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彥少爺這是要我們?nèi)咚恼埐趴舷萝噯?？?/br>
    “也是，你可是主子……”

    馬車簾子就是在這時掀開的，沈濤被嚇了一跳，惱怒的嘲諷：“喲，彥少爺終于舍得出來了？”

    沈彥嶸沒有理會他的嘲諷，而是看向面前那道小門，冷笑：“還真是為難你們了。”

    第5章 回來了

    這道小門不是別的，正是沈府的后門，專供下人采買和進(jìn)出的一道門。

    曾經(jīng)，沈彥嶸不止一次走過這里，不然不會一眼就認(rèn)出來。

    到云山村后，他們也不是沒有回過沈家，但都是白天。

    沈家那些人也是要面子的，哪怕對自己厭惡的不行，恨不得這世間從此沒有他這個人，但明面上，卻也不能明目張膽對他這個原配嫡子做什么。

    當(dāng)初趕他們一家人去鄉(xiāng)下，對外也是找了冠冕堂皇的理由。

    但這背地里，尤其是現(xiàn)在黑燈瞎火的，自然不用顧忌太多。

    就是不知這是沈濤故意報復(fù)自作主張還是有人授意。

    不管是哪個原因，對如今的他們來說都不重要了。

    將妻兒接下來，沒有多做耽擱，也沒有理會鼻孔朝天的沈濤，兩夫妻一人抱著一個孩子徑直走向小門。

    小門有人值守，李山已經(jīng)在第一時間去叫人開了門，見他們過來，守門的看向沈濤，見后者雖然臉色難看但沒說什么也就把人讓了進(jìn)去。

    沈濤看著他們的背影，有些惡劣的想，沒有自己帶路，看著幾個土包子鄉(xiāng)巴佬往哪走。

    沈彥嶸在這個宅子生活了近二十年，哪怕離開了幾年，這么多年的記憶也不可能忘的這么快。

    本想著那些人大概會先晾晾自己不會這么快，打算與妻兒一起回他的偏院，卻被沈濤攔住，說什么老爺夫人太過想他，要第一時間見他。

    事實上，他們馬車剛進(jìn)城就有人抄近路回沈府通知了，而主子的意思也第一時間傳到了沈濤這里。

    陸瑤翻了個白眼，說謊都不走心，這明顯的鬼話，誰信誰是傻子。

    可明知沈家人居心不良，他們卻是不能不去。

    兩人心里惴惴，多年的經(jīng)驗告訴他們，對于明顯懷有惡意的人得用最大的惡意去揣度，否則，極有可能將自己推入萬劫不復(fù)。

    兩人很快想道一個問題：選擇傍晚前去云山村，龍怕也是特意安排。

    若真是這樣，他們想要干什么？

    越想越擔(dān)憂，可暫時沒有有效的解決方法，沈彥嶸見自家妻子眉頭皺的能夾蒼蠅，看了一眼在前前面帶路的沈濤，小聲安慰：“不用擔(dān)心，到時見機(jī)行事?！?/br>
    多想無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但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如以往那般默不作聲逆來順受了。

    走在前面的沈濤見身后人步子放緩，忍不住嘲諷道：“彥少爺，這宅子雖好，但此刻不是觀賞的時候，莫要讓老爺久等?！?/br>
    沈彥嶸連個眼神都沒有給他，若沒有娘的嫁妝，這宅子姓什么還不知道呢。

    沈濤討了個沒趣，心下不滿，但又不好發(fā)作，只得加快腳步，暗戳戳的看身后人的笑話。

    哼，看你還能得意多久！

    沈家很大，從后門到前面的主院大概要一刻多鐘，陸瑤和沈彥嶸還抱著孩子，又是晚上，所花費的時間更多。

    等他們到達(dá)主院時，門口等候多時的小廝已經(jīng)很不耐煩，看到沈濤身后的一行四人，更是皺眉，言明只讓彥少爺一人進(jìn)去。

    沈彥嶸自是不會留妻兒三人在這里，小廝無法，只得進(jìn)去稟報。

    在主院等候多時的三人聽到下人的稟報都忍不住皺眉，卻也只能點頭讓他們一起，事情發(fā)生了這么多天，不能再等了。

    小廝的動作很快，不過一會兒的功夫便出來通知沈濤帶著沈彥嶸四人進(jìn)去，沈濤的視線在四人身上一一掃過，輕蔑的笑笑：“彥少爺，里面走吧。”

