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媽吵架了，”鄭知夏撇撇嘴，“她老是讓我去相親，我不愿意，她就把我趕出來了?！?/br>
    鄭知夏最會避重就輕，而林霽從不覺得他在說謊，只讓他在自己床沿坐下，站在一邊監(jiān)督鄭知夏皺著眉喝姜湯。

    “這個年紀相親確實太快，”他說，“都還在上學，伯母應(yīng)該讓你自己去尋找喜歡的女孩。”

    鄭知夏很嚴肅地皺著眉，仿佛解決掉這碗姜湯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我沒有喜歡的女孩，”他強調(diào)，“而且也沒有談戀愛的興趣?！?/br>
    林霽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轉(zhuǎn)身進浴室拿出了吹風機，輕柔地拍了拍鄭知夏濕漉漉的腦袋。

    “坐過來一點?！?/br>
    鄭知夏乖順地低頭，吹風機的嗡嗡聲在耳邊響起，這讓林霽的聲音有些模糊：

    “還是要談一談的，十八歲之后就不會有人再在意成績單，那是小孩子才覺得重要的東西，知夏，你該在最后的校園生活里學習一些更重要的事?！?/br>
    “談戀愛不是重要的事，”鄭知夏反駁，“反正我這輩子是不會結(jié)婚的了?！?/br>
    林霽就笑，像是在對待一句孩童脫口而出的無心稚言。

    “一輩子的事情不要說得太絕對，你的人生還有很漫長的幾十年，總會遇到那個讓你想要結(jié)婚的姑娘?！?/br>
    鄭知夏微微瞇著眼，任由他的手掌在自己發(fā)間穿梭，好一會才悶悶道：“不會有的?！?/br>
    林霽卻很肯定：“會有很多姑娘喜歡你?！?/br>
    “這沒有必然關(guān)系，再說了，就算談戀愛了也不一定會結(jié)婚——難道哥你當年早戀的時候，就已經(jīng)認為那個姑娘是必須得結(jié)婚共度一生的人嗎？”

    林霽沉默著沒有回答，大概是吹風機的聲音太大，埋沒了鄭知夏的疑問，又或許是這句話讓他想起了自己的十八歲，和那個初戀時的漂亮女孩，于是鄭知夏也沉默下來，端著guntang的姜湯，很快地眨了眨眼。

    可林霽卻在沉默后溫和地開口，語氣里有十分溫柔的笑意與懷念。

    “當然，”他說，“我那時候，的確在非常真摯、熱忱、長久地喜歡她?！?/br>
    “知夏，我甚至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還想過，如果哪天一定要為誰套上戒指，送上婚紗的話，那個人也只會是她?！?/br>
    作者有話說：

    林霽：我會給你吹頭發(fā)，記得你的口味，但你只是我的好朋友

    鄭知夏：縮被窩掉眼淚.jpg

    第7章 可惜

    林霽的初戀結(jié)束得跟開始一樣猝不及防，卻要更加驚天動地，好學生在高三當口早戀這種事放在任何學校和家庭都得被極力反對，和善的林夫人在那一年直接被氣進了醫(yī)院，而鄭知夏如今已經(jīng)不太能記清那個女孩的樣貌，卻也能理解為何刻骨銘心。

    得不到的永遠最好，不被贊同的總是最執(zhí)著，即便是林霽這種人物也逃不過，更不用說，那是林霽從小到大最離經(jīng)叛道的一段經(jīng)歷。

    吹風機的嗡嗡聲長久地在房間內(nèi)盤旋，鄭知夏低著頭似乎是睡著了，圓形的頂燈在頭頂冰冷地注視著他們，如同一段陳舊發(fā)霉的月光，林霽關(guān)掉吹風機后摸了摸他柔軟微濕的發(fā)，問：“怎么不喝？還是太辣了？”

    “沒有，”鄭知夏笑著搖頭，“太燙了，等它涼一會?！?/br>
    林霽卻突然彎下腰，定定地看著他的眼睛，倏然一笑。

    “怎么都辣哭了？”

    “沒有！”鄭知夏瞪他，眉眼間有種不服輸?shù)木髲姡靶『⒆硬艜唤獪笨?，而且這碗也太甜了吧！”

    林霽坐到他身邊，目光悠長而溫和，仿佛是在懷念什么。

    “你以前很愛吃甜的，”他說，“只會嫌不夠，口袋里總是帶著糖，現(xiàn)在的口味倒是淡了點——看來我不用擔心你會蛀牙了?！?/br>
    鄭知夏捧著手里變涼的白瓷碗，笑著說：“其實糖是給你帶的，你有次沒吃早餐，險些暈倒在cao場上，后來我才知道你有低血糖。 ”

    他說得認真，林霽卻只是拍了下他的腦袋，無奈嘆氣。

    “行，我背這個鍋，快把姜湯喝完，我們下去吃飯?！?/br>
    鄭知夏虛虛攏著他的手腕，正色道：“哥，我說真的?！?/br>
    “好，我知道了，”林霽仍舊像哄一個小孩子般笑，“謝謝知夏。”

    不怪林霽，他從沒有吃過鄭知夏的糖，鄭知夏也從來沒有親眼撞見過林霽因為低血糖暈倒的場景，他只是遙遙地聽說，連關(guān)心都理所應(yīng)當?shù)倪t到。

    五歲的年齡差并不單純地體現(xiàn)在數(shù)字上，鄭知夏討厭五這個數(shù)字，它冬天的花園，是永遠不會消散的烏云，是女孩手里的灰色領(lǐng)針。

    那碗甜膩的姜湯被一飲而盡，鄭知夏乖乖地將碗遞給林霽，倏地靠近了許多。

    “哥，你的領(lǐng)帶歪了?！?/br>
    年輕人溫熱的呼吸輕輕緩緩地撲過來，林霽習以為常地摸了摸他的后頸，笑著問：“那你想學怎么系領(lǐng)帶嗎？”

    鄭知夏得意地翹了翹嘴角，說：“我會系，要不要給你演示一下？”

    于是林霽順從地解下領(lǐng)帶夾張開手臂，往后仰了點，示意他動手。

    “在學校學的？”

    他頸間有很淡的古龍水香味，鄭知夏站在他身前，垂眼時能看見林霽左邊下頜上的那顆淺色小痣，解開領(lǐng)帶的手指頓了頓，不經(jīng)意地劃過凸起的喉結(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