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diǎn)想吐。

    太妃再怎么顯年輕也年近花甲了，叫jiejie合適嗎？

    看不出來，這般干凈好看的小姑娘竟是個馬屁精，還是順桿爬的那種！

    龐太妃顯然挺吃這一套，眉開眼笑的，繼而又想起大笑會有皺紋。立刻又克制了下來，單手撫住右眼角：“這孩子不錯，本宮甚是喜歡，這小臉肌膚白的呦，同本宮年少時一模一樣?！彼苛宿⒌さ氖謸嵩谮w寶丫白嫩的臉頰上，尾指尖利的護(hù)甲從她下顎線劃過。微抬頭朝趙凜道：“趙縣令，本宮甚是喜愛著兩個孩子，他們今日就先陪本宮坐吧。你來荊州也不來府上拜會，今日又最后才到，該罰，就罰你像在坐的每一位敬酒?！?/br>
    在坐的除了幾個朝廷命官，就是十二商會的主事和他們的家眷了。

    再怎么官小，也是朝廷命官，向一群商賈婦人敬酒無疑是赤果果的羞辱。而且還是輪著圈的羞辱，要讓所有人都看著。

    閨女還捏著太妃手里呢，必定是要照做的。

    方才偃旗息鼓的眾人又興奮起來：來了來了，這次真的來了！

    龐太妃手撕新縣令四號來了。

    第107章 107

    趙凜倒是能屈能伸, 很痛快的點(diǎn)頭：“該的，趙某確實(shí)該罰，快快上酒吧?！?/br>
    立刻有侍從端著酒壺上來, 等趙凜要接過酒時，上首的龐太妃突然道：“且慢?！?/br>
    所有人都朝她看來, 她笑意不減, 繼續(xù)道：“聽聞趙縣令不勝酒力, 醉了會發(fā)瘋打人。還是把酒換成茶吧?！?/br>
    這是在指責(zé)他喝醉把靜親王打了吧？

    趙凜：“多謝太妃?！?/br>
    侍從立馬下去換了一壺茶水上來，跟在趙凜身后挨個給十二商會的主事和家眷敬酒。所有人都知道這是在羞辱他, 面對他都是傲慢、無禮, 眼帶嘲諷。趙凜似是毫無所覺, 每見到一個主事都認(rèn)真攀談, 細(xì)細(xì)看著對方，態(tài)度很是隨和。

    十二個人啊, 再加家眷，那得四五十個, 他不得一一記住。

    要搞事也容易點(diǎn)。

    等他端著茶水來到第十一位主事面前時，眼眸瞇了瞇, 手上的動作停下：好嘛, 這人不是先前追求過玉娘的天絲繡坊掌柜——湯和志嗎？

    對面的湯和志見他站立不動，露出個陰森森的笑：“趙大人, 別來無恙?。俊?/br>
    趙凜恢復(fù)自然，舉杯：“湯主事別來無恙啊?！?/br>
    趙寶丫和春生這才注意到湯和志，眸色同時變了變。上首的龐太妃來了興致，緩聲問：“湯主事, 你同趙大人認(rèn)識？”

    湯主事點(diǎn)頭：“先前卑職去平陽長溪縣開拓繡坊時，有幸和趙大人相識。趙大人當(dāng)時還是個秀才就手段了得, 生生把湯某逼出了長溪。”

    眾人啞然，竟皆笑了起來。

    “我說湯老弟當(dāng)初怎么灰溜溜的回來了，原來是趙大人?！?/br>
    “說說他怎么把你逼走的？”

    “手段有多厲害？”

    語氣里有了看笑話的意思。

    湯和志有些后悔把事情捅出來了，敷衍擺手：“過去的事還說什么說，我瞧你們就是閑的無聊！”

    眾人又是一陣笑。

    倒是趙凜，很大方的說：“這是湯主事不能怨恨本官，湯主事若是好好做生意，長溪所有百姓都是歡迎的。但湯主事硬要強(qiáng)迫小婦人跟了你就說不過去了……”

