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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女兒奴大佬早夭的閨女 第53節(jié)

    趙寶丫扒著房門口探頭往里看,房間里成設(shè)簡單,只有一張木桌和幾張凳子,窗臺上擺著幾盆蘭草,正對著窗臺的床上躺著一個(gè)形容憔悴的女人。她扶著床柱勉力靠坐起來,精致的眉眼彌漫著一股死氣,接過何春生遞過去的藥碗慢慢抿了起來。

    “你這樣喝不對的?!?/br>
    小寶丫噠噠的跑進(jìn)去,跑到床邊仰頭看她。蘇玉娘聽見聲音,睜開困頓的眼,驚訝的看著她,弱聲問:“哪來的小姑娘?”

    何春生解釋:“買我們家房子的趙秀才家的,叫趙寶丫,五歲了。給我們家送菜和果子來了?!?/br>
    “趙秀才?”蘇玉娘疑惑,“買我們家屋子的是個(gè)秀才嗎?”

    何春生:“嗯,昨日剛發(fā)的榜?!逼鋵?shí)昨日動(dòng)靜挺大的,左鄰右舍都去看熱鬧了,只是他娘喝完藥困頓,才沒聽見。

    蘇玉娘眼里盡是懷念:“你爹也是個(gè)秀才……”至死都是個(gè)秀才。

    何春生生怕她又提起他爹,連忙催促:“娘,藥涼了。”

    蘇玉娘溫和的點(diǎn)頭,剛要繼續(xù)喝,趙寶丫又道:“姨姨,你那樣喝藥不對?!彼焓直葎潱耙@樣,捏著鼻子一口灌,然后吃一顆蜜餞就不苦了?!彼劬Ρ揪陀謭A又大,認(rèn)真看著人的時(shí)候有股純稚的可愛,加之長得粉雕玉琢的,讓人一看了就歡喜。

    蘇玉娘難得笑出聲,溫聲問:“寶丫喝過藥?”

    小寶丫點(diǎn)頭:“嗯,我從前身體很不好,每天也要喝這種很苦很苦的藥。阿爹說一口悶就沒那么苦了,再吃一口蜜餞就甜滋滋的?!彼f著從隨身的布兜里摸出一顆蜜餞放到她手心:“喏,就是這種蜜餞,可甜了。姨姨把藥一口喝了,然后吃它?!?/br>
    “好,聽寶丫的?!碧K玉娘眉眼溫柔,端起碗一口飲盡。饒是這樣粗魯?shù)膭?dòng)作,叫她做來也文雅好看。

    她喝完藥,立刻把蜜餞塞進(jìn)嘴里,一股甜味在嘴里蔓延。她剛想開口說話,胸腔一陣悶疼,忍不住捂住唇一陣巨咳。

    何春生嚇得六神無主,趙寶丫驚慌,聲音里都帶了哭音:“姨姨不能吃蜜餞嗎?嗚嗚,寶丫不該給蜜餞給您吃的……”

    蘇玉娘咳了一陣終于緩過來,溫聲安撫道:“別怕,不礙事,就是喝急了。你們出去吧,我想休息了?!?/br>
    何春生點(diǎn)頭,拉著驚慌的小寶丫往外走,順便把門關(guān)上。

    等走到偏遠(yuǎn)的灶房,一直安靜的何春生突然蹲在藥爐子邊哭了起來,眼淚克制又隱忍。小寶丫呆了呆,走到他身邊小聲問:“春生哥哥,你怎么哭了?”

    初秋的風(fēng)刮過院子,瘦小的男孩抹著眼淚抬頭,小聲說:“我娘不是喝急了,我看到她咳血了,她的病越來越嚴(yán)重了?!闭f著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很是不解道:“我明明抓了更好的藥,大夫說吃了會好的……”

    小寶丫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撓撓腦門,憋出一句:“是不是那大夫不行呀?”

    何春生搖頭:“不會的,林大夫是大伯介紹的,在鎮(zhèn)上很有名的?!?/br>
    “有名不一定很厲害呀。”小寶丫認(rèn)真分析,“他治了你娘那么久,還嚴(yán)重了,肯定就是不行。”

    何春生似是被她的言之鑿鑿給說服了,止住眼淚問:“那怎么辦?”

