覺，此刻驟然湊近，洪新這才發(fā)現(xiàn)這人居然比他高出足有大半個頭。

    賀止休單手抓著籃球還嫌不夠, 手掌猝然一轉(zhuǎn)，人頭大小的籃球登時飛速在他指尖高速旋轉(zhuǎn)起來。

    “同學(xué), 你知道這四個字涉嫌人身攻擊嗎？”賀止休忽然開口道。

    洪新怒氣沖沖地“哈？”了一聲：“那又怎么樣？”

    “只要告到教導(dǎo)主任那兒，順利的話從此退學(xué)；不順利的話，”

    賀止休略微垂眸，唇角勾著笑意，語氣與神情簡直堪稱彬彬有禮：“恭喜你，從今往后可以順理成章地在街頭自由來去，當(dāng)個名副其實的輟學(xué)混子了?！?/br>
    洪新霎時臉色一僵。

    然而輸人不輸陣，他立刻又惡聲惡氣道：“你又沒有證據(jù)證明我說了……”

    “我有?！?/br>
    話音落下的同時，高速旋轉(zhuǎn)的籃球陡然一停，賀止休毫無征兆的咚！一聲反手將球拍在地面上。

    水花濺起的瞬間，只見賀止休毫無顧忌地從兜里摸出手機。

    洪新下意識偏頭看去，只見明亮的屏幕上赫然開著錄音，此刻正平直地往前流淌進度條。

    “別說校內(nèi)禁不禁止攜帶手機這種事情，你覺得彌勒佛那種評判標準，會認為你的人身攻擊重要呢，還是我錄個音更嚴重呢？”

    alpha臉上明明面帶笑意，半垂的雙目卻透出一股難以言喻的寒意：“或者你覺得這四個字的錄音不夠，那我不介意再加個先前在餐館的攝像，包括剛剛你那個行為——整條龍服務(wù)，送你互聯(lián)網(wǎng)上紅一把，再進局子里一日游，應(yīng)該還是沒什么問題的?！?/br>
    “你覺得呢？”

    洪新青白著臉似乎想反駁什么，然而嘴唇翕動片刻，居然一個字也沒能憋出來。

    恰在這時上課鈴劃過天際，方才跟著起哄的那群人紛紛回過神，上前推搡洪新：“算了算了，一個球而已?！?/br>
    “上課了，都散了吧?！?/br>
    “別特么看熱鬧了，誰再看明天就看你熱鬧了啊?！?/br>
    ……

    “誰看誰熱鬧還不一定呢，”

    宋達托著球毫不掩飾地翻了個白眼：“人品爛球品也拉，能混的這么精髓也特么是挺個天才?！?/br>
    洪新當(dāng)場火了，轉(zhuǎn)頭就要掙開同伴的桎梏。

    然而還沒來得及，遠處過道上路煬不知何時走了過來，少年衣襟板正的不行，目光卻冰冷如寒潭。

    他在賀止休身邊緩緩站定，聲音不帶情緒地輕描淡寫道：

    “動個手試試。”

    “——那邊幾個！沒聽見鈴聲響了嗎？還杵那兒干嘛呢？”

    遠處傳來老師的警告聲，洪新目光如炬地盯著路煬片刻，面色不善地伸手一指他：“給我等著，晚點找你算賬。”

    一旁賀止休當(dāng)即眉峰一揚，哼笑道：“那你可得排排隊，學(xué)霸已經(jīng)先預(yù)約要給我算賬了，領(lǐng)著號碼牌擱后邊站著去吧?！?/br>
    “……”

    路煬臉上的表情差點沒繃住。

    賀止休卻還嫌不夠，等洪新一行人身影逐步遠去后，又意猶未盡地轉(zhuǎn)過頭，鎮(zhèn)定地跟路煬譴責(zé)道：“居然還想插隊，真是太沒素質(zhì)了?！?/br>
    路煬連半點余光都沒給他，揣著兜抬步徑直往前邁去，只留下一句冷冷的：“在外面別說我認識你，不熟?！?/br>
    賀止休：“？”

    “怎么還始亂終棄呢，”賀止休快步跟上，挑著唇道：“不說說好晚點回來找我算賬么，我還特意在這兒等你回來。”

    “……”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真的走的太近了，路煬莫名感覺賀止休越來越肆無忌憚，言辭間的放肆程度明顯乘幾何倍增長。

    鈴聲一響，方才人潮洶涌的cao場轉(zhuǎn)眼空曠一片，前頭洪新那群人已然轉(zhuǎn)進了教學(xué)樓，臨走前還不忘自以為面目兇狠地朝這邊瞪了眼。

    路煬冷冷望了回去，還沒來得及收回視線，賀止休突然身形一閃，陡然出現(xiàn)在一步之外，所有視線立刻被alpha的熟悉身形遮擋。

    “怎么真讓他插隊了，”賀止休瞇著眼道，“班長，你說話不算話啊。”