    “你閉嘴！”湯主事公然大喝朝廷命官，本事大不敬。但在場的人，連同龐太妃都混不在意，只是又開始笑罵湯和志。

    “你這人怎么改不了老毛?。肯惹叭ラL溪時不是帶了兩個姬妾過去？”

    “還是小婦人，美到什么程度讓你把生意都丟了？”

    湯和志面色難看，不理會商會眾人的調(diào)笑。抬抬下巴朝趙凜道：“你還敬不敬酒?！?/br>
    “敬，自然要敬的，本官為先前的魯莽深表歉意?！壁w凜端起茶水朝他拱手。

    同一時間，湯和志突然抬手，直接把他手里的茶水碰掉了。酒杯咕嚕嚕的滾下，茶水潑濕了他的長衫下擺和鞋面。

    湯和志哎呀一聲，看向趙凜：“趙大人，你不是故意的吧？如今把小的鞋面弄濕了，若要賠罪就幫小的把鞋面擦干吧?！?/br>
    芝麻再小也是官，一個縣令蹲下來給他一個商會主事擦鞋就過分了。

    若趙凜今日正擦了，今后在荊州就徹底淪為笑柄了。

    宴會上，同是朝廷命官的幾人心有戚戚，其余人都是一副看好戲的態(tài)度。

    趙寶丫暗暗著急，想站起來，被何春生眼神摁住了。

    趙凜倒是不惱，笑道：“衣裳也濕了，不若湯主事把衣裳也一并脫了……”

    他話還沒說完，旁邊就傳來一聲嬌笑。趙凜側(cè)頭看去，第十二主事居然是個女子，覆著面紗，眉目秀麗柔美，捏著帕子道：“那湯主事豈不是光著身子了？奴家可不依，太妃也是不許的。不若你現(xiàn)在去換一換，莫要耽誤趙大人給奴家敬酒?！彼凵衤豆?，明眼人都看得出她對趙凜有興趣。

    倒是恰好給趙凜解了圍。

    湯和志臉黑：“云娘子，莫要在這里發(fā)sao！”

    云娘子才不理他，一把將趙凜拽到了近前，笑嘻嘻道：“趙大人，你好生高大啊，叫奴家心生歡喜。也別敬什么酒了，不若我們來喝交杯酒。”說著白嫩的手腕就撫上了趙凜的面頰。

    一股幽幽的蓮花香縈繞在鼻尖，趙凜原本蹙著眉凝住，目光探究的盯著面前的女子：這香好熟悉，似乎在哪聞過！

    席上的眾人都悶笑，知道云娘子好色，誰都愛調(diào)戲。但一個半妓子似的女人當(dāng)眾調(diào)戲朝廷命官就是把他當(dāng)小倌。

    這羞辱比湯和志更勝！

    眼看著自家爹爹被調(diào)戲，趙寶丫坐不住了，蹭的站了起來，大聲道：“不許你摸我爹！”

    云娘子看向趙寶丫，露在外頭的眼睛彎了彎：“小孩兒，不摸你爹怎么當(dāng)你娘？不若你現(xiàn)在就喊我娘，我送你一盒蓮花香的胭脂如何？這可是我胭脂坊獨(dú)有的哦，只有我能制出這種香味?！?/br>
    趙寶丫愣住，眸子瞪大：“你……”

    蓮花香？那不是投河自盡的蓮姨娘會的嗎？

    蓮姨娘曾說，等到盛夏送她一盒蓮花香的胭脂……

    這女人說這話是什么意思，她和蓮姨娘又有什么關(guān)系？

    趙寶丫忽而記起蓮姨娘的全名——云夢蓮！

    她叫云娘子……

    會不會……她眼眶漸漸紅了……

    趙寶丫呆呆愣愣的瞧著她，在外人看來就是這小姑娘給云娘子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紅著眼眶哭了。

    頓時笑聲此起彼伏，估計(jì)這趙縣令快要發(fā)飆了。

    然而，趙凜主動扣住了云娘子的手，笑道：“云娘子眉眼如畫、身姿婀娜定是個美人。美人相邀，本官榮幸之至。”