    說完，率先進(jìn)了院子，去了沈家當(dāng)家人沈世仁的書房。

    書房里，除了沈世仁外嗎，還有繼室王雅蘭和她所生的兒子沈耀明。

    沈耀明今年二十歲，比沈彥嶸小四歲，但至今沒成親。

    按理說他這個年紀(jì)早就該娶妻生子，但因為沈家眾人覺得自己的孫子/兒子一表人才優(yōu)秀能干，王雅蘭與王秀花婆媳兩個早在數(shù)年前就開始明里暗里相看好人家，終于在去年與吏部尚書家的嫡次女定下，只是女方比沈耀明小四歲，女方家心疼孩子想要多留兩年，婚期也就定在了明年開春。

    古代講究長幼尊卑，長兄未娶，后面的兄弟則是不能越過前面的兄長先行婚配或成親的，而沈彥嶸那么不待見卻能早早成親也有其中一個原因。

    那時他十七歲，娶了只有十五歲的陸瑤，如今一個二十四，一個二十二，早已是兩個孩子的爹娘。

    看到他們進(jìn)來，沈世仁一如既往的冷著一張臉，反倒是一旁的王雅蘭和沈耀明很是熱情。

    “大哥，你終于回來了。”

    “彥嶸，你們一路辛苦了，聽說這一路很是顛簸，累不累？可有吃過晚膳？”話是這么說，卻動也沒動，絲毫沒打算讓下面的人送茶點過來，甚至都沒招呼他們坐。

    沈彥嶸不樂意與他們做戲，但伸手不打笑臉人，朝他們微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呼，又看向沈世仁：“父親?！?/br>
    看似恭敬，實則沒有半點感情和情緒。

    陸瑤也跟著喊：“公公?！?/br>
    小云皓眼珠子滴溜溜的轉(zhuǎn)，隨即朝他露出一個甜甜的笑：“祖父?！?/br>
    小忻悅向來是哥哥的應(yīng)聲蟲，也學(xué)著哥哥的樣子喊了一聲祖父。

    兩個孩子聲音軟萌，笑容甜蜜，配上那可愛的小梨渦，簡直不要太可愛，哪怕是鐵石心腸，也會忍不住變的柔軟。

    可惜，面前幾人例外。

    沈世仁的臉色變了又變，最終把要出口的話咽下去，“你看看你們這一身這像什么樣子！明天讓人去做一身像樣的，省的不知曉的人說我沈家苛待原配嫡子?！?/br>
    提到這個他就憋屈煩躁，要不是現(xiàn)在特殊情況，他是一輩子都不想再見到這張臉。

    王雅蘭和沈耀明在聽到“原配嫡子”四個字時臉色都不好看，眼里都有如出一轍的嫉恨和不甘，當(dāng)視線落在沈彥嶸幾人的身上，看到他們穿著破爛，臉色蠟黃，渾身散發(fā)著窮酸味兒的土包子，心情又瞬間好了起來。

    哼，原配嫡子又如何？過的還不如下人，還不是要受困家族一輩子不得翻身！

    第6章 好說話

    沈彥嶸看著眼前這個所謂的父親，想要從對方的神情中看出點什么，可沈世仁作為吏部侍郎正三品京官，如今更是接替吏部尚書的熱門人選，早就不是什么人能看透的。

    他對上沈彥嶸的視線，見他站在那里一動不動，皺眉：“怎么，還要我送你不成！”

    果然，榮家的種，就是這么討人厭惡。

    沈彥嶸沒有理會他的冷臉，而是直接問道：“找我何事？”

    他不愿與這些人虛與委蛇，只想早些與妻兒回家。

    對，在他心里，只有云山村的那一方小院才是他們的家，沈府這掩蓋高門大戶，不是他們能高攀的。

    沈世仁瞪向他：“沒事老夫就不能找你了？”

    沈彥嶸笑笑：“父親之命不敢不從，”他話鋒一轉(zhuǎn)，“但你我之間……”

    后面的話他沒有說完，但在場的人，都心里有數(shù)。

    “混賬！”沈世仁一巴掌拍在桌上：“別忘了，你是我沈世仁的兒子！”