    “…………”

    路煬面無表情地與他四目相對，片刻后冷冰冰道：“我最近是不是太給你臉了？”

    賀止休眉峰一揚，還沒來得及說話，余光驟然掃見不遠處一道身影逆行而來。

    “你們沒事吧？”

    文錦之邊說邊上上下下地打量路煬，確定他沒事后，才終于松了口氣，笑著道：“差點以為你們真的要打起來呢。”

    路煬收回視線：“那不至于。”

    “嗨呀這還真不一定，洪新那群人最近跟瘋狗似得見人就咬，”身后抱著籃球匆匆跟來的宋達道：“剛剛要不是賀止休那神來一筆，搞不好現(xiàn)在還真打起來了?！?/br>
    他說到這，忽地想起什么，轉(zhuǎn)頭看向賀止休：“話說你怎么知道姓洪的那傻逼要飆臟了，居然還能提前開了錄音。”

    “哦，那個，”賀止休收回目光，眨著眼道：“我騙他的?！?/br>
    “……”

    “？？？”

    連路煬都不由朝這人看去，宋達更是腳下險些一個踉蹌，難以置信道：“騙他的？？”

    “嗯哼，”賀止休理直氣壯道，“反正他又不知道我到底什么時候開始錄音的。”

    宋達簡直聽得目瞪口呆：“那他要是不信，非要讓你放給他聽呢？”

    誰知賀止休從善如流道：“他說放我就放，憑什么呢？他又不是路班長?！?/br>
    末了偏頭沖路煬一揚下巴，“你說對么班長？”

    “……”

    路班長面無表情地收回視線，徑直朝前走去，半點余光也沒留給某個如果此刻有尾巴，大概已經(jīng)要翹起來的alpha。

    宋達在短暫的震驚后徹底對賀止休這一系列cao作產(chǎn)生無以復(fù)加的欽佩，要不是時間不允許簡直恨不能當(dāng)場雙手作揖自此拜對方為師。

    直到踏上教學(xué)樓，輕微的紛亂喧鬧之下，他才忽然想起什么，轉(zhuǎn)頭看向文錦之：

    “話說我以為你都提前回去了，沒想到還在這兒等我們？”

    事實上方才路煬把球砸回去后就準備走了，結(jié)果前腳剛踏出，遠遠就看見要暴怒而來的洪新被半路殺出的賀止休截住，這才半途又掉了頭走了過來。

    ——但其實路煬清楚就算自己不過來，按照賀止休的性格，大概率也吃不了虧，更何況跟他一塊兒的還有宋達與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季炎。

    然而那一瞬他幾乎沒有任何多余想法，直接就調(diào)頭朝球場邁去。

    來時文錦之本來也打算跟的，不過路煬沒讓。

    ——先不論洪新這幫人的混子程度是深是淺，文錦之看著就不像是個特別會打架的，真要起沖突了，磕碰到事小，鬧大了真上教導(dǎo)處跟前，他們問題不大，但文錦之未必遭得起。

    “……嗯，”

    文錦之摸了摸鼻子，莫名顯出幾分不自在的尷尬：“畢竟那個球最開始也是沖著我來的，那群人看著就危險，我怕真出什么事……”

    賀止休卻突然轉(zhuǎn)過頭：“那球最開始是砸你的？”

    “從方向上判斷應(yīng)該是的。”文錦之回憶了下，“要不是路煬替我擋那一下，我估計那會兒我還真反應(yīng)不過來?！?/br>
    他說著又轉(zhuǎn)頭沖路煬笑道：“剛剛謝謝你了?！?/br>
    路煬余光在他臉上輕輕掃過，語氣一如既往的冷淡：“順手而已?！?/br>
    賀止休唔了聲，半瞇的雙目在看不清的地方眸光微微閃爍了下。

    不過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就聽旁邊突然響起一聲干巴巴地質(zhì)疑：“那么明顯都躲不過？”

    只見一直落在后方的季炎不知何時走上前來，這會兒正雙手插袋十分囂張地跟在后方。

    幾乎話音落下的瞬間，文錦之臉色微微變了變。

    但緊接著又恢復(fù)如常道：“我沒怎么碰過籃球，所以很少注意這些，對不起呀?！?/br>
    季炎似乎還想說什么，但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文錦之話音一轉(zhuǎn)：“差點忘了，這節(jié)英語課，我先去教室發(fā)下課上要講的卷子?！?/br>
    說罷也不等其他人回應(yīng)，一揮手飛快飛快上了樓。

    徒留季炎一人杵在原地，莫名其妙的嘟囔道：“怎么還有人沒碰過籃球的？”

    “世上多得是人沒碰過籃球的，少爺?！甭窡詭ёI誚地聲音從旁傳來。

    季炎登時眉峰一蹙：“你嘲諷誰呢？”

    “自信點，”賀止休兩指按住季炎的肩，“就是你?！?/br>
    季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