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橙聽見隔壁屋有動靜，便?又鉆進廚房又蒸了一盤，然后?抱著盛意，端著腸粉去?敲了隔壁的?門。

    隔壁住的?是一戶三口之家，mama是個三十好幾快四十的?女士，在附近的?中學當?老?師。

    方橙敲敲門，很快里面便?開?了，“吳姐，你回來了，我剛做了腸粉，你試一試?！?/br>
    吳雙開?了門，沒想到方橙這么熱情，“正好我還沒做飯，那就不客氣了?！?/br>
    吳雙以前是知識青年，改開?后?從內(nèi)陸到春城支援建設，在這邊已經(jīng)教了快十年的?書了。

    她下午有課，方橙也沒打?擾，送完就回家了。

    晚上家里也是吃的?蒸腸粉，父女倆都很支持她，比大拇指說好吃。

    但方橙自己?還不滿意，接著一段時間?，一直在調(diào)試配比，試火候，連蒸腸粉的?時間?都精確到秒上面，試了一個多月，總算試出自己?最喜歡的?口感。

    盛長灃笑著說，“你這個干勁，什么大學考不到?！?/br>
    還真?給方橙考上了，沒多久放榜，方橙的?分數(shù)很高，上春城大學綽綽有余。

    家里通了電話，盛長灃買了個電話放在客廳，方橙一邊高興著明年可以讀書，一邊打?電話回瑞城的?茶餐廳找盛華晶。

    都挑著早上餐廳人少的?時間?，一步一步教盛華晶做腸粉。

    這玩意只要?學會了，就可以上新開?業(yè)開?始賺錢，可方橙的?入學時間?卻?是固定的?，還得等到開?春。

    方橙每天看著床頭柜里的?安全雨衣越來越少，帶過來那一堆都快用完了，怎么還不開?學呢。

    她從來沒有這么期待上學過，不然盛總總是把她當?閑人用，每天九點半，粵語電視劇播完，就是雷打?不動的?夫妻節(jié)目。

    熬啊熬，總算熬到了過年，這幾個月的?夫妻時間?，比過去?兩年都多，入學的?時間?就近在眼前了。

    九一年春節(jié)，他們沒有回瑞城，工程隊的?老?鄉(xiāng)早就回家過年，但盛長灃那間?食品廠走不開?，一家人就留在春城過年。

    其他幾個人都回去?過年了，等過了初六，陸陸續(xù)續(xù)回來，馬祖飛便?約了盛長灃和路瑞超去?陳煥松的?餐廳吃飯聚一聚。

    方橙過年的?時候還跟李海寧打?電話拜了年，其他人就很少聯(lián)系，許久沒見他這群兄弟，忽然想起遠在費國的?姜福四。

    她記得差不多是在今年，那邊的?政策就要?變了，心里一跳，問?盛長灃，“福四呢，還在那邊嗎，回來過年沒？”

    第1章 77

    77（1）

    盛長?灃看方橙坐在玄關處的椅子上忽然呆住, 問?她，“怎么了？聚不齊，你比我還遺憾哪？”姜福四和許大成過年都沒回來。

    方橙白了他一眼, 沒一句正經(jīng)話?。

    方橙自己穿好鞋，樓下就傳來“叭叭叭——”響亮的三聲汽車喇叭聲。

    “超子叔叔和晶晶阿姨來了, 快過來穿鞋?！狈匠雀葑永飪?個孩子招手。

    一眨眼，盛意都快兩?歲了, 現(xiàn)在能跑能走，除了跑著跑著就要摔下, 除了話?說的還磕磕絆絆, 已經(jīng)到了牙牙學語, 最可愛的年?紀。

    以前盛意是?mama的小尾巴, 現(xiàn)在變成了jiejie的跟屁蟲。

    今年?過年?，方橙給兩?姐妹買了一模一樣的新衣服。

    盛長?灃的公司在關內(nèi)，方橙時不時帶著兩?姐妹跟著他一起去公司, 盛長?灃忙活他的事情，方橙就帶著兩?個女?兒搭公交車，去人?民南路國貿(mào)大廈的環(huán)球商業(yè)中心。