    永遠(yuǎn)別想逃出他的掌心。

    沈彥嶸笑而不語，他與這人，大概也就只剩下這可笑的血緣。

    如若可以，他希望與沈家沒有任何關(guān)系。

    眼看著沈世仁又要發(fā)脾氣，王雅蘭趕緊勸道：“表哥別生氣，你不是一直掛念著他嗎？現(xiàn)在孩子回來了，你也就放心了，”她說著，又看向沈彥嶸，語重心長：“彥嶸啊，你爹就這脾氣，不會表達(dá)，看著不近人情，其實對你的關(guān)心一點不少，你別跟他斗氣?！?/br>
    沈耀明也點頭附和：“是啊，大哥，爹最近公務(wù)繁忙，每天上職都很累，這個點還沒休息，就為了見你?！?/br>
    王雅蘭是沈世仁外祖家的孩子，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感情自是不一般，他們母子一開口，很快把人安撫下來。

    沈彥嶸勾唇笑笑，沒有附和兩人的話語，也沒對他們口中內(nèi)斂不知表達(dá)父愛的父親做任何評價，而是問道：“有什么事就直說吧，既然是一家人，就不要客套了?！?/br>
    那言語要有多真誠就有多真誠，哪怕心里將面前的三人恨的牙癢癢，面上卻是絲毫不顯。

    “是啊，父親，有什么您直接吩咐?！标懍幰颤c頭附和，至于會不會做，那就不好說了。

    她眨眨眼睛，見沈世仁神情復(fù)雜的看著他們，并沒有打算開口，又趕緊補(bǔ)充道：“父親，嶸哥像您，不善言辭，也不會表達(dá)自己對您的愛戴敬佩，最近又剛忙完春耕大病一場，腦子有些糊涂，您大人大量，別跟他這個榆木疙瘩一般見識?！?/br>
    這是將王雅蘭母子的話原封不動的還了回去，關(guān)鍵，態(tài)度誠懇，言語真切，隱隱還帶著討好，讓人想要發(fā)火都抓不出一點毛病。

    沈耀明和王雅蘭相視一眼，總感覺有哪里不對。

    他們是真沒想到這兩個窩囊廢這么好說話。

    是了，這一家子在鄉(xiāng)下幾年，吃不飽穿不暖還要下地干活，日子這般凄慘，哪有當(dāng)沈家主子舒服？再硬的骨頭也要對現(xiàn)實低頭，現(xiàn)在當(dāng)家的松口，可不就得趕緊巴上來抓緊這難得的機(jī)會嘛。

    如此一來，他們的計劃也就萬無一失了。

    王雅蘭趕忙推推沈世仁：“表哥，彥嶸他們都認(rèn)錯了，你趕緊說句話啊?！?/br>
    沈世仁輕咳一聲，語氣依然不是很好：“既然如此，就別像以往那般搞的老夫欠了你似的，”他恨恨的瞪了他一眼，“明天有個宴會，你準(zhǔn)備準(zhǔn)備去參加?！?/br>
    沈彥嶸神情復(fù)雜：“為何？”

    他可不覺得這些人有這么好心。

    “你是我沈世仁的兒子，也別說我沒有給你鋪路，”沈世仁扭頭避開對方的眼神，“你身邊沒有得用的人，就讓沈濤陪著你去吧，他這些年跟在耀明身邊，對這些都熟悉?！?/br>
    這話說的，若不是一樁樁一件件太過刻骨，都要讓人相信這人是真的為他們好了。

    “多謝父親?！?/br>
    沈彥嶸欣喜，好似真的為這突如其來的重視而歡喜，身旁的陸瑤也因為丈夫的得寵而開心。

    就在沈世仁幾人得意這一家子還是如以往一般如此好拿捏，根本無需花費心思時，只聽沈彥嶸又面露為難，“只是……”

    三人的表情瞬間僵硬，沈世仁更是有種被自己隨意磋磨的小人耍弄的惱怒，王雅蘭看他要忍不住發(fā)火，趕緊柔聲問道：“只是什么？有什么難處一定要跟我們說?！?/br>
    好似得到鼓勵一般，沈彥嶸這回沒有猶豫：“地里的莊稼離不開人，恐怕要辜負(fù)你們的心意了?！?/br>
    “沒出息的東西！”沈世仁終是沒忍住，罵道：“辛辛苦苦地里刨食，夠你一家吃喝嗎？”

    那自然是不夠的。

    他們兩人身上有些積蓄，日子才過的沒那么艱難，村里的其他人，想要有個溫飽都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