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瑤跪倒在地，劇烈的喘息著，臉色蒼白如紙，余容帶著唐糖上浮，最后站在她面前，沉默不語。而另一邊，黑色的囚牢從虛空中浮現(xiàn)，看不清面目的人影被圍困，發(fā)出一聲惱怒的冷哼。

    情勢瞬間反轉(zhuǎn)。

    白蘇瑾和葉翎對視了一眼，心里一寬，一切都在照計劃進(jìn)行。

    “你們！做了什么！”聲音里的慵懶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男人的聲音變得焦躁和沙啞，隱約能聽出幾分金屬質(zhì)地的鏗鏘感。

    “很簡單，利用吳瑤，削弱你的力量，囚禁你，然后殺了你?！比~翎揚眉，譏誚地說。

    黑霧沉默半晌，“這不可能，和我定契的人，是不可能反噬我的，你們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你太高估了自己的力量，也太低估了人類的力量。”白蘇瑾插話道，“吳瑤的確和你定了契約，但是她還和唐糖有過約定。不會殺她，不會傷害她，會原諒她。她一直記得這一點，所以就不會被你徹底掌控，當(dāng)唐糖受傷或者死亡的時候，她的神智就會蘇醒，為了奪回身體的控制權(quán)，她會反噬你，將你驅(qū)逐。”

    他詳盡的解釋，反倒觸怒了對方，黑霧翻攪著，像是在吼叫，“人類的口頭上的契約，怎么可能敵得過我的鬼誓！這不可能！”

    “事實就是如此，你如果不相信的話，我也沒有辦法。語言和約定，都是具有力量的，并不因為是人類或者是其他的東西而有所區(qū)別。在吳瑤心里，她對唐糖許下的承諾，要遠(yuǎn)遠(yuǎn)比與你約定的鬼誓重要的多，對朋友的感情太過強(qiáng)烈，足夠讓她做到其他人做不到的事情了。事實證明，你的鬼誓，也不是毫無弱點的?！?/br>
    黑霧噤聲了，似乎是在消化剛剛得到的信息，又像是在思索著什么。

    葉翎上前一步，繼續(xù)說道：“當(dāng)然了，只是這些還不足以扳倒你的。只可惜，我們碰巧發(fā)現(xiàn)了吳瑤的特別……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孩，是不可能死而復(fù)生的，但是她卻在定下鬼誓之前就能做到這一點，只能說明，有人借給了她力量……”

    “這個人是誰呢？我本來只是懷疑你，可是當(dāng)吳瑤手里握住了黑刀的時候，我就能確定了。你可能是給了她一個暗示，也可能是催眠了她，讓她一直以為自己還活著，讓她能一遍遍的重生，一次次經(jīng)歷死亡，一點點積累怨恨，最后失去神智，淪為你的傀儡，成為一把絕對強(qiáng)大的武器，也成為一個絕佳的容器，能夠容納你的怨氣和鬼氣……”

    “你根本就沒有把她當(dāng)成一個人，你像鍛造兵器一樣鍛造她，你給她安排劇本，你給她安排人生，你蠱惑她，暗示她，放大她的痛苦和怨恨，讓她一點點走進(jìn)你的圈套，最后心甘情愿的被你占據(jù)身體，失落靈魂……”

    “你想做什么呢？鍛造一個容器，鍛造一個人類的身體，你的目的是什么？有一天，我看著自己丑陋的冥鴉的模樣的時候，我突然就明白了……”葉翎打量著自己蒼白的皮膚，冷笑出聲，“你也想變成人吧？和我們一樣，你也想擁有一個實實在在的身體，而不是只能躲在陰暗的角落里，只能像只老鼠一樣藏在暗巷里吧？”

    “意識到你的目的之后，事情就變得簡單多了。你如果想要依附進(jìn)她的身體，就必須放棄很多力量，就必須削弱自己，避免吳瑤的身體因為無法承受而爆裂，所以這個時候，你就會陷入最虛弱的時期。趁著這個機(jī)會，只要能把你趕出她的身體，我們就有可能，能殺掉你?！?/br>
    葉翎滔滔不絕的解釋，也許是太過高興了，他幾欲手舞足蹈，話也難得的多。

    與他不同，白蘇瑾保持了沉默，他手里攥著那把長刀，刀尖上還泛著血色，身上也有些細(xì)小的傷口，但是總體來說狀態(tài)還不錯。不知道為什么，明明計劃進(jìn)行的很順利，一切也都如他們預(yù)料的一模一樣，但是他就是覺得不安，好像有什么東西被他忽略了，神經(jīng)跳動著，提醒著他保持警惕。

    “……”白蘇瑾看了莫川一眼，提高了身體的感知，防備著一切危險。

    不要緊，不會有事的，也許只是因為太順利了……他安慰自己。

    “……很漂亮的局，你們成功了?！焙陟F突然開口，聲音已經(jīng)恢復(fù)了冷靜，甚至帶上了一種奇妙的腔調(diào)，顯得有些詭異。

    “蘇瑾，殺了他?！比~翎并沒有理會他，而是轉(zhuǎn)頭看向白蘇瑾，“你能感覺得到吧？他已經(jīng)虛弱到極點了，用你那把刀殺了他，一切就都結(jié)束了?！?/br>
    白蘇瑾猶豫了一下，最后還是動了。

    葉翎說的是對的，他能感覺得到，魔鬼正在衰弱，以極快的速度，殺死他變得容易，只要提起刀，用盡全身的力氣就好了，但是——

    白蘇瑾邁出一步，頓住了。莫川拉住了他的衣角，阻止了他。

    “小川？”白蘇瑾開口，莫川的表情很奇怪，讓他心里一緊。

    “我……”莫川形容不出自己心里的感覺，心臟上的疼痛已經(jīng)輕微到了幾不可聞，暗示著那個人的衰弱，但是他卻覺得更加緊張，渾身的汗毛都快要立起來了，這讓他下意識地拉住了白蘇瑾，“不要去?！?/br>
    蘇瑾，不要去，信我一次好不好？就這一次，無條件的相信我！

    白蘇瑾與他對視，半晌，收回了踏出去的腳步。

    “蘇瑾，你干什么？”葉翎皺眉，不解地問。

    白蘇瑾還沒來得及開口解釋，破空聲突然響起，紅芒略過，黑霧發(fā)出一聲刺耳的銳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