    春城冬天暖和, 不像在瑞城, 方橙給孩子買衣服, 首先要考慮的是?溫度，考慮到最后, 索性都給孩子穿大棉襖，溫度暖和，衣服的花樣就多了。

    今天出?門, 倆姐妹穿的都是?紅色的圓領齊膝毛呢連衣裙，胸前配上大領結, 裙擺有兩?層，蓬蓬的很有層次感。

    再穿上白色連褲襪，白色的小皮鞋，姐妹倆跟吉祥娃娃一樣，別提多可人?又可愛了。

    盛夏頭發(fā)濃密旺盛，又黑又亮，跟他們夫妻倆一樣，方橙給她理了齊劉海，齊肩的頭發(fā)扎成兩?個蝴蝶結，在后腦勺頂部，一邊一個。

    但盛意頭發(fā)還是?軟趴趴的，發(fā)量也不多，方橙有點愁，心里想著盛夏怎么那么會學，把她和盛長?灃頭發(fā)的優(yōu)點都學到了。

    可盛意明明會挑時間出?世，從出?生開始，家?里的條件一直在變好，營養(yǎng)沒有少過，盛夏當?初還餓過肚子的，但不知道怎么回事，都快兩?歲了，頭發(fā)還是?細軟且不多。

    所以方橙就沒有給盛意留長?頭發(fā)，帶去理發(fā)店，把又細又軟的頭發(fā)全都剃了。

    老人?家?說頭發(fā)會越剃越粗硬，方橙很希望可以靈驗。

    盛意沒有什么頭發(fā)，但也知道學jiejie愛漂亮，長?出?來幾根毛，就要跟jiejie一樣夾蝴蝶結，每天自己拿著蝴蝶結，一個勁地在自己腦袋上比劃。

    盛夏倒是?很大方，貢獻出?自己最小的蝴蝶結，夾在meimei那幾根頭發(fā)上。

    可惜夾一會兒就要掉，掉下來了，又得給她夾上去。

    “rou丸meimei，我能不能分一點頭發(fā)給你！”坐在后車座上，盛夏看著meimei時不時掉下來的發(fā)夾在感慨，meimei真可憐，頭發(fā)都長?不起來。

    盛意特別rou，白白嘟嘟的臉蛋，短短的貼頭皮的頭發(fā)，就像一顆小rou丸，盛夏又給她起了新綽號。

    “小rou丸，小rou丸！”念著念著，把自己念樂了。

    ——

    陳煥松把餐館從花城轉到春城來，經(jīng)營的特別成功。

    “陳記餐館”開在關內(nèi)，位置很不錯，餐廳門前，便是?波光粼粼的大海，一眼望過去，茫茫無?際。

    冬日里海風吹過，清爽柔和，時不時還能聞到一股咸味兒。

    路瑞超的車停在路邊上，一車子人?熱熱鬧鬧往餐廳去。

    雖然是?過年?，很多人?都回了老家?，但餐廳的生意依舊紅火。

    陳煥松的祖?zhèn)黟B(yǎng)生鍋，早就打出?了名堂，聞名來嘗鮮的，不缺兜里有點錢的大小老板。

    他穿著一件黑色針織毛衣，兩?邊袖子擄到手腕上，大拇指上戴著快有小拇指粗的大金戒指，笑得滿面春風，在餐廳四處招待各位老板們，一個一個遞煙。

    陳煥松是?瑞城人?，但不僅餐館取名做菜，都講究入鄉(xiāng)隨俗，在這邊待久了，原本一口板正的普通話?，現(xiàn)在說起來，還帶著一股廣普味。

    陳煥松在招呼客人?，他媳婦兒呂長?雁手里拿著一本單子，一手拿著筆，也游走在餐廳里，到處在給人?點餐，忙得不得了。

    陳煥松和呂長?雁有一個兒子，陳澤宇比盛夏大三歲，過年?跟著呂長?雁，短暫的回了一趟瑞城。

    待了兩?天，初二就坐火車回來幫忙了。

    陳澤宇手里拿著一個任天堂小霸王游戲機，坐在收銀臺后面，認認真真的打著游戲。

    抬頭看到推開門進來的一群老熟人?，收了游戲機，站起來，朝著陳煥松和呂長?雁喊道，“爸，媽，來親戚了?！?/br>
    方橙在一旁聽?笑了。

    陳煥松和呂長?雁朝這邊一看，趕緊笑著過來招呼，還真是?“親戚”。

    陳煥松知道今天盛長?灃他們要來，早就給他們預留了位置，帶著他們?nèi)チ死镱^的包廂雅間。

    方橙來春城快半年?，還是?第?一回到陳煥松的餐廳吃飯。

    都是?老熟人?，也沒有客氣的，呂長?雁直接沒問?，拿著筆，在單子上寫寫畫畫，先給他們上了招牌菜。

    這邊經(jīng)濟領先全國發(fā)展起來，有錢人?多，這群人?吃膩了山珍海味，都想著多活幾年?長?生不老，所以陳煥松的養(yǎng)生鍋，打著祖?zhèn)鞯恼信?，生意特別好。

