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眼里的期盼讓黎也怔住。

    宋與這才反應(yīng)過來黎也是在反諷，難堪地避開視線。

    黎也回神，氣得冷笑：“島上人多，我?guī)慊貋硎呛煤盟阗~，不是給你當導(dǎo)游的?！?/br>
    宋與微微攥拳，低下頭：“對不起?！?/br>
    “你對不起的人是我么?！崩枰猜曇衾湎聛?。

    “……”

    小狼崽子又變成之前那副低著頭、倔著脾氣、道歉快但永遠不長記性的模樣了。

    黎也被這小孩氣得頭疼，但狠了幾下都沒能徹底狠下心。顴骨咬得輕抖了下，黎也轉(zhuǎn)身，語氣帶著自暴自棄的暴躁：“過來?！?/br>
    宋與抬頭：“？”

    “等參觀完房間我再跟你算賬?！?/br>
    宋與眼睛一亮，快步走過去。

    黎也住的這處大平層有300平左右，除了承重柱外沒有墻體，只有一些書架之類的家具作為隔斷。整體簡約利落，設(shè)計感也很足。

    黎也耐著性子領(lǐng)宋與參觀了一圈，最后去的地方是臥室。準確說，是擺著一張大床的臥區(qū)——因為跟這座房子里的其他地方一樣，床的四周沒有墻壁，視野直通。

    所以完完全全，是個單身住處。

    宋與的目光轉(zhuǎn)過，然后遲疑地停在某一處。

    別的地方他都還可以理解，但是這里……

    “看什么，”黎也從就近的冰箱冷藏區(qū)拿出兩瓶蘇打水，遞給宋與一瓶，視線也懶洋洋撩起來，落到宋與面前，“沒見過浴室么?！?/br>
    “…見過，”宋與沒忍住，“但是沒見過全透明的。”

    黎也喝了一口水，回眸：“這里是高層，這一面窗又沒有等高的建筑物，而且還有全封閉窗簾?！?/br>
    宋與不說話。

    黎也氣笑：“你能不拿那種看變態(tài)一樣的眼神看我么——這是設(shè)計師設(shè)計的，又不是我?！?/br>
    宋與沉默兩秒，扭開頭：“我沒那個意思?！?/br>
    黎也：“行了，看也看完了，編好你的理由了么?！?/br>
    宋與抿唇：“我沒有在編理由。”

    “哦？”

    黎也放下蘇打水，不客氣地握住宋與手腕，把他半干的袖子擼上去。宋與沒反抗，皺著眉避開臉。

    那條從手腕一直蔓延到肘心的長疤，像條猙獰丑陋的蛇，盤亙在宋與的手臂上。黎也這一次近距離在光下看得清清楚楚，即便早就做了一晚上的心理準備，剛看清的那一秒他還是眉峰一抖。

    攥著宋與衣袖的指節(jié)收緊，黎也冷聲問：“什么時候的事？”

    宋與微握起拳，沒吭聲。

    黎也：“巡演違約前，還是后?！?/br>
    宋與眼神顫了顫，沒抬頭地低聲：“后?！?/br>
    黎也眼底怒意一跳，就著握他的手把人狠狠往面前一扯：“看著我！再說一遍、違約前還是后！”

    宋與被迫對上黎也目光，眼底情緒再遮掩不住。他微微咬牙，帶著自暴自棄式的惱怒，推開黎也的手：“是前是后有什么區(qū)別？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

    “……過去？你說的還真是輕巧啊。”

    “事實如此。”

    黎也兇狠咬牙，抬手扣住狼崽子的后頸，逼得他往前仰頭：“你把音樂當什么，把truth當什么？最重要的是、你把自己當什么？”

    宋與僵住身影。

    方寸之間，兩個人全都情緒激動、呼吸急促。

    宋與也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黎也，當初巡演違約，truth解散，黎也都沒有這樣的爆發(fā)過。

    宋與知道，黎也是真的很珍惜他的天賦，比他自己都珍惜。

    可是那時候他沒得選、他沒別的辦法了。

    “那是我的錯，我知道，也認了，”宋與啞著聲音，“我必須為自己做錯的事情負責，我不能牽連到……別人?！?/br>
    “你做錯什么了？又是為了哪個‘別人’，”黎也狠聲，死死按住宋與手腕上的傷疤，“連這樣的代價，你都能替她承受？”

    “那不是替！”宋與手臂被他按疼了，卻沒顧得，“那是我自己犯下的錯，他本來就是差點被無辜牽連的?！?/br>
    “是誰?！?/br>
    宋與的情緒頓時凍停在沸點，好幾秒過去，他慢慢垂回眼：“我不能說?！?/br>
    黎也咬牙：“你到現(xiàn)在還護著、那她護你了么？”

    宋與低著眼，看黎也死死按在他傷疤上的手，聲音反而平靜下來：“黎也，你弄死我我也不會說的?！?/br>
    “——”

    黎也差點被這個白眼狼氣得腦溢血。

    而在這幾秒的暴怒里，有一個非常可怕的想法在他腦海里掠過去，讓他知道他有辦法逼宋與開口。

    但不等那個潛意識的想法被提煉，黎也就已經(jīng)在恢復(fù)的理智下自動把它屏蔽了。而那須臾過去，他甚至沒敢有一絲再去回顧那個想法的念頭。

    黎也逼著自己一根一根手指松開，放過了宋與的手臂。

    他深吸口氣，拿起旁邊掛滿水珠的蘇打水瓶子，咚咚灌了好幾口，才算是把心頭的怒火勉強澆熄了一點。

    再開口時，他聲音低沉發(fā)?。骸昂?，我不問你護的是誰，那你告訴我，誰下的手?！?/br>
    宋與僵了下：“你不認識那個人?！?/br>
    黎也一字一句：“我現(xiàn)在想認識認識?！?/br>
    宋與：“他是故意傷人罪，已經(jīng)進監(jiān)獄了?！?/br>
    黎也：“那就給我名字，其余我自己查?！?/br>