    小寶丫眼睛眨巴眨,給他出主意:“請過大夫吧,我認(rèn)識一個(gè)大夫特別特別厲害,他給顧夫人看病還給我看病都看得好準(zhǔn)。我明日要跟阿爹去書院,幫你請他過來好不好?”

    何春生似是抓住最后一顆救命稻草,連連點(diǎn)頭:“好?!睍旱念櫡蛉怂犝f過的,能給她看病的大夫一定很厲害也很貴,但再貴他都要請的。

    他已經(jīng)沒爹了,不能沒有娘。

    “那春生哥哥別哭了?!毙氀纠饋恚浥磁吹陌参浚骸拔覐那白≡诔勤驈R的,我?guī)煾甘浅勤驈R的廟祝,我會看向算卦哦。你娘那么溫柔,一定會長命百歲的?!毙」媚镎f得煞有其事。

    何春生遲疑:“真的?你真的會看相算命?”

    小寶丫瞪圓眼睛,很真誠:“真的?!彼÷曊f,“你家從前是和你大伯住在一起的,后來你阿爺和阿奶死了,你大伯就和你家分家了。搬到很遠(yuǎn)的河中府去了,是不是?”

    何春生驚訝:“你怎么知道的?”分家時(shí)他才一歲,這事還是娘后來告訴他的。

    “我厲害吧?”小團(tuán)子揚(yáng)起下巴很是得意,“都說了我會算卦的!”

    何春生相信了,現(xiàn)在小寶丫在他眼里就是小仙女。

    “那,那我明天不煮林大夫開的藥了,在家等你帶大夫過來。”

    趙寶丫拍著小胸脯保證。

    次日,拜謝完縣令大人的趙凜要入學(xué)院拜謝周先生和他的老師顧山長,順便把書院宿舍的家當(dāng)搬到新家。之后他要同趙春喜一樣,入縣學(xué)讀書,住了兩年的青山書院只怕只有閑暇時(shí)間才能再來了。

    他去的時(shí)候,陸坤和秦正清已經(jīng)在和周先生敘話了。見到他來,周先生笑道:“你終于來了,方才九如(秦正清的字)還提起你呢?!?/br>
    趙凜施了大大的學(xué)生禮,抱歉道:“丫丫起得晚了一些,這才來晚了?!?/br>
    周先生:“無礙?!彼戳丝疵媲暗娜齻€(gè)得意門生,語氣頗為感慨:“你們?nèi)硕加写蟛?,將來必定有出息,無論以后境遇如何務(wù)必記住同窗之誼,互相扶持……”

    趙凜和秦正清自不必說,書院里的人都知道他們二人是至交好友,志趣相投。至于陸坤要和趙凜互相扶持實(shí)在有些難。

    此刻,周先生敦敦教導(dǎo),不管有什么心思,三人都恭敬應(yīng)下了。

    他們這邊聊著,小寶丫一進(jìn)去宿舍就被十幾個(gè)書童圍住了,知道她要走都很是不舍,有好幾個(gè)眼睛都紅了。秦正清的書童馬安倒沒有那么難過,他家公子也要去縣學(xué),和趙公子走得又近,還是可以時(shí)常見到這個(gè)可愛乖巧的小團(tuán)子的。

    小寶丫給每一個(gè)大哥哥都帶了糖豆,奶聲奶氣的炫耀:“你們要是想我,可以到我家里做客呀。我搬了新家,可大可漂亮了?!?/br>
    說是這樣說,他們公子不去,作為書童哪能去呢。

    這么高的小團(tuán)子,記性差,再隔幾年,只怕都不記得他們了吧。一時(shí)間眾人都有些傷感,連手上的糖豆都不甜了。

    小寶丫去完宿舍又去飯?zhí)?,姚掌勺早知道她要來,給她留了個(gè)大雞腿。笑道:“我們寶丫如今是秀才家的小小姐了,今后肯定有吃不完的雞腿?!?/br>
    “再多的雞腿也沒有姚姨姨做的好吃?!毙氀咀旌芴穑瑴惖剿溥呅⌒÷曊f:“連我阿爹做的也沒有姚姨姨的好吃?!?/br>
    姚掌勺很是驚訝:“你爹會做飯?”但轉(zhuǎn)念一想,趙家就趙凜和五歲的小團(tuán)子,他不做飯難道讓面前的小豆丁做不成?

