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alina站在客廳前，耳環(huán)上的藍寶石熠熠生輝。

    “上午好，兩位英俊的先生，有興趣一起出門玩嗎？”

    鄭知夏沉默著站起身，先對valina禮貌地微笑，又轉(zhuǎn)頭去看林霽：“去哪里玩？外面好大雨。”

    其實他想問的不是這個，只是體溫猶在，好夢卻醒，他捏著報紙等林霽說話，看見對方點了點頭。

    “一起去吧，valina很喜歡你?！?/br>
    鄭知夏快要分不清喜歡到底該怎么定義了。

    “好，”他很快地轉(zhuǎn)過身，“那我要先去收拾一下?！?/br>
    回房間后卻對著衣柜發(fā)呆，赤裸的脊背被吹得發(fā)冷，斜影細長地落在地板上，孤單得格格不入——但其實也沒有在思考什么，只是漫無目的地發(fā)呆，腦中霧蒙蒙一片，摸不到任何可以前進的方向。

    林霽開門時他才入夢初醒般眨眼，拎著襯衣扭頭對林霽笑，說：“你怎么進來不敲門？”

    “你進我的房間也從不敲門，”林霽抱著手臂倚在墻邊，“剛剛是不是在生氣？”

    他問得突然，鄭知夏不可避免地怔愣一瞬，而后流暢地說：“沒有啊，你為什么這么想？”

    林霽頓時忍俊不禁地握拳抵唇，篤定道：“好，確實是生氣了。”

    “沒有！”鄭知夏睜大眼，矢口否認，“我有什么好生氣的……！”

    “有一年，你來我家，”林霽說得不緊不慢，“推開門看見王十三坐在我的床上打游戲，也是這個表情，我問你怎么了，你說沒事的語氣跟剛才一模一樣?！?/br>
    舉例非常詳盡，鄭知夏沒法再反駁，只能沉默地將襯衣丟回衣柜，隨便扯出一件t恤往頭上套，鼻音悶悶地傳過來。

    “嗯?！?/br>
    林霽又笑了聲，了然道：“因為她的指紋在我的門鎖里？”

    “那我得說是因為你談戀愛了但不告訴我嗎！”鄭知夏胡亂扯好襯衫下擺，“你談戀愛又不用跟我報備！”

    話音悶悶落地，他僵硬了脊背，不敢再回頭去看林霽——好明顯的吃醋，好確切的失意，好容易就會被日光灼燒成一抔不配得到關(guān)懷的灰燼。

    鄭知夏將自己藏在衣柜投下的陰影中，嘴唇緊抿成平直的線，沉默地攥著手掌。

    “我開玩笑的，十幾歲的小孩才會為這種事感到生氣?！?/br>
    “沒有戀愛，”林霽突然開口，“只是她剛來的時候房子還在通風，所以在這借住了一段時間，之前我也不住在這邊，就一直忘了這件事?！?/br>
    鄭知夏轉(zhuǎn)頭看他，說不清楚自己松的這口氣是因為哪一樁心事，或許皆而有之。

    “噢，”笑意先于言語出現(xiàn)，“我知道了?！?/br>
    林霽站在原地，從神情到語氣無一不尋常，包容得不動聲色：“普通朋友確實不用在意這種事，但我們不是普通朋友?！?/br>
    鄭知夏和他對視，圓潤的眼里光影碎碎。

    “那是什么？”

    “死生兄弟啊，”林霽笑得輕快，“小時候還歃血為盟過呢?！?/br>
    鄭知夏湊近他，背起手微微歪著頭：“小時候鬧著玩的事也當真啊？那我還說要跟你結(jié)婚呢?！?/br>
    林霽便拍他的腦門，笑道：“你鬧著要歃血為盟的時候可認真了，好了，valina該等久了?！?/br>
    于是鄭知夏識趣地閉嘴——其實說結(jié)婚的時候也很認真。

    valina給了他們一人一張畫展的門票，現(xiàn)買的，因為林霽說鄭知夏對她選擇的那場愛情電影不感興趣，valina理解地點頭，便換成了畫展。

    其實鄭知夏還是不感興趣，但還是笑著答應，上車時自覺坐到后座，沉默不語地刷手機。

    有人問他：“最近怎么不見鄧明城了？”

    “不知道，”鄭知夏回他，“你去銀星找?！?/br>
    “老地方也不見他去，”那人說，“不會也跟你似的，修身養(yǎng)性了吧？”

    “他陽痿了還差不多。”

    雖然這么說著，但他也覺得奇怪，只是還沒來得及去問，車就在雨水中停下，林霽轉(zhuǎn)身給他遞傘，說：“valina的傘壞了，你自己打一把可以嗎？”

    “其實可以讓valina單獨用一把傘，”鄭知夏認真提議，“不然會被雨淋濕裙子。”

    valina在一邊吃吃地笑，漂亮的眼睛似乎是在控訴他不解風情，林霽無奈一笑，道：“沒事，就這樣吧?！?/br>
    “好?！?/br>
    鄭知夏開門下車，濕熱的空氣撲面而來，他想打噴嚏，身邊就伸來一只遞紙巾的手，林霽在傘下和他短暫對視，另一只手禮貌地攬住valina纖細漂亮的后背，水珠從傘沿墜落，劃出比他人生規(guī)劃還要清晰的界線。

    他開始討厭下雨天了。

    valina對這個展覽很感興趣，高跟鞋踩在純白的地面上發(fā)出很輕的動靜，林霽跟著她在每一幅畫前駐足，聽她講畫家的人生經(jīng)歷、愛情挫折、創(chuàng)作背景，時不時點頭輕聲應答，留給鄭知夏一對很融洽相配的背影。

    常年和數(shù)學打交道腦子甚至記不住那個國內(nèi)新生代畫家的名字，他悄悄轉(zhuǎn)身繞過這條走廊，溜去門口抽煙，薄荷味的煙?；爝M雨里，比夢還要淺淡，又涼得仿佛靈魂都凍在冰川里。

    他記得進門后右轉(zhuǎn)的地方有家手沖咖啡店，這個比畫展更適合昨晚忙到凌晨三點還沒睡的林霽。

    一支煙結(jié)束，他帶著咖啡回到藝術(shù)的世界尋找那對璧人，對著同樣在到處尋找自己的林霽笑了笑，說：“門口有賣飲料的，看你們聊得正開心，就沒說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