    兩人對望，嘴角都有笑意，當(dāng)眾喝了交杯酒。

    云娘子甚是高興，口無遮攔：“趙大人好會哄人，待會宴席散后莫要回去了，同奴家去云府吧，奴家再好生款待您一番?！?/br>
    得這真是把人當(dāng)小倌使了，還是□□的那種。

    宴會上的眾人笑容都很玩味。

    趙凜敬了一圈酒水又回到龐太妃面前，恭敬又是一禮：“太妃，下官以茶代酒也敬您一杯，向您賠個不是?！?/br>
    他說著正要喝，一直歪靠在踏上的龐太妃忽而坐直身子，道：“這就不必了，本宮不飲酒。”

    “而且，你若是要賠罪也不該向本宮賠罪，應(yīng)該去向十三寨的響馬賠罪！”

    趙凜疑惑：“為何？”

    哪有朝廷命官向響馬賠罪的道理？

    下首的幾個官員臉色都難看起來。

    龐太妃不疾不徐道：“你來時碰見了十三寨的人劫道，然后殺了他們。十三寨人借著這個由頭不依不饒，屢次侵?jǐn)_十二商會過往的商隊(duì)，還殺了百姓泄憤。今早還在北城門那叫囂，讓靜王府把你交出去，否則就等著開戰(zhàn)！荊州和響馬數(shù)十年的和平就因?yàn)槟阃呓饬?，你說該不該你去道歉解決此事？”

    何春生蹙眉：他們壓根沒殺那群響馬，看來這群人就是想把趙叔叔送到響馬手里。

    他都明白這點(diǎn)，趙凜自然明白。

    還不待他說話，荊州州牧先說話了：“太妃不可，朝廷命官怎可向馬匪低頭道歉？此事傳出去有損朝廷威嚴(yán)，也有損靜王府的臉面，望您三思?！?/br>
    余下的官員也紛紛附和，龐太妃微惱：“難道就任由響馬截殺百姓和商隊(duì)？趙大人不道歉那要如何解決此事？”

    趙凜張了張口，下面的湯和志漫不經(jīng)心道：“打唄，趙大人手段了得，帶兵去剿匪，定能馬到成功！”

    其余主事也紛紛贊同，龐太妃詢問的看向下首的肖鶴白：“肖總管以為如何？”

    端坐在矮幾前的肖鶴白一口飲盡手里的酒，高聲道：“甚好，大業(yè)的官員豈有向響馬認(rèn)錯賠罪的道理?！彼聪蜈w凜，眸子微壓，“趙大人既能連中六元，必定聰慧至極，這次剿匪定能成功，是否？”

    趙凜算是看出來了：這些人一唱一和就是想把他逼去剿匪呢。

    若是他真是被皇帝貶來的荊州，只怕會被他們玩死！

    連口都不讓他開了。

    其余朝廷官員也看出來了：不僅湯主事和這位新來的趙縣令有過節(jié)，靜王府也厭惡他。

    荊州馬匪猖獗，尤其是這規(guī)模最大的十三寨。凌厲狠辣的肖鶴白打了十幾年都沒打下來，讓趙縣令一個手無縛雞之力，據(jù)說還‘柔弱’的讀書人去打。不是羊入虎口，嫌他命長嗎？

    那十三寨的匪首可是個無惡不作，連婦孺都不放過的主。

    誰都明白，但誰也不敢說。

    幾個官員默默低頭喝著面前的酒，生怕被殃及。

    剿匪之事是躲不過了。

    “剿匪是我等官員的本分，太妃，肖總管，下官愿意前往。只是下官沒兵……”

    肖鶴白：“給你一千精兵。”

    趙凜：“下官不熟悉地形……”

    肖鶴白：“軍中有熟悉地形之人。”

    反正只要他去！

    趙凜：“要不就湯主事陪下官去吧，下官同他熟，心里有底一些?！?/br>
    湯和志素來知道他狡詐，正要反駁，肖鶴白就道：“可，湯主事你明日點(diǎn)兵同趙大人一同前往。”

    湯和志反駁的話立馬咽了下去，恭敬垂首應(yīng)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