    “哎,一想到你要走還怪舍不得的,往后有空要時(shí)常來看姨姨啊。”

    趙寶丫邊啃雞腿邊點(diǎn)小腦袋:“嗯嗯,我饞了就來?!卑⒌霾穗m然不難吃,委實(shí)也算不上好吃,打打牙祭還是必要的。

    姚掌勺哭笑不得:“合著日日說想我,只是想我做的飯菜?小沒良心的,從前喜歡往顧夫人處去,是不是也只惦記著那的點(diǎn)心?”

    那還真不是,顧夫人溫柔,她喜歡溫柔的人。比如,春生哥哥的娘親她就很喜歡,說話溫溫柔柔的,看人有溫度。

    “溫度?”顧夫人不是很理解,“什么溫度?”

    小寶丫也說不上來,撓撓腦袋道:“反正就是看著很舒服,和夫人一樣親切好看。她病得好嚴(yán)重,夫人能讓齊大夫和我一起去看看嗎?”齊大夫祖上是御醫(yī),醫(yī)術(shù)是世代傳下來的,他不開藥堂,不坐診,只給達(dá)官顯貴世家名流看病。若是尋常,像蘇玉娘這樣的身份是請不到他的。

    顧夫人道:“齊先生不是一般的大夫,我只請他來一趟,你自去問問他樂不樂意去?!闭f罷遣了婢女去請。

    小寶丫感激的點(diǎn)頭:“顧阿奶最最好了。”

    顧夫人失笑:“方才怎么不喊阿奶,現(xiàn)在知道喊了?!彼纯粗睆埻哪虉F(tuán)子,酸溜溜道,“你那么喜歡那個(gè)春生哥哥,聞兒知道要不高興了。”

    小寶丫莫名其妙,她和那個(gè)聞孔雀統(tǒng)共也就見過一次,那孔雀還極其討厭她,連招呼也沒打就收拾東西跑了,之后再也沒有來過。

    “聞哥哥還記得我嗎?”

    “自然記得。”顧夫人喝了口茶,開始念叨,“他父親管得嚴(yán),他日日要讀書,已經(jīng)入了學(xué)堂了。前些日子我瞧見他,他又把眼睫毛給剪了,還問我你是不是長高了?!逼鋵?shí)原話是問‘那小不點(diǎn)眼疾好了沒?’言外之意,省得沒事亂喊人jiejie。

    趙寶丫被戳中了痛處:她再努力吃飯,貌似都沒怎么長高。

    她一點(diǎn)也不喜歡那只自戀的聞孔雀!

    小團(tuán)子耷拉著腦袋在等,好不容易把齊大夫等來了。齊大夫倒是爽快,只道:“自是可以,只求趙秀才的一副墨寶,掛在我兒床頭,時(shí)時(shí)勉勵(lì)?!?/br>
    還有這等好事?

    趙寶丫點(diǎn)頭:“可以,寶丫回去就讓阿爹寫,那我們現(xiàn)在走吧?!?/br>
    顧夫人喊她:“急什么,你阿爹還在你顧爺爺處,等他來了再去不遲?!?/br>
    趙寶丫困惑,他阿爹怎得去那么長的時(shí)間,顧爺爺是不是又再訓(xùn)她阿爹了?

    她這次倒是猜錯(cuò)了,顧山長只是拉著趙凜下了一局棋,然后送了他一本《中庸》交代他要時(shí)常翻看,然后什么也沒說就把人遣走了。

    趙凜去到顧夫人處,把閨女和齊大夫帶走后。顧山長就在花廳里嘆氣,顧夫人瞧著他問:“要不再收一個(gè)弟子?”

    顧山長搖頭:“不收了,沒意思?!?/br>
    顧夫人澆花的手頓住:“怎么就沒意思了?”

    顧山長:“收的弟子沒幾年就會考出去,來來回回看著心煩?!?/br>
    顧夫人輕笑:“要是考不出去砸在手里了,豈不更心煩?”

