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處被摁住，姜望姝的臉染上紅暈，眼神卻出奇得冷靜。姜懸舟不愛看她這樣，將她翻過去。

    精致的蝴蝶骨被輕輕描摹，若即若離的觸碰，癢，卻不解渴。歡愉的浪潮違背意志，一層層涌上來。

    眼前晃動著，身體也仿佛不屬于自己。

    ——jiejie，幫幫我。

    ——幫了你，誰來幫我呢？

    姜望姝此生，早就幫過姜懸舟不止一次。

    對姜懸舟母親的死，她是有虧欠的。

    即使母親叮囑過，姜懸舟是陰溝里的野狗，打不死、養(yǎng)不熟，遲早會咬她一口。

    但她高高在上，一條狼狽的野狗搖尾乞憐時，她當(dāng)然不會有絲毫嫉妒不滿，而只會隨手把吃剩的骨頭扔過去。

    至今日，她說不清，幫姜懸舟，究竟是瞧不上他，還是憐憫他。

    她永遠(yuǎn)記得那一天。

    姜懸舟進(jìn)入姜家失敗，這個名字也在她生活里淡去。直到那天，堂哥姜青柏騎新買的機車接她去飆車，她從校門出來，徑直踢了踢機車車胎，指定要了姜青柏的座駕。

    新安會姜家大小姐想要的，從來沒有得不到的。

    她翻身上車時，握住把手，身子微微下壓，緊身的衣褲勾勒出她流暢好看的身體曲線。但一身颯沓和淡漠，使人不敢輕易染指。

    她喜歡車，也會玩車，今夜有大場子等著。

    就在姜望姝準(zhǔn)備啟程時，角落里傳來痛呼聲，她戴頭盔的手頓了一下，視線掃過去。

    姜青柏討好般地湊上來，“望姝meimei，我都聽說了。姜懸舟那個該死的狗東西敢去觸你的霉頭，還讓伯母生氣，這就是為你去出氣的?！?/br>
    夕陽落下，在校內(nèi)外映出明亮的暖色調(diào)。

    而姜懸舟在的角落里，拳打腳踢不止，偏還在墻壁之下，日光無法觸及，只有陰暗逼仄。

    打手下手夠重，姜望姝在人影錯開的縫隙里，看到偶爾露出的身影。

    泛白的校服，清瘦的身子。

    像極了港城回歸當(dāng)夜，他抱著母親的尸體，猶如一條被棄的野犬，求助無門，任人欺凌。

    “你滿意不？”姜青柏笑。

    姜望姝不自禁地繃緊了唇線，深深地看了眼自己的堂哥，接著就下車走了過去。

    沒有跟她商量過的事情，她不認(rèn)。

    “狗雜種！”

    “狗東西，敢惹我們新安會大小姐！”

    罵得話大都很難聽，看見她來了，都不需要出聲，聲音就靜了下去，人群散開，露出角落里混身傷口的少年。

    看得出來上一次的傷還沒好，新添的傷口又渾身都是。他單手撐在地面，頭發(fā)凌亂，喘著粗氣。

    線條流暢的下頜，沾著汗水和血漬。

    還真是條狼狽的野狗。

    姜望姝靜了一秒，終究走近他。

    這一步，從夕陽普照之處，踏進(jìn)陰暗無光之地。

    “都給我滾。”

    少年狼狽抬頭，看見清艷冷冽的女孩踏光而來。

    她膚色冷白，同那夜暴雨中倉皇上車逃走一樣，整個人白到發(fā)光，猶如月光。是他這樣臟污的人，終其一生無法觸及的天邊月。

    可憑什么她高高在上，而他就要爛在泥水里。即使他傾盡所有算計，終究還是因為后無靠山，仍舊要任人欺壓。

    姜望姝揮散所有人，單膝跪地查看他的傷勢。臂彎夾著黑色頭盔，綁在腦后的頭發(fā)落下，輕輕掃在她的肩臂。

    兩人的距離太近了。

    但姜望姝顯然沒意識到，指尖有分寸地揭開他的衣袖，專心看著他的傷勢，淡聲說：“這件事是姜青柏不對，你的藥費，晚點讓人送來?！?/br>
    可姜懸舟沒有接茬，看著近若咫尺的她。

    女孩小臉桃花眼，可眉骨卻硬朗高挺，在一片柔軟之中，憑空生出一股同齡人不具備的英氣。這是新安會傾全社之力，養(yǎng)出來的未來女坐館。

    假如把月亮摘下來，把這英氣揉碎，該有多暢快。

    姜家對不住他，那就用姜家最珍貴的月亮來換。

    久久沒有等到回應(yīng)，姜望姝視線從傷口轉(zhuǎn)移到姜懸舟臉上。只看見他滿是血痕的臉上，帶著小心翼翼的討好：“jiejie，幫幫我?！?/br>
    居然叫自己jiejie？還幫幫他？

    姜望姝揚眉，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幫什么？”

    “是我太自不量力……”姜懸舟苦笑，傾吐那些不為人知的童年事，偏偏又點到即止。

    說著，他伸手抓住姜望姝捏住袖口的手，guntang的體溫順著指尖傳來，姜望姝手指顫了一下，竟然忘記把手抽出來了。

    少年的眼睛很亮，眼神卻彷徨可憐。

    首先提出一個她不可能答應(yīng)的請求。

    “我只想再見見爸爸?！?/br>
    姜望姝冷著臉?biāo)﹂_他的手：“你想都別想！”

    再追問一個對她而言舉手之勞的請求。

    “現(xiàn)在太多人看在姜家的面子上，不放過我。你讓我跟著你，至少，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會好過一點?！?/br>
    姜望姝的臉色緩和下來。

    退而求其次，再提供新砝碼，她沒道理不答應(yīng)。

    “只要你答應(yīng)我，我不會再去找……你爸?！?/br>
    果然，姜望姝細(xì)細(xì)盯了他幾秒，蹦出兩個字：“可以?！?/br>
    ——jiejie，幫幫我。

    像極了惡魔契約，一旦答應(yīng)，將終生無法甩脫。

    民宿的雙人床上，瘋狂的搖曳終于停止。

    姜懸舟伏在她身上，將她輕輕摟在懷里，手掌輕輕撫在她后背，似在安撫姜望姝，又似在催眠自己：“今晚飛英國，俱樂部新添了新車，你一定喜歡。”

    姜望姝靠在他懷里，溫?zé)岬难蹨I緩緩滑落。

    接著淚水就被輕輕拭去，溫柔的吻漸次落在她眼角，伴著他的呢喃：“jiejie，永遠(yuǎn)別想離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