    “我先給你們上兩?個鍋，吃不夠咱再上?！眳伍L?雁說說笑笑的，已經(jīng)成了職業(yè)習慣了，寫著菜單，還要給桌上的人?講。

    “這個鍋生意好，從來沒改過配方，二十種配料，當?歸、白參、冬筍、黃酒……原汁原味，每天都在灶上熬著，一鍋得熬五個小時，先到先得的，每天賣完就沒了，不補的，也補不了?！?/br>
    “現(xiàn)在是?吃冬筍最好的季節(jié)，不同的季節(jié)，不同的口感，懂行?的，吃過的，都每年?冬天跑過來吃！”

    方橙很認真的在聽?，聽?得忍不住抿嘴吞口水，好像知道平時盛意看他們吃飯是?什么感受了。

    說不得陳煥松在這邊生意可以這么好，是?有原因?的。

    端上來幾個招牌菜，方橙咬了一口，又想吃一口，一邊聽?著他們幾個兄弟談天說地，一邊嘴就沒有停下來過。

    馬祖飛和趙詠霞也帶著兒子馬齊鵬過來，鵬鵬比夏夏大一歲。

    兩?個大小孩平時都很有主意，但現(xiàn)在有更大的，就都低頭做弟弟meimei。

    兩?人?都朝陳澤宇這個哥哥看齊，吃不到一會兒，就跑過去和陳澤宇窩在包廂的沙發(fā)上，看他打游戲機。

    盛意倒是?也想去，但她太?小，沒人?要帶她玩，就被方橙抱在腿上，時不時也能跟著mama吃一口。

    趙詠霞就坐在方橙旁邊，時不時看看兒子在干嘛，時不時和方橙說兩?句話?，“你和海寧兩?個人?，可真牛，過了年?，都要去上大學了吧？”

    方橙要去春城大學，李海寧也考上了北市的學校，她學的還是?理科，計算機！

    過了年?，也要去當?大學生了。

    方橙點點頭，“自從到了這邊，就沒事干，總算能找點事情做了。”

    馬祖飛的公司蒸蒸日上，趙詠霞跟著過來，也沒有閑著，家?里有點門路，找了個閑職干著，方便帶小孩。

    趙詠霞問?方橙，“那以后咱們盛意誰帶著?。俊笔㈤L?灃要上班，盛夏上小學，總不能帶著盛意去學校上課吧。

    方橙確實也在愁這個問?題，這兩?個月，一直想找個保姆，多少能熬過今年?就好了，等盛意學會說話?，能說吃喝拉撒，就把她送到幼兒園去。

    可外面人?口雜，現(xiàn)在人?口販賣又猖獗，找來找去，她怎么著都不放心，保姆的人?也一直沒有定下來。

    想著要是?最后實在沒辦法，就只能把盛意送到托兒所去。

    “這樣啊?！蓖袃核?個不錯的選擇，但是?盛意太?小，有個保姆看著還是?更好，不然要是?去不了托兒所，就得開天窗了。

    趙詠霞想了想，跟她說，“回頭我也幫你打聽?打聽?，看看有沒有合適的人?選?！?/br>
    方橙點點頭說好，趙詠霞來得早，在這邊認識的人?比他要多一些。

    這頓飯，方橙吃得特別飽，好不容易等回家?，兩?個孩子睡了，閑下來，才?忍不住開口問?盛長?灃，“你和福四有沒有聯(lián)系？他有說什么時候回來嗎？”

    徐蓮芝和姜福四的女?兒也一歲了，這段時間，姜福四一直不在國內(nèi)，回來也是?待不了幾天就又跑出?去。

    方橙想著年?底那邊政策的變化，就怕姜福四到時候跑不過大浪潮，給卷進去。

    “聯(lián)系過幾次，不多?！爆F(xiàn)在大家?都各有事忙，很久才?聯(lián)系一次。盛長?灃坐在沙發(fā)上看著電視，今天他吃得也不少，不用他開車，還喝了點酒。

    “回來？”這個盛長?灃就不知道了，只知道許大成和姜福四倆人?都賺瘋了。

    許大成在那邊也搞了個公司，后面都不怎么倒貨了。

    而是?倒人?頭。

    李海寧沒跟方橙說過，方橙也不知道她清不清楚，不知道許大成會不會把這些事情告訴老婆。

    先是?出?去的時候，靠倒貨掙錢，后來政策變了，去費國不需要簽證，一窩蜂的人?往費國跑去。

    往返于費國和華國的火車票，價格并不貴，只是?相當?于從北市到中部地區(qū)的硬座車票的價格。

    雖然說車票不貴，但是?不好買，一天也就兩?趟，基本都被當?地的華國留學生買下來了，壟斷在手里，這批學生，靠著在黑市倒騰火車票，一個個都賺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