    顧山長又長長嘆了口氣道:“一堆好竹里頭出了那么一個(gè)歹筍,要是再收到一個(gè)差不多了,老夫晚名恐不保。”

    顧夫人剮他一眼:“說來說去你還是對他有偏見,將來指不定就是這個(gè)歹筍給你掙臉了?!?/br>
    “但愿吧……”顧山長抬眼看著院子外的青松翠竹,又幽幽的嘆了口氣。

    但愿那本《中庸》于他有益……

    坐在馬車?yán)锏内w凜盯著那本《中庸》看了半晌,眸中譏笑:他品性究竟哪里不好了,至于讓顧老師時(shí)刻提點(diǎn)?

    同行的齊大夫見他一直盯著那書,眼睛亮了亮問:“趙秀才時(shí)常看這書?”

    趙凜見他喜歡,挑了挑眉道:“嗯,時(shí)??矗@書甚好,齊大夫喜歡就送你了。”

    齊大夫受寵若驚,雙手接過:“這,這怎么好意思?”

    趙凜微笑:“不過是一本書,沒什么的?!彼D了頓,又道,“只是我送你書一事莫要聲張,不然許多人要找我要了?!?/br>
    齊大夫連連點(diǎn)頭,很是愛惜的把書放到藥箱最底層的夾層里:這書他要送自己那個(gè)混賬兒子,要他擺在床頭,日日研讀才行。

    馬車?yán)锏男氀竞苁且苫螅喊⒌孟駴]怎么看過這書啊,方才收拾宿舍也沒見到這書,所以這書從哪里來的?

    她在馬車上還在想這個(gè)問題,等馬車駛進(jìn)東街桑果巷,她就把這事忘了。拉著齊大夫一路敲開何春生家的門,到了蘇玉娘的病榻前。

    趙寶丫要去請大夫的事,何春生早告訴他娘了。她吊著一口氣想起來道謝,奈何已是強(qiáng)弩之末,渾身一點(diǎn)力氣也無。

    何春生很有眼力勁的搬來凳子,讓齊大夫坐下。齊大夫放下藥箱,伸手按了按,示意蘇玉娘不必客氣,然后坐到凳子上認(rèn)真把起脈來。把脈的時(shí)間不算長,越到后面他眉頭蹙得越緊,何春生和趙寶丫兩個(gè)小蘿卜頭緊張的看著。

    等他把脈結(jié)束,趙凜出聲問:“如何了?”

    齊大夫沒回答他的話,反而何春生:“之前是誰給你娘診治的?你娘平常喝的藥可還在,拿來瞧瞧?!?/br>
    何春生立刻跑出屋去,拿來還剩下的兩包藥遞給齊大夫。齊大夫把藥材拆開,開始細(xì)細(xì)查看。何春生在一旁道:“給我娘看病的是城西榮恩堂的林大夫。”

    “林大夫?”齊大夫放下藥包,困惑道:“不應(yīng)該啊,他的醫(yī)術(shù)老夫知曉,還算不錯(cuò)。不應(yīng)該犯這等低級的錯(cuò)誤?!?/br>
    他繼續(xù)道:“從脈象看,你娘陰虛體弱,加之勞累感染了風(fēng)寒導(dǎo)致邪氣入太陰脈。大熱、苦寒的草藥都是禁用的,但這副藥里頭擱下了干姜、吳茱萸還有龍膽草,這樣只會越吃越嚴(yán)重,最最要命的是還有一味人參。它雖然大補(bǔ)元?dú)狻?fù)脈固脫,但藥力過猛,你娘身體虧空成這樣,不是用來吊命就是催命。”

    他眼神頗為復(fù)雜,看向病榻上的蘇玉娘:“你們是不是得罪了林大夫?”

    蘇玉娘茫然搖頭,何春生咬著嘴唇問:“那我娘還有救嗎?”

    齊大夫虎了一聲,板著臉道:“老夫都在這了,你說有沒有?”

    這就是有了?

    趙寶丫催促:“齊爺爺,那你快些啊?!?/br>
    “她這病,治之前要施針?!饼R大夫從藥箱里拿出針灸袋,然后看了趙凜一眼。趙凜會意,轉(zhuǎn)身出去了。

    趙寶丫見他爹走了,也立馬要跟著出去。

    齊大夫喊住她:“寶丫頭,你留下?!?/br>
    “?。俊壁w寶丫撓撓腦門,又噠噠的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